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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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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旧桂系的前身。
陆、沈出道之初,以剽悍善战著称,把整个广西省搅成一锅粥,即史书记载的光绪壬辰年(1892)游勇之乱。清廷惶恐之际,派大兵进剿,都无功告退,最后不得不实行招安了事,陆荣廷官至广西提督,沈鸿英为副提督。
陆荣廷系广西人,貌似老实而实具野心。辛亥革命后,广西新军由赵恒惕率领全部北伐,广西境内空虚,沈鸿英便怂恿陆荣廷率兵由南宁进驻桂林,赶走了广西都督沈秉?,自称广西都督,全面掌管了广西军政大权。这便是旧桂系形成之起始。
陆荣廷得势时,正值袁世凯窃取了胜利果实。陆荣廷对袁先是拥护,后因得不到重用,转而参加护国战争,在军事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没有旧桂系,作为护国根据地的云南就会十分危险。袁世凯死后,旧桂系势力更加壮大,曾一度伸张到湘南、广东。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张慕云、尹东波、谢老狗等一批武冈籍青年人投入到陆荣廷属下的沈鸿英部。
沈鸿英的入湘有一段来历,要追溯到1913年讨袁之役。当时,湖南都督谭延?曾一度宣布独立,后来见风头不好而自行取消,保留一些地方军队。这些军队的军官多半是日本士官学生或保定军官学生,如赵恒惕、唐生智、何键、李品仙等人。袁世凯对他们不放心,令王汝贤、范国璋等北洋军队进驻湖南,表面上是防两广的护国军,实际上是监视湖南军队。湘军被北洋军队压迫,退驻湘南、湘西各地,最后终于发生战争。
湖南战争打响后,旧桂系深知如果湘军不能支持,北洋军队就可由湘南入桂入粤,他们的天下就会完蛋。因此,陆荣廷、沈鸿英就倾全力援湘,连刚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广西陆军模范营也改为总司令部卫队第一营,随同出发。黄干双正是此营的下级军官。特别是构成新桂系的重要人物白崇禧、黄旭初、夏威也在此营,他们成了日后旧桂系的掘墓人。
桂系分两路军援湘,一路由陆荣廷的内弟谭浩明指挥从广东经耒阳向攸县;一路由沈鸿英指挥从广西经武冈向邵阳。
沈鸿英途经武冈时,大肆招兵买马,扩大实力,当时适逢张云卿之兄张顺风偷牛被杀,其子张慕云欲报仇,遂投入桂军。一同入桂军的武冈籍人士计有数百人,和张慕云分在一个连队的有近二十人,连长黄干双,计有尹东波、谢老狗、钟雪华等人。
张慕云随沈鸿英征战时,势如破竹,大败北军,不久占据了省会长沙。也就在这个时候,湘、桂军内部出现磨擦,谭浩明自恃功大,全不把湖南人民和湖南军队放在眼里。他一个绿林出身的粗人,当了湘粤桂联军总司令仍不心足,想做湖南督军,要把湘军总司令程潜屈为省长,并且几次选举时用武。因而引起湖南军的极端不满,湘、桂从此不和。吴佩孚乘虚而入,桂军大败,纷纷抄原路逃离。
途经武冈时,武冈籍士兵纷纷当逃兵。仅在黄干双连队的张慕云劝同乡说:“现在回去有什么用,家里日子不好过,日子稍好一点又有土匪骚扰,还不如跟着沈司令,在部队里学点本领、见识,说不定将来还能闯一条路出来。”于是,尹东波、谢老狗、钟雪华等十几人就留了下来,一道随大部队回到广西。
当军队从武冈退至全州时,军中盛传陆荣廷有电报,要谭浩明看看《三国演义》,设些埋伏来阻止吴佩孚南下。听到这消息,沈鸿英嗤之以鼻,他在耻笑谭浩明一字不识。
旧桂系中,沈鸿英算是最善谋略的,当听到这种传闻时,他安慰部下说:“弟兄们不用怕,吴佩孚绝对不会入广西,如今直皖战争正在酝酿,他没有精力继续南下。”
果不出所料,追兵连武冈都没有到。
桂军退入广西后,陆荣廷就湖南的取舍及今后安排问计于沈鸿英。沈鸿英说:“如今,无论湖南还是广东,都反对我们,处于这种情况,我们只能选其一,而不能各个击破。”
陆荣廷觉得有理,又问湖南和广东应该舍哪一个省。沈鸿英说舍湖南,并说出三个理由来:“第一,吴佩孚在湖南的势力坚强,无法击退;第二,湖南的军队和人民都比广东难对付;第三,湖南没有广东富裕。”
经沈鸿英如此一说,陆荣廷遂决定专顾广东,与吴佩孚议和。
1918年初,张慕云、尹东波、钟雪华随沈鸿英由广西容县出发,远征广东。他们的连长黄干双是容县人,出发前,黄干双哥哥生下一儿,按当地风俗,新生儿满月要做一架新木桥,搭在小路上,谁第一个通过小木桥,谁就是小儿的干爹。当时,因开拔在即,黄干双回去看望母亲,钟雪华是他的勤务兵,很自然地要随往,适逢新木桥架设不久,于是钟雪华成了黄干双侄儿的干爹。凭着这层关系,加之钟雪华虽短小,但为人颇机灵,很讨黄干双喜欢。
那时,旧桂系属广州军政府,他们在广东最大的敌人是龙济光,战争开始时广州军政府派李烈钧率滇军由江门、四邑正面迎战,沈鸿英率军由容县、陆川出茂名、廉江截其后路。
沈鸿英部是一支能征善战、久经沙场的军队,战斗力十分强大,将龙济光部打得一败涂地,继而又赶走李烈钧,从而使桂系彻底操纵了广东。
旧桂系打败了龙济光、赶走了李烈钧,接着就进行同国民党孙中山先生的摊牌斗争。陆荣廷利用手中的军队改组军政府,将孙中山屈居在他的心腹岑春煊之下。孙中山闻知,辞去大元帅职。最后旧桂系全面操纵了广东省,实现了他的野心。同时,也就在这个时候,沈鸿英与陆荣廷出现了裂痕。问题出在任职上面。沈鸿英劳苦功高,自认为广东督军非他莫属,但陆荣廷却把这位置给了毫无功劳的莫荣新。
莫荣新,广西桂平人,落籍广西不久的广东人,与陆荣廷在边防同当军官,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当上广东督军后,常书“横戈跃马想当年”送人,或代人写匾额招牌,以表示不是不识字的老粗。他对粤人说自已是广东人,对桂人说是广西人。陆荣廷正是利用他这种关系来对付粤人治粤的要求。
沈鸿英自认也有两省身份,对陆荣廷的这一做法怀恨在心。为了发泄,他纵容手下为所欲为,他的手下大多数是土匪出身,干起坏事来十分在行,骚扰得粤人苦不堪言,同时也对桂系恨之入骨。
张慕云、尹东波等人在广东与沈鸿英过了几年好日子,接下来又卷入了与陈炯明的恶战。史书说,桂军是粤军打败的,但以尹东波等人的切身体会,事实上是被广东人民打败的。
广东曾有一首著名的民歌,是形容妇女不愿男人当兵的。歌词是:“叮嘱叮,叮嘱我郎莫当兵。三更半夜军书到,号筒哒哒就拉营。”旧桂系统治广东后,这个歌词改成:“叮嘱叮,叮嘱我郎去当兵!快些赶走广西佬,快些去打陆荣廷。”由此可见广东人民对旧桂系的仇恨。
与陈炯明开仗之后,作为旧桂系的主力沈鸿英却不肯听命,特别是东江战事发生时,陆荣廷令沈鸿英增援,沈说:“你叫老莫(莫荣新)去打好了。”然后不战而退。桂军大败,沿途又被广东人民将所有的水陆交通线破坏殆尽,十分狼狈。
桂军退回广西,陈炯明乘胜追击,很快攻下广西的枢纽梧州,桂军顿成瓦解局势。
沈鸿英因在广东时的地位居于莫荣新之下,对陆荣廷早就不满,现见梧州失守,陆的大势已去,遂通电宣布自治,声明与陆脱离关系,自称为救桂军总司令。他以为这样就可讨好粤军并得到桂军的拥护,取陆荣廷而代之。但粤方早知道他善于投机取巧,置之不理,仍然进攻。其他桂军不但不拥护,反而极端鄙视他的行为。他见不是出路,又通电取消救桂军总司令,改称为广西陆军第二军军长,想联合其他桂军抵抗粤军。但都未成功,他在桂立不住脚,遂逃入湖南,投靠赵恒惕。
1926年10月上旬,沈鸿英率部来到武冈,驻扎在南乡龙溪,窥视武冈城。沈抵达时,即令心腹黄干双去北乡石背张家与张云卿联络。张云卿得讯,即令钟雪华在家里打点,率尹东波、谢老狗等一班旧桂军军人前往拜谒。
上路之初,尹东波不解地问:“满老爷你这次不带钟雪华去,而叫我们几位一同前往,这是何意?”
张云卿道:“你们几个都是黄团长旧部,如今重逢,别有一番亲热,而钟雪华已与他多次接触,故没有必要。”
尹东波不语。
一路上,几位多年不见的老战友果然十分亲热,彼此问长问短。大家最感兴趣的是别后沈军之事,缠着黄干双问这问那。黄干双很健谈,有问必答。
尹东波问:“民国10年,沈司令领我们一起入湖南投靠赵恒惕么,怎么只闹打雷不见下雨呢?”
黄干双摇头:“说来话长,其实我们那次入湘并非要投靠什么人,不过是充实实力,养精蓄锐,然后再杀回广西、广东。赵恒惕精得很,仿佛知道我们心思似的,不给枪弹、不给饷。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吴佩孚愿意收留我们,但有三个条件:一是受吴指挥;二是脱离与其他南北各方的关系;三是驻扎地点及一切军事行动均由吴军指挥。”
“吴佩孚答应我们的条件是什么?”谢老狗插话道。
“他负责我们的军费给养。”黄干双说,“姓吴的还算够意思,对我们很信任,枪械军饷都很优待,我们扩大实力的目的也就很自然地达到了。特别是我们在湘、赣两省流浪作战,部队进一步得到锻炼,战斗力大有提高。民国11年。我们奉命援赣,狙击李烈钧、许崇智、朱培德的北伐军,恰在这时,广州后院失火,陈炯明叛变,把孙大炮逼上永丰舰,北伐部队南撤。这时候,我们广西也后院失火,云南的杨希闵率部占领了桂林、柳州。不过,这对我们反而是好事,沈司令立即动员全军说:‘弟兄们,我们出头的日子终于来到了!现在杀回去,父老乡亲们一定欢迎我们,我们先驱逐杨希闵,再打垮陆荣廷!机会最难得的是,孙大炮正在与陈炯明作战,弟兄们又可以回广东过好日子啦!’沈司令的一番话,全军备受鼓舞,摩拳擦掌挥师回桂。”
“沈司令真是大略!”听到这里,张云卿情不自禁地赞叹。
黄干双得意道:“可不是,我们司令还有更厉害的呢,他知道觊觎广州这块肥肉的各路诸侯一定很多,又估计到家乡的滇军十分薄弱,于是兵分两路,一路由邓瑞征将军率本部回桂;一路由他自己亲自率领我们入韶关,沿粤汉铁路到达广州。果然,那里麇集了滇、桂、直、粤的各派势力。这下子可热闹啦,我们司令很快成了北洋政府与孙大炮争夺的红人,先是北洋政府任命司令为广东督军,再是孙大炮任命他为桂军总司令。”
“那么,沈司令到底选择哪一个职位?”张云卿听到这里,心都提到喉咙上了,急切地问道。
“你猜呢?”黄干双故意卖关子。
“沈司令的抉择我猜不着。”张云卿摇头。
“如果你是沈司令,你会怎样选择?”黄干双进一步问道。
张云卿思忖片刻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大的时务我无法识辨,不过,广东方面的时务我还是可以估计到的。广州是孙大炮的根据地,支持者也很多,虽然陈炯明叛乱,但终会荡平。因此,实际上那里仍是北洋军与国民革命军之争。北洋军势力在北方,到广州已是强弩之末,我若是沈司令,应该先就任孙大炮的职务。”
“说得好!”黄干双边走边在张云卿肩上拍了一掌,然后长叹一口气说,“可惜的是当初张先生不在沈司令身边,要不,就不会有今日之下场。”
“你是说沈司令后来就任北洋政府之职了?”
黄干双点头:“那一错成了千古恨,沈司令一宣布就职,立即成了麇集广州的滇、粤军之攻击目标。那一仗打得十分惨烈,许多弟兄们战死,不得不放弃广东回桂。正如张先生所言,广东是孙大炮的营地,撤退时,我们一路受阻,入粤时,兵力近四万人,回到广西,只剩万余人。
“你们当初是兵分两路,那么,另一路由邓瑞征率领回广西的那一部分的情况怎样?”
“唉,别提了。”黄干双说,“邓瑞征回到广西后,那里的滇军实际上也返回广州了,沈司令也令他来了广州。”
张云卿亦摇头叹道:“当初你们大可不必去广东,以当时的实力,回到广西,陆荣廷会乖乖称臣。”
黄干双点头:“可不是。或许是天意吧,当我们从广东回到广西时,力量也是很可观的,司令的雄心仍然不少,发誓要成为广西的头号人物。但因为民国10年陈炯明入桂时,司令曾宣布自治,与陆荣廷脱离关系,这次回桂,他的部下都不欢迎,陆荣廷惧怕我们,以边防督办的名义任命沈司令为桂林镇守使,司令不接受。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次我们回去后,广西又冒出了李宗仁、白崇禧、黄绍?,他们占据了广西各大城市,我们仅保有平乐,兵多地少,养不活,李宗仁就利用我们和陆荣廷的矛盾,主动提出联合进攻陆荣廷。沈司令一生英明,当时就昏了头,一口答应,担负攻打陆荣廷的所在地桂林。因陆部主要兵力集中在桂林,加之又有赵恒惕不断派援兵,当我们久攻不下时,李宗仁、白崇禧他们已轻而易举地攻占了南宁、柳州。此时,我们才知中了李宗仁的奸计!真是后生可畏。我们知道上当,即宣布解桂林之围,但陆荣廷感到大势已去,偕谭浩明退出桂林,经全州入湖南,到苏州做寓公去了。如此一来,我们的敌人换成了李宗仁等新军人物。古人云,‘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胜古人’,我们不在广西的几年,李宗仁、白崇禧羽翼已丰,并且早有取代我们之野心,逼走陆荣廷,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对付我们。沈司令因连连失利,情绪一蹶不振,至去年底,凡我们的地盘全被占去,继由白崇禧做总指挥,一路追击我们。”
“如此说来,这次贵军来此,并非奉吴佩孚命扰乱北伐军后方,而是想找一个喘息之地。”张云卿阴笑道,“黄团长,是不是这样?”
“你?!……”黄干双吃了一惊,指着张云卿道,“你、你、你,好狡猾的你!让这么多弟兄陪我去见总司令,原来是有意摸我们的底!”
“别紧张,”张云卿道,“我不会告诉你们司令的,我也清楚这事一旦让沈司令知道,绝不会轻饶你!”
黄干双吓坏了,“扑通”跪在张云卿身前,哀求道:“张先生,你千万为我保密,自从钟雪华入桂与我们接上了头,司令就叮嘱我千万不能露底。”
张云卿脸上的阴笑消失了,板起面孔认真:“看把你急的。告诉你,你说的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起来吧。”
黄干双起来:“你、你住在深山老林里,也知道外面的事?”
“你们也太小瞧我们了。”张云卿冷笑,“这些天我一直在研究你们,你们这些年的一举一动,《大公报》上都有详尽披露。”
“这……”黄干双终于信服。
“不过,”张云卿又面露凶光,“如果你敢在沈司令面前乱说什么,我可以对他说,你向我们透露了一切。”
黄干双又打了一个寒颤。
次日下午,张云卿一行抵达南乡龙溪,与沈鸿英见了面。
沈鸿英自恃是风云人物,自然不会把一位绿林土匪放在眼里。见了面,他打着官腔居高临下说:“听黄团长说,张先生自愿帮助本司令攻打武冈城,可有这事?”
“是的,是的。”张云卿装得很木讷地说。
“本司令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样的事都经历过,在我面前谁也别想玩花招。你提出帮助沈某,必有目的,先说出来听听!”
张云卿极恭敬地说:“张某请沈司令出雄兵攻打武冈城,原因多多,但主要的只有几个。第一,我的宿敌现盘踞城里,势力十倍于我,若不铲除,我必将为之所杀,故有借沈司令雄威除我劲敌之意;第二,张某与沈将军渊源很深,我的部属多系司令的部下,能重回司令旗下,好比失散多年的孤儿回到亲娘身边一样,用不着再受流离之苦;第三,张某久闻司令威名,如雷贯耳,内心早有倾慕之意,若司令愿意收留,乃我之大幸。如此三大点,张某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有半句妄言。”
沈鸿英傲气十足道:“本司令已经赶走了陆荣廷,在广西有大片地盘,精兵良将数以十万计。本次入湘,乃出自道义。数年前,吴佩孚曾救我于危难,此次受北伐军压制,我从后方扰乱,以减轻吴帅方的危急??这就是我们的真实意图,也是惟一之意图。至于你欲借我的力量打击敌对势力,那是你们的事??反过来,一旦我攻下武冈城,自然也解了你的急,一举两得,我们互不相欠。你说的另外几个原因,都是屁话。你久居武冈山寨,逍遥自在,岂肯自愿受制于人?”
“司令英明。”张云卿道。
“不英明能闯江湖?”沈鸿英得意道,“武冈这座小城,要攻下他指日可待。为慎重起见,由你们做内应,效果更好,是不是呀?”
张云卿不语。
“你不相信本司令的威风么?”
“张某不是不信,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直说,有屁就放!”
“不过,武冈城墙坚固,自崇祯七年重修之后,就有位半仙下过断言……”
“什么断言?”沈鸿英鼓起双眼。
张云卿大着胆子说:“半仙说,城墙复修动工之日,乃是三百年难遇的黄道吉日。因此,这三百年间,无论什么铁军劲旅,都无法攻入城,最多只能围攻七日。”
“那个半仙放屁!”
“是的,张某也认为半仙放屁,可后来的事实却恰恰应验了??”张云卿停住,偷看了沈鸿英表情,沈鸿英望着他,像是对此事发生了兴趣。于是接着说,“自崇祯七年以后,战事不断,一般情况,谁人也攻不破县城,到康熙十三年(1674年),吴三桂率五万大军围攻武冈城,围七昼夜,援兵赶至,无功而退,被追至雪峰山枫木岭,闻知枫木岭土匪凶悍,吃人肉、抽人筋,遂改道登山,过一险隘时用刀砍出七个石阶,留下了‘七步石’这一古迹;咸丰九年春,太平军在南乡大败楚军刘长佑后,逼近武冈。武冈知州惊恐万状,求援于江忠源,江率三营协防。四月十三日,石达开率部趁夜架云梯攻城。城内守军凭借坚固的城墙,用火炮轰走太平军。相持七日,难以攻下,便主动撤围,转攻邵阳,九十余天后,转战广西。其时,石部将朱衣点不信邪,离开石部,自广西入湖南,于咸丰十年九月攻陷绥宁、城步。十月七日围攻武冈。此时,城墙上已增修大小炮台五十四座。朱衣点率军大战清军于城北,围城七昼夜未果,于十三日自撤。”
沈鸿英听罢,不以为然道:“那时候都是大刀长矛,攻城自然难度大,本司令有的是快枪、机枪,哪怕是铁壁铜墙也要拿下!我半生戎马,攻城数以百计,连广州那样的大城市都拿下来了。如果此次败在此地,我发誓不再行走江湖!”言毕,脱下一双皮靴,抽出腰间军刀,一刀割为两截。
“这……”张云卿喃喃道,“只怨张某多嘴,司令又何苦如此呢?”
沈鸿英令警卫拿来新鞋,摆手道:“你不必多说,我自有道理。我既不是吴三桂,也不是石达开,我是沈鸿英!如果沈鸿英连小小的武冈城都拿不下来,我还有何面目混迹军界?今日不早了,明天一早起来,你陪我去城里走走,看看那里到底是怎样的铁壁铜墙!”
次日,沈鸿英、张云卿经过一番乔装,扮成商客,数十名警卫则扮成挑夫,把枪藏在箩筐里,跟在后面保护沈鸿英。
龙溪至县城约十余里,上午时分,张云卿陪沈鸿英来到城南,远远望去,一座古城映入眼帘。
沈鸿英曾数次路过武冈,但没有进城,因来去匆匆,甚至连仔细看一眼都没有。这次遭白崇禧追击,急于寻找一个藏身之所,才开始对这座古城发生兴趣,知道武冈始建于汉武帝元朔五年,当时称“都梁侯国”,武帝元鼎六年设都梁县,三国吴宝鼎元年改为武冈县,明清两代为府、州,民国二年废州改为武冈县。该地从宋代起,“筑城以护储君,造廓以守民”,后经不断改造、扩建,已初具规模。崇祯七年,朱王动用数万民工,耗时两载,形成由内外城墙划分王城、内城、外城三个层次的奇特格局。特别是外墙,高十米,厚四米,全长十华里,均由数百斤以上的青石垒砌,城墙上每隔五十米设一小炮楼,每隔五百米置一大炮楼,四道城门一关,整个城市固若金汤,滴水不漏,任千军万马,亦难攻入。
却说沈鸿英由张云卿陪同,来到城外,见了如此坚固、高险的城墙,不觉暗暗称奇。因听说外城墙之内仍有二内墙,想入城看看,却见南门口枪兵如林,守卫甚严,凡入城者,均要搜身。沈鸿英皱皱眉头,问道:“张先生,此地平常也是如此么?”
张云卿说:“平常入城者要搜身,这是数百年来形成的惯例,不过,今日有如此多枪兵守卫,却是很少见的。”
“莫非他们已知道本司令欲取城池?”
“这个不敢肯定。不过司令以前也常路过,他们可能不会怀疑。”
沈鸿英点点头:“是的,如此小地方,若不是与吴帅有约,本司令连左眼都不会瞧一下。”嘴上这般说,内心却在暗忖:好一座金城汤池,如此险要,若能取下作为基地,可进可退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张云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沈司令,张某倒是有一个念头。”
“哦,什么念头?”
“此城城墙坚固,易守难攻,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加之土地富饶,粮草丰厚,人口众多,司令攻下后,若以此作为基地,秣马厉兵,一旦拉出去,必是一支令天下皆惊的雄兵。”
“胡说!”沈鸿英叱道,“本司令在广西有的是大城,还在乎这区区小城!”
“司令误会了。我并不是说你在乎这,我的意思是凡大略雄才者,城市和雄兵,多多益善。”
沈鸿英点头道:“说的也是。等拿下,我把它交给黄干双??你也留下。待筹集了粮草、枪弹,本司令下一步便要取邵阳、长沙。”
“沈司令高见,张某多嘴了。”
快要进入守城卫兵视界时,走在前的沈鸿英回头望着张云卿:“弟兄们怎么办?”
张云卿转对随后的卫兵说:“弟兄们过不了关卡,沿这条路一直向东,东门外有一家迎春客栈,我和司令办完事就来会你们。”说着,指了指城墙脚下东边的一条石板路。
卫兵们挑着担子走后,沈鸿英在张云卿肩上拍了一掌:“有种,我还以为你不敢进城呢。走!”
两个守城卫兵搜完身,随着一群农民进了城内。城内多是瓦木结构的民房,也有砖石结构的宫殿、公馆、寺庙、祠观、书院、楼台、亭阁、牌坊。沿街商店、当铺鳞次栉比,大街行人熙来攘往,一派繁华景象。
沈鸿英走了一段路,每到一处,望见钱庄、当铺、米店,双眼发直,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好一座富裕城市!”
“那当然。”张云卿附和说,“这座城市有两千年的历史,自然聚积了大批财富。尤其是历经战乱,凭着坚固的城墙屏障,均安然无恙。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说,‘武冈县的银子比腰还深。’从那时开始,对这里我就十分神往。”
沈鸿英一听更为高兴,又在他的肩胛上拍了一下:“说得好!如果真像你说的,这里的银子比腰深,攻下来,本司令任你为武冈县县长。”
“谢谢司令栽培。”张云卿说。
沈鸿英举目看了看前面没有尽头的各式店铺,收回眼认真说道:“不过,凡没有遭过战乱的城市积蓄丰厚倒是事实,只是不知此地的民情如何。”
“都是一班刁民。”张云卿说,“武冈百姓不怕死是出了名的。有史以来,因不满官府征税,造反的次数有好几百起。最厉害的也有七十余起??这七十次死亡人数均在万人以上。其中崇祯八年,因朱王强征民工修筑城墙,黄桥铺农民袁有志发动五万农民造反,当时真是血流成河,城外尸体堆积如山,无人收尸!”
沈鸿英若有所思地叹道:“本司令历经战事数百起,深有体会,任何强兵劲旅都不足惧,怕的是刁民。此城中有百姓多少?”
“大概六万人左右??当然,这数目要把妇幼都加在内。”
“正规军队呢?”
“有湘军第十七团一个团,团长张湘砥,另有一个义勇总队,约五百人。”
“这点点兵力顶不住我一个警卫团。”沈鸿英说,“那六万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你是本地人,对各处情况熟悉,今天我们不可能跑遍,选择一些军事重点看看就行了。如果有时间,我还想测试测试此处民风。”
“照司令这般说,那就不需花太久的时间察看。这里的情形是:三道城墙均以小王城为中心??但正北面只有一道外城墙,因为那里正是小王城所在地。”
“那样好啊,我们就从北门攻!”
“不行不行!”张云卿说,“正北面虽是全城心脏,但防守甚严,特别是那年石达开攻城离去后,知州立马在那里筑大炮台两座、小炮台五十二座,任何人也无法攻入。”
沈鸿英道:“走,我们就去看看大炮台、小炮台。”
大炮台、小炮台位于城北,地势最高,万历年间武冈涨大水,全城淹没,当时的朱王遂将王宫迁至最高处。三丈余高的城垣,耸立在十数丈高的山上,那险要自不需说,沈鸿英抬头望了一眼,晕了好一阵。连连摇头说:“此处不宜攻城,还是城南比较薄弱。口有点渴了,进去找家茶馆坐坐。”
“这里没有茶馆。”张云卿说。
“没有茶馆客人渴了怎么办?”沈鸿英感到不可思议。
“武冈风俗不同,饮茶不用钱,每家饭馆、店铺都有。口渴了,问也可,不问也行,随处都可饮。”张云卿解释道。
两人于是从北门入城,在一家临街的杂货铺饮了茶。离开没多久,沈鸿英想起什么来,折回来又在原杂货铺饮茶。
这是武冈土茶,茶叶系长在悬崖上的一种带刺的多年生植物,俗名“救兵粮”。相传当年石达开攻武冈城,未破,入雪峰山士兵饥馑,时值初冬,雪峰山上万木凋零,无以为食,加之水土不服,病者甚众。石达开无以为计,忽见悬崖上的植物结满一大串一大串的小野果。摘下尝之,甘甜中略带涩味。吃下很久不见有中毒症状,遂令将士大食特食。说来也怪,食后不仅饱肚,而且连所有的不适病症也没有了,身体强壮后,即转战广西去了。从那以后,武冈人就把这种带刺植物起名“救兵粮”。原来,这种植物系中药,有清热、解毒、消滞、益胃、健脾、生津之功效。当地人用来煮茶,既廉价,又实用。城里各店家每天都烧好一大缸,放置柜台一旁,方便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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