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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石[武侠耽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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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道:“哦,如何?”
“有位扰你心神的故人快到了。”帛大师柔声道。
谢安放下茶盏,笑而不答。
帛大师不解道:“看样子你似乎没有被他所扰?”
谢安似笑非笑道:“我已有了应对的办法。”
帛大师放心地笑了笑,道:“什么办法?”
谢安道:“念由心生,亦由心灭,能惑乱人心才有机会。”
帛大师双掌合什,口中念道:“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你这办法听起来不错。”
谢安微微一笑,道:“若非上天送来了一位嘉宾,我又怎能想到办法?”
帛大师叹了口气,道:“人都说天意不可违,却又有几人能参透天意。”说完起身取来棋具,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经来了,借此机会让我赢你一盘,如何?”
“好。”谢安应道。
帛大师一边摆放棋盘,一边淡淡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也许我陪你下不了多少盘棋了。”
谢安轩眉而笑道:“棋如人生,渐磨渐旧;人生如棋,常走常新。寿命不过百年,下的盘数纵多总是数得过来,又何必在乎这些。只需以平常心下好眼前这盘棋便好。”
棋局在沉默中开始。
两人面庞上平静恬淡,不动声色;一张棋盘间上下四方,唯求驰骋。
京城里最富盛名的青楼叫“采桑苑”。
谢玄显是经常出入这种场所,进了大门便寻来老鸨说明意图。之后对周遭所有人往来应酬对答如流,行为举止游刃有余。而容楼则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只惊讶于今日见到的美貌女子比以往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一楼的过道里很多*都被客人灌了不少酒,放浪形骸,个个衣裳半解,春光融泄。一时使人眼花缭乱,心头发痒。而谢玄则视若无睹,只面带微笑拉着容楼直奔老鸨交待的二楼厢房。
快出过道时,一个红衫女子半醉半醒,媚眼如丝地佯作摔倒,一边跌撞至谢玄和容楼身上,一边*道:“二位恩客一起来嘛。。。。。。双龙入洞是奴家的强项。。。。。。”就要强拉二人到她的房间。
谢玄撇了撇嘴,笑道:“姑娘是通晓音律,还是擅长诗文?若有一样我便随你去了。”
红衫女子听言似乎酒便醒了大半,不屑道:“以为捡到两个美男,原来只是寻消遣的,浪费!”说完转身理也不理他二人,三步一摇地离开了。
容楼问道:“怎么?”
谢玄低声笑着解释道:“一楼大都是做皮肉生意的,要想浅吟低唱,拓展情志还得更上一层楼。”
容楼这才弄明白,点了点头。
二人终于坐在了“采桑苑”二楼的一间精致华美的厢房内。厢房的设计和茶室类似,只是比之要华美上数十倍,房门上挂着块小竹牌,牌上刻有“小雅茶室”四字,字迹古雅娟秀。
谢玄道:“老鸨刚才推荐了两个新来的青倌,据说多才多艺值得一见。”
容楼皱眉道:“来这儿真的有意思吗?”他以前从未混过风月场所,是以很不习惯。
谢玄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有没有意思也要等人来了才知道,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
不多时,两名女子,一名手捧一套茶具,另一名托着一钵泉水推门走了进来。捧茶具的身着红裙,云髻雾鬟,细长凤眼如含春水,身材娇小却玲珑有致;托泉水的穿着绿衫,微卷的浅棕色头发披散身后,个头高大,丰胸细腰且呼之欲出,不象汉人。细看之下,两人脸上都罩着层面纱,只露出眼睛部分。
谢玄起身笑道:“二位姑娘何不撩去面纱,也好让我们一睹芳容。”
那身材娇小的女子银铃一笑,道:“公子是来喝茶的,看不看脸有什么打紧。”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动听,谢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记不起了。
个头高大的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如海洋般蓝绿交织的眸子慢慢从谢玄身上扫到容楼身上。
容楼道:“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身材娇小的女子道:“小女子名唤小七,她叫阿贺。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谢玄道:“我姓谢,他叫小楼。”
小七俯在阿贺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阿贺便移步室内墙角的小火炉边很快地烧燃起了炭火,之后再倾注泉水于火炉上的水壶内烧煮。小七则缓步上前,将茶具轻轻放在距离火炉不远处的一张紫檀木质地的矮脚几上,随后又反身折回陪着谢玄、容楼二人闲谈。话题不外是四壁悬挂着的字画,以及那些样子古朴,以粗竹制成的箱柜。
没多久水便初沸了,阿贺向小七举手示意。后者站起身,作一个‘请’的手势,将谢玄二人领至矮脚几边。几旁另有四个缎面软垫。三人走过去,各自在垫上落坐。这时候,他们发现靠近木几这边有一道窗户开得很低,显是为了让客人席地而坐时仍可以眺望外面的街景。这茶室的设计可谓细致贴心。
谢玄打量了一下那套茶具,笑道:“这套茶具的壶和盏好特别,乍看是瓷,实则为玉,绝非凡品。”
小七饶有兴趣地瞧向谢玄,一双凤眼流转,似欲*夺魂,道:“谢公子真是好见识。”
谢玄没有看她,指着茶具转向容楼道:“小楼你看,这两样东西可难得了。虽然都是玉制的,但并非一套。非但不是一套,而且所属的年代都完全不同。不知道你更偏爱哪一样?”
容楼取了茶壶于手中仔细观看,只见这小茶壶,造形凝重笨拙,色泽碧绿。细加观察,只觉汁水莹泽,苍翠欲滴。壶身有凹槽形纹饰,只是若隐若现,眼视不甚清晰,手摸感觉明显。虽然只是一只小茶壶,却通体散发着深沉豪放的大家气度。
容楼放下茶壶,再看那四只小小的茶盏。它们比一般的茶盏小了很多,仅如铜板大小,色如鸡冠,上面密布着明暗、粗细各异的线条。明的多,暗的少;细的多,粗的少,刀工锋利挺拔,刻痕较深,转角尖锐。虽然物件小巧但不觉可爱,反而隐隐透出一股舍身忘死,但为君故的凌厉。
容楼想了想道:“一红一绿都挺好看,各有各的味道,偏爱倒是谈不上。”
谢玄笑道:“红的是翡,绿的为翠。盏的红‘鲜、透、光、润’,壶的翠‘正、阳、浓、和’,先不谈别的,只说这玉料都是一等一的珍品。”
小七微微一震,目露惊讶之色,缓缓道:“谢公子倒是见识广博,可知道它们的来历?”
谢玄道:“以刀工和雕琢痕迹来看,那只茶壶只可能是几千年前传说中‘九女山’里的宝贝了。”
容楼从未听说过,问道:“九女山在什么地方?”
谢玄解释道:“九女山在北方很远的金英河畔,传说远古时,有九个仙女触犯了天条,西王母因此大怒,于是那九个仙女都惊慌失措,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胭脂洒到下界的山上,因而出现了九座红色山峰,这便是‘九女山’。”
小七赞道:“谢公子博文强记,真是了不起。说实话,这只壶的来历我也不清楚,今日全凭公子长了见识。公子如此精通玉器,真正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话峰一转,又叹了口气道:“不过我既不知道壶的来历,自然也不能辨别公子刚才所言的真伪,实在遗憾。”小七的话虽然表示了疑问,但又大大地奉承了谢玄一番,只会使他感到舒服而不致误会。因此,谢玄含笑不语。
小七继续道:“不如公子把茶盏的来历也一并说出吧。”
谢玄随口而答,道:“那四只茶盏则是春秋时期的佳品。”
小七凤睛一亮,点头称是。
阿贺见炉上水壶口已冒出白色的水气,便道:“水已沸开了。”
小七从一个锡罐倒出一些茶叶,放在那只小茶壶内,说道:“这些茶叶得之不易,我珍藏许久都不舍得饮用。”
谢玄家世显赫,天下珍品无有未曾见过的,这时一瞧那些茶叶,心中已有了谱,但想还须品过才敢断言。
阿贺提了开水壶,倒水入茶壶内,放回壶盖,又从盖顶淋了一次开水,这才把开水放回炉上。之后她先把茶盏内白开水一一倒尽,然后从茶壶中斟出佳茗,不多不少,恰好是四小杯。
四人一齐取了,但觉十分烫手。却见容楼一仰头便把那么一盏滚烫无比的热茶完全倒入口中,其他三人接着也都一口啜干。
这饮茶的动作其实大有讲究,凡是擅长茶道之士定必是一口啜干,由于已经习惯了,所以茶水虽烫却不致伤了口舌。但没有训练之人可就无法这样喝了,除非是内功深厚之士,又当另作别论。
容楼闭起眼睛,使人猜不出他是不是烫得难受才闭眼的。幸而他不久就睁开眼,舔唇作声,连连赞道:“真是好香。”
小七瞟了容楼一眼,道:“原来这位公子也深谙此道。”
容楼不解道:“什么?”
小七道:“从你的动作一望便知,大凡能品出这等名茶之人定是要一口呷尽的。”
容楼愣了愣道:“姑娘误会了,我是无论酒、茶都习惯了一口喝干。”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贺偷笑了一声,瞧向容楼,柔声道:“瞧公子这种豪爽的喝法,应该是从北方过来的吧?”
容楼笑着点了点头。
阿贺的家乡也在北方,这会儿瞧容楼的目光立时变得温柔了许多。
小七知道自己会错意了,感觉有些尴尬。
谢玄连忙道:“这茶必是莫干山上的珍品芽茶,只限于清明前后采摘,号称雀舌鹰爪。小七姑娘,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说错?”
小七感激又欣赏地看了他一眼,道:“不错,这都是极嫩的茶芽,产自莫干山。这等名器佳茗若不遇知音,何等遗憾!”
容楼听言,知道自己对这些毫无所知,只得苦笑了一下。
小七又道:“烹这一趟茶不但泉水得十分讲究,连这火炉摆设之处离茶壶有多少步都有一定的法度。若是过近,则开水的热度太高。若是太远,则开水冲到茶壶之时又嫌热度稍差,如此,色香味都会逊色很多。”
谢玄不禁钦佩道:“姑娘对此道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在下自知远远不及。”
小七连忙歉然道:“我不免有些近乎卖弄,还请二位公子不要见怪才好。”又站起身,向谢玄盈盈一拜,道:“古人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就是因为罕有伯乐这种识马之人,所以千里马虽是极堪珍爱却也只好和凡马一同埋没了。人与物亦莫不如此。今日能遇见公子,小七三生有幸。”
谢玄点头回礼。
那一小壶茶虽然珍贵,却只冲了三浇水便被阿贺倒掉了。
茶已喝完,谢玄起身拉着容楼准备离开。
小七却不着痕迹地挡在门口,笑道:“素闻谢府经常摆设琴局,小女子不才也懂些音律。”
谢玄听出她话外有音,道:“你也想参加?”
小七点了点头。
谢玄笑道:“就冲这珍品芽茶我也该满足姑娘的要求。下月府中就有琴局,如果那时我人还在京城,一定派人把请柬送至姑娘手中。”之后两人便告辞离去了。
待二人走远,阿贺行至小七身边,道:“是他,没错吧?”
小七依旧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外,似是有些痴了,道:“没错,我们见过。”
阿贺疑道:“你不怕他认出你会有所防备?”
小七伸手揭下面纱,微微一笑道:“我只怕他忘了我。”转而回过神来,又宽慰阿贺道:“你放心,下次见他之前我会记得易容的。”
她正是当日山道上与谢玄偶然相遇的温殊身边的那个女子。
阿贺也取下面纱,皱眉道:“大师兄被他一剑贯穿,二师兄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
小七目中寒光闪动,道:“那是他们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
阿贺道:“据说他的剑好生了得,在上九品中位列第一,恐怕除了门主外没人能胜得了他。”
小七自信满满地笑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硬碰硬这一种方法。只要琴在他手里,我就有机会弄回来。”
阿贺点头道:“失魂琴应该就在谢府,探子说谢玄一路从扬州赶过来身上是背着琴的。”转而又有些犹豫道:“我们瞒着门主自做主张会不会不太好?”
小七道:“大哥近来忙着和琅琊王打交道,无暇顾及此事。而他那个远在北方的师兄又催要得紧。我瞧他近来笑得更少了,想是心里烦闷。若我们能替他完成此事,也算是报答了他的再造大恩。”
“可是。。。。。。”阿贺脸上显出些许担忧。
“怎么?你又不愿意了?!”小七一脸严肃道:“你和我都是孤儿,从前流浪街头,若是没有大哥哪能有现在的我们?”
“我和你不同,不是孤儿,只是小时候逃难和爹走散了,我有姓氏的。。。。。。”阿贺小声嘀咕道。
小七瞳孔收缩了一下,淡漠道:“啊,我忘了。不错,你和我不同,你有自己的姓氏,宇文贺嘛。”接着目光如电地看向阿贺,狠狠道:“可我遇见你时,你和一条野狗没什么区别。谁会关心一条野狗有没有姓氏?”
宇文贺把头低了下去,道:“我知道错了,不该提你的忌讳。不过我是无意的。”
“你可还记得我的那顿拳头?”小七象是没有听见她的道歉,看也不看她,道:“我和大哥遇见你,大哥把你领回家,可我狠狠打了你,是因为什么?”
宇文贺默然不语。
小七面色狰狞,哈哈笑道:“是因为你太没出息,居然和野狗争食!”
宇文贺抬起头来,双拳紧握,怒目而视地吼道:“你没有尝过挨饿的滋味,也没有瞧见伙伴被饿死的模样,我只是不想饿死!你根本就没资格打我!”
小七立刻敛了笑容,同样吼道:“谁说我没有姓氏?!告诉你,大哥给了我姓氏,我姓温!温小七!”
二人怒目圆睁,瞪视良久,却又同时舒了口气咯咯笑了起来。
“我们相识有十年了吧?”温小七笑道。
“十二年了。”宇文贺也笑道,“所以,你该信我。无论如何这件事我都会助你,我只是担心你会有事。你真有把握拿到那琴?”
温小七淡眉舒展,道:“就算拿不到,你不觉得这件事本身已经变得很有趣了吗?”
宇文贺眼珠转了转,道:“哦,我明白了,你是说那两个男人?”
温小七狡猾一笑,道:“我说的只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只怕是你自己看上的吧。”
“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宇文贺大笑着攀上温小七的肩头。
温小七一把抓过她的手咬了一口。宇文贺吃痛叫了一声:“干嘛?”
温小七笑道:“看你春心荡漾,帮你清醒一下。”之后二人笑闹成一团。
出了“采桑苑”后,谢玄道:“劣酒才能衬好茶,而且越劣越好。走,我带你找搀了水的劣酒去。”
容楼笑道:“再劣的酒我都不在乎,但是你能喝吗?”
谢玄道:“不能喝也要灌下去。那么妙的茶香,不重温一番太可惜了。”又神秘兮兮道:“小楼,你知道吗?劣酒一旦落进肠胃,先前的茶香就又被调回来了。”
容楼一脸不信,道:“茶早就喝下去了,味道怎么可能又转回嘴里。”
谢玄拍着胸脯道:“你信我,是真的!”说完拉着容楼便向一处偏僻小巷而去。
经过小巷口一处卖香囊的小摊时,谢玄停下了脚步。
小摊上挂着许多香囊,有丝线织成的,有碎布缠成的,有点翠镶嵌成的,还有锦锻绣成的等等,琳琅满目,种类繁多。而且香囊的形状有圆有方,有葫芦有倭角,有石榴有腰圆,个个精致可爱。
谢玄小心拿起一个,一阵香气便扑鼻而来。
容楼问道:“什么东西?好香。”
谢玄道:“这是香囊,里面装了香料,所以能散出香味。”他有些不舍地抚了抚香囊顶端的丝绦、下端的流苏,举手想挂在自己脖子上,但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容楼心想,‘看来他喜欢这种精致的小玩意儿。’便微笑道:“喜欢就买一个吧。”
谢玄目中流露出想要的欲望,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能买。”
容楼伸手拾起刚才谢玄放下的那个香囊,又递回给谢玄,道:“你不能买?那算我买一个送你。”
谢玄接过,道:“谢谢你。”但他只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便又放了回去,道:“还是不要了。”
容楼不解道:“为什么?”
谢玄笑得有些无奈,回忆道:“我年少时喜欢用紫罗香囊,既精致,又添香,收藏了不少,结果被叔叔发现,一把火全烧了,还把我吊起来打了一顿,教训我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应留恋这些小女儿态的东西。”
容楼听言,把鼻子凑到谢玄衣袍领口处嗅了嗅,道:“紫罗香囊?不知是什么味道,可惜现在闻不到了。”
谢玄叹了口气,道:“我戒了。走,喝酒去!”
小巷里的这处酒档十分简陋,连个名字都没有,只高悬了一张酒旗。房子老旧,空间又狭小,所以向外多搭了间凉棚,又丢了三张破桌,几把烂椅供人使用。只是这凉棚占据了小巷的大部分通道,影响了零星来往的路人,所以坐在里面吃喝总免不了要被丢上几个白眼,是以大部分食客们能站在房里便不坐在外面。
酒档里的座位一个不剩,还有不少人或站、或靠地拎着烫好的小壶喝酒,显然已经人满为患。
容楼看到这种场合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熟悉感。想当年在神机营时他和展燕然也总是偷跑进这类地方喝酒。他暗自笑了笑。
他们走进酒档时,屋里没有醉倒的汉子们都用好奇的目光向他们行了一眼注目礼。
容楼侧过身,在谢玄耳边小声道:“你这么穿太过招摇。”
的确,这酒档的客人们都是些穿着简陋,以短打为主的三教九流,很少有象他二人一样宽袍长袖的。容楼倒也罢了,必竟一身素袍不算太惹眼,而谢玄却身着上好锦锻的暗花青袍,胸饰珠光宝气的挂剑,怎能不引人注目?
不过酒档里的人只撇了他们一眼便继续喝自己的去了。大家来这儿只为了喝酒,并不是来看稀奇的。
谢玄抚了抚胸前的挂剑,悠悠道:“今日就是冲着这儿出了名的酒来的!”
他身边一个醉汉拍了拍他的肩道:“小兄弟,这儿的酒的确出名,不过。。。。。。是‘烂’的出名。”说完哈哈大笑,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
这些苦哈哈的汉子们心底里谁不知道这酒档的菜贱酒淡,大家来此不过是图个便宜,混个半醉而已。
谢玄也不介意,笑道:“大哥,能‘烂’得出名也是种本事。”
柜台后的马脸女掌柜听言本想恶狠狠地瞪谢玄几眼,但一瞧见说话人那张笑得春意盎然的俊脸,便转而抛去了无数媚眼。
谢玄看了看凉棚,道:“外面还有几个位子。”
两人走进凉棚坐定后,他笑道:“你说说看,‘采桑苑’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
容楼想了想,道:“就算有点意思吧。”
谢玄失望道:“就只有那么‘点’?”
容楼笑道:“至少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喝茶都可以变成一门学问。”
谢玄哈哈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算没白去一趟。”又取了一根竹筷敲着桌上的空碗嚷嚷着要伙计上酒菜。
伙计一脸债主的表情把几个酒瓶、两个菜碗重重丢在破桌上,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谢玄叹道:“瞧他这态度比‘采桑苑’的两位姑娘差了不只一条江,看来态度也是要花银子买的。”
容楼苦笑了一下,心想谢玄定然极少到这么粗陋的地方来,于是道:“这店简陋,看样子只有一个伙计,他每天要应付许多食客,累死累活的哪能有好脸色?”?
谢玄道:“有理。”又道:“酒如何?”
容楼已经一连喝下好几碗酒,笑道:“不但难喝,而且渗了大半的水。”
谢玄点了点头,只是笑。
容楼见他一脸坏笑,道:“你怎么不吃不喝?不是说劣酒衬好茶吗?”
谢玄悠悠道:“那现在你觉得茶味升到嘴里没有?”
容楼感觉了一下,不解道:“还没有,满嘴只有酒味。不过估计渗水太多,酒都快淡出鸟来了。”
谢玄佯作叹了口气,道:“果然他只是想骗我喝劣洒。”
“什么?”容楼一脸受骗上当的模样道。他没有喝劣酒的嗜好,可因为谢玄这会儿都喝下去好几碗了。
谢玄做了个鬼脸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容楼一脸愤愤然,道:“别人骗你,你就骗我?”
“我没打算骗你,正好有个机会,就想用你试验一下。”谢玄一脸无辜道:“反正你是‘再劣的酒也不在乎’,对吧?”
容楼心里只恨刚才自己乱说话。
“什么人连你也敢骗?”他问道。
“王凝之。”谢玄撇了撇嘴道:“虽然我不看重他,不过就快变成我姐夫了。”
容楼道:“你还有个姐姐?”
“我父母早亡,兄弟姐妹却不少。”谢玄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有一人琴技胜我百倍吗?”
容楼道:“记得。”
谢玄笑得很温暖,道:“就是我的姐姐谢道韫。”
二人正说着,邻桌大大咧咧坐下两个道士打扮的男人。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是赶了不少路。刚一坐下,其中一个膀大腰圆之人就抱怨道:“运气背啊!在总坛呆着多好,非急调我们去扬州。”
另一个白面微须之人笑了笑道:“何必这么大怨气,孙教主也是不得已。”
听到这里,谢玄和容楼都意识到这两人八成是“五斗米教”的人,于是凝神细听。
膀大腰圆之人道:“怪只怪左护法擅作主张去趟‘真言门’的混水。要不是他瞒着教主和‘真言门’抢东西,扬州分坛怎会这么快凋零?又哪里需要兄弟们一拔拔地跑去增援?”
“你小声点。”白面微须之人瞪了他一眼,转头又瞧了瞧邻桌的容楼和谢玄,见他们一个专心喝酒吃菜,另一个只顾着给对面的添酒挟菜,似乎并未在意他们,于是压低声音道:“抢东西倒没什么,不过没抢倒,反折了我们许多教众就实在不该了。教主说那东西和尚可能十分看重,但我们道家却未必将它放在眼里。”
他“哼哼”冷笑两声,又道:“所幸青松道长和左护法都死了,若是侥幸没死,我看教主也轻饶不了他们。”
接下来这两人叫了吃的、喝的便急急吃喝了起来。
谢玄向容楼递了个眼色,丢下些银钱便一起离开了。
路上,容楼道:“看来‘五斗米’教不会再动心思抢你的琴了。”
谢玄思索道:“他们说和尚十分看重此物,我第一次遇上‘失魂琴’时也是一群番僧在追杀那个老者。不知道‘失魂琴’到底什么来路?”
容楼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卜问寺里的主持见善说起过的上古五大神器,隐隐觉得可能有些关联,想告诉谢玄却又觉有捕风捉影之嫌,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谢玄表情凝重,道:“看来‘真言门’不会轻易罢手,以后我要多加防范才是。”
第三十五章
月色*,竹影婆娑。
温殊立于琅琊王府邸的竹园之中,清冷的月光安静地撒在他身上,却不能令他的心静下来。
他在想那天王导王宰辅府上的那场‘佛、道之辩’。。。。。。也在想那个隐身竹帘后的女子。
半月前,琅琊王司马道子接到当朝宰辅王导的请贴,邀他去府里‘清谈’,并指出这场清谈的主旨是‘论佛谈道’,要论辩出佛、道哪个更幽深、更微妙、更玄远。司马道子知道温殊精通佛理,才思敏捷,所以把他也带上了。
这场设在王府中的‘佛、道之辩’参加之人众多,论辩的也极精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道见解,其中尤以王导之孙王献之和温殊为最。不过席间说话最多的却是王导的另外一个孙子王凝之。
王凝之信奉“天师道”,虔奉道祖,所以极力为道教而辩,强以《周易》、《老子》、《庄子》这";三玄";为依据,认为道教应该凌架于佛法之上。温殊本来不屑与他论辩,但想到趁机可以在司马道子面前表现一下,所以出言犀利、争锋相对,到后来直辩得王凝之哑口无言。
而就在大家以为这场论辩已有了结果时,一边的竹帘后传出一声女子的叹息。而后那女子温言软语,却字字珠矶反把温殊辩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最后那女子又淡淡道:“其实无论佛法、道理都自成一派,体系完备,各有各的精深、玄妙之处,落于实处更难分伯仲。我们在此也不过依它们而辩,练习口舌罢了,真正高下如何只能留给世人自己考量。小女子见识浅薄,还请温先生不要介意。”她语音平淡,却锋芒暗藏,那份挥洒自如、从容不迫的气度实在不让须眉,真正折煞旁人。
那一刻温殊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之后波澜不惊,平淡如镜的心湖象被人撒下了颗小小的种子,慢慢地自行发芽开花,越来越壮大,一想到那竹帘后的女子便泛起无穷涟漪。他试着不去想,但越是刻意不想,反而想得越多。
从小到大他一心向佛,无论碰上多大的事都是从从容容,不管遇见怎样的人绝对平平淡淡,从不为人、事所扰,现在却被那个无缘得见一面的女子乱了心神,令他心生烦恼,十分不耐。后来他知道了那女子便是谢府的“谢道韫”。
“小七,有事吗?”温殊并未回头却感觉到有人来了。
温小七从他身后悄没声息地走来,道:“大哥,还在为‘失魂琴’得而复失的事烦恼吗?你师兄那里是不是很难交待?”
她哪里知道温殊这会儿只是为个女子烦恼。
温殊回身淡然一笑,只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个师兄也懂的。”转念又道:“谢玄。。。。。。有人说他是上九品第一高手,还有人干脆说他是南方第一高手。那日一见令人难忘,有机会我也想亲自会一会他。”
“大哥有什么计划没有?”温小七道:“死在谢玄手上的那个徐道明是‘五斗米教’的左护法。若孙恩真的想插手此事,则我们夺琴不宜拖得太久,以免被他捷足先登。”
温殊只是又笑了笑。
温小七又急急道:“二师兄说徐道明会使‘太乙神雷’,虽然火候尚欠,但已经威力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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