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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劫眉(前传+五部)完整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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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公主。” 

“或许——是高傲的女人,一旦爱了,就很痴情。”碧涟漪淡淡地道。宛郁月旦微微一怔,眉眼弯弯,“很有道理呢,碧大哥,说不定……你也是个痴情人。”碧涟漪自眉而眼都未颤动一下,淡淡地道:“碧涟漪此生只为碧落宫鞠躬尽瘁,绝无他念。”宛郁月旦转过身来,伸出手欲拍他的肩,却是触及了他的脸,轻轻一叹,“碧大哥,碧落宫并未要你鞠躬尽瘁,我只想要你自己愿意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就算你……就算你对红姑娘心有好感,那也不妨事的,不必勉强自己克制,想对她好、想要怜惜她,那便动手去做,她并非十恶不赦,只是错爱了人而已。”他拍了拍他的肩,“不要自己骗自己,心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碧涟漪不防他说出这番话来,竟是呆了,怔忡了一会儿,“我——”宛郁月旦笑了起来,“她是个公主,你就怕了吗?”碧涟漪道:“我不是怕他是个公主,我只是……”宛郁月旦弯眉微笑。“我从不怕爱人,我只怕无人可爱。”碧涟漪又是一怔,“她是潜伏宫中,想要杀你的杀手。”宛郁月旦轻轻一笑,负袖转身,“是啊,那又如何呢?她当真杀得了我吗?”碧涟漪望着他的背影,唇齿微动,“其实……宫主你不说,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宛郁月旦微笑,“哦?我说了,你便发现有了?”碧涟漪不答,过了好一阵子,微微一笑,“宫主,我一向服你,如今更是服得五体投地。” 

便在此时,铁静快步走进,“启禀宫主,梅花易数醒了。” 

宛郁月旦迎了上去,“神志清醒吗?我去看看。”铁静和碧涟漪二人跟在他身后,匆匆往梅花易数和狂兰无行所住的客房走去。 

客房里。 

梅花易数换了衣裳,已不是那满身红梅的红衣,穿了一身碧落宫青袍,他面色苍白,只双手手臂上所刺的红梅依然鲜艳刺眼。他端着一杯茶,坐在桌旁,桌上落着三两片梅花花瓣,双目微闭,不知在想着什么。 

宛郁月旦踏入房中,梅花易数右手微抬,“三梅、五叶,取三火、五木之相,今日利见山林秀士,身有疾双目失明。”宛郁月旦微微一笑,“梅花易数果然能通天地造化,不知梅先生还能预测什么?”梅花易数收起桌上的梅瓣,“今日,你可要以烤肉招待我?”宛郁月旦道:“离卦三火,为饮食主热肉,煎烧炙烤之物,看来今日非吃烤肉不可了。”他挥了挥衣袖,对铁静道,“今日大伙一道吃烤肉,喝女儿红。” 

“宛郁宫主,果然是妙人。”梅花易数看了他一眼,“今日你可是要请我喝酒?”宛郁月旦在他桌旁坐下,“不知梅先生酒量如何?”梅花易数冷眼看他,“至少比你好上三倍。”宛郁月旦欣然道:“那便好了,你我边喝边聊如何?”梅花易数手持茶杯,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想聊什么?” 

“聊——先生身上的毒。”宛郁月旦的眼神很真挚,言语很温柔,“三年多前,是谁在二位身上施展如此狠辣的毒术?你可知道明黄竹之毒除了绿魅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梅花易数淡淡地道:“哈!很可惜,我不能回答你。”宛郁月旦眼角的褶皱一张,“为什么?”梅花易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再次仰头一饮而尽,“因为世情变化的太快,我还没有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贸然告诉你,也只是我片面之词,不足采信。”宛郁月旦眼线弯起,“就算是片面之词,也可以说来听一听,我不会外传,也不会采信,如何?”梅花易数摇摇头,“不行,我要亲自找到她本人,问一问,究竟发生什么事,究竟为什么她要这样做……没得到答案之前,恕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也许……所有的事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糟糕,也许……一切只是误会,只是意外。” 

“原来如此,世情如梦,如横月盘沙。”宛郁月旦并不追问,微微叹息,“那就喝酒吧。”铁静到厨房吩咐烤肉,提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送入房中,梅花易数双目一睁,“碗呢?”宛郁月旦一横袖,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一桌茶杯茶壶被他横扫在地,碎成千千万万,“铁静,拿碗来。”

铁静脸上突地微露笑意,自厨房取了两只大碗过来,一碗酒只怕有大半斤之多,一边一个,放在梅花易数和宛郁月旦面前,梅花易数拍破坛口,先给自己倒满一碗,一口喝下,“到你了。”宛郁月旦并不示弱,取过酒坛,也是一碗下肚。梅花易数再倒一碗,沙哑地道:“看来你酒量不错。”宛郁月旦微笑道:“马马虎虎。”梅花易数一碗再干,“喂,喝酒。”宛郁月旦依言喝酒,就此你一碗、我一碗,喝的痛快淋漓。 

大半个时辰过后,梅花易数满脸通红,双眼茫然,“你竟真的不醉……”他指着宛郁月旦,“你是个怪人……”宛郁月旦和他一样已喝下十七八碗女儿红,女儿红虽不算烈酒,后劲却大,但他一张脸依然秀雅纤弱,不见丝毫酒意,“我也很疑惑,我为何始终不醉?”梅花易数沙哑的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不会醉的人,不会醉……不会醉的人是个大傻瓜……哈哈哈……”他拍桌大笑,“你不会醉……你不会醉……”宛郁月旦端起酒碗,仍浅呷了一口,“当年……你可也是醉了?” 

此言一出,梅花易数的眼睛立刻直了,蓦地“砰”的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我没醉!我只是多喝了两杯酒,就两杯……那酒里……酒里一定有问题!”宛郁月旦一双清澈好看的眼睛对着酒渍遍布的桌面,耳中听着梅花易数炽热的呼吸声,“是谁让你喝的酒?” 

“是我的好兄弟。”梅花易数喃喃地道。“是重华。”宛郁月旦眉心微蹙,“重华?他可是一桃三色?”梅花易数猛然摇头,“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他是叠瓣重华,是我们的老四,小桃是老七。”他突地絮絮叨叨起来,“重华最不会喝酒,一喝就醉,那天我故意和他多喝了两杯,谁知道突然天旋地转,就躺下了。”宛郁月旦“嗒”的一声放下酒碗,“然后呢?” 

“然后王母娘娘就出来打玉皇大帝,吴广变成了一个女人……”梅花易数极认真地道,双眼发直,举起一根手指不住看着,也不知在看什么,“太上老君和阎罗王打了起来,哈哈哈……到处都是血,满地都是血,我看到阎罗王死了……然后天变成了黄色的,云是绿的,有人拿着针刺我,还有人在唱歌……咿呀咿呀呀……”他突然手舞足蹈,又唱又跳起来。铁静一挥手,点住他的穴道,“宫主。” 

“看来他受到的刺激远在他自己想象之外,”宛郁月旦叹了口气,“引弦摄命术必定伤了他头脑中的某些部分。”铁静点了点头,“听他的说法,应当是当年受人暗算,喝了毒酒,七花云行客之间起了冲突,自相残杀。”宛郁月旦道,“梅花易数、狂兰无行沦为杀人傀儡,一桃三色却能身居高位,这其中的原因耐人寻味。”自椅子上站起来,悠悠转过身,“就不知道身在好云山的人,究竟是如何想的了?” 

“宫主不打算等他醒来仔细问他?”铁静道,“七花云行客,破城怪客、鱼跃龙飞、一桃三色、狂兰无行,再加上他今日所说的叠瓣重华,已有六人,不知剩下的那人是谁?”宛郁月旦道:“再问出一个名字来,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梅花易数脑中有伤,放过他吧,再说事实上,他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许等到狂兰无行清醒之后,会了解更多的细节。”眼下他轻轻摆了摆衣袖,信步而去。 

“云行风应动,因云而动,天蓝碧落影空。行何踪,欲行何踪,问君何去何从?山河间,罪愆万千,一从步,随眼所见。须问天,心可在从前,莫问,尘世烟。人无念,身为剑,血海中,杀人无间……”红姑娘的客房里,弦声幽幽,客房中有琴,她抚琴而歌,音调平静,“意不乱,心也难全,山海浅,不知云巅。千里仗剑千丈沉渊,持杯酒醉倒樽前,三问红颜,九问苍天。” 

“好曲子,却不是好词。”房门打开,碧涟漪站在门前,手中握着一物。 

“我却觉得,是好词,却不是好曲子。”红姑娘幽幽地道,“你是谁?” 

“碧落宫碧涟漪。”碧涟漪淡淡地道,“来还姑娘一样东西。” 

红姑娘推开瑶琴,“什么东西?”碧涟漪摊开手掌,手中握的是一个锦囊。她微微一怔,“里面难道是穿肠毒药?”碧涟漪摇头,打开锦囊,锦囊中是那枚已经摔碎的玉佩,被不知什么事物粘起,虽然遍布裂痕,却是一块不缺。红姑娘“啊”的一声低呼,“原来是你将它拿走了。”她摔了这玉,心中便已后悔,白天下床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碧涟漪一缩手,“红姑娘,要取回你的玉佩,在下有一个条件。”红姑娘眼波流动,“什么条件?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碧涟漪淡淡地道:“知道,这虽然是王皇后之物,但‘琅邪郡’三字是大周所封,姑娘留着这块玉佩,难道不是大罪一条?”红姑娘哼了一声,“你是什么人?满口胡说八道。把东西还给我!”碧涟漪摇头,左手一伸,“姑娘先把‘万年红’交给在下,在下便把玉佩还你。”红姑娘退后两步,脸色微变,“你……你搜过我的房间?” 

碧涟漪点了点头。红姑娘冷冷地道:“既然你搜过房间,想要‘万年红’,当时拿走不就好,何必问我!”碧涟漪平静地道:“‘万年红’是姑娘所有,不告而取,非君子所为。”红姑娘冷笑道,“那你趁我不在,查看我的东西就是君子所为了?此时拿着玉佩要挟我交出‘万年红’,就是君子所为了?”碧涟漪并不生气,“那是形势所迫。”红姑娘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既然知道我身带王皇后遗物,身份非比寻常,怎么还敢要挟我?你不怕犯上作乱吗?”碧涟漪淡淡一笑,“我向姑娘要‘万年红’,是为了姑娘好,若红姑娘贵为公主,在下更不能让公主将‘万年红’带在身边。”红姑娘一双明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既然搜过我的东西,想必知道我到碧落宫是为了杀人而来,那么——”她转身负手,“我就是碧落宫的敌人,既然是敌人,我要死要活,与你何干?”  

“我便是不想看见姑娘死。”碧涟漪道。

红姑娘一怔,秀眉微扬,心里顿时有十来条计策闪过,“我对你来说,可是与众不同?”她打开橱子,握住装有“万年红”的瓷瓶,回身看他。 

碧涟漪望着她,“我觉得姑娘并不该死。” 

“我对你来说,可是与众不同?”红姑娘拨开“万年红”的瓶塞,将瓶口凑近嘴唇,明眸若电,冷冷地看着他。 

“不错。” 

红姑娘看了他一阵,缓缓将瓶塞塞回去,将瓶子递给了碧涟漪,“玉佩还我。” 

碧涟漪将锦囊递给她,“别再摔了。” 

这个男人的眼神很干净,清澈坚定,很单纯。红姑娘看着碧涟漪交换玉佩,取走“万年红”之后转身就要离开的背影,突地道:“是宛郁月旦让你来的?” 

碧涟漪并没有回身,却颔首。 

“他知道我要杀他?”红姑娘抚琴而立,“却让你来?” 

碧涟漪颔首。 

“如果我说,其实我欣赏宛郁月旦多于你十倍,你会怎样?”她淡淡地道:“你会嫉妒吗?” 

碧涟漪回过身来,红姑娘白衣如雪,抚琴而立的样子缥缈如仙,他淡淡地答:“不会。” 

她面罩寒霜,冷冷地道:“既然不会,你何必来?” 

“你爱柳眼多于宫主千万倍,”碧涟漪道,“我何必嫉妒宫主?”他缓缓地道,“我嫉妒柳眼。” 

红姑娘咬住嘴唇,薄含怒意地看着碧涟漪,碧涟漪转身离开,竟连一步也未停留。她甩袖一拍琴弦,琴声一阵紊乱,一如她的心境。过了一会,琴声止息,她的头脑也渐渐清醒,一拂弦,惊出琴弦十三响,幽幽叹了口气。 

碧涟漪是个好男人,可惜她从来爱不上好男人。 

不过,遇见一个干干净净爱她的好男人,显然不是一件坏事。 

东山。 

书眉居。 

方平斋摇头晃脑地走在书眉居外的树林里,这里并不偏僻,时常有人路过,他黄衣红扇,非常显眼,又是左趋右突,在树林里徘徊,不免引得有些人好奇。他自然是不在乎,“唉”的一声红扇飘摇,“师父要我去找一面鼓,如今世情不好,征战未休,百姓哪里有闲情敲锣打鼓?我又不想和官府作对抢那衙门前的鸣冤鼓,又不想抢劫别人迎亲的花队,有钱也买不到一面鼓,唉……我真是越来越有良心,有良心到快要被狗咬了。”

树林中陡然有两匹马奔过来,蹄声如雷,马匹很强壮,也许是看见了方平斋摇头晃脑的影子,那两匹马调转马头奔了回来,一男一女两人翻身下马,“看阁下衣着,想必也是江湖中人,千里相逢就是有缘,敢问阁下灵源寺是要往哪个方向走?”方平斋回过身来,面前两人紧装佩剑,是典型的江湖中人打扮,“灵源寺嘛,好像是向东去。”那两人跃身上马,抱拳道:“谢过了。”便要打马而去。方平斋见这两人一跃的身法,心中一动,红扇一挥,拦住马头,“且慢,我帮了你们一个忙,你们也要帮我一个忙好吗?公平合理,互惠互利。” 

那两人勒住马头,“不知兄台有何难题?” 

“呃……我只是想知道,到何处可以买到一面鼓。”方平斋道,“不论大鼓小鼓、花鼓腰鼓、扁鼓胖鼓,只要是鼓,统统都可以。”那两人面面相觑,似是有些好笑,仿佛看到一个怪人,“阁下原来是需要一面鼓,片刻之后,我等让人给阁下送一面鼓来,如此可好?”方平斋“哎呀”一声,“难道二位出门在外,随身携带一面大鼓吗?”那两人微微一笑,“这个,阁下便不用多管了,总之半个时辰之后,有人会送上一面鼓来。” 

“哦……”方平斋红扇盖头,轻轻敲了自己的额头,“世事真是奇怪,半路也会掉下一面鼓,我本以为青山绿水仙鹤栖息之处,不是见仙就是见鬼,谁知道——人运气来了,连鼓也会半路捡到。”那两人提缰,一笑而去。 

这两人不简单,武功不凡倒也罢了,进入方丈禅房。方平斋跃上屋顶,翘着二郎腿坐在天窗旁,只听地下那男子道:“万方大师,别来无恙?”灵源寺万方主持恭敬道:“小僧安好,不知大人前来灵源寺,是为礼佛还是品茶?”方平斋听那和尚口称“小僧”,露齿一笑,红扇挥了两下,有两个和尚自厢房出来,一抬头瞧见他黄衣红扇坐在屋顶,一张嘴就要叫出来,突然气息一滞,只觉胸口一痛,全身僵硬,就如此木头人一般定在当场。 

折返书眉居,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打开房门,见他托着一面大鼓回来,先是一怔,“你去哪里弄了一面大鼓回来?”方平斋红扇医轻拂背后,“佛曰:不可说。”那女子乌发白面,眼角眉梢之处颇有细纹,嘴角的皮肤稍有松弛,然后明眸流转,五官端正,已俨然是一个年轻女子,虽然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大了不少,却已不是满脸皱纹和斑点的怪脸。她自是玉团儿,这几日柳眼那药水的效果逐渐显现,她变化得很快,再也不是顶着一张老太婆的面孔的丑女了。 

“每次看到你,我就觉得我师父实在是有夺天地造设之功,竟然能将你弄成如此模样,再变下去,说不定会变成美女,再说不定,就会有艳遇哦。”方平斋将大鼓放下,拨开玉团儿的一拳,“咦——不许对晚辈动手动脚,很没礼貌。”玉团儿哼了一声,“你是越来越讨厌了。” 

“我那阴沉可怕、神秘莫测、功参造化、心情永远差的差不多要去跳海的师父呢?”方平斋问。玉团儿指指炼药房,“还在里面。”方平斋道:“嗯,我有一件事要和我亲亲师父谈,你守在门口,可以偷听但最好不要进来。”言下,他迈进炼药房,身影消失在炼药房阴暗的光线之中。 

方平斋这人一点不正经,他说要谈正事,究竟是很重要,还是根本只是胡说八道?玉团儿走到炼药房门口,放下了门口的垂帘。 

柳眼仍然面对墙壁,静静地坐在炼药房阴影之中,一动不动。 

“喂,可惜海离这里很远,你又走不了路,再怎么想也跳不进去的,放宽心吧。”方平斋走到他背后,“心情还是很差吗?其实人生就如一场戏,那出唱坏了就换这出,没有什么看不开的,短短几十年的时光,你要永远这样阴沉下去吗?很没意思呢!”柳眼一言不发,闭着眼睛。 

“喂,你是睡到昏去,是不是?”方平斋拍了拍柳眼的背,“我找到了鼓,你几时开始教我击鼓?”柳眼淡淡地道:“等我想教的时候。”方平斋叹了口气,“那就是说不是现在了,也罢。我刚才出去,遇见了一群人,两个身份奇特的男女,带着二三十个身强体壮、武功不弱的随从,在方圆五六十里范围内走动。听他们的言语,是为找人而来,虽然——”他的红扇拍到柳眼身上,“他们找的是一个相貌美丽、气质忧郁的年轻女子,但很难说会不会搜到书眉居来,并且他们在调查灵源寺后山血案的真凶——也就是你的好徒弟我——我觉得是非常的不妙。” 

柳眼脸上微微一震,“他们是什么人?”方平斋道:“看样子,很像是官兵,带头的是一男一女,身份显赫,说不定就是王公贵族。”柳眼沉吟了一阵,“你的意思呢?”“最好你我离开书眉居,逼其锋头,你的相貌特殊,一旦引起注意,那就非常麻烦了。”柳眼睁开眼睛,“不行,要还没有炼成,现在就走,前功尽弃。”方平斋道:“唉——我早就知道你会怎么说,你一向偏心,如果这缸药治的是我,你的决定必定大不相同。”柳眼“嘿”的一声,“说出你其他计划。”方平斋嗯了一声,“师父真是了解我。如果不能离开此地,那么首先师父你要先寻个地方躲藏起来,以免被外人发现;然后弟子我出去将这群官兵引走。”柳眼一挥衣袖,闭目道:“很好。” 

“真正是很没良心,都不担心弟子我的安危,唉……我就这么苦命,遇见一个没良心的人还将他当宝。”方平斋红扇盖头,摇了摇头,“我走了,你躲好。千万别在我将人引走之前被人发现了。”柳眼道:“不会。” 

玉团儿听在耳中,看方平斋走了出来,突地道:“喂!”

“怎么?”方平斋将那面金鼓放到一边去,“突地发现我很伟大、很善良、很舍己为人?”玉团儿脸上微微一红,“以前我以为你是个坏人。”方平斋哈哈一笑,“是吗?这句话还是平生第一次听到,也许是我生的太像坏人,面孔长得太不怀好意,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好人。”拍了拍玉团儿的肩,“这句话听起来很好新鲜。”言下,他施施然走了出去。 

灵源寺外,那二三十个大汉分成十组,两三个人一组,沿着乡间小路搜索而来,一路询问是否见过以为身着紫衣、貌美忧郁的单身女子。方平斋展开轻功绕过这些官兵,果然没落在搜索的官兵后面没多远,那一男一女将马匹系在树上,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方平斋自后掩上,那棵大树枝叶繁茂,他悄无声息的掠上树梢,藏身枝叶之间,静听树下的谈话。 

“小妹失踪多年,也许至今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女子道:“听说当年母后生产之时,小妹体弱,被太医当作死胎。下葬第三日,有盗墓高手入陵盗墓,发现小妹未死,把她抱走抚养,导致小妹流落民间。我追查多年,只知道当年盗墓的贼人已经病死,小妹曾被他送给左近有名的书香世家抚养,但究竟是哪家名门,至今不明。”那男子道:“左近名门我已命本地知县暗中查过,并没有和小妹形貌相似的女子,你的调查只怕有错。”那女子道:“大哥,我已反复查过几次,也许,是小妹虽然被送到此地抚养,却没有在此地待太久,早早离去了呢?”那男子道:“如果真是这样,要找人就更加困难了。她……她怎知自己的身世?”那女子道:“寻回小妹,是母后毕生的心愿……”那男子道:“小妹尚未出生,先皇曾戏言,说母后嫁给先皇之时,受封‘琅邪郡夫人’,小妹可称‘琅邪公主’。只可惜先皇和母后都已故去,小妹行踪成迷,琅邪公主之说,终究渺茫。” 

方平斋眯着眼睛在树上听着,兹事体大,这两人竟是皇亲国戚,他们在寻找的紫衣女子,竟然是先皇太祖的公主——琅邪公主! 

《狐魅天下·第三部·故山旧侣》

二十  蛊蛛之毒


清风明月,星光闪烁,虽然是夜空,却仍是疏朗开阔,仰头观之,令人心胸畅快。好云山的夜色缥缈如仙,头顶是明朗星空,身周却是随风流动的迷蒙雾气,漫步其中,望天观地,宛若踏云而行,别有一份异样的心情。
“呜——啊——呜呜——”一阵阵狼嚎般的嘶吼由善锋堂中心偏左的一栋房屋传来,砰砰撞门之声不绝,仿若其中正关着一头狰狞可怖力大无穷的怪物。再看那房屋四周,门窗都以精钢由外封死,墙壁之外堆着许多大石,甚至连屋顶都扣着七八丈钢丝渔网,这等阵势,可见屋内所关的“东西”有多么骇人。
一人坐在离房屋不远的柳树下,时渐深秋,柳树正在落叶,夜色中片片纤瘦的黑影,随风而下,落在人发际衣上,状甚安然。这人身着灰色布衣,足踏一双崭新的云纹软鞋,一头银发,肤色甚白,正是唐俪辞。
那如野兽一般被关在屋里的“东西”,自然是身中蛊蛛和猩鬼九心丸之毒的池云,此时距离他脱离茶花牢已有四日,身上双毒齐发,痛苦难当,加上神智已失,便如疯虎一般。邵延屏本要将他点穴,但他剧毒在身,蛊蛛之毒和猩鬼九心丸之毒都非寻常毒素,长期点穴只怕毒质淤积身上某处,引起难以挽回的后果,考虑再三之后还是放弃,只用绳索将池云绑了起来。结果毒发没多久,池云就挣脱绳索,在屋里冲撞起来,邵延屏生怕他撞破屋子冲出来杀人,只得在屋顶扣上渔网,门窗钉上精钢,再堆上许多大石,宛如把池云活埋在屋中一般,心中虽然万分歉疚,却是无可奈何。
四日之间,没有人敢接近这屋子,虽然由一处破损的窗户送入食物,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吃没吃,若是没吃,就算他是铁打的身子,也支持不了多久。
屋外月光淡淡,照在唐俪辞身上,却是十分静谧安详。
“唐公子,邵先生传话说,请唐公子到前厅喝茶。”女婢紫云从庭院那端姗姗而来,眉头轻拢,自从前些天唐俪辞无故昏厥之后,她看着这位公子便有些忧心。
唐俪辞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笑意温善,“烦请紫云姑娘回复邵先生,我现在不想喝茶。”紫云脸上微微一红,“唐公子不必与我客气,叫我紫云就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那么……端一碗不太热的粥过来,里面放一点葱花和肉末。”唐俪辞目望房屋,“然后请邵先生传令,由今夜到明日午夜,谁也不许进这院子。”紫云奇道:“一碗粥?从今夜到明日午夜,唐公子只吃一碗粥么?那怎么行?”唐俪辞微笑,转了话题,“我想到了解毒的方法,紫云姑娘只要转告邵先生就好,不要让人打扰我解毒。”紫云大喜,“唐公子想到了解毒的法子,那真是太好了,池大侠有救了,我这就去说。”她转身快步奔出,往邵延屏的书房奔去。
“啊——啊——”屋内嘶哑的号叫和撞门、撞墙的声响依然惨烈,从前几日到现在,仿佛没有丝毫缓和,那里面的如果是个人,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是头兽,又会是什么样子?唐俪辞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屋前,手抚着墙上几个被撞裂的缝隙、那精钢之下全毁的窗户,“呵……”无缘无故的,他低声笑了一声,那声音不知怎地带着一股冷冷的嘲笑的味儿。
他笑了这一声,屋里安静了片刻,似乎屋里的人听见了他这一笑。
唐俪辞转身背墙,斜倚墙角,抬头望着星空,“这样就觉得很痛苦了吗?”他低声道,“如果你一直活到八十岁,就会知道其实今天身上受的痛,永远不如明日的……就会知道今天能让你自杀的事,其实并不算什么。”他望着星空,慢慢的道,“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屋里短暂安静了片刻,突然“呜——”的一声狂吼,屋里人对着唐俪辞所靠的那片墙壁猛力撞击起来,碰碰之声不绝于耳,就算屋里是一头老虎也必定早已撞得头破血流。唐俪辞不为所动,就那么靠着,一直望着很远的地方。
“唐公子,粥来了。”紫云端着一碗粥,匆匆奔了回来,“邵先生说,既然是唐公子的吩咐,十二个时辰之内,他绝对不会让人踏进这个院子一步,请唐公子放心。”唐俪辞颔首,接过那碗粥,紫云盈盈一拜,随即快步离去。
“啊——”屋里再度传来一声凄厉的号叫,只听“碰”的一声巨响,这一块墙角土木崩坏,尘沙扬起,墙上竟破了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唐俪辞转过身来,只见洞内露出木桌一角,池云竟是将木桌掷了过来,击破砖墙。木头柔软而轻,能击破砖墙,可见池云发狂时的力道大得异乎寻常。唐俪辞将那碗粥搁在方才他坐过的大石上,再度回到屋前,只听“咯啦”一阵颤抖的爆裂之声,那破了一洞的墙壁轰然倒塌,一人形状如鬼般凄厉可怖,颤巍巍的站在墙壁倒塌之后的洞口,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刺鼻气味。
满身是伤,一半是撞墙撞的,一半是自己抓的,猩鬼九心丸毒性发作之时让人全身红斑,痛痒难当,池云神智已失,就如一头野兽,自然把自己抓得浑身是伤。唐俪辞凝视着他,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柔和,“饿了么?”
池云嗅到了粥的味道,骤然大叫一声,双目阴森森的瞪着唐俪辞,蹲下身来四肢着地,如野兽一般一跃而起,扑向那放粥的大石。唐俪辞右手向他后心抓去,池云的身子突地压得更低,一溜烟如飞鼠一般窜过,唐俪辞一抓落空,后肘撞出,正中池云后心,池云砰的一声倒地滚了几滚,翻身跃起,怨毒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唐俪辞。
唐俪辞举袖平伸,白皙的手指之中握着一物,池云眼色一变,喉中发出古怪的“呃呃”之声,唐俪辞手中握的,正是装有猩鬼九心丸的灰色瓶子。只闻风声掠耳,池云那污浊的手指已临空抓来,唐俪辞手指轻弹,那灰色瓶子嗖的一声激飞上天,池云抬头仰望,在那一瞬之间,唐俪辞晃身欺入,并指连点,封住他胸口几处穴道,一抬手,池云应手而倒,摔入臂间。随之,“啪”的一声脆响,那灰色空瓶凭空坠下,摔得满地碎瓷。
纵然是失常的池云,要和唐俪辞斗,仍是远远不及,就算是神智已失,唐俪辞对池云也是了如指掌。一阵怪味扑鼻,唐俪辞拾起袖子在池云脸上一番擦拭,渐渐露出池云那张脸来,胡须横长,血斑点点,一张本来俊朗倜傥的面孔变得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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