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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秘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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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吉正在梳妆镜前化妆戴首饰,女仆在边上侍候着。娜珍推门进来,赔着笑脸,她走到德吉的身后,却又故意向后退了两步才说:“少奶奶午安。”

德吉从镜子中扫了她一眼,问道:“娜珍,过来有事儿吧?有事儿就说。”

“也没什么大事儿,还不是为了我那噘嘴的骡子。没规没矩的,昨个儿惹得少奶奶不痛快,我来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都是一家人,免了这客套吧。唉,你干吗站那么远?”

“您看……那桌子上又是珍珠,又是珊瑚的,多晃眼啊。要是缺一件、少一件,我怕说不清楚。”

“瞧你说的,把自己当成什么啦?这些七零八碎的玩意儿,没什么好稀罕的。”德吉说着起身,这时她才认真地端详娜珍,见她一身简朴,于是说:“你这身上也太素净了,来来……”她伸手把娜珍拉了过来,抓过桌子上的一副玉镯,套在她的手腕上。

“少奶奶,这……这可使不得。”娜珍推辞说。

“你这小手腕跟白瓷碗似的,正配这镯子。喜欢吗?”

“喜欢,少奶奶,这得值多少钱啊?”

“可能值十头牦牛,也可能一钱不值。那得看戴在谁手上。”

娜珍装听不懂,自顾自地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德吉看着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得意。

娜珍凑近镜子,亮出手腕看着,扭头说道:“少奶奶,太谢谢您了,这可真漂亮。”

“这些东西你要是喜欢,看着拣几样吧。”

“真的?”娜珍情不自禁地拿起一串红珊瑚项链,一边往脖子上比画,一边说:“我从来没戴过,他也从来没送过我,真好看。”

德吉一听“他”,有些反感,她说道:“好看,就拿走吧。”说罢,她起身走了。

女仆不屑地冲娜珍撇了撇嘴,也跟着出去了。

德吉面无表情地走在走廊里,女仆跟在后面,嘟囔:“少奶奶,这个女人真不自量力,那么贵重的东西她也敢要。”

德吉继续在前面走着,没言语。

“您要依着她,她非得寸进尺不可……”

“你说什么呢?”德吉训斥。

女仆低下头,不言语了。

“当主子,就得有当主子的样儿。既然进了德勒府,她也是二少奶奶,对她,你们今后要放尊重点儿!你看她穿得那么寒碜,丢的是我们德勒府的脸。你明天去八廓街的店铺上给她取些穿的用的,挑好的拿。听说那家北京商店,新进了一批杭州丝绸,你去看看,扯几块回来,给她做几套像样的衣服。”

“啦嗦。”女仆应承着。

白玛的伤好了许多,他坐在房间的卡垫上读着经书,娜珍从外面进来,身上挂着几件珠宝。她把珠宝从身上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白玛看了一眼,不快地问:“哪来的?”

“少奶奶赏的,她戴旧的破烂东西。”娜珍说。

“阿妈,你过去一心向佛,不染世俗之气,现在是怎么啦?”

“你想说什么?觉得阿妈活得没点儿骨气?贪图浮华?”

白玛瞥了她一眼,不再言语,眼睛又回到了经书上。

娜珍望着儿子,心绪难平。白玛不谙世事,单纯幼稚,这让她忧虑不安。她现在还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自己的儿子,你比德吉更有资格拥有德勒府的财富、爵位、荣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我要帮你夺回这一切!

她随手把几样珠宝抓起来,摔到地上。白玛惊讶地抬头望着娜珍,很是不解。娜珍狠狠地说:“这几个镯子、项链算什么,根本就不入我的眼!”

夜深了,外面下起了大雨,雷鸣电闪的。女仆侍候德吉上床躺下后,退出房去。扎西宽衣解带,准备上床,他伸头看了看假寐的德吉,逗她说:“睡着啦?我知道你没睡。”他见德吉不理自己,于是用手捅她说:“你装,你再装。”他又故意在德吉耳边打呼噜。

德吉笑了,推开他说:“讨厌,跟野驴叫似的,难听死了。”

扎西上床搂德吉,德吉扭捏地说:“让下人看见。”

“看就看见呗。噢,你是贵族,要注意身份。哎哟,我怎么摸上少奶奶的床了,这可是犯上啊,要剁掉手脚的,我还是外边睡去吧。”扎西说着要走。

德吉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撒娇:“你又念经,絮絮叨叨的。少奶奶怎么啦,少奶奶也是人,也得睡觉,让贵族见鬼去吧。”

两个人亲昵地相拥在一起,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在外面?”德吉警觉地问。

娜珍可怜兮兮地推门进来,她小心翼翼地凑到床前说:“少爷、少奶奶,外面打雷我害怕,听见你们还没睡,我就来了,躲会儿。”

德吉见她冻得发抖,下床给她拿了件衣服披上说:“打雷下雨有什么好怕的,别受了风寒,快回去睡吧。”

这时,又是一个雷电闪过,娜珍一声惊叫,跳上床,钻进了被窝。

“娜珍,你这是干什么?”扎西生气地说。

“我每次遇到这种天气都吓得要命,大多都躲到姐妹的屋里去,今晚我没处可躲。少爷、少奶奶你们就别轰我了,我是让外面的雷声吓破了胆。”娜珍可怜巴巴地说。

“我看……你的胆子比谁都大!”德吉铁青着脸说。

“我不是成心要冒犯您……少爷,自从我回到府上,您就没理过我。”

“当着少奶奶的面说这种话,太放肆了!”

“少奶奶也是女人,她最理解我。”

扎西闻听,知道她要闹事,于是压着火说:“你睡这儿吧,我走!”他起身下床,朝屋门走去。德吉气不打一处来,也随扎西一起出去了。

娜珍见他们走了,笑了,她左右环顾了一下说:“走就走吧,我一个人睡,宽敞。这间屋子就是华丽,雕梁画柱的……被子也软。”说完,躺在了床上。

扎西和德吉一前一后进了佛堂,两个人的脸上全是怒气。德吉气哼哼地说:“还有这种没羞没臊的人,算我瞎了眼,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门。”

“就让她把我们俩的睡床给霸占了,不行,我去把她轰走!”扎西气愤地说。

“轰,轰什么轰?整个拉萨城都知道我们家接回来个妖精,你不是还要摆宴给她正名吗?”

“那也不能让她这么张狂啊?这今后还了得!”

德吉怀疑的目光看着扎西,她突然问:“我就奇了怪了,她为什么会这么张狂?扎西,少爷,你有事儿瞒着我吧?”

扎西低着头,半天才说:“那天……我真喝醉了,我也不知道我都干了什么。”

“真不要脸!”

“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喝醉了,喝醉了也算拉萨啊?”

“算,算,就算!”

扎西气得大声号叫:“哎哟,我扎西喇嘛一生一世守身如玉,就让她把我糟蹋啦?不行,我去把她拎出去!一刻也不能等啦,现在我就去!”他冲出佛堂,直奔卧室。

扎西刚走了几步,一抬头看见白玛站在走廊尽头,望着窗外。扎西冷静了许多,他好奇地观察白玛。白玛掏出那管汉笛,轻轻地吹了起来,汉笛的声音回响在夜色中,仿佛穿过雨幕,抒发着千古悲凉的情思。白玛沉浸在音乐之中,并没有发现他身后的扎西。

太阳照进德吉的卧室,暖洋洋的。娜珍在床上醒来,她见窗外已经风和日丽,起身去推开窗子,感到很惬意,她转身要回床上,突然吓得一声惊叫。原来扎西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冷冷地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死我了!”娜珍喘着粗气问。

“你说吧,到底想干什么?”扎西问道。

“没想干什么,打雷,我害怕!”

“胡扯!”

“你吼什么?真以为自己是德勒府的主子啦!你有今天,最该感谢的人是我。”

“你什么意思?”

“你不用跟我装腔作势,在这个府上谁都能摆布我,唯独你不能!”

“你说什么?”

娜珍边整理衣服,边搔首弄姿地来到扎西面前,她俯下身,盯着扎西,嘴唇都快贴到了他的脸上,才说:“你是明知故问,哈哈……”

德吉站在房门外面,满脸狐疑,听着里面的谈话。

娜珍放肆的笑声,让扎西一激灵,他脸色有些僵硬,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娜珍的脸忽地冷了下来,口气强硬地说:“你根本就不是其美杰布,你是他的影子,假的!”

扎西惊异,马上又冷静下来。

“呵呵……其美杰布大腿根上有一个疤,那是我们俩一块去哲蚌寺拜佛,他为护着我被野狗咬的,你大腿根上有吗?来来,脱了让我看看。”

“在尼姑寺那天晚上你就知道啦?”

“我们是二十年的夫妻,他身上长多少根汗毛,我都数得过来,你能瞒得过我吗?”

“你想怎么样?”

“二十年了,我跟其美杰布偷偷摸摸,受尽了人间的非难、指责和白眼,今天我儿子名正言顺地回了德勒府,母以子贵,我只想过点儿舒坦日子,安度余生。我还能怎么样,我有什么不对吗?”

“好吧,我就给你母以子贵。”

“只要你肯帮我,我绝对守口如瓶。”

扎西透了一口气,于是说:“你昨天晚上也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其美杰布……”

“难道少奶奶不知道你不是其美杰布?大家都在装糊涂,我才不信你呢,你要是真肯帮我,就要给我正名,分我财产!”娜珍打断他说。

“我要是不答应呢?”扎西反感地问。

“你爱答应不答应,担惊受怕的又不是我。拉萨河里的鱼再温顺,你要把它逼急了,它也能翻出几个浪来不是。少爷,噶厦政府不会容忍德勒府乱了骨系!”

扎西火了,上前把她拽过来,拉着她往外拖:“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德吉闻讯跑过来,拦住了他们。

扎西愤怒地说:“你有什么招儿就去使,去噶厦议事厅,去布达拉宫,看我怕你?”

娜珍恶狠狠地盯着他,充满了仇恨。

德吉赶紧打圆场说:“娜珍,你要喜欢这屋,就住在这儿吧,我跟少爷去住佛堂。少爷,走吧。”她连拉带拽把扎西弄出屋去。

娜珍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环视四周,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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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布达拉宫脚下的请愿活动

仁钦府的大门大敞四开着,傻子扎娃骑着扫帚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嚷嚷着:“回来了,回来了……”院子里的奴仆们闻听,都翘首张望。葱美迎上去,问扎娃:“真的吗?妹妹回来了。”

扎娃依然骑着扫帚满院子乱跑,嚷嚷:“妹妹回来了,妹妹回来了……”

洛桑骑马进了院子,他身后是众仆人簇拥而来的一位少女,她十八岁,骑在马上,美艳惊人,她是仁钦的小女儿琼达。葱美一见,返身来到主楼门口喊道:“爸啦,小姐到了。”

仁钦从屋子里出来,望着院中的女儿,满心欢喜。琼达已经下了马,她一见仁钦,扑了过去,亲热地叫道:“爸啦……”

“快让我看看,我的心肝宝贝。这一路上吃苦了吧?”仁钦笑着问。

“别的还好,就是高原的太阳还是那么毒,一点儿没变。”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是你更金贵了。来,让我好好瞧瞧。”仁钦上下打量女儿,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说:“爸啦一直担心啊,你在英国人的学校里念洋书,吃洋饭,还有一群洋同学,不会长成黄头发、蓝眼睛吧?那可就成了妖怪了。”

“爸啦,您又取笑我。”

“你长高了,上次回来的时候,你才这么高。”仁钦一边说着,一边比量着。

“上次回来我才十四岁。”

“女大十八变,有模样了。洛桑,看你妹妹这眉眼,活脱一个你阿妈啦,跟一块经版印出来似的。……你阿妈啦要是活着,看到你该多高兴。”仁钦说着,眼圈红了。

“爸啦,我一回来就惹您伤心。您再这样,我可走了。”

“往哪儿走?你舍得爸啦!”

“舍不得,舍不得。不哄您玩了,我要进去换衣服了,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的。”

“好,好。去吧,去吧。”

琼达答应着,随仆人进了屋子。

洛桑上前兴奋地说:“爸啦,等琼达洗涮完了,给你讲讲英国学校里的新鲜事儿,可开眼了。”

仁钦上了台阶,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洛桑说:“我想起一件事儿。”

“爸啦,您说。”

“咱们家回来一个大闺女,喜事儿。德勒府白捡一个大儿子,不也是喜事儿吗。”

“爸啦,你不会是要把我妹妹嫁给那小子吧?”洛桑不解地问。

“胡说八道。他也配!”

“您的意思是……”

“我把德勒府的公子从狱里放了出来,他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给他安排个差事,送佛送到西嘛。”

“那这小子对我们真得感恩戴德。”

仁钦望着远处的布达拉宫,意味深长地说:“听说这个白玛很叛逆,没准儿以后会为我所用呢!”

江村、夏加还有一位大喇嘛来到德勒府,和扎西、德吉商量去布达拉宫请愿的事情。夏加向大家汇报说:“经过这段时间的联络,卓有成效。江村大人、德勒少爷、丹增大堪布,现在正式加入‘求觉悟者同盟’的人已经超过百人,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僧俗官员。”

“世上没有化不开的冰雪,也没有烧不裂的石头。”江村笑着说。

“拉萨的旧制度就快土崩瓦解了。”扎西兴奋地说。

德吉想了想,插话说:“夏加,参加你们同盟的大贵族有多少人呀?”

“大贵族?算上你们德勒府,总共有六家。”

“全拉萨的大贵族有二十五家,就六家和你们站在一起,可不算多!”

江村明白德吉的意思,他问道:“夏加,中小贵族有多少签名的?”

“到目前为止,肯在请愿书上签名的中小贵族以及上层僧侣有五六十人。”

“卫藏受封的贵族人家,有权势的僧侣都加到一块也就不到二百家,现在这个数,只占三分之一……江村大人,我不是给您的火盆上泼冷水,这个情形,确实让人担心。”德吉说。

扎西解释说:“德吉,三分之一已经是绝对多数了。因为我们的真正对手就是以仁钦为头领的一小撮死硬派,他们的数量并不多。拉萨更多的僧俗官员都持观望态度,很多人胆小,表面上不敢公开表态,但私下里也还是支持的。”

“德吉,你尽可放心,我去大昭寺卜了一卦,是吉卦。”江村说。

“神谕怎么说?”

大堪布清了清嗓子说道:“是我陪江村大人去的,神谕显示,七天之后起事为吉。”

“七天之后恰逢秋季民众大会。到时候,各位噶伦、仲译钦波、孜本、各大寺的活佛、大喇嘛都会到布达拉宫议事,我们抓住这个机会,把请愿书递上去,让全体僧俗官员讨论这件事儿。”江村兴奋地说。

“到那天,布达拉宫的日光殿里一定像烧开锅的奶茶,一下子就沸腾起来了,想想都让人振奋。”大堪布激动地说。

女仆推门从外面跑进来,慌乱地说:“少爷、少奶奶,噶厦政府的官差来了。”

扎西和德吉对视了一下,他问道:“慌什么,什么人,什么事儿?”

“不知道,管家老爷去大门口迎了,让我来禀告您。”

“各位大人不便露面,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扎西说完,起身和德吉出了客厅。

他们刚来到主楼的台阶上,刚珠就引着两位官差进了院子。扎西下了台阶,客套地寒暄:“二位官差,辛苦了。”

官差上前说道:“德勒少爷,我奉噶厦之命,前来发布政府的告谕。”

“噶厦给我的告谕?”扎西不解地问。

“没错,还有你们家的公子白玛多吉,叫他一起出来听宣。”

“刚珠,你赶紧去叫白玛公子。”

刚珠答应着,跑进了主楼。

一会儿,白玛和娜珍从楼里出来,扎西、德吉等恭敬地站在官差面前,官差宣读噶厦政府的文告:“普天下之众生,尤其是德勒?其美杰布、德勒?次仁德吉、德勒?白玛多吉及其管家上下人等知晓:噶厦政府念白玛多吉年幼无知,已有悔过之意,从即日起解除对其监管,又念其骨血高贵,理应为政教大业效力,故命白玛多吉择日赴藏军第一团接受军事训练,以备补充军官之用。希遵谕奉行,不得有误。”

扎西和德吉惊讶,娜珍惊喜,白玛不知所措。官差念完告谕,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上前说道:“这是天大的喜事儿,给德勒少爷、少奶奶道喜了。”

扎西应酬着:“同喜,同喜,谢谢二位官差。刚珠,赶紧给大人奉上车马钱。”

刚珠也很开心,忙不迭地抽出几卷藏钞塞到官差手上。

“谢谢德勒少爷,您把文告收好,我们回噶厦复命去了。”官差说完,走了。

江村、夏加和大喇嘛站在窗前注视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一盏茶碗递了上来,伸到江村面前。旺秋恭敬地说:“大人,您喝茶。”

江村精神过于集中,不想身边竟出现一个人,他惊回首,这才看清是旺秋弓着腰在边上侍候着,他问道:“你是……管家旺秋吧?”

“回孜本老爷话儿,我是旺秋,不是管家了。”

江村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

旺秋一脸谦卑地看着江村抿了一口茶,又拎过茶壶说:“大人,给您满上。”

扎西拿着文告回到了客厅,他紧皱眉头思索着。

江村将告谕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他起身踱步。

“怎么突然征调白玛去藏军一团呢?”扎西不解地说。

“德勒府没有向噶厦申请吗?”江村问道。

“没有。”

“一定是仁钦在幕后操纵的,他跟藏军第一团关系非同一般,上次仁钦敢跟德勒噶伦明争暗斗,他倚仗的就是这支部队。”

“他现在要把白玛弄到这支部队里,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他给白玛谋了一个官差,为孩子未来的仕途铺平道路,但实际上,他是拿白玛当人质。”

“对,是人质!江村大人,看来仁钦对我们有戒备啦!”

“如果是这样,白玛就危险了。”

“这个老贼为什么三番五次为难我们,少爷,不能让白玛去。”德吉说。

扎西思索,不语。

“德勒少爷,少奶奶说得对,我们不能把孩子送进虎穴狼窝。”江村说道。

“噶厦的告谕可以违背吗?……江村大人,你容我想想。”

白玛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扎西从心底产生了一种不忍!为了换取仁钦对自己的信任,更准确地说,为了麻痹仁钦对“求觉悟者同盟”请愿活动的戒备,把白玛送进藏军兵营,不失为一着妙棋。可是,白玛毕竟还是一个只知道念经的孩子,扎西犹豫了。

白玛此时正在房间里读经,他专心致致,头不抬眼不睁的。娜珍在旁边游说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刚才的告谕你也听见了,是热振摄政王亲自批准的,这是一个好兆头。你进了兵营用不了多久,就能当如本,也就有了品级,德勒家是世袭贵族,你至少可以封个五品、六品的官员。白玛,听阿妈劝,别念经了,你要想出人头地……”

白玛沉静,嘴上念念有词,伸手敲了一下铜钵,当……

娜珍不痛快地追问:“你倒是说话啊,去,还是不去?”

扎西推门进来,手里捧着几函佛经,娜珍见状,忙迎上来说:“少爷,你快劝劝他吧,我跟他说话,就像撒进水里的糌粑,他没个音儿、没个响儿的。”

扎西没接娜珍的话茬儿,而是把佛经摆在白玛面前,对他说:“这是《菩提道次第广论》,宗喀巴大师的经典之作,一直放在佛堂里压箱子底,拿出来送你吧,用心研读。”

白玛抬头看了看扎西,双手合十行礼,表示感谢。

扎西见气氛缓和了,坐了下来说:“白玛,我知道你还在怨我,没有关系,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父子俩再透彻地聊一聊。”

白玛敲了一下铜钵,算是应了一声。【。52dzs。】

“你不愿意跟我说话?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开口的。”扎西说。

“少爷,说这些不疼不痒的……你倒是劝劝他啊。”娜珍着急地说。

“劝什么啊?”

“去藏军受训啊,迈出这一步,白玛就前途无量啦。”

“孩子不愿意,你何必勉强他呢。”

“哪能由着他使性子,他整天就一门心思念经,再这么念下去,非成个经虫子。”

“娜珍,越说越不着调儿。诵经念佛,觉悟修持,这是我雪域佛门的根本,怎么成了经虫子啦?我倒觉得白玛不去当兵,不走仕途,安贫乐道,不染尘俗,难能可贵。”

白玛突然抬起头,对娜珍说:“阿妈,去藏军受训,我愿意!”

扎西愣住了,脸上掠过一丝难堪。

“宝贝儿子,你终于想明白了,阿妈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娜珍欣喜若狂地说。

白玛收拾摊开的佛经,码整齐,用缎布包好,有条不紊地。

扎西想了想,来到宗喀巴唐卡前,点燃了一支香,向佛像拜了拜,把香插在香炉上。白玛怄气也好,心甘情愿也好,中了扎西的激将法也好,毕竟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扎西感到一丝心安理得。

次日一大早,娜珍就带着白玛和刚珠来到了藏军第一团的兵营。兵营里演奏着跑调儿的军乐,操场上有很多队藏兵在训练,走队形,练射击。白玛觉得新鲜,目不转睛地看着。

一队藏军扛着炮弹箱子在进行负重奔跑……他们经过走队列的藏兵时,看到一个藏兵没有跟上步伐,教官冲上去,一脚把他踢翻在地。藏兵猝不及防,被教官用马鞭一顿暴打,藏兵鼻口流血。

娜珍看得胆战心惊,她说道:“怎么还打人呢……太野蛮了。”

“二少奶奶,您别担心,教官也长着眼呢。挨打的肯定是支差的奴仆,不知是从哪个庄园调来的。”刚珠安慰她说。

一门英式的“占波扎尔”老炮前,一队藏兵正在分解炮车,两名藏兵拿着炮轮在手里举着,连续不断地重复着。

“真糟蹋东西,好好一玩意儿,拆得七零八乱的。”娜珍不解地说。

“阿妈,这是训练。”白玛说。

第一团代本康萨大人带着四名军官,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康萨冲着白玛他们吆喝:“你们,过来!”

娜珍回头望去,惊恐地对白玛说:“他军服的肩章是金子做的,一定是代本老爷,快去行礼。”

还没等白玛走过去,娜珍已经冲在前面,她来到康萨面前,殷勤地说:“军爷,德勒府娜珍给您请安!”

康萨看都不看她,眼睛却盯着白玛问:“又带女眷,又带仆人的,你这儿子断奶了没有?”

娜珍一脸尴尬,白玛已经来到他面前。

康萨瞥了一眼举车轮的藏兵,问白玛:“这铁家伙玩过吗?”

“没有。”白玛回答。

“举得动吗?”

“举得动!”

康萨冲藏兵命令道:“给他!”

藏兵把车轮忽的一下抛给白玛。白玛伸手去接,车轮太重,结果连轮子带人摔了一个大跟头。在场的藏兵哄堂大笑。刚珠刚要去扶白玛,被身边的军官用马鞭拦住。刚珠见架势不对,没敢动。

白玛从地上爬起来,不服气,把轮子搬了起来,他倔强地问:“报告老爷,要举多少次?”

“你能举多少次?”

“能举十次。”

“来!”

“白玛,别逞能……”娜珍担心地提醒说。

“阿妈,我又不是泥捏的,怕磕,怕碰。”说完,他运足气力,连续举了五下。

藏兵们给他数着号子:“一、二、三……,四、五……”

娜珍心疼儿子,赔着笑脸凑到康萨面前说:“军爷,我们家公子自小尊生贵养,念经筹算还可以,这种费劲拔力的事儿……意思意思就行了。”

“你是谁?”

“我……我是白玛公子的阿妈。”

白玛又举了两下,实在支撑不住,累得踉踉跄跄的样子。藏兵们还在数号子:“九……”

娜珍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眼圈红了。

藏兵数到最后一个数:“十!”

白玛把车轮扔到康萨面前,他已经是汗流浃背,满脸涨红。

康萨依然脸色似铁,他对白玛说:“你小子是个雄性的种儿!你要记住,我这儿不是喇嘛庙,也不是德勒府,从今往后,别像个青稞秧子!你还要记住,我们藏军一团的最高统帅是拉萨佛爷,遗憾的是,老的上西天了,新的还没找来。现在这地盘就是我的,凡事我说了算!听懂了吗?”

白玛不知该怎么回答,仰着头一脸惊恐。

娜珍从兵营一回到府上就到处找扎西,她见扎西手里捧着豆子在马厩里喂枣红马,便急匆匆地奔过来,见面就说:“少爷,满院子找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扎西有一搭无一搭地摸着马鬃说:“看看这毛,油光光的,摸一把都打滑。”

“别说你这红马了,先说说我们那白玛吧。”娜珍急躁地说。

“他不是送到兵营了吗?你又有什么不满意?”

“送是送去了,藏军代本康萨老爷我也见过了,原以为顶着德勒府的贵族名头,他会客气,谁知道一见面就给白玛来个下马威,差点儿没把他折腾死!”

“到了人家的地界,就得听人家的。”

“康萨老爷一点都不开面,他肯定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让你送礼啊。我们不把康萨老爷打点好,白玛今后得受多少委屈啊。”

“兵营嘛,当然要严格管理。娜珍,你就别这么嘀嘀咕咕的了。”

旺秋此时正在马厩深处的草堆前铡草,他听到扎西和娜珍的谈话,轻轻地把铡刀放下,蹑手蹑脚地躲到马槽后面,从马肚子下的空缝朝这边探望。

娜珍心有余悸,继续说着:“你是没看见,那满院子的藏兵被打得鼻口蹿血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兵营里见血见伤的事儿,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敢情不是你亲骨肉。”

扎西被她噎得不言语了。

“你倒是说话啊,把孩子搁在那儿就不管啦?”

扎西沉思。

“花不了你多少银子,这么丁点儿的事儿,你都做不了主,还算什么少爷!”

扎西想了想,意味深长地对娜珍说:“你不用担心,我明确告诉你,白玛在兵营里最多住上三天,等事情过去之后,你如果心疼他,我们就把他接回来。”

“什么事情之后啊?我怎么听得直晕乎。”

“不要多问,明天你就明白了。”

“明天?明天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是糊弄我吧?”

“我怎么跟你说呢。……拉萨就要出大事儿了,今后藏军是否保留,怎样建制,现在还说不清楚,你就别替白玛瞎操心了。”扎西不耐烦地说完,走了。

娜珍听得云里雾里,她生气地嘟囔:“哼,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说完,她伸手给了红马一巴掌,红马一惊,尥起蹶子。

旺秋见娜珍也走了,才站起身朝外面望了望。他抱起一捆草,又回到铡刀前,自言自语:“明天是什么日子?”他捏指一算,恍然大悟:“明天是吉日,布达拉宫要举行秋季民众大会……噢,拉萨真要出大事儿了。嘿嘿……”他的眼睛里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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