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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梨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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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诚,益露喧不安之态。嗣后枭獍之心,已为梦霞所感化,尽心教职,不问他事。反觉温文尔雅,一改从前躁率多言之故态,从此不敢再溷乃公事矣。

    大凡人于爱情热结之时,横遇恶魔之阻挠。此恶魔之来,仅能破坏爱情之外部,不能破坏爱情之内部。其最后之效力,适足以增加爱情之热度,以所得者偿其所失而有余。梦霞与梨娘相见之后,证明双方之误会,益叹人情蜀道,深险难测。以最亲之同事者,而今竟太行起于面前矣,又何怪知己之难得、情感之难言也。侧身天地,**苍茫,觉世之最爱我者,惟彼九京之死父与五旬之老母、千里之阿兄。舍此而外,则惟彼可敬爱之梨娘与我有生死难忘之关系。惊怖之余,万叠情丝,益紊乱而不可收拾。不恨李某之无情,惟怨天公之善妒。念后来之魔劫重重,不可穷诘。则觉心灰意冷,万千之欲爱都消。固不如大家撒手,斩断葛藤。悟彻情天,拨开情障,力于苦海中猛翻一筋斗,能如是乎,岂不甚善!然一念及来生之会合难期,今生之希望未绝,一场幻梦,终未分明,便尔决裂一朝,关系断绝,心实有所难甘,情实有所难解。碧翁何心,专以弄人为能事,不使之不遇,却不使之早遇;不使之常离,复不使之遽合。俾两情同陷于梦想颠倒、迷离惝恍之域,永远不能解决。天乎,天乎!搔首问之而无语,虔心祷之而无灵。愤念至此,殊欲拔剑而起,与酷虐之天公一战。明知战必不胜,则惟有以死继之。天心虽至渺茫,人情虽至变幻,极之以死,又何事不可以了耶?自此之后,梦霞更深种一层病根,厚缚一重情网,不得生为鸾凤,终当死作鸳鸯。一念之坚,奋全力以持之矣。

    四时之佳景难穷,一生之行乐有限。人之境遇,各不相谋,故所感亦不能一致。上之则关于天下国家之大,下之则极于饮食男女之恋。感之浅深,至不齐也,而莫不因时以为之消长。夫四时之景各有佳处。大块文章,时或极其绚烂,时或趋于平淡,形形色色,无不并臻其妙,皆足以娱悦吾人之耳目,愉快吾人之性情,此天然行乐之资,乃造物之独厚于吾人者也。然吾人之对之者,悲欢哀乐之表示,或因人而参差,或随时而变易。大抵欢乐者少,而悲哀者多;欢乐之时少,而悲哀之时多。四时景物,其绚烂平淡,两相对照者,为春为秋。吾人于其间表示其悲欢哀乐之情,以时序上之反映,为心理上之反映。然在无愁者视之,则秋色荒凉,虽不抵春光明媚。而青山红树,淡白疏黄,触于眼帘者,又别有一种可爱之处。未必人人对西风而陨涕,望衰草而伤神也。伤心者视之,则良辰美景,亦具悲观,旅馆寒宵,更多苦趣。

    人以客而情孤,时值秋而肠断,以别有怀抱之梦霞,际此伤心时节,更觉闲愁满眼,不招自来。此醉如痴,无以自遣。而天公狡狯,更于此时大布其肃杀之令,倏变其陰晴之态。有时晴光淡丽,秋色宜人,有时陰霾掩日,冷气袭人。庭树因风,萧疏作响;墙花偎露,憔悴泥人。一日之间,荣悴不常,炎凉互易,若为浮世人情,作绝妙之写照者。举头一望,半天惨淡;回眸四瞩,万态萧森。梦霞何人?伤心曷极!课罢之后,时往舍后散步,则见夫烟消山瘦,日落草枯,旷野无人,寒风砭骨,一片零落萧条之景象,触于目而不堪,感于心而欲绝。而溪边残柳数株,风情销歇,剩有黄瘦之枯条,摇曳于斜阳影里,上有归鸦几个,哑哑似送行人。地不必白门,人不必张绪,因时兴感,睹物伤怀,身世之悲,古今一例。多情如梦霞,能不抚树低徊,而兴树犹如此之叹哉!

    天寒日暮,独步徘徊,樵叟牧童,亦俱绝迹于原野,惟有饥鹰欲下而盘旋,兔见人而惊窜。听溪水潺潺,似为伤心人细诉不平之恨,仰视山容,暗淡若死,愁云叠叠,笼罩其颠。历此境也,几如身入黄沙大漠间,凛冽之气,着肤欲栗,危惨之象,到眼欲眩。抟抟大地,寥阔无垠,渺渺一身,苍茫**。徙倚无聊,天涯目断,一点秋心,更无着处,辄临风而洒泪,更悲吟以寄怀:

    明日黄花蝶可怜,西园梦冷雁来天。

    知伊尚为寻芳至,瘦怯秋风舞不前。

    鸿雁谁教南北飞,杜鹃枉说不如归。

    只今剩有伤秋泪,依旧浪浪满客衣。

    两三宿鹭点寒沙,秋老空江有落霞。

    开到并头真妒绝,芙蓉原是断肠花。

    寒风瑟瑟动高楼,极目斜阳天正秋。

    **独行人莫会,更从旧地得新愁。

    萧萧落叶掩重门,断送秋光暮气昏。

    芳草斜阳终古在,天涯犹有未**。

    镜里浮花梦里身,烟霞不似昔年春。

    锦城不少闲花柳,从此风光属别人。

    吟声凄越,山鬼和泣。雁过中天,迟徊而不敢遽度,倦飞之归鸟,亦正相与扑簌作新枝之投。黄昏将迫,景象益惨,凛乎其不可留也。旋掩双扉,不遽入室,踯躅于庭阶之畔。时一钩新月已上檐梢,庭中木笔、梨花,各剩枯枝败叶,对月婆娑,若互相吊者。而注目假山石畔,则更见荒冢草黄、断碑藓紫。地下花魂何时才醒?梦霞至此,不禁悲从中来,清泪夺眶而出,径趋冢前,尽情一哭。盖梦霞自葬花之后,不啻开辟一断肠之境界,每至极伤心之时,辄赴其处,抚坟一恸以为常。彼日以万斛如泉之情泪,着力培溉此已死之花,且曰:“花魂有知,则精诚所聚,将来此冢上必挺生一至奇异之花,以发泄此郁久难消之气。”呜呼,此可以喻其痴矣。

    吾书今须述梨娘矣。女子之神经每较男子为薄弱,不能多受猛烈之激刺。梨娘以兰心蕙质之慧姝,为柏躁霜节之嫠妇,开东阁门,坐西阁床,艳情绮思,早等诸泡影昙花,消亡殆尽。自怜赋命之穷,敢作白头之叹?而翁虽老迈,尚多矍铄之精神;子未成人,应尽抚育之责任。凡百家政,惟彼一人是赖。以纤纤之手,支撑此衰落之门庭。其困苦艰难之状况,梨娘独喻之。亲友之知者,亦共谅之。平居无恙时,固已戚戚然,无日不在奈何天中消磨岁月矣。乃天遣孽缘凑合,更教魔鬼摧残,一缕柔情,复作死灰之再热,而千百种之烦恼,无量数之惊怖,均于以连续发生,今更于意外受此绝大之刺激。狂风暴雨,阵阵逼人,其脑筋之震动、心旌之荡漾,真有为生平所未曾经过者。既悲身世之颠连,复痛名节之丧失,悔恨交加,死生莫择。欲生,则几重孽障,厄我何堪?欲死,则六尺遗孤,累人已甚。将前尘后事往复思量,一寸芳心,能不凄然欲绝!方其以简招梦霞往也,本有与梦霞决绝之心,及梦霞辨明此事之误会,觉彼之待我,悉出真情,怨恨之心,旋付诸九霄云外。嗣后独处深闺,神情益惘,一念欲抛撇之,一念又复萦绕之,思绪愈纷而愈歧,情丝愈撩而愈乱。当梦霞临风兴叹之时,正梨娘独坐长吁之际。对此满庭秋色,无一不足为断肠之资料。珠帘不卷,翠袖生寒,一丝残泪,时搁腮边。若到黄昏,更无聊赖,对灯花而不语,借湘管以贡愁。な曰:

    西风吹冷箪,团扇尚徘徊。

    寂寞黄花晚,秋深一蝶来。

    玉钩上新月,照见暗墙苔。

    为恐粱ㄐγ相思寸寸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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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噩梦
    玉梨魂——

    第二十章噩梦

    荻穗如绵,蕉心渐裂,风物江南,残秋尽矣。古人云:“客子斗身强。”言客子之所恃者,惟强健耳。梦霞第三次来校后,虽断药缘,尚余病意。蒲柳之质,望秋先零,固不能如黄物傍秋而有精神也。流光如矢,羁绪如麻,独客他乡,况味至苦。了望征云,来鸿绝影。梦霞于是念及夫老母,未谂秋来眠食何如?更念及夫大暑中与剑青一番联袂,而病魔扰扰,未竟欢情,嗣复南辕北辙,各不相顾,地角天涯,寄书不达。忽焉而豆棚月冷,中秋届矣;忽焉而菊篱霜绽,重阳近矣。一回首间,遽有今昔之感,不必谓志士之光陰短、而劳人之岁月长也。更念石痴,浮云一别,滞两三秋,酒分诗情,一齐搁起。遥望故人,海天缥缈,于秋初由其父转达一书,略知踪迹。我亦裂素写意,屡寄殷勤,迄今荷净菊残,橙黄橘绿,亦复鳞沉羽断,消息如瓶。每当半窗残月,一粟寒灯,听征雁一声,则梦魂飞越万水千山,形离神接。醉吟之暇,寤寐之间,言论丰采,犹可想见。诵“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之句,每为之愀然不乐;诵“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之句,又未尝不爽然自失也。盖梦霞自谓舍梨娘外,惟石痴可为第二知己,故岑寂之中,思之綦切,然其相思之主点,固别有在,此不过连类及之耳。飘摇客土,煞甚凄凉,更为情人,几回肠断,况日来风伯雨师,大行其政,淅淅沥沥之声,时于酒后灯前,喧扰于愁人耳畔。鹏郎于此时又沾微恙,已数日不能上学,挑灯独坐,益复无聊。风高雁急,长夜漫漫,一枕清愁,十分满足。拥衾不寐,时复苦吟,将复杂之情思,缠绵之哀怨,一一写之于诗。两旬之间,积稿已不止盈寸。兹择录其感赋八章于左:

    秋娘瘦尽旧腰支,恨满扬州杜牧之。

    不死更无愁尽日,独眠况是夜长时。

    霜欺篱菊犹余艳,露冷江居兴思。

    暗淡生涯谁与共,一瓯苦茗一瓢诗。

    爱到清才自不同,问渠何事入尘中。

    白杨暮雨悲秋旅,黄叶西风怨恼公。

    鸳梦分飞情自合,蛾眉谣诼恨难穷。

    晚芳零落无人惜,欲叫天阍路不通。

    相逢迟我十余年,破镜无从得再圆。

    此事竟成千古恨,平生只受一人怜。

    将枯井水波难起,已死炉灰火尚燃。

    苦海无边求解脱,愈经颠簸愈缠绵。

    好句飞来似碎琼,一吟一哭一伤情。

    何堪沦落偏逢我,到底聪明是误卿。

    流水空悲今日逝,夕阳犹得暂时明。

    才人走卒真堪叹,此恨千秋总未平。

    说着多情心便酸,前生宿孽未曾完。

    我非老母真无恋,卿有孤儿尚可安。

    天意如何推岂得,人生到此死俱难。

    双楼要有双修福,枉把金徽着意弹。

    对镜终疑我未真,蹉跎客梦逐黄尘。

    江湖无赖二分月,环慰樟粢豢檀骸

    恨满世间无剑侠,才倾海内枉词人。

    知音此后更寥落,何惜百年圭璧身。

    今古飘零一例看,人生何事有悲欢。

    自来艳福修非易,一入情关出总难。

    五夜杜鹃枝尽老,千年精卫海须干。

    愧无智慧除烦恼,闲诵南华悟达观。

    死死生生亦太痴,人间天上永相期。

    眼前鸿雪缘堪证,梦里巫云迹可疑。

    已逝年华天不管,未来欢笑我何知。

    美人终古埋黄土,记取韩凭化蝶时。

    风雨撼窗,鸡鸣不已。梦霞方披衣而起,觉有一丝冷气,自窗隙中送入,使人肌肤起粟,乃起而环行室中数周,据案兀坐,悄然若有所思。所思维何?思夫梦境之离奇也。畴昔之夜,风雨潇潇,梦霞独对孤灯,兀自愁闷,阅《长生殿》传奇一卷。时雨声阵阵,敲窗成韵,夜寒骤加,不耐久坐,乃废书就枕,蒙首衾中,以待睡魔。而窗外风雨更厉,点点滴滴,一声声沁入愁心,益觉乡思羁怀,百端怅触,鱼目常开,蝶魂难觅。

    正辗侧无聊之际,忽闻枕畔有人呼曰:“起,起!汝欲见意中人乎?”梦霞曰:“甚愿。”随所往,至一处,流水一湾,幽花乍开,粉墙围日,帘影垂地,回顾则同来人已失。陰念此不知谁家绣闼,颇涉疑惧。徘徊间见帘罅忽露半面,则一似曾相识之美人也。见梦霞含笑问曰:“君来耶。君意中人尚未至,盍入室少待?”梦霞乃掀帘而进,美人款接殊殷勤,室无他人,既而絮絮不休,顿厌其烦,夺门而遁。既出,已非来路,平原旷野,方向莫辨。觉背后有人,追逐甚急,欲奔而两足瘫软不能进,窘甚。忽望见半里外有一女郎先行,步履蹇缓,状类梨娘,急大呼:“梨姊救我!”即觉健步如飞,刹那间已追及,细视之,真梨娘也。时梦霞气咻咻而汗涔涔矣,因同据道旁大石上小憩,大喜贺曰:“好了,好了,今可脱离虎口矣。”言顷,旋觉身摇摇若无所主,同坐之大石已不见,茫茫大海,一望无际,两人同在一叶舟中,樯倾楫摧,波浪大作。梨娘已惊惧无人色,梦霞见有断篙半截在手,立船头慢慢撑之。一失足堕入海中,大惊而号。则身在藤床,残灯荧然,映入帐里。衾冷于冰,为惊汗层层湿透,窗外风声雨声闹成一片,犹恍惚如在惊涛骇浪中也。

    梦去影留,历历在目,惊魂乍定,暗泪旋流。此夜梦霞不复能寐,无情风雨,伴此愁眠,惟有伏枕耸寒,拥衾待旦而已。夫梦者,心理造成之幻境也。心理上先虚构一幻象,睡梦中乃实现此幻境。其心清净者,其梦不惊,故曰:“至人无梦。”以梦霞近日之心理,正如有千百团乱丝,回环萦绕于其际,紊乱复杂,至难名状。忽而喜、忽而忧、忽而悟、忽而迷,刹那之间,心理上叠呈无穷之幻象,宜其夜睡不安,有此妖梦也。是梦也,至奇,至幻,梦霞既以心理造成之,可以假,亦可以真。试以梦境征诸实事,而预推两人后来之结局,苦海同沉,不必有是事,固已不能逃此劫矣。然则此幻境之实现于梦霞之梦中,可以为目前怨绿啼红、锁愁埋恨之证。即可以为异日乌啼花谢、月落人亡之券。心能造境,果必随因,梦霞寂寂追思,茫茫后顾,而决此梦之必非佳兆,能不魂销残雨,泪咽寒宵?正不必谓梦霞亦殉愚夫之迷信,而诮曰妖梦是践也。

    终风苦雨,不解开晴,客馆愁孤,形影相吊。断梦留痕,亦如风片雨丝,零零落落,粘着心头,不能遽就消灭。以多情之公子,为说梦之痴人,乘休业之星期,寄诉愁之花片。梦霞乃以梦中所历,一一宣诸毫端,为梨娘告,更书两绝句以记其事:

    分明噩梦是同沉,骇浪惊涛万丈深。

    竟不回头冤不醒,何年何地得相寻。

    一念能坚事不难,情奢肯遣旧盟寒。

    可怜万劫茫茫里,沧海干时泪不干。

    梨娘得书,亦窃叹梦境之奇。其梦耶?其真耶?以为梦则真亦何尝非梦,以为真则梦亦何必非真。情缘草草,孽债重重,无论天公之见怜与否、姻事之能成与否,两人总属情多缘少,神合形离。生惟填恨,冤沉碧海之禽;死不甘心,魂化青陵之蝶。嗟嗟,钗断今生,琴焚此夕,热泪犹多,痴心未绝。此梦也,幻梦也,实警梦也。可以警梦霞,亦可以警梨娘,且可以警情天恨海中恒河沙数之痴男怨女。惜乎,其沉迷不悟,生死轻拼,虽有十百之警梦,曾不足以警醒其万一。明知希望已绝,不肯回头,纵教会合綦难,还思见面是可痛矣,岂不惜哉!此时梨娘心旌摇曳,恍如身入梦境,与梦霞同飘荡于大海之中。长叹一声,泪珠万颗,支颐不语,半晌而和作成矣。

    凄风苦雨夜沉沉,魂魄追随入海深。

    不料一沉人不醒,翻身还向梦中寻。

    金石心坚会合难,残宵我累客生寒。

    重重魔障重重劫,泪到干时血不干。

    低头吟就,和泪书成,唤秋儿密交于梦霞。盖鹏郎方病,不能殷勤作青鸟使也。秋儿去良久,比回则又携得梦霞诗至。

    积得相思几寸深,风风雨雨到而今。

    诗惟写怨应同瘦,酒为排愁只独斟。

    五夜梦留珊枕恨,一生身作锦鞋心。

    欢场不信多奇险,便到黄泉也愿寻。

    心如梅子溅奇酸,愁似怞丝有万端。

    苦我此怀难自解,闻卿多病又何安。

    情根谁教生前种,痴恨无从死后宽。

    但是同心合同命,枕衾莫更问温寒。

    梨娘复依韵和之曰:

    频添缄札达情深,冷隔欢踪直到今。

    怨句不辞千遍诵,浊醪谁劝满杯斟。

    青衫又湿伤春泪,碧海常悬捧日心。

    不道相思滋味苦,愁人只向个中寻。

    苦吟一字一心酸,误却毫端误万端。

    月魄不圆人尚望,雨声欲碎梦难安。

    恩深真觉江河浅,情窄那知宇宙宽。

    我更近来成懒病,和郎诗句怕凝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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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证婚
    玉梨魂——

    第二十一章证婚

    意外奇缘,梦中幻剧,印两番之鸿爪,证百岁之鸳盟。梦霞与梨娘,既不能断绝关系,则梦霞与筠倩自必生连带关系。而两人之婚事,梨娘既极力主张,梦霞应守服从主义。在梦霞心中,虽抱极端之反对,亦不能不勉为承顺,藉慰知己者之心。梨娘之所以对梦霞者仅此,梦霞之所以对梨娘者亦仅此。然两人皆各自为计,皆互为其相知者计。而于筠倩一生之悲欢哀乐,实未暇稍一念及。记者观于筠倩终身之局,有足为之深悲而慨叹者。故今述至证婚一章,不能不于两人无微词也。

    梦霞与筠倩,绝无关系者也,无端而有证婚之举。主动者,梨娘也;被动者,梦霞也;陷于坑阱之中,为他人作嫁者,筠倩也。而介于三者之间,以局外人为间接之绍介,玉汝于成者,其人非他,则秦石痴是也。当梨娘筹得此李代桃僵之计,固以解脱一身之牵累,保全梦霞之幸福。然为筠倩计,得婿如此,亦可无恨。故虽梦霞容有不愿,亦必用强制手段,以成就此大好姻缘。孰知梦霞已抱定宗旨,至死不变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凡人之富于爱情者,其情既专属于一人,断不能再分属于他人。梨娘已得梦霞矣,梦霞乌能再得筠倩?梨娘之意,以为事成,则三人皆得其所。不知此事不成,则两人为并命之冤禽。筠倩为自由之雏凤,事若成,则离恨天中,又须为筠倩添一席地矣。梦霞固深冀其事之决裂,得以保全筠倩,而恐伤梨娘,一时难以拒绝,曾赋诗以见意,其句曰:“谁识良姻是恶姻,好花不放别枝春。薄情夫婿终相弃,不是梁鸿案下人。”梨娘自受奸人播弄以后,心灰情死,而谋所以对付梦霞者,益觉寸肠辗转,日夜热结于中,几有不容少待之势,以函催梦霞者,不知若干次。梦霞无如何,惟以“石痴未归,斧柯莫假”二语,为暂缓之计。

    无何而岭上梅开,报到一枝春信。石痴有书致梦霞,谓陰历十月已届年假之期,考试事竣,便当负芨归来,一探绮窗消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屈指不逾旬日,先凭驿使,报告故人。嘻!石痴归矣,梦霞之难关至矣。石痴早归一日,则姻事早成一日。此一纸露布,直可以筠倩之生死册籍视之。

    沧海客归,东窗事发。石痴者,梦霞之第二知己也。倾盖三月,便赋河梁之句。梅花岭树,遥隔浩然。朗月清风,辄思元度。相知如两人,相违已半稔念。秋水伊人之叹,屋梁落月之思,与时俱集,亦易地皆然矣。今者归期已定,良觌非遥,片纸才飞,吟鞭便起。夕阳衰草,忽归南浦之帆;夜雨巴山,再剪西窗之烛。在石痴固不胜快慰,在梦霞当若何欢迎乎?然而理想竟有与事实绝对相反者。梦霞闻石痴归,固并不表欢迎之意,而转望其参宿出昼,姗姗来迟也。非梦霞对待知己之诚,较前遽形淡薄,至不愿与之相见。盖石痴归来,与薄命之筠倩有绝大之关系,行将以海外客作冰上人,虚悬待决之姻事,从此成为不磨之铁案矣。

    我书至此,知阅者必有所感。何惑乎?则曰:梦霞对于姻事,究持若何之态度,愿乎?不愿乎?其愿也,则两意相同,撮合至易。幸冰人之自至,便玉镜以飞来,朝咏好逑之什,夕占归妹之爻,斩断私情之纠葛,即与筠倩正式结婚。事亦大佳,何必假惺惺作态。如其不愿,则结婚自由,父母且不能禁制,梨娘何人,能以强迫手段施之梦霞。承诺与否,主权在我,拒绝之可矣,何为而模棱两可,优柔寡断,既不能抛却梨娘,复不能放过筠倩。聚九洲铁,铸一大错,昏愦哉梦霞!其存一箭双雕之想,而竟忍欺人孤儿寡妇,以谋一己之幸福乎?则其人格亦太低矣。斯言也,以之质问梦霞,当噤口不能答一辞。然人有恒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矧事涉爱情之作用,尤具绝大之魔力,足以失人自主之权。梦霞恋恋于梨娘,未尝不自知其逾分,而情之所钟,不能自制。即易地以观,梨娘亦何独不然。梨娘不能绝梦霞,故必欲主张姻事。梦霞亦不能忘梨娘,故不能拒绝姻事。而一念及筠倩之无辜被陷,心中亦有难安者,明知事成之后,惟一无二之爱情,决不能移注于筠倩。故当此将未成之际,情与心讼,忧与喜并,显示依违迟疑之态度。梦霞之误,误在前此之妄用其情,既一再妄用,百折不回,有此牵连不解之现象,则与筠倩结婚,即为必经之手续,莫逃之公案。而此时石痴既归,更有一会逢其适之事,足以促姻事之速成者,则同时筠倩亦于校中请假,一棹自鹅湖归也。

    鸳鸯簿上,错注姓名;燕子楼中,久虚位置。以人生第一吃紧事将次发表之际,而主人翁与介绍者,尚处于闷葫芦中,瞢无一点知觉。此时之怀忧莫释、身处万难之局者,惟梦霞一人。梨娘得石痴归耗,喜此事之得以早日成就,了却一桩心事。谆谆函嘱梦霞,待石痴来,即与之道及,踵门求婚,事无有不遂者。梨娘固未知梦霞此时忧疑交迫之状态,更作此无情之书以督促之。梦霞阅之,惟有默然无语,愁锁双眉,废寝忘餐,一筹莫展而已。而远隔千里之剑青,北雁南鸿,消息久如瓶井。忽地亦有鱼缄颁到,其内容则问候起居外,终幅皆谈姻事,情词蜜切,问讯殷勤。其结尾则曰:“事成,速以好音见示,慰我悬悬。”咦!异哉,石痴归而筠倩亦归,梨娘之书方至,剑青之函又来,同时凑趣,各方面若均经预约者。四面楚歌之梦霞,受多数之压迫,几于无地自容,茫茫四顾,恨天地之窄矣。

    石痴既归之次日,即来校与梦霞叙旧。知己久违,相见时自有一番情话。石痴先询梦霞以别后状况,梦霞一一置答。有间,拊掌谈瀛岛事,口吻翕翕,若决江河,滔滔不竭,青年气概,大是不凡。而梦霞有事在心,入耳恍如梦寐,此慷慨淋漓之一席话,乃竟等于东风之吹马耳。曩者地角天涯,睽违两地,怀思之苦,彼此同之。一日握手周旋,共倾积愫,促膝斗室,絮絮谈别后事,其情味之浓厚可知,而顾冷淡若是欤!

    而人闭户长谈,石痴兴甚豪,将东游始末从头细述,语刺刺不可骤止。自晨以迄于午,不觉花影之频移也。梦霞意殊落落,如泥人、如木偶,闻言不置可否,亦不加诘问,惟连声诺诺而已。石痴当高谈雄辩之时,未暇留神细察,既而亦觉有异。念平日梦霞为人,豪放可喜。曩者朝夕过从,诙谐调笑,无所不至,形迹之间,脱略已尽。今者久别重逢,晤言一室之内,两人固当各表十分美满之欢情,以补半载荒疏之密谊,乃观梦霞,竟骤改其故态。此则口讲指画,逸兴遄飞,彼则疾首蹙额,神情萧索。周旋应接之间,若尽出于强致,绝无一毫活泼之态。意者,其心中必蓄一大疑难之事,神经失其效用,现此忧愁忧思之象乎?

    石痴此时,注视梦霞之容色,默揣梦霞之心理,反觉一块疑团不能打破,思以言探之。梦霞见石痴语忽中断,双目炯炯,注射不少瞬,若已知石痴之意,乃强作欢笑以自掩饰。石痴愈疑,不能复耐,起谓梦霞曰:“察君神情蹙然若不胜其忧者,有何烦恼,憔悴若此?”梦霞闻言,益露喧态,惟假词以支吾而已。石痴笑曰:“君何中心藏之,讳莫如深也。我虽无师旷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君纵不肯语我,而君颜色之惨淡、意兴之索莫,已不啻为君心理之代表。吾辈相知,忧乐要期相共,请君明白宣示,何事怀疑不决。倘能助君一臂者,余必力任之。”梦霞叹曰:“感君诚意,弟心滋愧。此事终难秘君,因事涉暧昧,碍难启齿,是以少费踌躇。孰知个里神情,已为明眼人参透,不敢再以讳言欺我知己矣。但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今愿与君约,言出我口,入于君耳。我不秘君,君不可不为我秘。不然,我宁有苦自咽,不愿以他人宝贵之名誉,易我一人独享之幸福也。”石痴愤然曰:“君以余为投井下石者流耶?余决为君守此秘密之义务,如不见信,誓之可耳。”梦霞谢曰:“此事牵涉颇多,不能不出以郑重,非有疑于君也,幸君恕我。”石痴曰:“若是则请速语余。”

    梦霞至此,已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乃以一篇断肠曲,缠绵曲折,一声声唱入石痴之耳,继乃至声泪俱下。石痴亦为之黯然,连呼恨事不绝。既而叹曰:“梨夫人清才,余久耳食其名,君作客一年,乃以文字缔得如许奇缘,殊令人羡极而妒。惜乎,落花有意,流水无心。司马、文君,各非所愿。而一段痴情,竟至缠绵不解,墨花泪点,乱洒狂飞,蓉湖风月,几为才子佳人尽行占去。虽云恨事,亦艳事也。君誓终鳏,本属过情之举,欲慰知己之心,必出联姻之计。筠倩既非寻常巾帼,君亦何必固执。二美既具,万恨全消,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固余之素愿也。蹇修之役,余愿乐承其乏,请即为君一行可耳。”继复含笑曰:“此去为君撮合,我任其劳,君得其乐,事成之后,将何以酬谢冰人耶?此切己事,不可不预与君约者。”梦霞微笑不语。石痴起而曰:“此时便往谒崔父,代君求婚。请君于黄昏时伫听好音也。余之情乃急于子,是岂非可笑事耶?”言已,狂笑出门。梦霞呼之使返曰:“姑缓!”石痴不应,扬长而去。

    石痴径造崔氏庐,以侄礼见崔父。寒暄毕,崔父略询来意。石痴致敬曰:“特来为女公子作伐。”崔父曰:“吾侄所指者为何人?”石痴语之,且曰:“敢问吾丈,此人尚合东床之选否?”崔父喜曰:“梦霞耶,固老夫之远戚,而今下榻于吾庐者也。此人青年饱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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