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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水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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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忠、周通杀猪宰羊,安排宴席,管待了几天,又引鲁智深到山前山后观看景致。
  果然是好一座桃花山:生得凶怪,四围险峻,单单只有一条路上去,四下里漫漫都是乱草。智深看了说:“果然好一个险恶去处!”住了几天,智深见李忠、周通不是慷慨的人,做事悭吝,只要下山,两人苦留,哪里肯住?只推说:“俺如今既然出了家,怎么落草?”李忠、周通说:“哥哥既然不肯落草,一定要去,我们明天下山,不论得到多少,尽数送给哥哥作路费。”
  第二天,山寨里宰猪杀羊,做送路宴席,安排整顿许多金银酒器,放在桌上。正要入席饮酒,只见小喽啰来报:“山下有两辆车、十几个人来了!”李忠、周通立刻点起众多小喽啰,只留下两个服侍智深饮酒。两个好汉说:“哥哥,只顾请自在吃几杯。我两个下山去取得财物来,就给哥哥送行。”吩咐之后,就引领众人下山去了。
  智深寻思:“这两个人好小气!现放着许多金银,不送给俺,却要去打劫别人的送给洒家!这个不是把官路当人情,只苦别人?洒家且叫这厮吃俺一惊!”就叫这几个服侍的小喽啰近前来筛酒吃。刚吃了两盏,跳起身来,两拳打翻两个小喽啰,就解下搭膊做一块儿捆了,嘴里都塞了些麻核桃①。取出包裹打开,没紧要的都撇了,只拿了桌上的金银酒器,都踏匾了,打在包裹里;胸前度牒袋内,藏了智真长老的书信;挎了戒刀,提了禅杖,背了衣包,走出寨来。到山后一看,都很险峻,寻思:“洒家从前山下去,一定被那厮们撞见,不如就此间乱草处滚了下去。”先把戒刀和包裹拴了,往下一丢,又把禅杖也撺落下去;〖几十斤重呢!这可不好撺!〗把身子往下只一滚,骨碌碌直滚到山脚边,并无伤损,〖从山上滚下去,居然豪发不伤,这山也不怎么险峻。〗跳起来,找到了包裹,挎了戒刀,拿了禅杖,拽开脚步就走。
  李忠、周通下到山边,正迎着那几十个人,各有器械。李忠、周通挺着枪,小喽啰一齐呐喊,抢上前来,喝一声:“咄!那客人,懂事的留下买路钱!”那客人内有一个就举着朴刀来斗李忠,一来一往,一去一回,斗了十余合,不分胜负。周通大怒,赶上前来,喝一声,众小喽啰一齐都上。那伙儿客人抵挡不住,转身就走,有那走得慢的,被搠死七八个,劫了车子财物,〖其实这一车子财物,不比那几个金银酒杯值钱少。鲁智深就是嫌他们不大方,故意做给他们看。〗唱着凯歌,慢慢地上山来。
  ① 麻核桃——关于麻核桃究竟是什么东西,历代的注家意见不一。有人认为是用粗麻绳打的结。但从上下文看,似乎应该就是核桃。——可以理解为桌子上就有核桃用来下酒。
  到山寨里一看,只见两个小喽啰在亭柱边捆做一块儿,桌子上的 金银酒器都不见了。周通解了小喽啰,问他:“那和尚哪里去了?”小喽啰说:“把我们两个打翻,捆了,卷了金银器皿,都拿去了。”周通说:“这贼秃不是好人!倒着了那厮手脚!却从哪里走了?”团团转寻找踪迹,到了后山,见一带荒草平平地都滚倒了。周通看了说:“这秃驴倒是个老贼!这样险峻的山冈,敢从这里滚下去!”李忠说:“我们赶上去问他讨,也羞那厮一场!”周通说:“罢,罢!贼去了关门,哪里去赶?──就是赶得着,也问他取不成。倘若有些不然起来,我和你两个都敌他不过,后来倒难相见了。不如罢手,后来倒好相见。〖不知道周通是否会遵守诺言,以后不再去找刘太公的麻烦。〗我们且把车子上的包裹打开,把金银缎匹分作三份儿,我和你各提一份儿,一份儿赏了众小喽啰。”〖这样分配,好像也太不公平了吧?喽啰们可是有好几百个呢!〗李忠说:“是我不合引他上山,折了你许多东西,我的这一份儿都给你吧。”周通说:“哥哥,我和你同死同生,别这样计较了。”——看官牢记话头:这李忠、周通,就在桃花山打劫。
  再说鲁智深离了桃花山,放开脚步,从早晨走到午后,约莫走了五六十里多路,肚里又饥,路上又没个打火的地方,寻思:“早起只顾贪走,不曾吃得些东西,却投哪里去好?”东观西望,猛然听得远远的有铃铎的声音。鲁智深听了说:“好了!不是寺院,就是宫观:这是风吹屋檐前铃铎①的声音。洒家且去那里投奔。”
  不是鲁智深投那个去处,有分教:半日里送了十余条性命生灵;一把火烧了有名的灵山古迹。直教:
  黄金殿上生红焰,
  碧玉堂前起黑烟。
  究竟鲁智深投什么寺观去,且听下回分解。
  ① 宫观寺院的宝塔或殿堂的四角,甚至屋檐底下,一般都挂有铃铛,风吹过会作响。
  【简评】
  这一回和下一回,都是“过场戏”,说的是鲁智深离开五台山到东京开封府这一路上所遭遇的几件事情。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是再次显示鲁智深的性格,给下文一路护送林冲的义举张本;第二个是重逢在渭州分散了的李忠和史进,中间夹带引出另一个梁山好汉周通。
  第一件事情,是在桃花山下桃花村救了刘太公的女儿。小霸王周通要强娶刘太公的女儿为妻。从书中看,居然还是“入赘”。也就是说:周通不是把刘太公的女儿抢上山去,而是到刘家来做“上门女婿”的。这在强盗中可也是少见的事情。作者之所以要这样安排,一方面是说明周通不但要老婆,还要刘太公的全部家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好安排鲁智深在“销金帐”里醉打小霸王这一场好戏。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四回(5)
第二件事情,是和李忠的再次会面。上一回书中,鲁达为了救金翠莲,向李忠借银子,李忠只拿出二两银子来,已经介绍了李忠的不大方。这一回再着力介绍一番,写他不用山上的金银送礼,却要到山下打劫,抢到多少,全部奉送。
  平心而论,李忠当年是个跑码头使枪棒卖膏药的流浪艺人,一场下来,最多不过收入几百个铜钱。能一次拿出二两银子,应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史进是个大少爷,鲁达是个做官的人,两个人都是大手大脚惯了的。他们和李忠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水平,本来就不在一条线上。李忠后来当了强盗,银子可能不少(从他们把抢来的东西分成三份儿,两个头领各得一份儿,而那么多的喽啰,只共得一份儿,就可以看出)。但是强盗有强盗的做法:下山一抢,是多是少,都拿来送礼,也未始不是他们的“游戏规则”之一。鲁智深却咬定他这是小气吝啬,把他桌子上的金银器皿都席卷而去。比较起来,这不是比李忠的做品更加低下么?
  作者之所以要这样写,分明是心中已经认定鲁智深是个好汉,是个大英雄,要用李忠的小气吝啬来烘托鲁智深的侠义高大。结果是“越描越黑”了。
  关于周通这个人物,本回书中没有交代他的来历出身;从书中的描写看,无非是个以强凌弱的土匪强盗而已。但在高元钧的山东快书中,武松从少林寺学艺回家,到东岳庙去烧香,遇见恶少“李家五虎”强抢民女,是周通和武松同时出手相救,并打死李家五虎的。他那样一写,周通就成了救人危难的侠客英雄,和这一回书中强娶刘太公独生女儿的土匪周通,形象上可就相去太远了。
  此外,鲁智深下山,是要到东京也就是开封去的。开封在五台山的正南面,当年虽然没有火车、汽车可通,但我相信一定有一条比较便捷的道路相通(例如走西路从五台山出发,经沂州、太原、长治、过黄河到郑州再到开封,这些大城市之间都有“驿道”相通;或走东路从五台山出发,经阳泉过娘子关到石家庄转邢台、邯郸、安阳到开封),绝不可能从石家庄一路往东经衡水、德州越过济南到达青州这个山东东部城市去,然后再大宽转往西南走,绕回河南开封的。
  作者之所以要这样写,并不是对青州“情有独钟”(后文还有好几座“强盗山”都在青州附近),其实是作者手头没有一本地图集可以参考。出现这样的漏洞,是他那个时代作家的“无可奈何”。
  这一回书的故事安排和结构,有几个地方比较特殊。例如周通的“入赘”,就很不合乎常情。鲁智深“偷”了金银器皿一逃了之,也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下面是金圣叹对本回书故事结构的部分评论,可供参考:
  (鲁智深)为一女子弄出(事儿)来,直弄到五台山去做了和尚。及做了和尚弄下五台山来,又为一女子又几乎弄出(事儿)来。夫女子不女子,鲁达不知也;弄出不弄出,鲁达不知也;和尚不和尚,鲁达不知也;上山与下山,鲁达悉不知也。亦曰遇酒便吃,遇事便做,遇弱便扶,遇硬便打,如是而已矣,又乌知我是和尚,他是女儿,昔日弄出(事儿来)故上山,今日下山又弄出(事儿来)哉?
  鲁达、武松两传,作者意中却欲遥遥相对,故其叙事亦多彷佛相准。如鲁达救许多妇女,武松杀许多妇女;鲁达酒醉打金刚;武松酒醉打大虫;鲁达打死镇关西,武松杀死西门庆;鲁达瓦官寺前试禅杖,武松蜈蚣岭上试戒刀;鲁达打周通,越醉越有本事,武松打蒋门神,亦越醉越有本事;鲁达桃花山上踏匾酒器,揣了滚下山去,武松鸳鸯楼上踏匾酒器,揣了跳下城去。皆是相准而立,读者不可不知。
  要盘缠便偷酒器,要私走便滚下山去,人曰:堂堂丈夫,奈何偷了酒器滚下山去?公曰:堂堂丈夫,做什么便偷不得酒器,滚不得下山耶?益见鲁达浩浩落落。
  李和尚曰:“人说鲁智深桃花山上,窃取了李忠、周通的酒器,以为不是大丈夫所为。殊不知智深后来作佛,正在此等去。何也?率性而行,不拘小节,方是成佛作祖根基。若瞻前顾后,算一计十,几何不向假道学门风去也?”
  李贽评:智深一打镇关西,一打小霸王,两拳俱大有妙用。若曰和尚路见不平,则几失智探矣。
  王望如曰:桃花庄上救刘公女,较渭州楼上救金老女,同一心事,同一作用。坐销金帐,打得痛快;滚乱草坡,偷得燥脾。鲁智深止(只)不犯邪淫,便参上乘。那杀生、妄语、偷盗、贪酒,四条都应末减。
  又曰:鲁智深若不遇李忠,那周通受了禅杖戒刀,大仇怎肯不报?东门之役,可见是刘太公的造化,刘小姐的福气。
   。。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五回(1)
九纹龙剪径①赤松林 鲁智深火烧瓦官寺
  话说鲁智深走过几个山坡,见一座大松林,一条山路;随着那山路走去,不到半里,抬头一看,见一所败落的寺院,铃铎被风吹响;看那山门,上面有一块旧朱红牌额,有四个金字,都模糊了,写着“瓦官之寺”②。进门又走四五十步,过一座石桥,进了寺内,就往知客寮走去。〖到底是当过和尚的,熟悉寺院里的格局。〗只见知客寮门前,大门也没了,四围壁落全无。智深寻思:“这个大寺院,怎么败落得这般模样?”走到方丈前面一看,只见满地都是燕子粪,门上一把锁锁着,锁上尽是蜘蛛网。智深把禅杖往地下一蹾,叫一声:“过往僧人来投斋。”叫了半天儿,没一个人答应。回到香积厨③下一看,锅也没了,灶头都塌了。
  智深把包裹解下,放在监斋使者④面前,提了禅杖,到处去找。找到厨房后面一间小屋,见有几个老和尚坐着,一个个面黄肌瘦。智深大喝一声:“你们这些和尚,好没道理!由洒家叫唤,没一个答应的!”那和尚摇手说:“不要高声!”智深说:“俺是过往僧人,讨顿饭吃,有什么厉害?”老和尚说:“我们都三天不曾有饭落肚了,哪里有饭给你吃?”智深说:“俺是五台山来的僧人,有粥也胡乱请洒家吃半碗。”老和尚说:“你是活佛去处来的,我们本当斋你;可是我们寺中的僧众都走散了,没有一粒斋粮。老僧等的确已经饿了三天!”
  ① 剪径——“径”是道路。把道路剪断,就是拦路抢劫,相当于“截路”。
  ② 瓦官寺——120回版作“瓦罐寺”。这里估计是金圣叹改的。寺名“瓦罐”,似乎无法解释。据《通鉴·注》:东晋哀帝,移陶冶所于秦淮水北,以南岸地施僧慧力造寺,因名“瓦官寺”。今骁骑仓是其遗址。寺故有阁,可尽江山之胜,太白所谓“白浪高于瓦官阁”者是也。可见“瓦官寺”古已有之。
  ③ 香积厨——佛教用语,本指食品橱,引申义指厨房。语出佛经《维摩诘所说经·香积佛品》:“香积如来以众香钵盛满香饭与‘化菩萨’。”
  ④ 监斋使者——佛名,塑在寺院厨房里的佛像。
  智深说:“胡说!这么一个大寺院,不信就没斋粮?”老和尚说:“我这寺院倒是不小,只因为是十方常住①,被一个云游和尚引着一个道人来这里住持,把常住有的没的都毁坏了。他两个无所不为,把众僧人都赶出去了。我们几个老的走不动,只得仍在这里过,因此没饭吃。”智深说:“胡说!量他一个和尚,一个道人,做得了什么事?却不去官府告他?”老和尚说:“师父,你不知道,这里离衙门又远,就是官军,也禁他不得的。这两个和尚、道人,好生了得,都是杀人放火的人!如今在方丈后面一个去处安身。”智深问:“这两个人叫什么?”老和尚说:“那和尚姓崔,法号道成,绰号生铁佛;道人姓邱,排行小乙,绰号飞天夜叉②。——这两个哪里像出家人,就像绿林中强贼一般,只是把这出家人影着身体!”
  ① 十方常住——佛教称庙宇为“常住”。“十方常住”,指四面八方的信徒都来烧香,是一个香火很旺的庙宇。又:古代的和尚外出,可以到任意寺庙“挂单”,称为“吃十方饭”。
  ② 飞天夜叉——“夜叉”是佛教中的天神名,有两种,在陆地上的叫“地夜叉”,能在天上飞的叫“天夜叉”,也叫“飞天夜叉”。
  智深正问,猛闻到一阵香飘来。智深提了禅杖,踅(xué学)到后面一看,见一个土灶,盖着一个草盖,热气腾腾透了出来。智深揭起一看,煮着一锅小米粥。智深看了就骂:“你们这几个老和尚真没道理!还说三天没饭吃,如今现煮着一锅粥在这里。出家人怎么能说谎?”那几个老和尚见被智深找出粥来,连声叫苦,把碗、碟、钵头、勺子、水桶,都抢过去藏了。智深肚子饿,没奈何,见了粥就要吃;可又没办法,见灶边一张破旧红漆桌子,只有些灰尘在上面,智深见了,人急智生,把禅杖倚了,就灶边拾把草,把桌子上的灰尘都抹了,双手把锅端起来,把粥往桌子上一倾。那几个老和尚都来抢粥吃,被智深一推一交,倒的倒了,走的走了。智深却把手来捧那粥吃。〖又一次描写鲁智深的任性。〗刚吃了几口,那老和尚说:“我们的确三天没吃饭了!刚才到外面化来这些小米,胡乱熬些粥吃,你又吃了我们的!”智深吃了五六口,听了这话,就不吃了。〖虽然没吃饱,但是看见这些老和尚饿肚子,有了恻隐之心。〗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人唱歌。智深洗了手,提了禅杖,出来一看,见一个道人,头戴皂巾,身穿布衫,腰系杂色丝绦,脚穿麻鞋,挑着一副担儿,——一头是个竹篮儿,里面露出鱼尾,荷叶里托着一些肉;一头担着一瓶酒,也是荷叶盖着。——口里唱着歌:
  你在东来我在西,你无男子我无妻。
  我无妻来倒犹可,你无夫来好孤凄!
  那几个老和尚赶出来,摇着手,悄悄儿地指给智深看,说:“这个道人,就是飞天夜叉邱小乙!”智深听了,就提着禅杖,随后跟去。那道人不知道智深在后面跟着,只顾走进方丈后墙里去。智深随即跟到里面看,见绿槐树下放着一张桌子,铺排着一些盘馔,三个盏子,三双筷子。当中坐着一个胖和尚,生得眉如漆刷,脸似墨装,一身的疙瘩横肉,胸脯下露出黑肚皮来。旁边坐着一个年幼妇人。那道人把竹篮放下,也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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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五回(2)
智深走到面前,那和尚吃了一惊,跳起身来说:“师兄请坐,同吃一盏。”智深提着禅杖说:“你这个和尚,怎么把寺来废了!”那和尚说:“师兄,请坐。听小僧……”智深瞪着眼说:“你说!你说!”那和尚说:“早先敝寺是个十分好的去处,田庄又广,僧众极多,只被廊下那几个老和尚吃酒撒泼,拿钱养女人,长老禁约他们不得,又把长老排告了出去,因此把寺都废了,僧众全都走散,田土也都卖了。小僧和这个道人新来此间住持,正想要整理山门,修盖殿宇。”智深问:“这个妇人是谁?怎么在这里吃酒!”那和尚说:“师兄容禀:这个娘子,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儿。在先他的父亲是本寺檀越,如今消乏了家私,近日好生狼狈,家里人口都没了,丈夫又患病,因此来敝寺借米。小僧看施主檀越的面子,取酒相待,别无他意。师兄莫听那几个老畜生说!”〖眼面前行径,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智深听了他这一篇话,又见他如此小心,就说:“可恼那几个老僧,竟敢戏弄洒家!”提了禅杖,再回香积厨来。这几个老僧刚吃了些粥,都在那里。见智深忿忿地出来,指着老和尚说:“原来是你们这几个坏了常住,还在俺面前说谎!”老和尚们一齐都说:“师兄莫听他说,你不见他养一个妇女在那里?他刚才见你有戒刀、禅杖,他没器械,不敢和你相争。你要不信,再去走一遭儿,看他怎么对你。师兄,你自己想想:他们吃酒吃肉,我们粥也没得吃,刚才还只怕师兄吃了我们的。”智深说:“说得也是。”〖到如今方才醒悟过来,不免太笨了点儿。〗倒提了禅杖,再往方丈后面来,见那角门却关了。智深大怒,只一脚踢开了,抢进里面一看,只见那生铁佛崔道成仗着一柄朴刀,从里面赶到槐树下来直奔智深。智深见了,大吼一声,抡起手中禅杖,来斗崔道成。两个人斗了十四五合,那崔道成斗智深不过,只能架隔遮拦躲闪,抵挡不住,正要逃走。这邱道人见他挡不住,也拿了条朴刀,从背后大踏步搠来。智深正斗间,忽听得背后脚步响,却又不敢回头看,只见一个人影晃过来,知道有人暗算,大叫一声:“着!”那崔道成心慌,“托”地跳出圈子外去。智深恰好回身,正好三个人走成了“品”字。崔道成和邱道人两个又并力斗了十几合。智深一来肚子里亏食,二来走了许多程途,三者当不得他们两个斗一个,只得卖个破绽,拖了禅杖就走。两人举着朴刀直杀出山门外面来。智深又斗了几合,掣了禅杖就走。两人赶到石桥上,坐在栏干上,再不来赶。
  智深走得远了,喘息方定,寻思:“洒家的包裹放在监斋使者面前,只顾走来,不曾拿得,路上又没一分盘缠,且又饥饿,如何是好?”想要回去,又敌他们不过。──“他们两个并我一个,枉送了性命。”信步往前面去,走一步,懒一步。走了几里,见前面一个大林子,都是赤松树。鲁智深看了,说:“好一座猛恶林子!”正观看间,见树影里一个人探头探脑,望了一望,吐了一口唾沫,又闪进林子里去了。智深心说:“俺猜这个撮鸟是个翦径的强人,正在这里等买卖,见洒家是个和尚,他说不利市,所以吐了一口唾沫,又闪进去了。那厮却不是鸟晦气!撞到了洒家,洒家又是一肚皮鸟气正没处发落,且剥这厮衣裳当酒吃!”〖鲁智深是个善恶参半、侠意识和霸意识都有的人。这时候,他的霸意识分明占了上风。〗提了禅杖,抢到松林边,喝一声:“咄!那林子里的撮鸟!快出来!”
  那汉子在林子里听见了,大笑说:“我晦气,他倒来惹我!” 拿着朴刀,就从林子里背翻身跳出来,喝一声:“秃驴!你自己找死!可不是我来找你!”智深说:“叫你认得洒家!”抡起禅杖,就打那汉子。那汉子举着朴刀来斗和尚,正要上前,肚里寻思:“这和尚声音好熟。”就说:“咄,那和尚,你的声音好熟。你姓什么?”智深说:“俺且和你斗三百合,再说姓名!”那汉子大怒,仗手中朴刀,来迎禅杖。两人斗了十几合之后,那汉子暗暗喝彩:“好一个莽和尚!”又斗了四五合,那汉子叫一声:“少歇,我有话说。”两人都跳出圈子外来。那汉子问:“你究竟姓甚名谁?听声音好熟。”智深说了姓名,那汉子撇了朴刀,翻身就翦拂,说:“还认得史进么?”智深笑着说:“原来是史大郎!”两人再翦拂了,同到林子里坐定。智深问:“史大郎,自从渭州别后,你一向在何处?”史进回答说:“自从那天酒楼前和哥哥分手,第二天,听说哥哥打死了郑屠,逃走了,有缉捕的访知是史进和哥哥接济了那卖唱的金老儿,因此小弟也离了渭州,去找师父王进。到了延州,又找不着。回到北京①住了几天,盘缠用完,所以到这里来想找些盘缠。〖“回到北京”这四个字来得突兀。史进又不是北京人,前面又没说他在北京有亲友,怎么跑到北京来了?——第一,为了要和鲁智深“风云际会”,就不顾天南地北,瞎拉一气;第二,为后来宋江攻打大名府、史进主动申请进大名府做内应,被妓女李睡莲出卖打伏笔,也暗写史进的“盘缠”是怎么用完的。到这里来找“盘缠”,实际上是用于嫖妓女。只是从大名府出来打劫,竟跑到几百里路外的青州来下手,未免也走得太远了。〗不想倒遇见哥哥。你怎么做了和尚?”
  

吴越评70回本水浒传  第五回(3)
① 北京——宋代的北京在今河北大名。大名离青州的直线距离就有七八百里。史进在“北京”把盘缠用完了,出来“剪径”,怎么可能一走走到青州附近?
  智深把前面经过的话从头说了一遍。史进说:“哥哥既然肚子饿了,小弟带有干肉烧饼。”就取出来给智深吃。史进又说:“哥哥既然有包裹在寺内,我和你一起去取。他们要是不肯还,何不结果了那厮?”智深说:“是!”当下和史进都吃饱了,〖鲁智深那样大的饭量,得多少个烧饼才能吃饱?何况还是两个人吃?史进能随身带那么多烧饼么?再说,也没一口水,干噎呀?〗各拿了器械,再回瓦官寺来。
  到了寺前,见那崔道成、邱小乙两人还在桥上坐着。〖奇怪!时间过去了许久,这两个人坐着等鲁智深回来?〗智深大喝一声:“你们这厮,来!来!这次和你斗个你死我活!”那和尚笑着说:“你是我手下败将,怎么再敢厮并!”智深大怒,抡起铁禅杖,奔过桥去;铁佛生嗔,举着朴刀,杀下桥来。智深一者有史进胆壮;二者吃饱了,那精神气力就使得出来了。两人斗到###合,崔道成渐渐力怯,只得走路。那飞天夜叉邱道人见和尚输了,就举着朴刀来协助。〖开头怎么不上阵助战?还懂得讲仁义么?〗这边史进见了,就从树林里跳出来,大喝一声:“都不要走!”掀起笠儿,挺着朴刀,来战邱小乙。──四个人做两对儿厮杀。智深与崔道成正斗到桥面上,智深得便,喝一声“着”,只一禅杖,把生铁佛打下桥去。那道人见打倒了和尚,无心恋战,卖个破绽就走。史进喝一声:“哪里去!”赶上去望后心一朴刀,“扑”地一声响,道人倒在一边儿。史进赶上去,掉转朴刀,往下面只顾“咯嚓咯嚓”地搠。智深赶下桥去,在崔道成背后再给一禅杖。可怜两个强徒,化作南柯一梦。
  智深、史进把邱小乙,崔道成两个尸首都撺在涧里。两人再赶进寺里去,到香积厨下拿了包裹。那几个老和尚见智深输了,怕崔道成、邱小乙来杀他们,都自己吊死了。智深、史进走进方丈角门内一看,那个掳来的妇人投井死了;再找到里面###间小屋,打进去,并无一人,只见床上有三四包衣服。史进打开来看,都是衣裳,包了些金银。拣好的包了一包袱。找到厨房,见有鱼和酒肉,两人打水烧火,煮熟了,都吃饱了。两人各背包裹,灶前缚了两个火把,拨开火炉,在火上点着,先烧着后面的小屋,焰腾腾地烧到了门前,再缚几个火把,来佛殿下后檐点着烧起来。〖好汉们喜欢杀人,可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英雄气概”;杀了人之后,为什么还喜欢放火?是怕这样的地方,又会有强盗来盘踞?〗凑巧风紧,刮刮杂杂地大火烧起来,火光冲天。智深和史进看了一会儿,等四下的火都着了,两人这才走开。”
  两人走了一夜。天色微明,两人远远地看见一处人家,看来是个村镇,就投那村镇上去。独木桥边有一个小小的酒店,智深、史进来到村中酒店内,一面吃酒,一面叫酒保买些肉来,借些米来,打火做饭。两人吃了酒饭,智深问史进:“你如今投哪里去?”史进说:“我如今只得再回少华山,去投奔朱武等三人入了伙儿,先过几天再说。”〖走投无路,只好做强盗了。那么在来北京之前,为什么就没想到要上少华山?却愿意多跑这许多路?〗智深打开包裹,取些金银酒器给了史进。二人还了酒钱,背了包裹,拿了器械,出店门离了村镇,又走了五六里,到一个三岔路口,智深说:“兄弟,要分手了。洒家投东京去。你别送了。你到华州,要从这条路去。他日再相会吧 。如果有便人,可通个信息来往。”
  史进拜辞了智深,各自分路去了。
  智深在路上又走了###天,望见东京了。进城来,见街坊热闹,人物喧哗;来到城中,陪个小心,问路人说:“大相国寺在哪里?”路人回答说:“过了前面州桥就是。”智深提了禅杖,进了寺里,东西廊下一看,就投知客寮去。道人见了,禀报知客。不多时,知客僧出来,见智深生得凶猛,提着铁禅杖,挎着戒刀,背着个大包裹,先有五分怕他。知客问:“师兄从哪里来?”智深放下包裹、禅杖、唱个喏。知客回了问讯。智深说:“洒家从五台山来。这里有本师真长老的书信,着俺来投上刹清大师长老处讨个职事僧做做。”知客说:“既然是真大师长老有书札,合当一同到方丈去。”
  知客引了智深,直到方丈,解开包裹,取出书信来,拿在手里。知客说:“师兄,你怎么不知体面?长老即刻出来,你可解了戒刀,取出那七条坐具信香,礼拜长老。”智深说:“你怎么不早说!”随即解了戒刀,包裹内取出信香一炷,坐具七条,半晌没做道理处。知客又帮他披了架裟,教他先铺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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