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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坞-晨昏(完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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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这样,模糊掉身边的一切,摆脱一切的束缚,朝着没有尽头的那个地方去,未尝不是一种天长地久。
他跟随着她的车子不知穿过多少个街口,慢慢地越行越偏,竟似往一条蜿蜒的山路去了。山路越行越远,周围的行人渐稀,当止安将车停下来的时候,纪廷的心中有刹那的空落。
她单脚支撑住车身,摘下安全帽,回过头看他,“怎么样,酒醒了没有?”
他苦笑,打量四周,这仿佛是城市边缘山顶制高点的一块开阔的平地,往前望去,万家灯火尽可俯视。他竟然听到了久违的秋虫鸣声,这声音是他熟悉的,十一岁那年,他跟随父母南迁,在G大的四处游荡的第一个晚上,也是这样秋凉如水的夜,那秋虫此起彼伏的鸣声响彻了他整个的记忆。
“这个地方是谢斯年带我来的,很多时候,觉得闷了,我都会到这里来吹吹风。站在这里往下看,这个城市任何时候都灯火通明。”
纪廷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谢斯年的种种,他只问道:“止安,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
“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终究得活着。”她随口答道。
纪廷知道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一路走过来,未必没有吃过苦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生活?”
止安背对他笑了,“纪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非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依附着某个男人才能好好活到今天,比如说,谢斯年。”
他没有否认,“那天……”
“那天他的确住在我那里,你看到的都是事实。”
“为什么?”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傻,可还是他问了。
他没有想到她会回答。
“谢斯年……他对我来说很特别,不过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
“他的事情我当然不需要知道,我要知道的是你怎么过来的。”他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不快,但并不打算去掩饰它。
“挣钱养活自己呗,谁都不是不食烟火的人。什么都做过,服务生,酒保,到处换地方做,后来到了左岸,才算固定一点。”
他莫名地觉得难过,虽然明知道她一定吃过很多苦,但听她亲口说起,又是另一番感觉,“有没有想过……继续升学?”这个问题也许不应该问,但是止安曾经拥有那样傲人的成绩,他替她不甘。
她果然摇头,“开始的时候想着安顿好生活再慢慢打算,后来还是谢斯年把我推荐给他从前的恩师,也算半个关门弟子吧。从前只想着画画是兴趣,没料到还是成了谋生的手段。”
他知道谢斯年的恩师,国内油画界堪称大师级的人物,止安能够入得他的门下,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他只是遗憾,每一次她最需要一双手的时候,他从来无力给她任何帮助。
“对不起,止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哈。”她果然嘲弄地笑,“别用那种怜悯的口气跟我说话,纪廷,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并没有觉得不好,甚至,我怜悯你。”
“那你就怜悯我吧。”
止安看着前方的灯火,很久没有再说话。
四周并没有灯,只有远处的霓虹和城市里晦暗的月光。两人依旧保持着坐在车上的姿势,从纪廷的视线里看过去,止安的短发被风吹得微乱,明明这样张扬狷狂的女孩子,却有着一头柔软纤细的头发。
他有些走神,几乎错过了她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
她说:“她好吗?”
他想起了那个人淡如菊的女孩,想起她空茫而安详的眼睛,总是放心地把手交给他,说:“有你在真好,纪廷哥哥。”
“她很好……眼睛还是看不见,不过,大家都很照顾她,而且,她也是个坚强的好女孩。”
他在止安身后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应该来。”这样的寥落从来就不属于顾止安。
纪廷笑了,温润的笑声如这夜色一般凉,“你不能这样安排我,止安。”
她低头摸索了一会,很快,
打火机的火光亮起,他闻到了烟草燃烧的气息,她吸了一口,再用力地吁出,始终挺直的背懒懒地往后一靠。纪廷猝不及防,她的背不偏不倚地贴在他胸口,他被她的重量带得往后微仰,本能地从后面抱紧了她的身躯,淡青色的烟雾在眼前萦绕,第一次,他觉得烟草的气息是这样甜蜜到令人窒息。
她不说话,也不挣脱,就这样倚在他的胸口,肆无忌惮地抽烟。一支烟过半的时候,纪廷终于探出手去,从她唇边将烟摘下,她转过头,满不在乎地看着他笑。
她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毫不犹豫地把烟掐灭,然后说出一堆大道理。而他只是看了看手里的烟,然后低头将它放于自己的唇边,烟头上还有着于她唇里暧昧的濡湿。他心一动,学着她的样子,狠狠地吸了一口,不期然一口烟呛到肺里,顿时咳个没完。
止安大笑,看着他单手握拳半捂在唇边,侧头大咳,直到慢慢地缓了下来,一张白皙的脸已是通红,他也失笑,摇了摇头,再次将烟头叼住。她扭过身探向他,不发一语地将手贴近他,两根瘦而纤长的手指轻轻夹住烟头,将它从他唇上撤离,“你不适合这个。”
“还给我。”他皱眉。
她将指间的烟在他眼前示威地晃了晃,“凭什么?”
“那上面有你的味道。”他像个真正的好孩子,乖乖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止安微仰着头笑,夹住烟的手心贴上他的脸,用自己的嘴唇取代了他渴望的那支烟。
那点红色火光在黑暗中轻颤,不知什么时候无声坠落在地,溅起几点星芒,最后归于灰烬。
隐约中他喘息着,近似于低吟,“……不,止安,这样不行,我们换个地方……”
她轻声地笑,继续自己的行动,丝毫不理会他言不由衷的理智。感觉到身下的老爷车再也经不起两人的动作,他下车,将她抱了下来,止安躺倒在他的薄外套上,闻到了深夜露水和青草特有的湿润气息,他指尖游经之处,她弓起身子咯咯地笑,然后迎上他迷离而雾湿的眼睛,“痒!”
纪廷手足无措,咬着下唇看着身下青春而妖娆的躯体,他长久以来渴望的就在眼前,而他太想让她快乐。她双手攀住他,在他耳边说:“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着这样来着?”他带着窘意地点头,贴着她,“我难受。”她抿嘴,翻身匍匐在他身上,稀薄的月光下两人犹如纠缠的藤蔓。她在他赤裸的身上放肆地游戏,直到他再也无法按捺地握住她的腰重重迎上去,她双手支撑在他胸前,脖子顿时用力地后仰,蛊惑人心的脸有一种辨不清痛苦还是欢悦的妖异,不管她多么强势,在这一刻才明白,男人和女人,刚硬和柔软,如此泾渭分明。
她修长的腿用力地夹住他的身体,一滴汗水从她仰起的下巴蜿蜒到胸前,然后滴落在他身上,如同雨露溅落在熔岩上,温文而俊秀的面孔因欲望而扭曲,他在足以焚毁自己的快乐和不安中强烈地战栗,身下潮湿而凉腻的青草地变得燃烧一般的烫,只觉得天地都混沌,在恍惚的那一刻,他抱紧她,“止安,带我去吧……”
第15章:红粉骷髅
次日上班,纪廷鼻音浓重,轻咳不断。同在一起的莫郁华不经意问起:“感冒了?”
他点头,“可能是有点着凉。”
她疑惑,“这几天室外温度最低不过二十度。”说完,她发现向来平淡自持的纪廷不自然地转身背对她察看昨夜的值班记录,白大褂衣领下的皮肤可疑的红。
纪廷专注地低头,眼前的文字却行行幻化作昨夜露湿的草地,狭长的野草,搔过赤裸的肌肤,带点湿滑的痒,一时间,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气息,仿佛也夹杂着草地泥土淡淡的腥,甜而淫靡。这是他今早不知第几次走神,忙收敛身心,转入工作状态中去。
一天的工作平淡顺利,刚开始正式接触病人的时候,他总怀有悲悯之心,时间长了,见惯生老病死,反而觉得一切在冥冥中皆已注定。
下午三点多一向是病号最多的时间,从外面进来的吴医生带了一脸的笑意,“纪廷,有个女孩子找你。”纪廷正惊讶,止安的身影已经在诊室的门口,“纪廷,你出来一下。”她站在门口对他说。
他心一动忙站了起来,迎出门口。她领着他走到过道一边,“你能不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她没有多余的开场白。
“去哪?”经历了昨晚的种种,再次面对她的时候,他感到些许的羞涩,耳根又开始微微地热。
她却仿佛完全无心理会他这些细微的心理变化,直直地看着她,“你先别问,去了就知道。”
重逢以来,他还没有在白天好好地看过她,此刻的止安脸上少了血色,然而日光将她身上阴郁妖异的气息冲淡了不少,她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就像一个单薄而倔强的孩子。
“那好,你等等,我去交代一声。”他从来不知道怎么拒绝她。
匆匆返回诊室的时候,过道上已有相熟的医院同事在好奇地张望,他找到吴医生,说明有事要暂时离开一会,吴医生笑着应允。
纪廷没想到止安要带他去的地方并不需要走出医院大门,他们绕过门诊大楼,直接走到后面的住院部。走进电梯的时候,止安按了五楼。纪廷对于这里是轻车熟路,五楼是医院肝胆专科的重症病房,他有些诧异,“止安,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止安侧面对着他,好像在专注地看着电梯的指示灯,并没有回答。
电梯并没有在中途停下来,一路直升上五楼,他们穿过长长的光线昏暗的走道,一路上只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同样是医院,这里相对于其他地方要多了一分死寂。
纪廷在医院久了,所以他知道,肝胆科的重症病人死亡率通常比较高,住在这一层楼的很多都是该科的肿瘤晚期患者,几乎每天都会有病人死去,然后新的病人填补进来,一个地方少了生机,自然就会显出几分阴森。
他跟着止安往前走,疑惑和不安同样困扰着她,可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领着他往前,最后,当她驻足在528病房前时,他才感觉到她抓着他的手是异样的凉。
“止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了她的惶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似在做最后的挣扎,最后还是毅然推门进去。
出现在纪廷眼前的病房格局跟纪廷熟悉的双人病房并无二致,只不过原本两张床之间的地方横着一道厚重的屏风,站在他们的方位完全无法窥见里边的情况,屏风外原本应该摆着另一张床的地方被一张简单的长沙发取代。
如果说这些都不足以让纪廷惊讶的话,那么此刻坐在沙发上的人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谢斯年丝毫不理会纪廷的惊愕,他只是在看到止安之后,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是来了?”
止安抿着唇地点了点头,她拉着纪廷走到屏风的旁边,问谢斯年道:“醒着吗?”
谢斯年无声点了点头,遂对着屏风内的方向,略提高音量说道,“汪茗,她来了。”
纪廷望了止安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平心静气地等待里边的反应,很长时间,屏风内半点动静也无,就在谢斯年脸上也露出了焦灼之后,才有一个声音说道:“斯年,你去帮我叫护士。”那个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但字字清晰。
谢斯年会意地按亮沙发旁边的呼叫灯,很快,一个三十出头的护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也没说什么,便直接走入屏风背后。里面依然没有传来对话的声音,好几分钟后,才听见病床轻微的咯吱声。
那个护士走了出来,对谢斯年说:“可以进去了,但以她现在的状况,最好还是不要逗留太久,”
谢斯年点头,也看向止安。纪廷觉得自己的手被止安暗暗地捏紧,被她不由分说地带进了屏风内,谢斯年并没有跟他们一同进去
里面的设施相当简单,只有一张病床和床头的一个矮柜,窗帘是拉开了,午后的阳光投射在半坐半靠在床头的人身上。那是一张枯瘦到难以想象的脸,此刻上了一层淡淡的妆,远远看起来气色还不算太灰败,头上戴着一顶相当别致的帽子,但是细心看不难发现,帽子下残存的头发并不多。
止安往前走,她的手没有从他手上松开,所以他只有跟着上前。床上的人很明显已经十分虚弱,就连这样半坐起来的姿势对于她来说都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她看着床前的止安,连呼吸都清浅到微不可闻。
疾病和死亡对于纪廷来说都不是出奇的事,他从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从那双已经混浊的眼睛里知悉,病床上这个被称做汪茗、据他所知很有可能是止安生母的女人已经到了人生的最末端,那是多么巧妙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的弥留前的死亡气息。他见过无数的病人,其中不乏将死之人,但他从来没有看过眼前这样的情景,嫣红的唇衬着枯败的脸,真真有一种强烈到绝望的视觉反差,所谓的红粉骷髅,莫过于此。然而,这本应是可怖而诡异的一幕,却因为那张脸的主人奇异的平静通透的神情而变得耐人寻味,让人感觉到即使眼前这个人虚弱到连呼吸都困难,骨子里那份骄傲依然还在。
刚才的起身和妆扮似乎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此刻的汪茗只是靠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凝视止安,忽然扯动嘴角,笑了一笑。
止安像出了神似的同样看着那张脸,直到床上的人微微张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你是止安。”
她没有询问,而是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语气陈述着一个事实,止安也不答她,站在一边,倔强到近乎无情。纪廷觉得自己的手微微地疼,她的指甲几乎嵌进了他的肉里。
汪茗浑不在意,她看着止安,却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是我的女儿,可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纪廷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他忽然觉得心很痛,为着止安。
止安的声音有些喑哑,“真好,我也没有把你当做我的什么人。”
汪茗闻言再次笑了,上过妆的红唇愈加妖艳,“不管怎么样,你真的太像我。”她的目光开始从止安的身上移开,转而投视在一旁的纪廷身上,竟然有些怔忡。
纪廷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尴尬,然后他听见止安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他姓纪。”
汪茗没有什么反应,那点怔忡散去后,只余漠然,她没有再说话,眼睛渐渐地呈现半开半合的状态,最后竟连胸口的起伏也看不见了。止安带了点惊恐地看着纪廷,纪廷上前察看了一下汪茗的情况,然后将止安拉到一边,低声道:“暂时没事,只是过于虚弱……不过,估计也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带着点小心翼翼,害怕看到她伤心的神情,她只是低头,然后说:“我们走。”
就在两人走到屏风边上的时候,他们听到病床上传来低到微不可闻的声音,她说:“谢谢你……”
止安没有回头看,她的脚步短暂地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跟纪廷一同走到了屏风之外。
谢斯年还是像他们来时一样靠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依旧的阴鸷而英俊。
“怎么样?”他问止安。
“还能怎么样。”止安面无表情,“来也来了,我该走了。”
谢斯年叹了一声,起身送他们到门口,开门的时候正迎上浩浩荡荡的一批人。纪廷认得打头的是肝胆科的主任,他身边是
医院的赵副院长,后面还跟着三两个貌似主治医师和主管护士的人,他们都簇拥着走在当中的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不过三十出头模样,戴副眼睛,一件白色衬衫不染纤尘,看上去斯文而矜贵,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手上捧着一大束百合。
纪廷不认识这个男子,但是从赵副院长和肝胆科医护人员谨慎而带着恭维的神情里不难看出此人来头不小。那男子与止安三人迎面遇上,不期然地微笑,“顾小姐也在这里?还有谢教授,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希望没有打扰你们闲话亲情才是。”他的笑容闲适从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和毫不张扬的优雅。谢斯年看着来人,面无表情,止安脸上却带着习惯性的嘲弄笑容。
“有什么事可以让陆先生大驾光临?”
那个被止安称做“陆先生”的男子看了看身后捧花的人,说道:“不管怎么说,汪女士都是家父的故友,如今家父虽然不在了,汪女士忽染沉疴,我来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谢斯年冷笑,“她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陆姓男子面露愕然之色,语气甚是诚挚,“我今天来,的确是真心诚意地探视汪女士,如果确有不便之处,那我也不多做打扰,只将我们陆家的心意送到便可,想来汪女士也不会怪罪我们做晚辈的没有礼貌了。”他说完,身后的男子会意地将花交到尾随其后的值班护士手里,护士立刻飞跑着找来了花瓶,将那一束百合插入瓶中,就要往病房里送。
谢斯年在护士经过身边的时候,将她拦下,“不必了,她在病中,太浓重的花香味对她反而是一种刺激。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还是请回吧。”
那护士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回过头去看那男子的意思,那男子也不生气,只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记得家父曾经提起,汪女士当年独爱卷丹百合,多少裙下之臣恨不能用这花铺满她家卧房,想不到这花依旧盛开,人却……”
谢斯年皱眉,但似乎理智在提醒着他克制。
那男子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道:“不过,我很佩服谢教授,听说汪女士病后从此不肯再见你一面,你还能如此坚守在病床之外,当真是难能可贵,能有你这样的知己,汪女士也算是此生无憾了,更不枉费当年她投入那么多财力和心血对你的栽培。”他看着谢斯年,眼里饶有深意,随后不待谢斯年发话,又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来了,我想有一件小事顺便在这里说明一下。孙律师……”
他身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闻言立刻上前一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是这样的,陆老先生生前曾经将名下的一间画廊馈赠给汪茗女士,但是,在他老人家过世后,我们发现当中的馈赠手续出了点小小的问题,也就是说,该画廊至今仍应当归属于陆家。鉴于汪茗女士与陆家的渊源,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变更她对该画廊的经营权,画廊的所有利润也一概归汪女士所有,但是,如今汪女士病危,我们就很有必要在此对各位说明一下,假如很不幸的,汪女士离开人世的话,陆家将收回对画廊的所有权限。如果汪女士的后人有任何异议的话,完全可以到我的律师事务所,我将给予更详细的解释。”
谢斯年气极反笑,“你们陆家财雄势大,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人死万事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如果在这个事情上我们可以达成共识,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关于这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征询一下顾小姐的看法。”那男子客气地说道。
止安拉着纪廷往前走,“你们爱怎么样都可以,跟我完全无关。”
她走过那男子身边的时候忽然绽开一个明媚无比的笑容,“对了,差点忘记了,陆笙,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周围的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站在那男子身后的孙律师脸上不禁变色:“顾小姐,你要考虑这样说话的后果。”
止安一脸的满不在乎。
陆笙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是抬首制止了孙律师,他回报止安一个笑容,“我从来不跟漂亮的女孩计较,尤其是有个性的漂亮女孩。顾小姐长得跟令堂当年一样迷人,但愿你比她幸运。”
纪廷此时还穿着上班时的白大褂,他在赵副院长等人疑惑的神情中,带着点尴尬跟止安一起离开。一路上,他觉得他有很多话要对止安说,但是一时间头绪太多,他暗暗看她冷得像冰霜一样的神情,深感现在并不是谈他们之间事情的好时机。
止安跟他走到门诊部的门口,说:“你回去上班吧,我还有点事情。”
“你去哪?我怎么找你?”纪廷急了,他总害怕她像从前,一个转身,就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
“我找你比较容易些。”她松开两人一直牵住的手。
纪廷有些失望,但是他知道止安的脾气,也没有再问,只说:“我……我等你来找我。”
止安笑笑,转身离开,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发现纪廷还在原地看着她,便没好气道:“你干嘛还在这里?”
纪廷微笑,“我看着你走,就想知道你会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止安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纪廷在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往前,她已经上前几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感觉到她的唇贴了上来,毫不犹豫地回吻她,脸颊相贴的时候,他感到了她眼边的濡湿。
他走回诊室的时候,不是没有察觉到同事促狭的目光,就连袁教授也打趣他,“小伙子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想不到还挺热情,有这么漂亮的小女朋友,也难怪我们
医院的医生护士你一个也看不上。”
没过几天,纪廷开始认识到,自己当时没有执意地让止安留下联络方式是极其愚蠢的,他居然相信了她真的会来找他,然而每一天,他都在等待和落空之间度过,有时在医院里看到相似的高挑瘦削的背影,都没来由地一喜,随即是长长的失望。
他不止一次地想起山顶上的那个夜晚,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如此极致的快乐,与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共同分享的快乐。当他在止安身体里面战栗着迸射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连所有的回忆、等待都完整了。他终于拥有了属于他和他爱的人最隐蔽的秘密。
然而,她没有来找他,就连左岸的人也说,她已经请了一段时间的长假。
在医院门口跟她分开的一个星期后,他得知了肝胆科528房病人的死讯。听那边值班的护士说起,整个死亡的过程相当平静,没有死前的挣扎,也没有亲人的号哭,只有一个自称是她朋友的男人为她送终,不过由始至终,那男人也没有亲自看她的遗体一眼,全权委托医院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代为处理,只是最后领走了她的骨灰。
纪廷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并不喜欢谢斯年,相反,他在意谢斯年在止安心中的地位,然而在这一刻,他同情这个男人。
他还记得汪茗临终前,止安在病床前指着他对汪茗说的那句话,再想起在学术界成就斐然的父亲偶尔怅然的神情,有些答案便呼之欲出,但他不愿意深究,人已经死了,所有的爱恨过往都应该随之灰飞烟灭。当然,他也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透露给任何人,何必再去揭那些陈年的伤疤,上一代的事情他无权过问,只想跟止安好好地在一起。
第16章:幸福的长度
因此,得知汪茗死讯的那一天,下班后的他特意来到了上次陆路给他的那个地址,他在小院外长久地徘徊,庭院里门户紧闭,悄无声息。当夜幕降临后他无奈地回到自己的住处,抑止不住的身心疲惫,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他闻到了熟悉的烟味,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侧的走廊上,一点微红的火光。
那点火光在向他靠近,他握住钥匙的手悬在半空。
“我没有地方可住了。”她说。
……
纪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他伸手去摸床头的钟,上面微微的荧光显示了是两点一刻,经过那样激烈的纠缠,他以为自己会睡得更沉一点。狭窄的单人床上,身边的那个人还在,凌乱的被单半裹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蜷得像一只小虾米,性格那么刚强倔强的一个孩子,睡着了之后居然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一个姿态。纪廷小心翼翼地顺手拾起几件散落在床头和地板上的衣服,生怕吵醒了她,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在黑暗里静静地听她均匀的呼吸,原来激狂时如小兽一般野性的她也会疲倦,闹钟的嘀嗒声跟她的呼吸声相合,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刻那么平静,整个心都是满的,轻轻地荡漾一下,那喜悦便会溢了出来。
床还是太窄,她翻了个身,腿就压在了他的腿上,微凉的肌肤相贴,渐渐地就有了暖意,他想起了被单之下她不着寸缕的身体,就是这双腿,在不久前的时候还紧紧地缠在他的腰上,绷紧的,修长而匀称,光滑的肌肤表面覆盖着细的汗珠,像亮的缎子。他不由自主地咬着自己的唇。
她依旧没醒,微微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要在他怀里寻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手也搭了上来,落在让他难受的地方,他皱眉,不得不轻轻将她不安分的手拿开,她却反拨开他的手,骤然握住它,他吸了口气,“别……”然后听到她闷在被子里吃吃地笑,“别什么?”
他早该知道她从小就不是个好孩子,“别这样……”他咬住她的耳朵说。
“那好吧。”她这一次听话地松开手,声音里不无遗憾。他却觉得更加难受,只得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走。”
她似乎怒了,“一下子别这样,一下子别那样,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窘得厉害,只得脸红着堵住她的嘴,她迟早会折磨死他。
他忘了后来他们有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便是抵死缠绵,仿佛可以通过躯体的激烈交融,将对方揉进灵魂里。
那段时间他上班的时候眼下有明显的淡青色,莫郁华笑他,说:“肾乃先天之根本,小纪同志,悠着点啊。”她跟他住在同一栋楼,止安她是见过的。纪廷也觉得不好意思,有时他也想,这样真不行,再继续下去都得做伤了,他们今后还有一生的时间,何苦急在一时。然而每当他靠近她的身边,那熟悉的欲望便升腾了上来,他想,或许她真是妖精,就像雨打芭蕉夜,月明星稀时走进书生梦里的狐魅,他不想醒过来。
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他慢慢地摸清了止安的作息,她每周固定有三个下午到老师那学画,除了周二和周四以外,每个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都在左岸打工,基本上是昼伏夜出。纪廷习惯了半睡半醒中等她回来,然后在清晨轻手轻脚地从她身边离开。
止安的烟瘾不小,纪廷劝过很多次,说服不了她,也就由她去了,每次缠绵过后,她就会靠在床头抽烟,有时他咳嗽几声,她便停了下来,也不按熄,任那半支烟在烟灰缸里燃到最后。纪廷的梦中便总有这样淡淡的烟草余香,这样也好,有着这气息,至少能证明她还在他身边。
周四下午,纪廷轮休,这个时间止安一般都在老师那边,他回到住处,开门进去,就闻到了熟悉的松节油气息,止安居然在家,极热的天,她松松地套了一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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