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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沉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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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安邦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放下批罢的文件,交给了等在一旁的秘书,和石亚 南一起坐到了沙发上,“你这个石亚南,情绪还不小嘛!你这市长怎么不好当啊?平州搞得 这么好,联合国的人居奖都得了,你们要把头昂起来嘛!”
石亚南控制不住情绪了,没好气地发泄道:“还把头昂起来?我们现在只能溜墙角!明 里暗里竞争二十年,GDP还不及宁川一半,有啥好说的!现在,我们啥也不说了,只能面对 现实,大干快上,平州港扩建非上不可!赵省长,你知道,这是早就立过项的,请您和省政 府高抬贵手,让省国资委别这么刁难我们好不好?”
赵安邦沉思片刻,苦笑起来,“石市长,你当真以为我和国资委刁难你们?那我就向你 介绍一些情况吧!——这些情况本来不想说,现在被你逼到这份上了,不能不说了,不过, 请你注意一下: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给我泄露出去啊!”
石亚南多少冷静了些,不无疑惑地看着赵安邦,“怎么?伟业国际犯事了?”
赵安邦缓缓道:“犯事不犯事我不知道,不过,伟业国际的情况相当复杂,可以这么说 :是一个我们很难想像的资产迷宫,接收清理的难度很大!伟业国际最初是个境外注册的离 岸公司,嗣后登陆国内,包装了国内三家企业在海外上市,这期间又在香港、美国、欧洲和 国内注册了二十几家公司,相互之间交叉持股,股权关系非常复杂,只有白原崴几个核心人 物才搞得清楚。白原崴却拒不合作,接收事实上没法进行,为了防止国有资产的流失,只能 予以冻结,这是我批示同意的!”
这可是石亚南没想到的,“怪不得孙鲁生说,接收搞不好要折腾一两年!”
赵安邦“哼”了一声,“所以嘛,石市长,我劝你就不要指望这个伟业国际了,资产清 理接收是一方面,另外,我估计白原崴也拿不出这么多真金白银啊!”
石亚南仍对伟业国际的投资心存幻想,极力争取道:“赵省长,话不能这么说吧?不管 怎么说,伟业国际集团总是个财力雄厚的国际投资公司。白原崴不久前还对《财富》月刊发 表过谈话呢,说是他们旗下控股资产的规模高达三百多亿元人民币,在美国、香港、法兰克 福有七家上市公司,在国内也有三家上市公司!”
赵安邦手一挥,“这是事实,但另一个事实是:白原崴忽视了去年一年来全球股市的一 片熊气,他伟业旗下各上市公司的股票市值起码蒸发了四五十个亿!”
石亚南争辩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这样,投资平州也没问题!”
赵安邦明确回道:“我看有问题,退一步说,就算伟业国际资产解冻,白原崴一下子也 拿不出二十八个亿给你们!白原崴擅长资本运作,我怀疑此次投资平州港又是一次大规模的 资本运作!比如,抵押平州港向海外融资,或以国内旗下上市公司的名义增发配股,这么做 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现在他的摊子铺得太大了!”
尽管心里不满,石亚南却也不得不服:赵安邦这个省长可不是吃素的!
赵安邦沉默片刻,又说:“还有件更严重的事:这些年白原崴一直以国有资产经营者的 身份出现,北京的资产划拨文件一到,突然改口了,说国家从没投过资,伟业国际实际上是 个戴红帽子的私营企业,这么一来,又产生了产权界定问题啊!”
石亚南着实吓了一跳,一个资产规模高达三百亿元的跨国公司竟然会是戴红帽子的私营 企业?如此说来,一场严峻的产权大战即将爆发,省里决不会轻易让步的。
赵安邦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可迟疑着还是说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和国资委也觉得 很蹊跷:我们国内正在接收,伟业旗下的伟业中国就出事了,他们的总裁王正义突然死在巴 黎的一家酒店里,死因不明!伟业中国可是美国纳斯达克的上市公司啊,这位王正义呢,没 死在美国,却死在了巴黎,据说死前还卖光了手上的持股。面对这么多让人忧虑的问题,我 和省国资委不能不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嘛!”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石亚南只得苦笑道:“赵省长,我没想到会这么复杂!”
赵安邦和气地摆了摆手,“所以啊,你石市长就不要这么敏感嘛!宁川还想上那个飞机 场哩,我再一次明确否决了,今天很不客气地教训了钱胖子一通!”
石亚南讥讽道:“这也正常,他们宁川现在财大气粗啊,这又要升格了!”
赵安邦说:“那也不能搞重复建设,这是有教训的!你们也再想想:平州港扩建工程是 不是马上搞?宁川有个深水大港嘛,目前的吞吐量应该能满足你们嘛!”
石亚南觉得气味不对,忙道:“赵省长,我们平州港扩建工程和宁川飞机场不是一回事 ,前年就立了项,从发展的眼光看,迟早要上,再说,现在已经上了!”
赵安邦想了想,不无忧虑地问:“伟业国际这么个情况,资金怎么解决啊?”
石亚南有些坐不住了,硬着头皮应付道:“我……我们再想办法吧!”
赵安邦也没再多说,只道:“石市长,你说得对,平州港扩建和宁川上飞机场不是一回 事,有条件当然可以上,但是,要量力而行,财力不能透支过度!”说到这里,看了看手表 ,“是不是先谈到这里?十点钟我还有个会,和农业部的同志研究文山大豆示范区的事,农 业部专家小组和文山市的同志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石亚南知道,文山市大豆示范区是农业部在我国加入WTO情况下扶植农业的举措,农业 专家提供技术支持,省里有补贴,平州下属的两个县曾经争取过,只是没争到手。于是,见 缝插针道:“赵省长,农业示范区您和省里也得考虑我们平州嘛!”
赵安邦笑道:“你这个石亚南啊,又来了!该说的道理我早就和你们的同志说过了嘛! 你们平州的重心不是农业,你们要充分利用这座海滨历史名城的人文环境,搞深度开发,做 大旅游的文章嘛!当然,你们的物流中心也是很有基础的!”
石亚南仍是纠缠,“可赵省长,我们也有农业县嘛,生态农业一直在抓!”
赵安邦显然是在应付,“好,好,石市长,不说了,下一批再考虑吧!”
一次重要汇报就这么结束了。省长同志把该解释的全解释清楚了,让石亚南无话可说。 然而,目的却没达到,后排座席上的茶杯还是被撤了。出了省政府的大门,车过共和道时, 石亚南突然想到:是不是再向省委书记裴一弘做个汇报呢?在电话里和市委书记丁小明一商 量,丁小明马上否了,要她千万别给裴书记出难题!
石亚南想想也是:伟业国际既然是这么个情况,只怕裴书记也不好表什么态。
丁小明在电话里又说:“算了,我的市长妹妹,白原崴的伟业国际看来指望不上了!一 年一度的财富峰会又要开了,还在宁川开,咱想办法到会上做做工作吧!”
石亚南迟疑着问:“那我和白原崴咋说啊?他还在省城太平花园等我的消息呢!小明书 记,你看,我们是不是让白原崴再去试试?他说要找裴书记汇报的!”
丁小明道:“行了,你就别做梦了,这个汇报裴书记恐怕不会听!情况很清楚,伟业国 际肯定要换旗易主了,就算和他继续合作,那也不是白原崴的事了!”
“……原崴,你看看,是不是都让我老头子说中了?省委书记裴一弘高低不愿见你,石 亚南抬出平州港项目也没能让伟业国际的资金解冻,说明了什么啊?说明赵安邦、裴一弘和 汉江省高层这回动了真格的!”前财经大学教授,现海天系基金投资顾问汤必成时不时地看 着落地窗外的太平湖在阳光下波动的水面,语调平静地说,“因此,原崴,你和你的团队必 须做最坏的打算了,现在弃船逃生还来得及!”
白原崴心里一阵发冷,脸面上却挂着不无高傲的笑意,“老爷子,你当真以为伟业国际 就这么完了?一个拥有三百亿资产的经济帝国就算崩溃也将石破天惊!”
汤老爷子道:“是的,这我并不怀疑,可我们得下船啊,我不能让石头落到自己身上嘛 !你知道的,我老头子虽然崇尚美国股神巴菲特的价值投资理论,可骨子里不是巴菲特嘛, 不会像巴菲特那样几十年如一日的持有股票,中国目前也没有值得我们几十年如一日持有的 股票嘛,包括你们伟业国际旗下的那些上市公司!”
白原崴心里愕然一惊,“这就是说,你和你手下的控盘基金不支持我了?当真要做空伟 业控股了?”苦涩的一笑,开了句玩笑,“我过去说你是索罗斯式的人物,你老人家还不承 认哩!”
汤老爷子叹息说:“我倒想对你们伟业控股长期投资,可敢吗?这麻烦说来不就来了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这和巴菲特、索罗斯都没关系!你也别怪我太无情,这是资本趋 利避险的天性决定的嘛,我想,换个位置,你也会这么干!”
白原崴仍想说服昔日的老师,“老爷子,那你就不能再等一等,看一看?我是您的学生 ,伟业国际的发展过程您是很清楚的,它确实是戴红帽子的私企嘛,产权问题我和省里还在 交涉嘛!裴一弘书记不是让我找赵安邦和省政府直接谈吗?这未必没有争取的余地,您老为 什么不能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做决策呢?”
汤老爷子目光炯炯看着白原崴,感慨说:“白原崴啊白原崴,亏你还记得是我的学生, 你怎么连我当年在大学里教你的一些基本概念都忘了呢,啊?”
白原崴明知故问,“教授,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些基本概念?”
汤老爷子语调铿锵道:“递延资产概念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们上大二时就学 过的!你和伟业国际起家的第一桶金是国家部委下属京港开发公司投资的一千万吧?虽说这 一千万你三年后还给京港开发了。但这并不等于说现在这三百多个亿的资产就是你的了。根 据递延资产理论你现在的资产都是当年一千万产生出来的递延资产,省里定为国有资产没大 错!”
白原崴摇起了头,“教授,我敬爱的汤教授,当您老大谈递延资产时,是不是忘记了中 国特有的国情啊?这一千万实际上是贷款嘛!那时的情况你知道,银行不可能给民营企业放 贷,我就不能不签下这么个投资合同,不能不戴一顶红帽子!”
汤老爷子笑道:“原崴啊,这话你别和我说,和赵安邦汇报时说好了!”
白原崴激动了,“我当然要说,而且已经公开说了!我还要请教他们:货币资本的投入 是投资,资本运作的智慧和经营者成功的经营算不算投资?我和我这支团队的巨大贡献算不 算投资?当年放款给我的京港开发公司如今在哪里啊?不是早破产了吗?!在这十几年里, 国家又给多少国营企业投下了多少个一千万?他们谁又像我和我的团队一样搞出个这么大型 的国际公司了?我是决不会接受这种打劫的!”
汤老爷子显然毫无信心,沉默片刻,平淡地道:“原崴,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劝你不 要报任何幻想了,裴一弘也好,赵安邦也好,都不会接受你的说法。伟业国际这艘大船要编 入国有舰队了,你这个船长也该离开舵位了,这是命运!”
白原崴眼中浮出了的泪光,“老爷子,你是说我创业的梦想即将破灭?”
汤老爷子很坦率,“是的,嵌着金边的乌云已滚滚而来,你和伟业旗下各上市公司的高 管惟一能做的就是像我一样,利用资产接收的真空期,赶在股票价格跌下去之前抛光所有的 个人持股,另立山头!小伙子,你就听我老头子一句劝吧:世界大得很,机会多得是,你和 你的团队完全没必要在伟业国际这棵树上吊死,也没必要逞一时意气打这种股权官司,你打 不赢的!死在巴黎的王正义就比你有数!”
白原崴有些不解,“王正义比我有数?老爷子,你……你什么意思?”
汤老爷子道:“你应该清楚嘛!王正义自杀前不是把持股全卖光了吗?”
白原崴挥挥手,“这和省国资委的接收没关系!早在北京的资产划拨文件下达之前,我 和集团董事局就准备改组伟业中国的高管班子了!王正义身为美国上市公司伟业中国的总裁 ,涉嫌侵吞公司海外资产,数额高达上千万美金!”
汤老爷坚持道:“这和接收还是有关系的,伟业国际集团在你手上,王正义的侵吞就是 经济纠纷,最多是个侵占公司和他人资产,而接收之后,就变成了侵吞国有资产,就可能面 临国家的追究嘛!所以,我说王正义的自杀没那么简单!”
白原崴看着汤老爷子,反问道:“你就敢断定姓王的是自杀?事情一出我就说了,此人 不可能自杀,如果不是暴病身亡,很可能是他杀!就算担心接收后的国家追究,王正义也没 必要自杀,他不是在国内,是在国外嘛,能逃的地方多的是!”
汤老爷子有些疑惑了:“那又是谁要杀他呢?”
白原崴心里也没底:“目前还说不清,我和省国资委已派人去调查处理了!”
汤老爷子是个敏感的政治动物,提醒道:“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啊,经验告诉我,更大的 变数还在后面,这种时候不但有外部压力,内部也很容易生变啊!”
白原崴点点头,“这我知道,十二年来,我已经对付过不下十起叛变了!”
汤老爷子没再说下去,踱步走到电脑桌前,突然调转了话头,“哎,原崴,今年股市上 的汽车和钢铁板块有点意思啊,我让小子们天南地北跑了跑,下一步准备动动了!怎么,你 是不是也跟进一点钢铁和汽车啊?我们的分析成果和你共享!”
白原崴没这心思,郁郁道:“老爷子,我现在不想分享谁的成果,只想保住自己十年来 的奋斗成果!”又说,“哎,该不是你旗下的海天系已经先吃饱了吧?”
汤老爷子笑了起来,“实话告诉你:吃了一些,还没吃饱,抛出你们的伟业控股后准备 继续吃!”他拉着白原崴的手,又亲切地说,“原崴啊,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你的老师, 就算下船,总是要先和你打个招呼的!今天这个招呼就算打到了啊!”
白原崴决不相信面前这位证券市场的老超人会讲什么师生之情,他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 汤老爷子说:“老爷子,伟业控股你们当真还没抛?不对吧?这几天股票成交量这么大,有 两天都打到了跌停板上,你们海天系不动,哪会如此翻江倒海?”
汤老爷子拍打着白原崴的手背,一脸令人感动的真诚,“原崴,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 ?就算抛了一些,那也是各基金操盘小子们的自作主张,我这里直到今天都没发话做空伟业 控股哩!哦,不说这个了,说点让人高兴的事!还有个成果我也准备和你分享哩:你当年进 驻过的绿色田园也开始有意思了,K线图形态很好啊!”
白原崴敷衍道:“打住吧,老爷子,你是知道的,我不是波浪理论的信徒!”
汤老爷子极其热情洋溢,“我知道,当然知道,你看基本面嘛,绿色田园的基本面不错 啊!生态农业概念,业绩良好,有成长性。更有意思的是,这么一只小盘股绩优股,竟也随 大市不断下调,而且还调得那么猛,一年内下跌了40%多……”
白原崴满腹心思,不愿和汤老爷子周旋下去了,遂起身向汤老爷子告辞。
汤老爷子也没再留,只问:“怎么?真要去找赵安邦省长?还不愿放弃啊?”
白原崴强忍着心中的抑郁,郑重道:“是的,我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老爷子,也许 你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的,你不是不知道,伟业控股本身就控股文山钢铁公司,这可是省内 最大的钢铁企业,这二年业绩一直很好!你们分析得对,今年钢铁板块一定会启动,所以, 我这支伟业控股也会飞起来,起码不是现在的价!”
汤老爷子没再争辩,很绅士地笑了笑,“有可能,但前提是产权明晰后!”
然而,离开省城汤老爷子家,上了自己的车,白原崴打开手机,向宁川总部下达的命令 却是:立即行动,下午沪市开盘后,抛空管理层手上持有的近三千万伟业控股流通股,同时 ,指令海外持股基金同时做空美国纳斯达克市场上的伟业中国。
集团公司执行总裁陈光明大为吃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电话里恳求说:“白总,您… …您能不能把刚才的指示再重复一遍?让我……我做个电话记录!”
白原崴很冷静地把指令又重复了一遍,“陈总现在该听明白了吧?”
陈光明仍没听明白,“白总,这么做的后果你想过没有?我们的巨量卖盘挂出来后,伟 业控股肯定会有几个跌停!伟业中国更要命,人家美国的纳斯达克市场可没有跌停限制啊, 很可能一天跌掉百分之四五十!你……你是不是再想想?”
白原崴道:“这就是我想过的结果!该跌就让它跌,跌透!安定民心的那个公告也不要 发了,马上给我追回来,就让海内外市场去猜测吧,谁爱说啥说啥!”
陈光明声音颤抖地问:“白总,这……这就是说,我……我们决定放弃了?”
白原崴吼了起来,“哪来这么多废话?谁能阻挡雪山的崩溃?既然要崩溃,就让这种崩 溃来得快一些、猛一些!我们只能顺势而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缓和了一下口气,又透露 说,“这是汤老爷子今天给我的启示!他们海天系已经把第一脚踹下去了,我们既然拦不住 ,为什么不就势再踹它几脚?干脆把股价踹到地板上去?!我想,咱们的赵安邦省长和省国 资委的官僚们大概都不愿看到这个局面吧?”
陈光明多少明白了些:“白总,那您看是不是和赵安邦省长谈过后再行动?”
白原崴道:“不必了,谈判以实力为后盾,你不连下几城,造成既定事实,说话就不会 有分量!不过,前门拒狼,也不要忘了后门防虎,要警惕汤老爷子的海天系。股价打下去后 ,一定要在合适的低位接回来,不能让姓汤的老狐狸趁乱捡便宜,老狐狸和海天系现在正盯 着钢铁和汽车啊,很有可能在地板价上收集筹码!”
陈光明这下子全明白了,“好,白总,那我下午动手,现在就安排一下!”
白原崴最后交待说:“还有,再想法融点资,将来在地板价接盘需要充足的资金,另外 ,平州港项目我也不愿放弃,这个项目的资本操作空间很大。我想,既便我们离开了伟业国 际,这个项目仍要做下去,可以考虑换我们的独资公司来做!”
陈光明问:“那你估计我们集体弃船,离开伟业国际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白原崴道:“不好估计,赵安邦这位省长不是吃素的,如果逼宫不成,我们也许就要另 起炉灶了!过几天,财富峰会不就要在宁川召开了吗?那时再看吧!”
三
如果说共和道是汉江省权力中心的话,宁川的海沧金融区就是汉江省的财富中心了。这 个著名的金融街区位于牛山半岛东北部,背依牛首山,面向大海,如今已颇有些香港维多利 亚湾的气象了。站在汉江入海口的观光电视塔上眺望,整个牛山半岛像条伸展到大海里的巨 龙,牛首山坡上的海沧金融区恰似高高鼓起的龙背。龙背上耸立着的玻璃幕墙和摩天大楼蔚 为壮观,构成了宁川新的标志性景致。
这些玻璃幕墙和摩天大楼全崛起于最近十几年,是宁川改革开放成就和成功的象征,也 是财富的象征。伟业国际集团总部也在这里,是一座22层的奶白色大厦,曾是宁川最高最气 派的一座建筑物。现在不行了,38层的海天大厦和42层的世贸大楼已取代了伟业大厦的高度 。论气派更数不上伟业了,国际会展中心和近年建成的许多现代物业远远超过了它,这些物 业就是摆在港岛和纽约也毫不逊色。
这是一部写在大地上的交响乐,一首激情年代的物质史诗。思想的坚冰被击碎之后,林 立的塔吊和打桩机唤醒了这片沉睡的土地,来自全国和世界各地的商界精英和巨额财富奇迹 般地聚集到了这里。他们构筑了这部交响乐凝固的音符,创造了不断增值的财富,让这个不 起眼的半岛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巨变。现在这里不但支撑起了宁川的经济天空,也构成了全省 乃至全国经济的重要中枢神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开始把海沧称做汉江省的曼哈顿。 赵安邦想想,觉得很有意思:汉江的曼哈顿不在省城,而在宁川,这有点像美国首都华盛顿 和纽约的区别了。
和省城幽静的共和道比起来,赵安邦更喜欢海风沐浴中的宁川牛山半岛。共和道好像从 来不属于他,就是住进了共和道八号,他也仍有一种客居的感觉。个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共和道属于既往的历史,而他和他的同志们却在宁川创造了历史。
今天,身为省长的他又回来了,来宁川国际会展中心参加一年一度的政府吹风会。吹风 会是内部的说法,对外的正式名目叫“著名企业座谈会”。因为到会的中外企业和企业家个 个大名鼎鼎,人们又把它称做“财富峰会”。这种财富峰会是他在宁川主持工作时搞起来的 ,最初只限于宁川,当了常务副省长后才扩大到了全省,目的就是和企业界进行沟通交流, 在一种和谐宽松的气氛中,说说政府的想法和打算,听听企业界的意见,吹吹风,引导一下 投资方向,一般开得都很轻松。
这次估计不会太轻松。经济布局调整带来了不少矛盾,有些矛盾还很激烈,他和省政府 回避不了,必须面对。二十五年的改革开放打破了以往大一统的体制格局,地方诸侯们越来 越不好对付了,几乎没有谁不搞地方保护主义,涉及到谁的利益,谁就和你纠缠不休。平州 港扩建,平州市政府决心很大,看来是非上不可,可资金却不知在哪里?石亚南想得倒好, 希望省政府能开个口子。这口子怎么开?在哪里开啊?汉江说起来是中国屈指可数的经济大 省之一,可发展并不平衡,南部三千万人口进入了中国最发达地区,北部近两千万人口还远 没进入小康范围呢,省政府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仅文山地区的下岗失业和低保解困 就够让人头疼的。
伟业国际集团的矛盾也绕不过去。白原崴是财富峰会的常客了,年年开会年年来,总是 一副胜利者的姿势,总是那么引人注目。资本市场的非线性迷乱和经济舞台上的大浪淘沙, 让一个个企业和企业家迅速崛起,又迅速垮落,财富峰会上的面孔因此常换常新。许多激动 人心的资本和商业神话也许在这次会上还被人们当成经典津津乐道,但来年回首时已云烟般 随风消逝。惟有伟业国际像个不倒翁,长久地保持着峰会上的席位,而且每年都有新景象。 这个白原崴也太诡了,既熟悉市场游戏规则,又会钻法律和体制的空子,既是政府权力经济 的合作者,又是反抗者。这次看来还得和白原崴较量一番,在资本面前只有永恒的利益,没 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对伟业国际的产权归属,他和省政府不会轻易让步,白原崴肯定也不 会轻易让步,那么,该打就打,该谈就谈,再来点国共谈判期间的打打谈谈,谈谈打打吧!
果不其然,到宁川国宾馆刚安顿下来,市委书记王汝成便过来汇报说:“赵省长,向你 反映个情况:白原崴这几天一直在等你哩,听说还到省委找过裴书记!”
赵安邦说:“他找裴书记干什么?伟业的资产又不是裴书记让冻结的!”想了想,又说 ,“汝成,你帮我安排一下吧,找个合适的地方,我抽空和他谈谈!”
王汝成笑道:“我也这样想,让这位白总在会上叫起来就不好了!”略一停顿,又说, “哦,对了,平州石亚南也来了,刚才还找我商量,说是要请到会的企业家们去他们平州看 看,休息一下,我说了,这事我做不了主,得您赵省长定!”
赵安邦一听,马上明白了:这个女市长真精明,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宁川花钱开会,她 搭顺风船!好在石亚南直接找了王汝成,自己正可躲一躲,便道:“汝成,人家石市长既然 找了你,就由你来定嘛,你们别拿我当挡箭牌!”
王汝成说:“什么挡箭牌?这事就得您发话嘛,宁川是您的根据地啊!”
赵安邦心里很受用,嘴上却说:“汝成,你别捧我,这事让我定,我就同意石亚南的建 议,让到会的中外企业家们到平州好好看看,看看那里的好风光!”
王汝成立即现了原形,“赵省长,那……那你还不如把会弄到平州开呢!”
赵安邦也不客气,“本来是想到平州开,是你和钱惠人非要往这里拉嘛!”
王汝成不做声了,试探道:“要不,就让大家到平州的黄金海岸去游游泳?”
赵安邦手一摆,“游什么泳?现在才三月,能下水吗?你就给石亚南一天的时间吧,怎 么活动听平州安排,我也去散散心!”顿了一下,又告诫道,“汝成,你和钱胖子一定要注 意,别老给我帮倒忙好不好?这宁川怎么成了我的根据地了?再申明一次:我现在是省长, 不是宁川市委书记,也不是你们的班长了!”
王汝成赔起了笑脸,“我知道,我知道,可班子里的同志就是忘不了您啊!”
赵安邦讥讽道:“那是,因为我当着省长嘛,你们好钻我的空子嘛!”随即话头一转, 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不过,有一个人倒是不能忘记的,就是去世的白天明书记!不 是白书记当年一锤定音,眼光超前,就没有今天这个大宁川嘛!”
王汝成便也肃然起来,“是的,是的,赵省长,天明书记我们不敢忘!”
赵安邦点点头,“那就好,会议期间陪我去看看天明书记的夫人池大姐!”
王汝成连声应着:“好,好!”应罢,又支支吾吾说,“赵省长,有个事,我正要向您 汇报,可……可又不知该怎么说?池大姐前天还……还来找过我……”
赵安邦当时没想到一颗政治地雷即将引爆,不在意地道:“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 么不好说的?是不是天明书记家有什么困难了?你们该解决就解决嘛!”
王汝成这才赔着小心道:“赵省长,这困难只怕我解决不了哩,天明同志的儿子小亮在 经济上出问题了,挪用上千万元公款到股市上炒股票,造成了重大损失,好像……好像还有 点贪污情节啥的,省里已……已经正式立案审查了!”
赵安邦心里一惊,怔怔地看着王汝成,一时间有些失态,“什么?什么?白……白小亮 出事了?啊?竟然……竟然在你们宁川出事了?”
王汝成急忙解释,“不,不,不是在我们宁川出的事!赵省长,你可能不了解情况:白 小亮早就不在我们宁川市政府当秘书了,前年就调到了省投资公司下属的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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