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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石[武侠耽美]-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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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桓伟无法说服桓温不来赴宴,但桓温进城后他又心慌不安,担心掂念。于是,索性领了一路人马压至护城河前,又另派了一名将官进城打探情况,如果一切如常就接了桓温回去,如果城中有事便率兵冲进去。

  谢安笑道:“请他进来。”

  稍倾,外面埋头急匆匆走进来一名将官,到了跟前施了一礼,站起身来才道:“末将展燕然,奉桓将军之命前来接宣武公回营。”

  容楼听言,瞪大了眼珠看过去,那将官一身晋军衣甲,相貌儒雅标致。

  展燕然!容楼差点喊出声来。

  展燕然正好也瞧向容楼这边,先似有迷惑地皱着眉头,接着目光一凛。但转瞬,他便恢复了常态,低下头去再不看容楼。

  容楼心中苦笑,旧友相逢自己居然是这样一番光景,也不知他认出自己没有。他明白现在的情形的确不适合上前招呼叙旧,于是也低下头去,垂手而立。

  桓温暗中运气压住迸发的内伤,站起身道:“小儿既派人前来,想是营中有事,我还是先行一步了。”他需要尽快回营调息养伤。

  谢安举手施礼道:“那就请桓公慢走了。”

  桓温向厅外迈出几步,却又回头手指容楼,满是迷惑不解地问谢安道:“她?。。。。。。”。

  谢安并不解释,只恭身施礼道:“不远送。”

  桓温只得作罢,和两名随从以及展燕然出门上马向城外而去。

第三十六章
酒宴结束后,容楼急匆匆地洗脸、梳头恢复了平常装扮。虽然知道已经很晚了,但他还是没有睡下,反而衣着整齐地坐在客房的椅子上,只是如坐针毡。现在他一门心思只守在房里,等着谢安差人来找他。

  如愿以偿,不多时敲门声响起。容楼冲过去打开门,谢玄如期而至。

  未等谢玄开口,容楼便抢先问道:“谢尚书叫我去?”

  谢玄点点头,道:“他在书房等。。。。。。”‘你’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容楼已经一侧身从他身边健步如飞跑了出去,想是直奔谢安的书房去了。只留下谢玄一人站在客房门口,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语道:“他怎么这么着急?”

  奔至谢安书房门前,容楼连忙收势站定。

  面前只隔了一扇门,但他的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上上下下了几次都没能敲在门上。他的喉结动了动,又咽了口口水,额上有汗水微微渗出,手心里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紧张。

  站在这扇门外,刚才迫不及待的情绪仿佛刹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定,心潮涌湃。

  他不知道谢安会送给他什么,能告诉他多少。

  容楼不经意地皱紧眉头,念及自己这会儿欲进不进的犹豫不决,不禁暗自恼怒:这番作做哪里象是平日里敢做敢当、行事果断的大丈夫?

  ‘傻站在门口有何用,推开门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心道,不再容自己有片刻的耽搁。

  “吱呀”一声,抬手推开谢安书房的门,容楼大步而入。

  屋里灯火通明,谢安一袭月白长衫,面向窗外,背朝房门卓然而立,似乎正在想着什么。

  迈过门槛时,容楼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按常理他应该先敲门通报,得到屋子主人的准许后再进入,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但刚才举手推门的那一刹那,他焦虑紧张,只记着要从谢安那里得到与自己身世相关的信息,再没了富裕的心神注意其他细节,所以一时六神无主才失了礼节。

  发现错了,他毫不迟疑,立即返身准备退出门外,但谢安已然回头,道:“不必拘礼,我一直在等你。”

  容楼微有愧色,道:“我一时情急,这才忘了敲门通报,还请谢尚书恕我鲁莽之罪。”

  谢安笑道:“不妨事,你此刻必定因为心事未解而心焦火燎,惴惴不安,我明白的。”

  “多谢谢尚书体恤。”容楼道。

  谢安摇了摇头,道:“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今日的酒宴你帮了我大忙。”

  容楼迷惑不解道:“我不明白。。。。。。”

  谢安也不解释,指了指身后的案桌,道:“我要送你的东西就在那儿。”

  容楼缓步来到案桌前,瞧见桌上放着一根宽约两尺的纸画卷轴,不由一阵心头鹿撞。

  在桌前伫立了一会儿,他并没有伸手去拿,只是望着那根纸画卷轴,仿佛这样便能看透里面画了些什么一样。

  良久,他声音颤抖道:“这画里画的什么?”。

  谢安不动声色,却声音浑浊拖沓道:“你打开就知道了。”

  容楼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拿起,于案桌上徐徐展开。

  这是一副长约三尺的工画人物图,画上画的是一位女子。

  一瞧见画中女子,容楼的心便不能自已地狂跳起来,人倾刻间呆在了当场。

  画中女子在笑。

  看见她的笑容楼却觉胸口隐隐作痛。

  这女子手持长剑,刺出的剑尖上正挑落了一朵桃花。

  她无论是样貌、衣着、还是饰物、装扮都和容楼在酒宴上舞剑时的女装扮相有七、八分相似。虽然相似,但画中女子绝不是容楼。她的凝眸、巧笑,温婉、灵动实在是旁人难以模仿的,自有一番欲语还休的别样风情。

  容楼一脸木木樗樗,只痴痴地瞧着画中女子。谢安则表情复杂,背负双手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这一刻,书房内寂静难耐,针落有声。

  忽然听得“叭嗒”一声响,容楼发现一滴水样的东西滴落在了画面上。他惊了一下,恐弄花了画,慌忙伸出右手抚上画面,小心擦拭。但紧接着又有几滴同样的东西掉落在了他正在忙活的右手手背上。

  容楼一时茫然不知所措,抬起头,才发觉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谢安转头瞧见,面露怜惜之色。

  刹那间,容楼心头千般感触、万种滋味一并涌起,懵懂中意识到这画中女子极可能是他已不在人世的至亲之人,所以他才会不知不觉潸然泪下。

  他忙以衣袖拭去脸上泪水,转向谢安,问道:“她,她。。。。。。是我娘亲吗?”容楼的声音有几分犹豫,有几分不定。

  他希望能从谢安那里得到确定的答案。

  “我也无法断言。”谢安摇头沉声道,转瞬叹了口气,又道:“因为这画中女子我不但不熟识,而且也从来没有见过。”

  容楼听言不禁愣了愣。

  稍后谢安又道:“我只见过这副画。画画的人应该就是桓温。”

  容楼迷惑不解,皱眉道:“桓温?”

  谢安点了点头,看向容楼的目光十分柔和,淡淡道:“很多年前我还在桓温帐下任司马,有一次他在营里喝得酩酊大醉,我只得亲自把他送回府里,扶进卧房。就是在他的卧房里我见到了这副画。一见之后便印象深刻,难以忘怀。送给你的这副画是我十日前凭记忆临摹出的复本。”

  他手指桌上的画卷道:“画中女子和你十分相象,所以初见面时我便料定她十有*是你的亲人。”

  “那她。。。。。。和桓温又有什么关系?”容楼又望向案桌上的画,茫然若失道。

  谢安道:“据说桓温年青时曾负过一名女子。他儿时拜在‘天师道’门下习练武艺,而那名女子因为体弱多病也被家人送去‘天师道’修习武艺来强身健体。两人一见倾心,可谓青梅竹马。” 

  说到这里,谢安面露惋惜之色,又继续道:“但多年以后,桓温为了自己能飞黄腾达,所以娶了‘南康公主’为妻。而那名女子心高气傲、性烈如火,所以不甘为妾,此后便孤身一人远赴北方了。”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她是因为不愿意再见到桓温,所以才独自背井离乡的吧。”

  “伤心之人若是留在伤心之地便只能愁肠寸断,黯然神伤,远走高飞的确是疗伤最好的办法。”接着谢安话锋一转,又轻叹道:“只不过,你瞧那首诗。。。。。。其实桓温的一颗心原也只系在那女子身上。”

  言毕,他上前几步也来到案桌边,目光移至那画中女子身上,悠悠道:“若还有人能令他心乱,就一定是她。”

  说话间,谢安伸手指向画的右下角,自顾自道:“桓温的隶书工整的很,‘蚕头燕尾’、‘一波三折’,也不知我临摹得象不象。”

  这张工画人物图的右下角确实有诗一首,只是字较小,所以若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

  “

  寂寂红尘,不堪回首。惜往事,相聚欢,伤今朝,离别苦!

  我预入海洗千愁,无奈刀剑伴行程。

  拔刀断情,奈何情坚。从此后,相思苦,梦中泪,黯然收。

  只盼伶仃走一遭,来生再续未了缘!

  ”

  谢安摇头,自语道:“人生逃不过一个‘贪’安,桓公也是一样。其实,给不起的,便莫要强求。。。。。。”

  他转又瞧向容楼道:“桓温此次率兵而至,来者不善。能乱他的心,才有机会喝醒他,也才能令他暂时领兵而回。那日见你象极了画中女子,我便灵机一动,想出了让你扮成她的模样在酒宴上舞剑待桓温的办法。其实,能遇见你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定,你说是不是?”

  容楼一副茫茫然,并不见回答,似乎心神还落在那副画上没能收回来。

  谢安见他不知神游何处,拍了拍他的肩,道:“那画中女子姓祝名融。”

  “祝。。。。。。融。。。。。。。”容楼喃喃道。

  谢安道:“和你立下约定后,我便派人到江南仔细打听了那名女子的家世情况,才知道她原来是江南祝家的独女。祝家本是江湖中的旺族,擅长易容术和妙手空空术。只是传到祝融的父亲那一代后便开始人丁单薄。现在的祝家已经没有人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又观察了一下容楼的反应,只见容楼一脸如堕烟海,依旧神情恍惚地瞧着那画中女子,暗想:‘瞧他这失魂落魄到让人心疼的模样,不知道我刚才说的这许多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心中一阵不忍,谢安沉吟半响才又继续道:“祝融到了北方后的情形怎样我就不得而知了。听说桓温一直有派人去找她,但是却毫无线索。几十年过去了,她都生死未卜,音信全无。”转念又沉思道:“她精通易容之术,若要刻意避人耳目,想找到她的确难比登天。”

  容楼悲喜不定道:“可能。。。。。。她或许就是我的娘亲了?。。。。。。”他以手轻拭着画中女子的面颊,一时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谢安摇头长叹一声,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一个人静一静为好,不如先回去吧。”又道:“有关你面相的疑惑我还是没能解开,也许你是唯一一个我相不懂的人。不过,我有个朋友想见你一面,隔些日子你随我去见一见,可好?”

  容楼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不置可否,只慢慢将画细细卷好,手握纸画卷轴低着头缓缓走了出去。

  这日,谢玄穿过一处菊园,走在往姐姐谢道韫闺房的小路上。他刚拐进拱门,迎面便匆匆跑出来的一个人正好撞在他身上。

  “哎呀!”撞上谢玄,摔倒在地上的正是谢道韫的贴身丫环“绿环”。

  谢玄忙伸手拉她起来,问道:“做什么这么莽撞?”一转眼瞧见地上掉了一张写着字的纸和一把长约六、七寸,样子颇为古怪的石制匕首。谢玄伸手拾起,道:“这是什么?”

  绿环慌忙站起,顾不得掸去身上的尘土,道:“回禀玄少爷,这是府门口一位公子求人带进来送给小姐的,可是小姐看过后就让我快些还回去。”

  “哦?”谢玄低头,只见纸上字迹飘逸多姿地写着:

  “

  只道樊心已深种,岂料红尘偶遇卿。

  无情始为生情扰,青灯黄卷昔非今。

  动则修止静修观,凡心悸动如何停?

  无计可解空牵挂,般舟三昧常经行。

  那日闻卿,辗转反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特奉上常伴我左右的“如切”一把,以表心意。

  ”       

  纸上只写了这些,并没有落款,所以不知是何人所写。

  谢玄看完,心头疑云密布,心道:看来写诗、送匕首之人从心底仰慕姐姐,只是瞧他所作的诗文,莫非是个出家人?

  想毕,他对绿环道:“我和你一起去府门口瞧瞧送礼的是什么人。”

  绿环点头。

  二人急急行至谢府门口,却哪里还有人影。守门的护院说那人丢下东西就走了,看样子根本没打算拿回去。谢玄又仔细寻问了那人的样貌长相,护院却说是个儒雅文士,根本不是和尚。

  谢玄不解地自语道:“因为仰慕而送东西的人很多,只是怎么会有人拿匕首这般凶器送予女子?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绿环眨了眨眼睛,道:“玄少爷想知道就直接去问小姐吧,我感觉小姐心里明白得很。”

  谢玄点了点头,把纸和匕首收好,便去找谢道韫去了。

  谢道韫正独自倘佯在闺房外的小花园里,神情散朗间与其说她在赏花弄草,不如说她正神游天地外。她淡装素裙,头上只简简单单插了把马蹄形的竹木制梳篦,一头油亮秀长的黑发披散身后,风吹发动,典雅飘逸,气度雍容,真把这一园红红绿绿都比了下去。

  实在是:曲径天姿呈独秀,古园国色盖群芳。

  她远远瞧见谢玄正向自己走来,于是微微一笑,迎了上去,道:“许久不见,你瘦了。这次回来能住多久?”

  谢玄展颜,故意挑眉装出一付任性的样子,道:“扬州的‘将军府’哪会有这里舒服,只要叔叔不撵,我便一直住下去。”

  谢道韫了然笑道:“你虽任性却从来都懂得孰重孰轻,也懂得什么是责任,所以以前别人几次三番请你出仕你都不肯,只因那时还贪玩怕心思收不回来,所以不愿担当。现在既已出仕,我不信你会再似少时般任性妄为。”

  谢玄点点头,正色道:“还是你了解我。最多呆二个月就该回去了。”

  谢道韫微微一笑,道:“听说你交了个朋友?”

  谢玄又点了点头,道:“不但是朋友,还是难得的知音。”

  转念,他皱眉问道:“刚才有人送匕首给你,你可知是何人?”

  谢道韫叹了口气,道:“‘真言门’门主温殊。我和他算是有‘一辩之缘’。”

  谢玄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道:“原来是他。。。。。。难怪瞧那首诗我还以为是个出家人。”说着取出那张纸和匕首,道:“他人已经走了,这东西暂时还不回去。”

  谢道韫坦然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如切’必定是他心爱之物,他的礼太重,我不能收。不如你暂且收着,以后找个机会替我送还给他?”

  谢玄应下,又道:“看来他是对你动了凡心了。”转瞬又嘻笑起来,道:“姐姐你才气纵横,风韵高迈,本就容易令人神往。”

  谢道韫平淡一笑,未见得意之色,也并不反驳谢玄的夸赞。

  稍后,谢玄又皱眉不解道:“但我想不通,温殊的诗中明明显露的是对你的一见中情,却为何要送你匕首这种凶器?”

  谢道韫似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既然他性情洒脱不羁,送的礼可能也比旁人要特别些。”

  谢玄沉吟了一下,一脸严肃道:“他这样会不会困扰到你?”

  谢道韫道:“不至于。我对他只有欣赏,并无情愫。倒是他自己,既已佛心早种,偏又对我生情,想来必定左右为难,苦恼的紧。”转而摇头,有些惋惜道:“还盼他早日脱困而出。”

  谢玄想了想,道:“不如让我找人带话给温殊,向他挑明虽然他有情,但姐姐你无意。这样,一来可以断了他的念头,二来也免了姐姐你的麻烦。”

  谢道韫摇头窃笑道:“看来你从未动过情。”

  谢玄有些不服气,道:“怎么讲?”

  谢道韫摇头道:“你以为他不知道我无意么?一个人若真动了情,便如坠落迷宫。如果两情相悦,等于有人指路,可以轻松脱困;如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则要么被困一世,要么只能靠自己走出来。”

  她又会心一笑,道:“不过,我相信以温殊的才智,一定可以想到办法斩断情丝。”

  谢玄喃喃自言,若有所思道:“他能如何斩断情丝呢?”

  。。。。。。

  瑶琴梅雪逢春开,握韵成轴清风来。

  “抚琴听雨”从来都是南方风雅之士的最爱。谢府中一年内总要举办几次琴局,主要是为家人、朋友以及喜欢听琴的同僚筹办的。虽然谢安本人极少参加,但谢府的琴局每次都可堪称是一场琴声的饕餮盛宴。接到请柬被邀请前来的都是京城里名副其实的抚琴高手。当然,这些高手愿意结伴而来也不只是因为谢安的面子大,更多的也是因为他们可以借这个机会一试身手,并与各路名家一较高下。所以,无论是专业琴师,还是以琴娱性但造诣不亚于专业琴师的赋闲之士都以收到谢府琴局的请柬为一种荣耀。

  这次,温小七无疑也荣耀了一回。

  “南风厅”临秦淮河岸而建,四面有三面可以开门,是谢府中最大的敞开式厅院。

  中午时分,三门大开,厅中的空地上已经排列整齐地架起了四排共十几张琴桌、琴凳。温小七和一众琴师有男有女,分别在谢府家仆的带领下落坐妥当。而周边早已围坐上了一甘听琴的听众。

  琴局是以合奏开始,而后再由各个琴师分别演奏自己的拿手曲目。这次合奏的琴曲规定为《长清》。此曲虽然曲调轻慢,却气势很强,意在以雪的洁白无垢来自比品格的高尚。虽然不难弹奏,但想要表现出众却十分不易。选它合奏,也是因为它的节奏变化明显,合奏时便于对比,能很容易听出琴师在重要转折处的处理高不高明。

  不过,合奏也是琴局中唯一可以滥竽充数的时候。

  焚香已毕。

  琴音低沉舒缓而起,浑厚悠长,古朴拙致,众人俱凝神仔听,有一些已经闭上了眼睛,只任两只耳朵去欣赏分辨。

  谢玄和容楼并排坐在客席中听琴。容楼这几天本意性懒散不想参加任何活动,不过终挨不过谢玄的软磨硬泡,还是和他一起来了。他没有失望,谢玄说的不错,这些弹琴之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论抚琴的姿态,还是抚出的音律都足以令人陶醉,仿佛置身于他们的风度、琴声所创造出的那个虚幻境地。

  真正是抚手云天现,低头流水遍。 

  温小七素来爱美憎丑,所以此刻即便易了容,也是刻意妆成了一位美女,不过她那双灵动生辉的凤睛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被忽略过,没有易容改扮。也许潜意识里她希望谢玄能从这双眼睛认出她。

  她的手虽在弹琴,但注意力早已转至坐在客席间听琴的谢玄身上了,见他并未对最后排的自己加以留意,于是心安了不少,但隐约间又有些失神惆怅。

  正胡思乱想着,左手无名指的跪指姿势稍稍放松了一下,一瞬间按错了弦位,但随即手指又条件反射般紧张了回去,所以只弹错了一个音符。这么微小的突兀混淆于其他琴师的音色中实在很难有人能注意到。

  与此同时,谢玄原本微闭的双眼瞬时睁开,皱起眉头,从远处似有似无地向她这里瞧了一眼。

  只这一眼,温小七立时心惊不已,因为她想不明白谢玄为何会瞧她这一眼。一阵心慌的同时,她不禁担心他会不会早就把自己认了出来?他是不是已经洞悉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

  但谢玄只瞧了她一眼后便又恢复了刚才全身心投入琴曲的状态。

  见并无其他异样,温小七转念又一想,他看自己难道是因为刚才自己弹错了一个音符?不会这么巧就被他听出来了吧?谢玄真有这样的本事?

  她本心思多变,想到这里,美目流转间就生出了想确定一下的念头。于是待琴曲再奏至刚才出错的那个音符上时,小指轻轻一勾,随及又带出一个不合谐的音调。

  果然,谢玄转头似有疑惑地又瞧了她一眼。

  温小七抬起头,迎上谢玄的目光,弯起嘴角,眉语目笑。

  谢玄也粲然回以一笑。

  他的这一笑,笑如春山,倒令温小七怦然心动,一时心猿意马。

  同时,她心中了然,知道谢玄第一次瞧她并无他意,只是因为精通音律,所以别人觉得不易察觉的一处小错在他听来也十分刺耳。

  眼见琴曲清风就要结束, 温小七激情难耐,心头性起,待琴曲再一次弹至前两次出错的音符时,索性随手又颤了一颤,将本来的低音符拔成了强音,故意露了一处错漏。

  远处谢玄叹了口气,终于忍耐不住长身而起,缓缓向她走来。

  等谢玄快行至她面前时,合奏已然完毕,众琴师纷纷站起行礼,温小七也已袅袅娉娉地跟着站起身,之后又莲步轻移绕过琴桌迎向谢玄。

  谢玄笑道:“姑娘,如果你弹错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

  温小七装着听不明白,故作茫然状。

  谢玄又道:“我只想知道姑娘你究竟有何惊世骇俗的绝世琴技,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你的与众不同。”

  温小七盈盈半拜,道:“小女子哪里敢谈什么绝世琴技,不过是靠一点雕虫小技混口饭吃,此次一不留神弹错了却是让谢将军嗤笑了。”

  谢玄摇头面露不信之色,淡淡问道:“难不成三次都不留神在同一个音符上了?”

  温小七心中暗赞谢玄的确心思缜密,一时语哽,无言以对。

  谢玄继续道:“谁都知道献丑不如藏拙的道理。琴技一般之人若意外在某处犯了错,第二次必然小心谨慎不会再错在那里,当然也就绝不可能在同一个音符上犯三次错之多。”

  温小七静静地瞧着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落落大方,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瞧着谢玄,似乎被他说话的样子迷住了。

  见她目光游离,谢玄轻咳一声,又道:“敢以这种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引人注意是需要极大的信心的。如果姑娘没有出众的才华又哪来这样的信心?”

  温小七一向对自己的琴技十分自负,现下被谢玄猜中了心思,心中反而略有不服。她心性起处便丢了伪装出的端庄贤淑,挑了挑眉毛,又冷哼了一声,反驳道:“我的琴技原也不需要刻意引人注意。”

  谢玄见她露出了高傲自信的本来面目,宛尔一笑,道:“如果不是想引人注意,那么所谓事不过三,不管你有什么意图,能故意在一曲中的同一个音符上接连出错三次,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

  温小七叹了口气,如实道:“我若不出错三次,谢将军你又怎肯屈驾来到小女子的面前?”

  谢玄点头微笑道:“我猜的不错,你果然是有意的。”

  温小七这时迅速凑上一步,嘻嘻笑道:“如果是有意,将军你要怎样?无意,你又要怎样?”

  谢玄淡淡一笑道:“我能怎样?我倒是想问姑娘你大费周折引我注意到底有何居心。”

  温小七转又一脸神秘道:“其实我对你的居心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因为我。。。。。。”说到这里,她忽然踮起脚尖凑到谢玄耳边,轻声道:“喜欢你!”

  谢玄对她没有防备,更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周围所有人都被这陌生女子对谢玄的亲昵举动震住了。

  谢玄不明所以地瞧着温小七,目光狐疑,但转瞬便释然一笑道:“有意无意,如履平地;不即不离,游刃有余,姑娘的用情倒是深得‘中庸之道’的精髓。只是我好象并不认识你。不知姑娘是何人请来的琴师?”

  温小七笑得更甜了,噘起嘴道:“明明是你请我来的,怎么现在却不记得了?”

  谢玄摇了摇头,有些抱歉道:“真不记得了。”又道:“难道你引我过来就只是为了在我耳边告诉我刚才那句话?”

  温小七听言,心中不免一阵失落,原来谢玄已经不记得采桑苑里的“小七”姑娘了,当然就更不可能想起当初山道与他初遇的那位女子了。

  她想的不错,谢玄那日从采桑苑回到府里,就随手把发请柬的事交待给了具体负责送琴局请柬的下人,之后便再没放在心上。

  “就算你不认识我,我说的那三个字你总该听得懂。我要你一直记得那三个字。”她说这话时笑得很腻人。若说她的笑是糖,那就是粘稠得可以拔出丝来的那一种。

  谢玄看在眼里有些消受不起,只得笑了笑,道:“姑娘莫要开玩笑了。”

  他话峰一转,又道:“既然姑娘琴技高超,不如就由你领先独奏一曲吧。”

  琴局中独奏的先后顺序都是依前次琴局的表现高下而排列出的,温小七是第一次参加谢府的琴局,所以原本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独奏,现在却被谢玄的一句话提到了第一个。这样的决定令在座不少琴师略感不满,但也不便流露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不平一把。听琴的众人倒是都不以为意。

  温小七听言,沉思了片刻,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才道:“谢将军的盛情令小女子涕零。”她干净利落地转过身,走回原位,再次坐在琴凳上,才又道:“盛情难却,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先试试琴音。”说完,她手指挑动,一声几乎要穿透人耳鼓的尖啸之音自琴弦上跃空而出,像一根铁丝不断伸长,直插天际,而后慢慢消失。。。。。。听者不由皱眉掩耳。

  这样刺耳的声音估计几里外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谢玄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道:“姑娘的试音方式好特别。”

  温小七笑而不答,一双手轻轻抬起,游离于琴弦之上。

  只听琴声骤然而起,仿佛于万籁俱寂中冷然音生。

  这琴曲依然是刚才合奏的“长清”,只是现在再被温小七的一双素手弹奏起来却有了种摄魂夺魄的妖异。

  琴音荡漾间,听者恍若被带进入一座皑皑雪山。在那个静谧的世界里,众人神情恍惚,如痴如醉,仿佛精神就要从肉体中被剥离出来了一般。当他们神魂漂移不定时,又渐渐觉得要与周围苦寒的千年白雪、坚冰融化为一体,再没了思考的能力、判断的本能,只任凭躯壳被弃于脚下,精神逐渐消磨融化。。。。。。所有人都如石像般木楞楞地坐在原处,迷失在了这涓涓琴音之中。

  只除了两个人。

  谢玄和容楼。

  容楼已行至谢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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