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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经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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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曰:“笑岂有说乎?”髡曰:“今者,臣从东方来,见道傍有攘田者,操一豚蹄,酒一孟,而祝曰:‘甄篓满篝,汗邪满车,五谷蕃熟,穰穰满家。’臣见其所持者狭,而所欲者奢,故笑之。”于是齐威王乃益赍黄金千镒、白璧十双、车马百驷。髡辞而行至赵,赵王与之精兵十万,革车千乘。楚闻之,夜引兵而去。
例二:豫让,战国晋人。周贞定王十六年,韩、赵、魏三家灭智氏分晋。智氏臣豫让,漆身吞炭,变其声容,为智伯报仇。三次刺赵无血卩不中,无血卩命斩之,让呼天而号,泪与血下。左右曰:“子畏死耶?”让曰:“某非畏死,痛某死之后,别无报仇之人耳!”无血卩乃问曰:“子先事范氏,智伯灭范,于忍耻偷生,反事智伯,不为范氏报仇。今智伯之死,子独报之甚切,何也?”让曰:“某事范氏,以众人相待,吾亦以众人报之。及事智伯,以国士相待,吾当以国士报之,岂可一例而观耶?”
贵而忘贱者不久。
贵而忘贱,安而忘危。此皆骄淫佚崩,不可久享也。
例一:刘贺,汉人。汉昭帝崩,无子,乃立武帝孙昌邑王贺为帝。贺初奉诏,手舞足蹈,欢喜失态。既为帝,居表不哀,荒淫游佚,夫帝王之礼几千一百甘七事。故即位仅号七日,霍光等奏太后废之。
例二:洪秀全,清人。咸丰年间,外侮日逼,民不聊生,洪秀全纠众于广西,下武昌,于咸丰三年四月,攻克南京,建太平天国,自号天王,是时洪拥众百万,中外震动。乃不思进取,上下贪图逸乐,荒淫无道,致失民心。杨秀清、韦昌辉等,复争权自残。于是钱江遁隐,右达开远奔,遂为曾国藩等破灭。
念旧恶而弃新功者凶。
汉高祖不以怨两封雍齿,史称其大度。唐太宗不以仇而相魏征,故为明主。欲成非常之事功,必具非常之器度也。
例一:燕惠王,战国燕人。燕昭王即位,日夜以报齐雪耻为事,乃尊贤礼士,四方豪杰归之。周赧王卅一年,昭王用乐毅为将,六月之内,下齐七十余城,惟首与即墨未下。乐毅乃解围退军九里,欲使感恩悦附。燕太子乐资谮毅于昭王,昭王笞之二十。昭王薨,乐资嗣立为惠王,恶被笞之恨,使骑劫代乐毅,毅恐见诛,弃家奔赵。齐田单破燕,杀骑劫,尽复齐城。
例二:辛兴宗,宋人。糙和二年,睦州方腊作乱,陷六州五十二县,势甚振。会张叔夜招降梁山宋江,使属熙河前军统领辛兴宗,辛予千人,令江攻杭州。杭州贼将方七佛,有众六万,宋江用计攻破,擒七佛,旧属百余人亦伤亡过半。中军统制表江等之功,辛兴宗曰:“宋江等原系大盗,虽破城有功,不过抵赎前罪。”统制王禀不敢争。宋江等即日告退,通隐终身。
用人不正者殆。
用人不正。其事必危,故孔子有言:为政在人。
例一:赵佶、宋帝。宋徽宗任蔡京为相,童贯为太傅。蔡、童乃议图辽,遣武义大夫马政使金,与约夹攻,安尧臣等谏之不从。后辽覆金兴,侵宋甚辽,徽、钦被掳,北宋亡。
例二:载湉,清帝。载湉嗣立,是为光绪,思变法图强。以受制于西太后,不遂其志,乃任袁世凯,欲以兵胁太后。袁世凯告变,光绪被囚,六君子齐市。后国民革命起,清廷复用袁,袁坐观把持,以这私利。于是清亡,民国亦乱者二十年。
强用人者不畜。
用人适志,强之者不可久。
例一:曹操,汉人。操攻刘备于徐州,备求援袁绍不果,败逃。备将关羽守下邳,以备眷属居城中,不得突围,乃降汉。操素仰羽风义人才,以恩百计羁羽,羽不为所动。袁绍攻操,进兵白马,羽从操往拒,破绍有功,乃走归刘备。
例二:曹操,汉人。操破袁绍,擒其监军沮授。授本操旧识,爱其才智,乃自释其缚。授大呼曰:“吾不降也,愿早赐死。”操厚待之,使留帐下。授复盗马,欲亡归袁氏,操斩之。
(虽云强用人者不畜,亦可见曹操之爱才若渴。故三国人才之盛,以魏为最。)
为人择官者乱。
历代之乱,日宦官,日外戚,日藩镇,日外患。虽云四,其实一,皆任官不当也。故国之设官,所以理事也,官不称职,其政必乱。
例一:刘彻,汉帝。武帝宠李夫人,用其弟李广利为将,征大宛。广利本非将才,徒以外戚故。劳师十余万,费时四年,大宛降。李归,众不足二万,俘献良马数十匹,武帝喜,封广利为海百侯。
例二:清入关历三朝全盛,骄淫佚逸,八旗已不足恃,满官多不学昏庸。咸丰以来,迭道外侮,光绪间,二满员上书言事;某御史奏请起用檀道济为将。(檀乃刘宋时人,已死千余年。)某京堂奏称日本东北,有缅甸、交趾,日畏之如虎,请遣使结约,夹攻日本。(清之官吏如此,即无武昌起义,清亦不可久也。)
失其所强者弱。
夫强弱无定型,形势相用也。
例一:孙胺,战国齐人。齐威王与日忌驰射赌胜,忌马力不及,屡北失金。孙膑谓忌曰:“齐之良马,聚于王厩,而君欲与次第角胜,难矣!诚以君之下驷,当彼上驷。而取君上驷,与彼中驷角,取君之中驷,与彼下驷角,君虽一败,必有二胜。”忌从之,如其言。
例二:韩信,汉人。汉高祖遣韩信略赵,信背水为阵,杀陈余,破赵军二十万。初,诸将以背水结阵,乃兵法之大忌,皆惊疑,乃问曰:兵法有言,“右背山林,前左山泽”。今将军背水胜敌,何也?信曰:“诸君虽读兵书,未得奥旨。岂不闻兵法有言:陷之死地然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决策于不仁者险。
不仁者,不可以长处约,不可以爱人。其行事也,图险以侥幸。
例一:张温,汉人。汉中平三年,中郎将董卓讨贼无功,朝遣司空张温行车骑将军,董卓受其节制。温以诏书召卓,卓傲不为礼,应对失顺。参军孙坚请新之,曰:“卓轻上无礼,一罪也。章、遂跋扈经年,卓不往讨,沮军疑众,二罪也。卓受行无功,应召稽留,轩昂自高,三罪也。”温不从。(温若斩卓,曹、袁不得起,汉事尚不可知也。)
例二:王振,明人。明英宗宠宦官王振,振乃揽兵权。其出兵麓川,劳师数十万,转饷半天下,费时十年,得不偿失。东南暂安,复请英宗亲征也先。兵部尚书邓禁、侍郎于谦、尚书王直等谏不从。兵出土木堡,败溃,英宗为也先所掳。阴计外泄者败。
阴计者,皆出其不意。其计既泄,则明暗易形,强弱易势,未有不败者也。
例一:秦穆公,春秋秦君。穆公使孟明袭郑,车主延津,为郑贾弦高所悉。高伪为郑使,持牛酒迎秦军,曰:“寡君闻将军将行师于敞邑,不腆之赋,敬使下臣高远犒从者。”孟明乃驻军不前,诸将不解,明曰:“吾千里远涉,出郑人之不意,必可得志,今计已泄,其为备也久矣。攻之则城固难克,围之则兵少难继。”乃袭滑而返。
例二:李建成,唐人。唐高祖李渊定天下,长子建成为太子,世民为秦王,元吉为齐王。太子以秦王功盖天下,不自安,乃结元吉谋秦王。事泄,世民即日伏兵玄武门,于早朝时杀建成、元吉,即位为唐太宗。
厚敛薄施者凋。
厚敛则民穷,民穷则国凋,故曰“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危天下者,天之灾之。”
秦之世,筑长城,建阿房。穷天下之财力,自弃于民。陈、吴一呼,刘、项继起,三载而秦亡。故杜牧论曰:“亡秦者秦也。”明、清末季,任用非人,官吏皆敛聚奢淫,民穷而财尽。于是寇自内生,侮由外至。此皆厚敛凋民,所以失天下也。
战士贫游士富者衰。
孔子云:“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立国未有不备战者也。战在练兵,练兵在筹饷,粮饷足,兵乃乐为之用。咸丰之初,贼盛兵衰,粮饷不继也,反之,此曾、李之所以收太平之全功也。
战国二百年,诸侯攻战相伐。游士揣人主之心,弃仁绝义,动之以利害,故有朝为布衣,暮为卿相,而攻战之士,终年暴露。故秦用张仪连横之谋并天下,此乃六国之民,厌弃争战,而诸侯之心,苟其暂安也。
货赂公行者昧。
货赂公行,则屑小谄进,其政必失也。
例一:田因齐,战国齐君。周安王甘三年,因齐嗣立为齐威王,用驺忌为相。时朝臣多称阿(地名)大夫之贤,而贬即墨大夫,忌乃述之威王,威王询左右,亦如是对。威王阴使人往察二邑治状,并召二守入朝,大集群臣,欲行赏罚,群臣皆以阿大夫必有重赏,而即墨大夫危矣喊王先召即墨大夫曰:“自子之官即墨,毁言日至。吾使人察之,田野开辟,人民富饶,官无留事。子专意治邑,不肯媚吾左右,故遭毁耳吁诚贤令也。”乃厚赏之。复召阿大夫曰:“自子守阿,誉言日至。吾使人视阿,田荒民冻,但贿吾左右,结交廷臣,以求美誉。守之不肖,无过于汝。”乃烹之于鼎,复召左右亲信十余人,皆毁即墨大夫者,亦次第烹之。于是货赂之路绝,而齐大治。
例二:刘志,汉帝。汉桓帝在位,劈妇寺,宠外戚。朝政日非,货赂公行,宦者侯览献缣五千匹,得封关内侯。白马令李云上书……“帝者谛也”。今宫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诏书)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谛乎?桓帝昏昧不悟,杀李云。
闻善忽略、记过不忘者暴。
齐桓相管仲,魏武用张绣,皆重才释过,此所以霸也。田丰谏袁绍不从,绍囚之,既败,斩田丰。刘敬谏高祖不从,高祖国之,既困于白登,返,释敬谢过而厚赏之。观古之所以成,所以败,岂日无端耶!
例一:王允,汉人。汉献帝时,董卓不臣,王允结吕布等杀卓。时蔡邕在王允坐,闻之惊叹,允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败,几亡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疾,而怀其私遇,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适哉。”即收付廷尉。邕谢罪,愿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可得。太尉马日囗谓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绩成后史,为一代大典。而所坐甚微,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终诛邕。日囗退曰:“王公其无后乎?”
例二:李广,汉人。广饮田间夜归,霸陵尉呵止之。广从骑曰:“故李将军。”尉曰:“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广宿亭下。居无何,匈奴寇边,武帝召广为右北平守,广请尉与俱,至军而斩之。
所任不可信,所信不可任者浊。
孔于云:“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夫才德难全,故可任(才)者未必可信(德),可信者未必可任。如陆秀夫、张世杰等,忠义流芳,然非治军之才,是亦不可讳也。故宋襄称伯,遗笑于人。曹操征贤,唯才是视,是两者皆偏,要在任之得所,御之有方也。孔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例一:苏秦,战国周人。人恶苏秦于燕王,言其反复无信也。秦谓燕王曰:“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以事足下,不可乎?”燕王曰:“可。”秦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孝如曾参,义不离其亲。廉如伯夷,污武王而不臣,辞孤竹之君。信如尾生,何肯扬燕齐之威于秦,而取大功乎?如此者,又何能为足下所用哉?”
例二:畏宁,清帝。清宣宗道光帝,在位三十年,颇思振奋求治。然浊于满、汉之见、林则徐、邓廷桢、杨芳等能员,或疑或黜。所信琦善、奕山、奕经等,皆庸昏愚昧,不足任事。故终无成。
牧人以德者集,绳人以刑者散。
文王以德,百里而兴。武王伐纣,诸侯从之者八百。秦有天下,陈涉一呼而崩解。孔子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例一:田荣,汉人。齐王田荣,素无思德于民,为项羽攻破,率残众走平原,刑索于民,民纠众杀之。荣弟四横,能得民心,时项羽立田假为齐王,众乃逐假拥横。快高祖统天下,横率众五百,匿居海岛。高祖召之,横势不能拒,又耻居下位,距洛阳卅里,自到,以首付使回报。高祖复遣使驰海岛,召其众至洛阳。众至,闻横死,乃临其墓哭,继以身殉,五百众无一生还。
例二:张纲,汉人。汉顺帝汉安元年,遣光禄大夫张纲等八人巡行州郡,以察贤奸,二千石以下,准便宜行事。纲出都里许,慨然叹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即日毁车返都,劾内戚大将军梁翼十五大罪。翼憾之,值广陵贼张婴,杀守聚众数万,乃举纲为广陵太守。陵单车赴任,直起婴垒,晓谕大义,婴降,散其众。纲治广陵,道之以德,民皆安服。期年,纲病故,一城纟衰哭泣。
小功不赏,则大功不立;小怨不赦,则大怨必生。
秦赦孟明而襄公惧,楚杀子玉而文公喜。观乎此,知赏罚之道也。
例一:曹操,汉人。操征张绣于南阳,绣降。操私绣婶,绣恨攻操,操伤,几不能免,长子昂、侄安民均遇害。袁、曹之争,贾诩谏绣降操,曰:“夫有霸王之志者,团将释私怨,以明道于四海。”绣从之,操待之宽厚,后多立战功,封侯。
例二:李世民,唐帝。贞观十九年,唐太宗亲征高丽。安市之战,太宗见一白袍将,当先突阵,锐厉无前,乃召询之,即小校薛仁贵。太宗即予奖励,百授游击将军,并赐金帛骏马。仁贵感奋,多立大功,高宗时,回匕寇边,仁贵往平之。
赏不服人,罚不甘心者叛。赏及无功,罚及无罪者酷。
刑赏不中,则政令不行。政令不行,乱乃兹生。
例一:楚平王,春秋楚君。楚平王信无极之谗,杀功臣伍奢及其长子伍尚。奢次子伍员以父兄无罪见诛,誓欲报之,乃奔吴。十九年后,伍员率兵破楚,时平王已殁,出其尸而鞭之。
例二:朱厚照,明帝。明武宗性好嬉游,宠任宵小。钱宁、江彬等,身无寸功,但事连佞,导帝微游,皆封高位。朝廷大臣,武宗任情侮辱,或罚廷跪,或加廷杖,杖毙者十余人,复闹王守仁于贵州。至是言路断绝,国事日非,河北盗起,安化王囗囗,宁王宸濠,先后皆叛。
听谗而美,闻谏而优者亡。
夫人主(领导者)之通病有三,曰谀、好货、好色。尤以好谀,明主不免。故重禄不谏,畏罪不言,此亡国之风也。
例一:纣王,商君。纣王酒色荒淫,箕子谏而被囚,比干谏而见杀,忠良尽退,佞谀满朝。武王起兵,诸侯响应,纣王自焚而死,商亡。
例二:刘欣,汉帝。汉哀帝刘欣,昏淫荒乱。尚书仆射郑崇,正直敢言,进见必着革履,橐橐有声,故哀帝闻声而知那至,心甚厌之。尚书令赵昌,专务谄媚,乃潜郑交通宗族,必有阴谋。哀帝召郑责曰:“君门如市,奈何欲禁遏主上?”郑曰:“臣门如市,臣心如水。”哀帝恨郑答不言逊,国之,郑死狱中。
能有其有者安,贪人之有者残。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动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可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故恩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
例一:刘恒,汉帝。汉文帝刘恒,一生俭约,治陵寝用瓦具。历代兵乱,汉陵多道挖掘,独文帝陵得安。
例二:孟昶,五代蜀人。宋太祖使曹彬伐蜀,蜀主孟昶降,太祖羁之汁京。昶殁,宅内供帐等,悉收大内,卫卒见其溺器,用七宝装成,精致异常,亦收陈宫中。太祖见之,曰:“溺器以七宝装成,试问以何器贮食?奢靡至此,不亡何待?”乃碎之。
例三:慈禧后,清人。清末,中法之役,马江败绩,阎海舰队丧亡殆尽。清廷以海氛日恶,决议大兴海军,乃筹集巨资。光绪十二年,慈禧后拉那氏,耽于游乐,乃拨是项经费三千万金,修缮颐和园。未及二年,甲午中日之战,清海军不堪一击。乃割地赔款,国势日弱,终至覆亡。
安礼章第六
福在积善,祸在积恶。
司马迁之论礼:“洋洋乎美德乎,宰制万物,役使群众,岂人力也哉!”故天以礼则四时分,地以礼则万物序,人以礼则五伦别。此《素书》六章,所以殿之以礼也。
《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又谚云:“刻薄成家,理无久享。”孔子亦云:“君子之泽,三世而斩。”此皆言善恶之积,应之于事也。故文王以屡世之德,有天下八百年。秦、元之得天下,兴之也霸,溃之也速。宋得之于小儿,失之于小儿。清以孤寡人主,复以孤寡逊位。此善恶祸福之大者也。盖天地之道,日中必移,月满必亏,泽满则溢。人之道,泰则骄,逸则奢,骄奢既起,恶则随之,此所以召祸也。福则反是,所以积善得长享也。故善福祸恶,本章之纲宗,应世之先诀也。
怨在不舍小过,患在不预定谋。饥在贱农,寒在惰织。
情不顺则怨,事无谋则变。故舍小过所以顺人情,彻上下。决计预谋以理事,变未生而弥之,势未成以导之,此所以无为而冶天下也。贱农则民饥,惰织则民寒,理有必然,事有必至者也。故衣与食,民之命脉也。通人情,明世故,理事之根本也。
安在得人,危在失士。富在迎来,贫在弃时。
孔子论政,日举贤才,又日既富矣,则教之。管仲以衣食足而伯齐,商鞅以富国而强秦。周用姜尚,汉任张良,此得人也。项羽黜范增,刘宋斩檀道济,此失士也。故得人则政通,政通则人和,所以来远者,富国家。国富而治,既治则教,礼乐行矣。此理国之大经也。
上无常操,下多疑心。轻上生罪,侮人无亲。近臣不不重,远臣轻之。自疑不信人,自信不疑人。枉士无直友,曲上无直下。危国无贤人,敌政无善人。
本节论君道之大略,言统领之精要也。
《左传》云:“国将亡,必多制。”夫政如是,人亦如是,故居上者无常守,则居下者无所从,此致疑生乱之源也。上下之道,以礼则忠,以众则慢,此豫让论众人国士也。先主三顾茅庐,诸葛鞠躬尽瘁。太宗深得此道,天下英雄尽人毅中,此礼贤之得人也。以武帝之刚,不正衣冠,不近汲黯,此所以不敢侮下,不敢轻土也。
夫御下之道,日恩日礼,日信日任。齐桓任管仲,景公任晏婴,皆信之任之,尊之礼之,故其国治也。
夫枉士无直友,曲上无直下,物以类聚也。故上好谀则谄佞进,上好武则贲育来,犬马则韩卢屈乘具,美色则胭脂金粉陈。故日危国无贤人,乱政无善人,非无善贤也,佞幸陷之,人主杀之,善贤不安于位也。昔张良、陈平、韩信,均曾事项羽,而终奔沛公。孔子云:“危邦不人,乱邦不居。”
爱人深者求贤急,乐得贤者养人厚。
殷有三仁,周有八士,汉得三杰而称帝,蜀因诸葛而三分,本节再引斯旨,成事以人也。故古之欲申大义于天下者,皆以求才为尚,故周公躬吐握,刘备顾茅庐,燕王聚黄金之台,光武下求贤之诏。得贤则治,昔子产治郑,遗颂甘棠。西门治邺,民怀其德。故古之明主,不爱尺璧寸珠,而以贤才为国之宝也。
国将霸者士皆归,邦将亡者贤先避。
昔齐桓用管仲,宁戚干进。秦穆公欲霸诸侯,繇余来于戎,百里奚来于宛,蹇叔、公孙枝来自宋。商之衰也,微子去。汉将乱也,管宁避,故孔子有言:“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此亦所以自全于乱世也。
地薄者大物不产,水浅者大鱼不游,树秃者大禽不栖,林疏者大善大居。
本节引申前文,喻领导者之才德不具,器度不宏,则士不为用也。故地气薄者,不产甘美之物。一隅浅水,大鱼难安。无枝之树,鸣禽不依。稀疏之林,难藏大兽。盖其养不厚,不足以自存也。是以马援归汉,商鞅去卫,皆类此也。
山峭者崩,泽满者溢。
本节言自然之理,山峭则崩,基易势也。泽满者溢,形器小也,戒骄逸自满也。盖人之性,处艰困之中,莫不惕励恐慎。既得志也,则放逸纵情。故今古豪雄,善始者繁,克终者寡。霸吴者夫差,亡吴者亦夫差也。文种之智,强弱越而并强吴,不能全身,苏秦之谋,使六国而小霸秦,死于非命。此无他,峭则崩,满则溢也。故《易》以谦为尚。老子有言:“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弃玉抱石者盲。羊质虎皮者饰。衣不举领者倒。走不视地者颠。
本节前论人才,后言理事。怀王之黜屈平而任靳尚,高宗之罢李纲而相秦桧,此皆有眼如盲,弃美玉而抱顽石者也。文质不称,终归覆灭,此魏武之论英雄也。故袁本初勤汉,终成画饼。徐敬业兴唐,总是无功。陈、骆之文笔虽佳,其奈袁、徐之武略不济耶!此羊质虎皮者也。
下言理事之原则,衣举领则整,走视地则安。故孔子任鲁,斩闻人而谄辩之风止。镇直将齐,戮贾庄而军威振。管仲相齐,开盐田以求富。商鞅用秦,立市木而昭信。高祖入关,宽其法而民心安。诸葛治蜀,严其刑而衰弱起。此皆于千头万绪之中,举一而全赅者也。冯援为孟尝营三窟,武侯欲北进而先向南。所以计出万全,前呼则后应,左顾则右盼,此决事定谋之先要也。
柱弱者屋坏,辅弱者国倾。
本节总结上文,言人才于国之安危,不可忽也。昔卫灵公无道,而诸侯不敢加兵,何以故?孔子论曰:“仲叔围治宾客,祝蛇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故管仲霸齐,仲死而齐乱。伍员强吴,员死而吴亡。是皆辅者强而国安,辅者弱而国倾也。犹屋之梁柱已朽,屋岂可得以全乎?
足寒伤心,人怨伤国。
道家言人之生理状况,曰:“至人之息以踵。”盖阳气达乎四肢,则人安体泰。中气不充,则足易受寒,以人贵头面而轻手足,犹国之重君而轻民也。
是故足为人之根,人为国之本,人无足不立,国无民不成。所以孟子以民为重,君为轻也。昔魏微之谏太宗:“怨不在天,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犹此理也。故秦之亡,民怨所积也。新莽之溃,民心思汉也。“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此治乱之根本也,故生天下者,天下德之。
山将崩者土先隳,国将衰者人先毙。根枯枝朽,人困国残。
本节承上文,再申“民为国本”之义。夫芽之未萌,其土欲绽。形之欲现,其兆光窥。故山之将崩也,其基必先裂隳。国之将倾也,其民必先凋疲。枝之朽也,乃因根枯。国之破也,缘于民困。故始皇之营阿房、筑长城。隋炀之广离宫、开运河。此皆尽天下之力,竭天下之财,民不堪其困。未有不倾破者也。
与覆车同轨者倾,与亡国同辙者灭。见已失者慎将失,恶其迹者预避之。
本节言历史经验,所以证古知今,通情达故,以趋吉避凶也。
昔桀纣以女亡国,幽王亦宠褒姒而灭。武穆迎二圣而见嫌于高宗,于谦立景帝而被疑于英宗。此皆同轨者倾,同辙者灭也。智者以史实为经,以成事为验。袁绍、刘表,皆以废长致乱。曹操幼子植,文才赡敏,独得操宠,欲立为嗣。询之贾诩,诩不答,再三诘之,诩曰:“适有所思,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耶。”操乃大笑而罢。明太祖立碑禁宦官干权,清世祖立制防妇后预政。故见已失之例必慎之,恶与同败而预避也。
畏危者安,畏亡者存。夫人之所行,有道则吉,无道则凶。吉者百福所归,凶者百祸所攻。非其神圣,自然所钟。
本节总结上文,论祸福存亡之道也。始皇一统天下,鉴周因分封而乱,乃集权中央,意图永保。不意高祖起布衣,提三尺剑而灭之。西汉以秦孤立面亡,乃非刘不王,而七国乱之,外戚篡之。东汉因之而抑后党,而宦官倾之。宋之鉴唐亡于藩镇,杯酒释兵权,而辽金寇之。以唐太宗之明,犹遗武后之失。明太祖之慎,终不免燕王之亦。祸福同源,吉凶相依。惟居高思危,处逸思劳,满思溢,盈思亏,常自惕励,所以转祸为福,常安而久存也。
故行合乎道,履安乎礼,此百福之所眷顾,吉祥长相随也。反之则百祸所攻,百凶相应。此中无主宰,非神非圣,乃自然之理数因果,是故成败在谋,安危在德,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务善策者无恶事,无远虑者有近忧。
本节承上文,论立身处事之大端,回应祸福存亡之理也。
孔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故古之明君贤臣,惟善为务。文王之泽,汉文之俭,光武之度,唐宗之仁,陶侃之勤,诸葛之慎,师德之谦,文山之忠,或举而不伐,或任不避嫌。此皆惟善为亲,乃立身之根本也。
战国七雄争霸,以齐楚之势,非不及秦也,而六国终为所并。汉之末,拥众据城者数十,二袁之众,倍于曹操,而悉为操所平。此苟安一时,无复远虑者也。故谋深计远,乃应事之常经也。
同志相得,同仁相忧,同智相谋,同恶相党,同爱相求,同美相妒,同责相害,同利相忌,同类相依,同义相亲,同难相济,同道相成,同艺相窥,同巧相胜。止匕乃数之所得,不可与理违。
本节泛论人群利害分合之势,总君臣之道,不可不知也。
颜渊之师孔于,同游于道也;张良之投沛公,共志倾秦也。其交以道。故日同志则相得也。
武王师姜尚,刘备礼诸葛,君臣抱忧天下之心,其交以义合。故日同仁相忧也。
智术相敌,势必为谋,如曹操之谋刘备,李斯之谋韩非。故日同智则相谋。
汉末之十常侍,结党聚敛;万俟囗附秦桧,此皆遂私心而结党。故日同恶相党。
秦武王有力,任鄙、孟贲依之;始皇好仙,卢生、徐市干进。故日同爱则相求也。
杨贵妃以色而妒江采苹,赵高争宠而忌李斯。故日同美则相妒也。
董卓伏诛;李、郭交恶;太平军据南京,韦、杨相谋。此皆势相轧,而不能容。故日同贵则相害也。
钟会之图邓艾,廉颇之屏相如,皆因其利而忌其功。故日同利则相忌。
钟子期死,伯牙碎琴;陈胜一呼,刘项响应。此皆所谓同声相应,同气则相感也。
秦之强,六国合而拒之;魏之盛,吴蜀连而抗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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