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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水浒-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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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再去。”这边也不回话,已经走上楼来。那婆娘听见是宋江回来了,慌忙把鸾带、刀子、招文袋卷做一块儿藏在被子里;扭过身子去,面对着床里,假装睡着。宋江撞到房里,去床头栏杆上取,却不见了。宋江心里发慌,只得忍了昨夜的气,用手去摇那妇人,说:“你看我从前的面,还我招文袋。”那婆惜假装睡着,不答应。宋江又摇她说:“你不要急躁,我明天给你陪话。”婆惜说:“老娘正睡哩!是谁搅我?”宋江说:“你情知是我,假装什么?”惜婆扭过身子来说:“黑三儿,你说什么?”宋江说:“你还了我招文袋。”婆惜说:“你在哪里交付给我手里,却来问我讨?”宋江说:“忘了在你脚后的栏杆上。这里又没人来,自然是你收起来了。”婆惜说:“呸!你这不是见鬼么!”宋江说:“夜来是我不是了,明天给你陪话。你就还了我吧,别闹了。”婆惜说:“谁跟你闹!我可不曾看见!”宋江说:“你早先不曾脱衣裳睡;如今盖着被子睡,一定是起来铺被子的时候拿了。”〖眼面前的事情,不用分析。而且可以判断阎婆惜已经看过晁盖的信了。〗
① 五圣——属于传统神道,也叫五通神,是兄弟五个,一说是狐仙,常偷运物品;一说是凶神,常淫污妇女。宋代曾经封王,因为五人的封号第一字都是“显”,所以也叫“五显公”。
只见那婆惜柳眉倒竖,星眼圆睁,说:“老娘拿是拿了,只是不还你!有本事你让官府的人拿我去当贼断!”宋江说:“我可不曾冤你做贼。”婆惜说:“可知老娘不是贼哩!”宋江听见这话,心里越慌,就说:“我可不曾歹看承你们娘儿两个,还了我吧!我要去办事。”婆惜说:“闲常你只嗔着老娘和张三有事儿!即便他有些不如你处,也不该一刀的罪过!不比你和打劫的贼相通!”宋江说:“好姐姐!不要叫!邻舍听见,不是玩儿的!”婆惜说:“怕外人听见,你别做呀!这封书信,老娘牢牢地收着!想要我饶你,得依我三件事儿!”宋江说:“别说三件事儿,就是三十件也依你!”婆惜说:“只怕你依不得。”宋江说:“当行就行。请问哪三件事儿?”阎婆惜说:“第一件,你立刻把原典我的文书拿来还我,再写一张任由我改嫁张三、并不再来争执的文书。”〖这样看来,宋江“包养”阎婆惜,还是出了“身价”银子并立有文书的。〗宋江说:“这个依得。”婆惜说:“第二件,我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然都是你办的,也写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宋江说:“这一件也依得。”阎婆惜又说:“只怕你第三件依不得。”宋江说:“我已经两件都依你了,为什么这一件就依不得?”婆惜说:“有那梁山泊晁盖送给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拿来给我,我就饶了你这一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宋江说:“那两件倒都依得。这一百两金子,果然有人送来给我,是我不肯受他的,依旧叫他拿了回去。要是真的有,我双手拿来送给你。”婆惜说:“我可知道哩!常言说:‘公人见钱,有如蚊子见血。’他派人送金子来给你,你岂有推了不要的?这话好像放屁!‘做公人的,哪个猫儿不吃腥?’‘阎罗王面前可没有放回来的鬼!’你想瞒谁?就是把这一百两金子给我,值得什么?你怕是贼赃,快熔过了给我!”宋江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老实人,不会说谎。你要是不相信,限我三天,我把家私变卖一百两金子给你,你先还了我招文袋!”婆惜冷笑说:“你这黑三儿倒乖,把我像小孩儿似的捉弄!我如果先还了你招文袋和这封书信,过三天再问你讨金子,那可真是‘棺材埋了讨挽歌郎钱’①了!咱们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快拿来两相交割!”宋江说:“的确不曾有这金子。”婆惜说:“明天到了公厅上,你也说不曾有金子?”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回(6)
① 棺材埋了再讨挽歌郎钱——宋代民谚,“晚了”的意思。当时民俗,丧家出殡,可雇人唱挽歌,这种以唱挽歌为业的人,就叫做“挽歌郎”,按例应该先给钱。——等到出殡以后再去讨钱,就有可能被赖账。
宋江听了“公厅”两字,怒火升起,哪里按捺得住?瞪着眼说:“你还不还?”那妇人说:“你这样狠,我就还你了?”宋江说:“你真个不还?”婆惜说:“不还!再饶你一百个不还!想要还你,到郓城县大堂还你!”〖正是由于宋江一向好脾气,把她惯坏了,没考虑到宋江也是“好汉”,同时具有“杀人不眨眼”的一面。〗宋江就去扯那婆惜盖的被子。妇人怀里正抱着这东西呢,倒不顾被子了,两手只紧紧地抱在胸前。宋江扯开被子,见这鸾带正在那妇人胸前拖下来。宋江说:“原来在这里!”一不做,二不休,两手就来夺。阎婆惜哪里肯放?宋江在床边舍命地夺,婆惜死也不放。宋江狠命一拽,倒拽出那把压衣刀子掉在席上,宋江就抢在手里。那婆娘见宋江抢刀在手,大叫:“黑三郎杀人了!”只这一声,提起宋江这个念头来。那一肚子气正没处出,婆惜叫第二声,宋江左手按住那婆娘,右手一刀下去,在那婆娘的脖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还吼叫哩。宋江怕她不死,再加一刀,那颗头就骨碌碌滚落在枕头上,连忙取过招文袋,抽出那封书信来,在残灯上烧了。这才系上鸾带,走下楼来。
那婆子在楼下面,听他们两口儿吵嘴,倒也不放在心里。〖她女儿是什么人、什么脾气,她心里清楚得很。在孤老面前撒娇、赌气、使小性子,大概也是家常便饭。〗后来听见女儿叫了一声:“黑三郎杀人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慌忙跳起来,穿了衣裳,奔上楼来,正好和宋江撞了个满怀。
阎婆问:“你们两口儿为什么吵嘴?”宋江说:“你女儿忒无礼,被我杀了!”婆子笑着说:“这是什么话!难道是押司生得眼凶,又酒性不好,专要杀人?押司不要和老身开玩笑。”宋江说:“你不信,进房里看看。我真个杀了她了!”婆子说:“我不信。”推开房门一看,只见血泊里挺着尸首。婆子说:“糟了!这可怎么好?”宋江说:“我是烈汉子,一世也不走,随便你要怎么样!”〖看起来宋江还不是真正的“好汉”,不然,一刀把老婆子也杀了,没有对证,不是就可以说是有强盗抢劫杀人了么?〗婆子说:“这贱人果然不好,押司没错杀她!只是老身没人赡养!”〖可见老婆子是个极有心计的人,没有为女儿的死大哭大闹,只说没人赡养,目的是为了稳住宋江。〗宋江说:“这个不妨。既然你这样说,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些家私,管叫你丰衣足食、快活过下半世就是了。”阎婆说:“这样就好了!深谢押司!只是我女儿死在床上,怎么发送?”宋江说:“这个容易。我去陈三郎家买一具棺材给你。仵作来入殓的时候,我自然会吩咐他。我再取十两银子给你办丧事。”婆子道谢说:“押司,最好趁天色未明,就讨具棺材来盛了,邻舍街坊都不要见影。”〖步步为营。〗宋江说:“也好。你取纸笔来,我写个条子给你去取。”阎婆说:“条子可不济事,必须是押司亲自去取,才肯早早发来。”宋江说:“也说得是。”两个人下楼来,婆子去房里拿了钥匙,出了门,把门锁了。宋江和阎婆两个往县前走去。
宋江左手按住那婆娘,右手一刀下去,在那婆娘的脖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
这时候还早,天色未明,县衙门却刚开了。那婆子走到县衙前面,把宋江一把扭住,叫喊起来:“有杀人贼在这里!”吓得宋江慌做一团,〖宋江没有急智,不善于处理突发事件。〗连忙掩住她的嘴,说:“不要叫!”哪里掩得住?县前有几个做公的走拢来一看,认得是宋江,就劝说:“婆子闭上嘴!押司不是这样的人,有事儿好好说!”阎婆说:“他正是凶手,给我捉住,一同到县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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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回(7)
原来宋江为人最好,上下敬爱,满县人没一个不让他;因此,做公的都不肯下手拿他,又不信这婆子的话。正在那里没个解救,恰好唐牛儿托一盘子洗净的糟姜来县前叫卖,见这个婆子扭住宋江在那里叫冤屈。唐牛儿想起昨夜的一肚子鸟气来,就把盘子放在卖药汤的老王担子上,钻了过来,喝一声:“老贼虫!你扭住押司干什么?”婆子说:“唐二!你不要来夺了人去,可要你偿命的!”唐牛儿大怒,哪里听她说?把婆子的手一掰掰开了,不问事由,叉开五指,在阎婆脸上只一掌,打了个满天星。〖偏偏今天早上有力气,昨天晚上怎么就被老婆子打了?〗那婆子被打晕了。宋江脱身,趁乱中溜走了。婆子就一把扭住唐牛儿大叫:“宋押司杀了我的女儿,却被你夺走了!”唐牛儿慌了,说:“我哪里得知这事儿!”阎婆就叫:“上下替我去捉杀人贼呀!要不然,可要带累你们!”早先,众做公的碍着宋江面皮,都不肯动手;如今要拿唐牛儿,可不担搁。众人上前,一个带住婆子,三四个拿住唐牛儿,把他横拖倒拽,直推进郓城县衙里来。正是: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
披麻救水①,惹焰烧身。
① 救水——古人讳言“火”字,把“救火”说成“救水”。
究竟唐牛儿被阎婆扭住,怎么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简评】
这一回,写宋江和阎婆惜的纠葛,一环扣一环,丝丝入扣,交代得清楚明白,把阎婆、阎婆惜以及唐牛儿、王公甚至众做公的等人的言语神态描绘得活灵活现,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尽管作者对宋江其人有所偏袒,再三说他是个好汉,不贪女色,但是字里行间,仍不免春光泄漏,甚至欲盖弥彰:第一,既然不贪女色,怎么会典一个曾经在东京行院里混过的烟花女子来作妾?如果下处没人照应,买一个漂亮的小家碧玉回来,哪怕半婢半妾,岂不比这阎婆惜强百倍?说了归齐,还是喜欢阎婆惜的风流善唱,所以开头也天天和阎婆惜一起歇息,只是他又矮又黑,不中阎婆惜的意罢了。第二,既然他和张文远同衙当差,张三郎是个什么人物,能不知道?怎么能把这样的馋猫招到家里来让小妾陪着一起喝酒?这难道不是缺心眼儿,引狼入室,咎由自取?
根据《水浒》里的描写,宋江开始只是做好事,给了阎婆几两银子,发送阎公,并没想要她女儿做妾。怪只怪王媒婆,没给阎婆惜找到像张文远这样风流倜傥的好主顾,却“驾轻就熟”作成了宋江。于是造成了一次“婚姻错位”。
宋江之所以不娶老婆,按我看,不是因为要“打熬筋骨”,而是因为要避免“家室之累”。宋代的地方官员,为了避免家族亲戚在当地借势胡作非为,必须由外地人担任。但是作为“吏”的衙门办事人员,却允许本地人担任。地方官一般三年一任就走了,而押司之类的“吏”,却有可能成为终身职业,而且在一个地方不调动。因此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往往在这些“吏”之间、以及和地方绅董之间形成。在公门中时间一长,难免会出现种种问题。不论是自己出问题还是别人出问题,都要牵连到“家室”。所以凡是做吏的,大都预先做好“退步”的打算:故意让父亲出面告儿子“忤逆不孝”,脱离了父子兄弟关系,以后即便出事儿,也和父兄无关。从后文宋太公拿出的“文书”来,可以证明这一点。至于自己的“家室”,也采取同样方法:名正言顺的老婆不娶,却可以娶一个不是老婆的“外室”,一样有人家,也一样可以有儿女。宋江和阎婆惜的关系,就是在这样一种客观环境需要下形成的。从文中阎婆惜向宋江要那张“典身文契”,可以知道宋江除了给的那十两买棺材钱之外,还另外给了阎婆一笔“典身”银子的。——这种关系,和今天大款、贪官们的“包养二奶”,行为近似而实质不同:当年不排斥一夫多妻制,不管有几个外室都能够被社会所承认;今天实行一夫一妻制,二奶没有任何“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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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回(8)
要不然,如果仅仅是“姘居”的关系,阎婆惜是自由身子,他和张三郎好上了,宋江也无可奈何;阎婆惜也用不着如此做作了。
宋江当然不是一个清白的吏。单说《水浒》中描写的,至少就有“私放晁盖”这样的大罪。这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一旦罪证落到了阎婆惜的手里,尽管宋江在当地手眼通天,他也还是害怕的。这时候,如果阎婆惜仅仅要求恢复自由身子、带走家具头面,宋江在委曲求全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当时是会答应的。出于“好汉们”的长远利益,阎婆惜以后也许还会被杀,但至少当时宋江不会杀人。事情坏在阎婆惜的贪得无厌上:拿走了全部家财和一根金条,还不满足,还要那一百两金子。这就注定她非死不可了。
如果谈判成功,双方当时达成了协议,宋江给阎婆惜写了一百两金子的欠条,阎婆惜也还是非死不可。这一方面是宋江根本就没有这一百两金子,更糟糕的是今后宋江还得忍气吞声,还得面对随时的讹诈和秘密泄露,从此就得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样的生活谁能忍受?杀人灭口,当是早晚的事。只不过那时候大概也用不着宋江亲自动手,只要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他的那一帮“兄弟”代他做得干干净净。
在“宋江杀惜”这场戏中,无能的还是宋江,聪明的倒是阎婆。根据宋江在郓城县的势力,我相信他的确能做到让仵作不声不响、平平安安地把阎婆惜入殓了,然后宣布是“暴病而亡”。但是精明强悍的宋江,怎么就会相信死了女儿的阎婆在他答应“让你丰衣足食、快活过下半世”的条件下就心满意足,从此不再张扬?说来说去,还是宋江的心不够狠(从小说看,宋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但那是杀和他不相干的人;但他还比较重情,从小说中看,“翻脸不认人”的事情他是不干的)。当时如果连阎婆也一起杀了,再制造一个“土匪入室杀人抢劫”的现场,按照他在郓城县的人际关系,大概是可以做到风平浪静,无人知晓的。
一方面是宋江的愚蠢,一方面却显示了阎婆的聪明。她脑子灵活,善于随机应变。看了杀人现场,居然不哭不闹,只要求赡养,直把宋江骗到衙门口,方才发作,要不是唐牛儿横插一杠子,差点儿就把宋江逮捕法办了。一辈子在衙门里面混事儿的老油条,居然斗不过一个带女儿串妓院的老虔婆,可真是咄咄怪事儿!
正所谓:祸福无门,惟人自招;披麻救水,惹焰烧身。
关于本回书的结构和描写,金圣叹有这样的批语:
此篇借题描写妇人黑心,无幽不烛,无丑不备,暮年荡子读之咋舌,少年荡子读之收心,真是一篇绝妙针扎荡子文字。
写淫妇便写尽淫妇,写虔婆便写尽虔婆,妙绝。
如何是写淫妇便写尽淫妇?看他一晚拿班做势,本要压伏丈夫,及至压伏不来,便在脚后冷笑,此明明是开关接马,送俏迎奸也。无奈正接不着,则不得已,乘他出门恨骂时,不难撒娇撤痴,再复将他兜住。乃到此又兜不住,正觉自家没趣,而陡然见有脏物,便早把一接一兜面孔一齐收起,竟放出狰狰食人之状来。
刁时便刁杀人,淫时便淫杀人,狠时便狠杀人,大雄世尊号为“花箭”,真不诬也。
如何是写虔婆便写尽虔婆?看他先前说得女儿恁地思量,及至女儿放出许多张致来,便改:女儿气苦了,又娇惯了。一黄昏嘈出无数说话,句句都是埋怨宋江,怜惜女儿,自非金石为心,亦孰不入其玄中也。明早骤见女儿被杀,又偏不声张,偏用好言反来安放,直到县门前了,然后扭结发喊,盖虔婆真有此等辣手也。
卓吾曰:“此回文字逼真,化工肖物。摩写宋江、阎婆惜并阎婆处,不惟能画眼前,且画心上;不惟能画心上,且并画意外。顾虎头、吴道子安得到此?至其中转转关目,恐施、罗二君亦不自料到此。余谓断有鬼神助之也。”
李贽评:翻手为云覆手雨,比刀头上血,情更毒。牛儿到处看冷眼,可谓缓急有用人。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回(9)
王望如曰:宋江策应大尹,结纳好汉,其于色欲,强弩之末,与婆惜淫性自不相入。即奈何携俊友之文远令之目挑心许乎?娶婆惜公明一误,携文远公明二误。有此二误,已成参商之势。而阎婆必欲撮胶膝之山,无端撞着唐牛,左袒公明,不为婆惜留客而为婆惜逐客,无惑乎虔婆之乘醉披颊也。次早不知颠末,快阎婆之忿,解公明之围,无妄之灾,君子惜之。
又曰:婆惜眼中多宋江,宋江胸中无婆惜,固知婆惜撒娇是假撒娇,宋江使气是真使气。但情锺我辈,鲜有不移船就岸者。公明以如水对之,去之惟恐不速。迨去而复来,索招文不可得,朝廷不及察其通贼之罪,而婆惜必欲发其复焉。积嫌生怨,积怨生怒,烈哉公明,大为天下男子汉吐气矣!客曰:婆惜亡赖一妇人耳,彼之所恋恋者,乃押司所携之张文远也。交通水泊,他人不知,文远宁不知之。果肯以妾赠友,一纸如携,计不出此。杀婆惜几自陷于杀。愚甚。宋公明非无机谋者,气之所至,理不能遏;略肯转念,何难两全。负血性男子不可及处,正在径情直遂,把身家利害都不顾。客胡盧(卢)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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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一回(1)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话说当时众做公的拿住唐牛儿,解进县里来。知县听得有杀人的案子,慌忙出来升厅。众做公的把唐牛儿簇拥在厅前。知县一看,见是一个婆子跪在左边,一个猴子跪在右边。知县问:“什么杀人公事?”婆子禀告说:“老身姓阎。有个女儿,叫做婆惜。典给宋押司做外宅。昨夜晚间,我女儿和宋江一起吃酒,这个唐牛儿一直来寻闹,被我叫骂出门,这是邻里们都知道的。今天早上宋江出去走了一遭儿回来,把我女儿杀了。老身把他扭到县前,这唐二又把宋江夺了去。禀告相公做主!”知县说:“你这厮怎敢夺了凶身?”唐牛儿禀告说:“小人并不知道前后因由。只因昨夜去找宋江想蹭碗酒吃,被这阎婆叉小人出来。今天早上小人出来卖糟姜,在县衙前面遇见阎婆扭着宋押司。小人见了,不该去劝他,他就逃走了。小人并不知道他杀死她女儿的缘由。”知县喝斥:“胡说!宋江是个君子,极诚实的人,怎会造次杀人?这人命的事,必然在你身上!〖这个县太爷,即便不贪赃,至少也徇私枉法。〗左右!在哪里?”就喊当厅公吏。当即转上押司张文远来,听说阎婆告宋江杀了她女儿,正是他的相好。随即取了口词,又替阎婆写了状子,叠了案卷,就传地方仵作和坊厢里正邻右一干人等到阎婆家去,开了门,把尸首当场检验了。身边放着行凶刀子一把。当时再三检看,验得确是生前项上被刀勒死,众人把尸首用棺木盛了,寄放寺院中,又把一干人等带到县里。
知县和宋江最好,有心要出脱他,只把唐牛儿再三推问。〖当官的为了出脱自己相熟又喜欢的下属,不惜冤枉好人。〗唐牛儿供说:“小人并不知前后。”知县说:“你这厮怎么头一夜就去他家寻闹?一定和你有干系!”唐牛儿禀告说:“小人只想撞去蹭碗酒吃……”知县大喝:“胡说!打这厮!”左右两边虎狼一般的公人把唐牛儿一索捆翻了。打到三四十,前后语言一般。知县明知他不知情,一心要救宋江,只把他来勘问。叫取一面枷来钉了,禁在牢里。那张文远上厅来禀告说:“虽然如此,现有刀子,是宋江的压衣刀,必须去拿宋江来对问,就有下落。”知县吃他三番五次来禀,遮掩不住,只得差人去宋江下处捉拿。〖一个因为关系好要开脱,一个因为是情敌杀人要追查。〗
宋江已经在逃,只拿得几家邻人来回话:“凶身宋江在逃,不知去向。”张文远又禀告:“犯人宋江逃去,他父亲宋太公并兄弟宋清现在宋家村居住,可以勾拿追捕到官,责限比捕,追寻宋江到官理问。”知县本不肯行移,只想朦胧做在唐牛儿身上,日后再慢慢儿地开脱他;〖能想到日后开脱,也还算有良心。〗怎奈这个张文远正主文案,唆使阎婆上厅,只管来告。知县情知阻挡不住,只得发一道公文,差两三个做公的去宋家庄勾追宋太公并兄弟宋清。
公人领了公文,来到宋家村宋太公庄上。太公出来迎接。到草厅上坐定。公人拿出文书,递给太公看了。宋太公说:“上下请坐,容老汉告禀。老汉祖代务农,守着这点儿田园过活。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宋江以孝闻名,偏偏告的是忤逆,这不是天大的讽刺么?〗不肯本份生理,要去做吏,百般说他不从;因此,老汉几年前,就在本县长官处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的籍,不在老汉户内人数。他自己一人在县里住居,老汉只和孩儿宋清在这荒村守些田亩过活。他和老汉水米无交,并无干系。老汉也怕他做出事儿来,连累不便;因此,在前官手里告了,有执凭文帖存照。老汉取来请上下看。”
众人都是和宋江好的,明知道这个是预先开的门路,苦死不肯做冤家。众人回答说:“太公既然有执凭,请拿来我们看看,抄去县里回话。”太公随即宰鸡杀鹅,置酒管待了众人,又送了十几两银子;取出执凭公文,让他们抄了。众公人辞了宋太公,回县衙去回知县的话说:“宋太公三年前告了宋江忤逆,出了宋江的籍,有执凭文帖可据,现有抄本在此,难以勾捉。”知县本是要出脱宋江的,就说:“既然有执凭公文,他又别无亲族;只好出一千贯赏钱,行移诸处海捕捉拿就是了。”
那张三又挑唆阎婆披头散发去厅上禀告说:“宋江其实就是宋清隐藏在家里,不让他出官。相公怎么不给老身做主去拿宋江?”知县喝斥说:“他父亲已经在三年前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的籍,现有执凭公文存照,怎么能拿他父亲兄弟来追比?”阎婆禀告说:“相公!谁不知道他叫做‘孝义黑三郎’?这个执凭是个假的。还求相公做主!”知县说:“胡说!前官手里押的印信公文,怎么是假的?”阎婆在厅下叫屈叫苦,哽哽咽咽地哭告说:“相公!人命大如天!要是不肯给老身做主,只得去州里告状了!我的女儿死得好苦哇!”那张三又上厅来替她禀告说:“相公不给她行文拿人,这阎婆到上司衙门去告状,倒是厉害。倘若下来提问,小吏难以回话。”知县情知有理,只得押了一纸公文,就差朱仝、雷横二都头当厅发落:“你等速带多人,去宋家村宋大户庄上搜捉犯人宋江来县。”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二十一回(2)
朱、雷二都头领了公文,点起士兵四十余人,奔宋家庄来。宋太公得知,慌忙出来迎接。朱仝、雷横二人说:“太公莫怪我们。上司差遣,身不由己。你的儿子宋江现在何处?”宋太公说:“两位都头在上,我这逆子宋江,他和老汉并无干系。前官手里已经告开了他,有执凭在此。老汉和宋江已经三年多各户另籍,不同老汉一家过活,也不曾回庄上来。”朱仝说:“虽然如此,我们凭书请客,奉帖勾人,难凭你说不在庄上。你让我们搜一搜看,好去回话。”就叫士兵三四十人围了庄院。 “我把定前门。雷都头,你先进去搜。”雷横就进里面,庄前庄后搜了一遍,出来对朱仝说:“的确不在庄里。”朱仝说:“我还是放心不下。雷都头,你和众弟兄把了门。我亲自再细细地搜一遍。”宋太公说:“老汉是个识法度的人,怎敢藏在庄上!”〖就因为你知法,手里有执照,所以敢藏在庄上。〗朱仝说:“这个是人命的公事,你却嗔怪我们不得。”太公说:“都头尊便。请细细地去搜。”朱仝说:“雷都头,你监着太公在这里,别让他走动。”朱仝自进庄里,把朴刀倚在墙壁上,把门闩了;走进佛堂里去,把供桌拖在一边,揭起那片地板来。地板底下有一条索头。把索子头一拽,铜铃一声响。宋江从地窖里钻了出来,见了朱仝,吃了一惊。朱仝说:“公明哥哥,莫怪小弟来捉你。只为你平常和我最好,所有的事都不相瞒。一天饮酒中,兄长曾说:‘我家佛堂底下有个地窖子,上面供着三世佛。佛座下有片地板盖着,上面压着供床。你有些紧急的事情,可来这里躲避。’小弟当时听说,记在心里。今天本县知县差我和雷横两个来捉你,没奈何,要瞒生人耳目。相公也有看顾兄长的心,只是被张三和这婆子在厅上发言发语,本县再不做主,她一定要去州里告状;因此上又差我们两个来搜你庄上。我只怕雷横执着,不会周全人,倘或见了兄长,没个做圆活处。因此小弟赚他在庄前,自己来和兄长说话。这里虽然安全,终究不是安身的地方。倘若有人知道了,来这里搜着,可怎么办?”宋江说:“我也这般寻思。要不是贤兄周全,宋江这次一定要遭缧绁之灾了!”朱仝说:“别这样说。兄长打算投哪里去好?”宋江说:“小可寻思,有三个安身的地方:一个是沧州横海郡①小旋风柴进庄上,第二个是青州青风寨小李广花荣处,第三个是白虎山孔太公庄上。他有个两个孩儿:长男叫做‘毛头星’孔明,次子叫做‘独火星’孔亮,都曾经来我县里相会。究竟去哪一处,还在这里踌躇未定,不知道投哪处去好。”朱仝说:“兄长赶紧决定,当行即行。最好今晚就动身,切莫迟延耽误!”宋江说:“上下官司,全望兄长维持;要金钱使用,只管来取。”朱仝说:“这事儿你放心,都在我身上。兄长只管安排去路。”
① 横海郡——据《元丰九域志》,宋代没有横海郡,只有横海军,属景城郡沧州。距东京一千二百里,距德州四十五里,距幽州五百七十五里。
宋江谢了朱仝,再进地窖子去。朱仝依旧把地板盖上,还用供桌压了,开开门,拿上朴刀,出来说:“真个没在庄里。”叫一声:“雷都头,咱们就拿了宋太公去,怎么样?”
雷横见说要拿宋太公去,寻思:“朱仝和宋江最好。他怎么反倒要拿宋太公?这话一定是反说。他要是再提起,我落得做个人情!”
朱仝、雷横叫士兵都进草堂来。宋太公慌忙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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