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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在纽约-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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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起明自言自语,象是自我解嘲,又象是自我打气。

要说苦中苦,他算是受到家了。为了节省开支,他现在是一人多职;设计、算图、熨衣、出门谈判;为了增强竞争力,他还主动给家里有小孩的女工,送料上门,前后不足一个月,他连早上从床上爬起业的劲儿都不足。

说是老板也行,说是苦力也行。

甭管是什么,赚钱就行!

他把电话机放在熨衣板旁边,脖子夹着电话听筒,和客户联系:

“……好,明天下午……当然是全部的。对,我这里人手齐全,绝不会误你的事,安东尼先生。你的草图我看过了?我加上了我的想法,你以为怎么样?谢谢,谢谢你的夸奖。那我就开始照这个图干了。好,一定按时把货交给你!再见!”

他放下电话,又向郭燕问道:“燕儿!334、335、226、215这些图纸的成品,一共110件,明早一定得出齐。”

“没问题。”郭燕回答,然后又问秀梅,“你看怎么样?”

秀梅盘算了一下,说:“刚开张没几天就送货,这样做的没几家:要说明早出货也行,就是得加夜班。”

“加夜班就加夜班,拼了;头批货,就图个信用!”

“可是你也得防着客户老让这么快交货可不行——你也不能天天加夜工啊!”

“这你放心,安东尼先生懂行。他也搞设计搞展销,一年衣织出来用多少个工,他该明白。”

一个白天,在繁忙中很快就过去了。

他们三个人没有吃晚饭。

“晚饭”是秀梅从超级市场买来的面包片和十几听罐头。

他们边吃边干,嘴里吃着,手里还不停地干着活计,两不耽误,活干得很快,饭吃得也很香。

王起明手里的熨斗没有停过。有毛线厂催付款的电话打来,他都是一边熨衣一边夹着话筒支应的。

秀梅在毛衣里子上缝着垫肩和商标,那可真算是飞针走线,纤手上下翻飞,让人看了眼花缭乱。

最烦人的活儿是郭燕干的。她要把那些不合格的衣服全给修改好。先拆,再织。不管有多少毛病的毛衣,经她手一修饰,全漂亮极了。

深夜又在他们的手指融化,清晨来临了。

郭燕推秀梅到里面去躺一会。待她安顿下秀梅在卧室躺下再回到客厅,只见王起明已经伏在一个纸箱上打起了鼾。

他枕着那些拼命完工的毛衣。

王起明早晨八点醒来。他看看表,想起他早答应了安东尼九点把货送到,急忙翻身站起。轰着打着郭燕和秀梅赶快醒来,把货物装上那辆老爷车。

车厢的前座、后座和后备箱里都装好了货,只好王起明留下一个开车的地方。

“你醒明白了吗?”郭燕看丈夫睡眼惺松的神态,十分担心地问他。

“醒明的了。”王起明回答,使劲挤着眼睛,为的是让疲乏的眼睛看东西清楚点。

“能开车吗?”妻子又问。

“能。”

“小心!”

“哎,小心!”

王起明这么一个劲儿地答应着,郭燕还是不能放心。“你驾车慢点,别翻了车。”

“我,”王起明坐进汽车,“我就是为这一车的劳动成果,也不能翻了车!”

说着,他关上车门,起动车辆。

“你们就在家听着好消息吧!”

说完,他打着哈欠,驾着走起来歪歪扭扭的老爷车离开了家,直奔曼哈顿。

男人走了,郭燕的心也不在家了。她本该和秀梅接着干下面的活儿,可是不知为了什么,她的心总也静不下来。

“你说,他现在该到了吧?”郭燕问秀梅。

“还得等一会儿,”秀梅抬头看看挂钟,十分客观地说,还低着头做活儿。

“不知道安东尼先生是不是喜欢这批货。”

秀梅笑了笑,说:“咱们的毛衣在全纽约也算好的,他要是识货,当然得喜欢!”

“我说也是!”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又是郭燕先打破了沉默。

“秀梅,你说起明设计出的样子,合不合安东尼的口味?”

“不是安东尼出的草图吗?怎么会不全他的口味?”

“王起明胆子好大。他见了安东尼的示意草图,拿过来就改,加上自己的想法;有的设计出来的图,改动还挺大。安东尼先生是老设计师了,他不觉得伤自尊?”

秀梅又想了想,说:“美国不是这样子的。货好就是好,设计的漂亮就是漂亮。安东尼先生和你的先生合作设计,我看关系蛮好,不会有那些枝叉生出来。”

“那就好。”

“你该放心。”

“我放心。”

秀梅忍不住笑了,劝慰郭燕说:“我在美国,比你早打了一年的毛衣,我知道,这批货……”

“怎么样?”

“是顶好的!”

就这样,两人边说边干。郭燕心神不定的等待着,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活计去窗口探望,一会又希望从秀梅那听到几句宽慰,坐立不宁。

时近中午,郭燕猛然听到楼下三声喇叭响。

“回来啦!”她喊着冲向窗边。

果然是王起明驾着那辆老爷车回来了。“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慢?他怎么无精打采?难道……”郭燕惴惴不安地自语。

这么自语着,郭燕竟不敢起身迎接王起明。房门开了,精疲力竭的王起明倚着门,望着郭燕。

秀梅对王起明打着招呼:“你回来了?货交了吧?”

王起明点点头。

郭燕终于耐不住了,她急切地问丈夫:“怎么样,安东尼先生满意吗?”

王起明没有回答,缓缓地从西装口袋里扯出一张纸来,朝郭燕一摆。

郭燕和秀梅都看得十分清楚,那是一张支票。

“拿去。”

王起明有气无力地说,用指尖点着那张支票,补充说:“6万美金。”

郭燕什么也没有说。她想扑到丈夫的怀里,她想吻他,她想捧起他那瘦削的脸,让自己的泪水洗去他的疲惫。

可是,这一切她都没有做动。她一步都没有动,站在原地,捧起自己的脸,哭了起来,象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秀梅不知什么时候从这里走开了。

王起明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伸手揽住她不断抖动的肩,低声地劝她,“别哭,别哭,我们在美国站住脚跟啦,燕子!”

郭燕抽泣着说:“我不该……哭,可是,我……我忍不住。”

“我懂。”

“我们……不,你想,做点什么?”

王起明轻声地说了两个字。

郭燕没有听清,又问:“什么?”

“睡——觉。”

郭燕点点头,让丈夫揽住自己的腰。两人相互搀扶着,走进他们的卧室。

沉沉的、甜甜的睡眠之后,他们看到已近傍晚。夕阳把一抹橙红贴到了窗纱上。

他们谁也不急于起身,躺在床上望着窗外,享受着这极度疲劳之后的从未感受过的慵懒和甜蜜的幸福。

他扶摸着她赤裸的肩臂和胸部,对着天花板回忆着与安东尼交接货物的情景。她则把头偎倚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听他讲述,老实得象一只小猫。

“我走进他的展销室时,他正在忙着接洽别的客户。可是他看见了我,你明白吗?他就走过来了——放下别的客户走过来了,你明白吗?这说明他重视我。他说,Hi,Chineseboy!

他说我是中国小男孩。”

郭燕躲在他臂弯里嘿嘿地笑。

“别笑,”他说,“这意大利老头看了我们的货。他看得细,真细,他那双老眼肯定把毒,象老鹰的眼睛,谁也别想蒙他,什么毛病——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小毛病——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我敢说是这么回事儿!”

“他挑出毛病了吗?”

“我们的货没有毛病,这是最重要的!他看得再认真细致,也不会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不过说实话,当时我的心“砰砰”地蹦,快从嗓子眼里窜出来了。这老头可是真会抓腾人。

他抬起脸来,对我说:“Very good,Chinese boy!很好,中国男孩!随后,他开了这张支票。”

“他真好。”

“这不假,可是更重要的是,咱们的货好!”王起明信心十足的说,“我们的工人也都是顶呱呱的,他们的手艺几乎无懈可击。”

“我们和工人的关系很好,这确实很重要,很重要。”

“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关系?”

“人家说咱们从来不摆架子,所以他们干起活来很痛快。”

“我们这叫,干部和人群众打成一片;只有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才能够调动起广大群众的积极性。”

“你这话,听着耳熟得很。”

“我从小就是受这种教育,现在沾了这教育的光啦!”

两人极为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饿了。”王起明低声地提醒妻子。

“我去给你煮面条。”

“他按住了正要起身的郭燕,说:“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下餐馆。我们该去餐馆吃晚饭。”

郭燕愣住了,几乎张开了嘴,看着自己的丈夫,突然惊喜地抱住丈夫的脖子,高声叫着:“真的?走!我们这就走!”

王起明努力从她的双臂中挣脱自己,笑着说:“是,这就走。可是,我们这样光着身子,哪个餐馆也得轰我们出去啊!”

那是一家专卖川扬菜的中国餐馆。这里当然不是美国最好的中国餐馆,但是,却给他们印象最深。因为这是他们登上美国领土之后走进的第一家餐馆。

他们点要的是烤鸭和一些其它炒菜。他们吃得太香了也太快了,简直象刮过餐桌的一阵飓风。

王起明还不满足。他请老板把鸭架子熬成汤,汤里放下白菜、豆腐。“什么也没有白菜豆腐解馋!”他说。

老板告诉他们,这家餐馆历来就有“一鸭两吃”的吃法。

不一会儿,按照王起明的意思,鸭架汤端了上来。

从那以后,王起明和郭燕只要一出货,就到这家餐馆来“一鸭两吃”,并且商量生意,讨论给工人的工资份额。

这家餐馆成了他们的半个经理办公室。

如果这家餐馆的老板是细心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喜欢评论顾客的老板,那么,他会告诉他的亲朋好友,总来“一鸭两吃”的这对来自北京的夫妇,在后来的一年里,有着很大的变化,起码是在外表上。

王起明最早来的时候,穿的是一条牛仔裤,不久,那条裤子换成了西装裤,上衣是熨得平平的,而且领带越来越高级、越来越漂亮。

郭燕的服装也渐渐地起了变化,当然是朝讲究、越来越好的方向变化。不仅如此,她的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也增添了些金的或者银的首饰。再有一点也挺引人注目,就是她开始化装了,手指甲和嘴唇开始涂红,这确实使她变得更年轻更漂亮了。

当然,发生变化的不仅是这对来自北京的年轻夫妇,也包括餐馆的老板。

首先是这位餐馆老板对他们称谓的微妙变化。最先,他称他们“女士,先生,”现在则称他们“王老板,王太太”,经常要恭维一下王太太的新衣服,这都免不了要王起明多花几美元的小费。

王起明对这些服务越来越适应。话说回来,要适应这些实在不用费力。

有一回,王起明夫妇吃得耳酣脸热,十分有兴趣的时候,王起明猛地想起了什么,拉着郭燕离席,向后就走。

“上哪去?”郭燕问他。

王起明也不答话,直奔操作间。

操作间里,蒸汽弥漫。

王起明一眼就看见了洗碗池。一个中国小伙子正在低头洗碗,满头大汗,身旁是碗碟摞起来的小山。王起明看着小伙子拼命干的神色,一时竟看入了神。

郭燕当时就明白了王起明的心情,一声不吭地站在丈夫身边。

老板跟着也进了操作间。

“啊呀,王老板雅兴很高啊,”餐馆老板说,“要看看烤鸭吗?我领您去看看?”

“不,”王起明眼光没有离开那个小伙子,“我就看看这个。”

“也好也好,”老板不解其意地站在旁边”

“洗碗很辛苦,”王起明对老板说,“真的很辛苦!”

“是,是。”

“薪水比侍者低,还没有小费。”

“是,是。”

王起明指着小伙子对老板说:“小伙子很能干。”

餐馆老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就一路附和:“能干,能干。”

王起明看着看着,伸手摸自己的口袋,摸了这个再摸那个。

郭燕当然知道他在找什么,从自己的虎皮钱夹里取出了五美元,送到丈夫手里。

王起明接过钱走到了小伙子跟前,把钱放进小伙子围裙的口袋里。

小伙子停下手里的活儿,望着王起明,一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餐馆老板在一旁紧着教他说话:“谢谢呀,还不快谢谢王老板?”

那小伙子一抹额上的汗珠,说,“谢谢!谢谢王老板!”

王起明问:“北京来的?”

那小伙子点头。

“好好干,哥儿们,”王起明说,“将来,有出息!”

那小伙子憨憨地点头。

王起明一拍小伙的肩,转身走出了操作间。

10

一年来,王起明的生意越做越大。

他们的生产量扩大了将近一倍;

他们在银行里的存款和用于生产运转的资金加在一起已达到了七位数;

他们早已偿还清了阿春的借款;

他们还在罗斯福路上租下了一家工厂的厂房。

新租下的厂房很宽大,放得下五、六个熨衣台。

总之,在他们手下的不单是一个小上的制衣作坊了。他们管理的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厂子,一家有模有样的企业了。

他的生意越做越火。

在王起明宽大而明亮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不断。

王起明斜坐在宽宽大大的写字台角上,接一个又一个的电话。

说实话,做生意不难,设计服装也不难,可最让人头疼的就是接电话。

电话有客户打来的,有毛线厂打来的,也有律师的、工人的、银行的、会计的,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

他呢,就如同舞台上演独角戏的小丑,不停地接电话,不停地变幻着腔调和面孔,一个电话一副嘴脸,一个电话一种态度,连自己也觉得挺累。

“啊,安东尼先生啊,你好!这请你百分之百地放心,没有任何问题;在这个礼拜天以前,所有的货,全部出齐……”

“是张先生?我想告诉您,您的要求使我很不愉快。现在是什么时候,您要请假?这工作可是不等人啊,您自己还是好好掂量掂量吧!工资?可以商量……”

“……啊,你好!当然,你的毛线都是优质,我并不怀疑这个。付帐?我当然付。你是精神病啊,还是怎么的?今天付不了。下月初,咱们一言为定,做生意,你也得想想我啊……好,下月月初!再见!”

他放下电话,对郭燕说,“今天的电话我只接这些了。再来人你就说我不在。”

说完,他去了工作台。

可是,不到五分钟,郭燕又把他叫回了办公室。

这次来电话的是会计师。会计师忧郁又坚决的口吻,使得郭燕无法对他扯谎说王起明不在这里。

“让他快来听电话,”会计师的声音象是暴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然,他将受到重大的损失。”

王起明很快被叫来了。他拿起听筒的时候还有闲心开两句玩笑。

“哈啰。”他面带笑容说,“你是不是要带了我的钱,逃到墨西哥去呀……”

但是,很快的,他脸上的笑容褪去了。

他坐桌角的半个屁股挪开了,沉沉地坐进他的椅子里。

他全神贯注地听着会计师的电话,脸上的气色变得阴沉了。

“怎么回事?”

郭燕情不自禁地问他,他摆摆手,不让她干扰自己听电话。

“你的意思是说……”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就再也没有开口,一直脸色阴沉地听着会计师的电话,眉头越皱越紧,牙齿使劲地咬着那支笔帽。

这样,他足足听了有五分钟。最后,他说:“好,我明白了,再见!”

他放下听筒,垂着头,眼睛凝视着电话机,不说话。

“出了什么事?”郭燕争着问。

“大事。”

“什么大事?”

“钱。”

“什么?”

“我们必须……”

“必须做什么?”

“花钱!”

“花钱?”

郭燕越听越不明白。他着急地摇着他的胳膊:“告诉我,花什么钱?为什么非要花钱不可呢?”

王起明从座椅上站起来:“会计师,看了咱们的帐目。他看得十分认真。你知道,咱们现在有很多的钱,很多!”

“那又怎么样?”

“按照税务比例,我们必需在年底以前,尽快花掉6万美金。否则,这6万都要交给税务局。”

“什么?6万?”郭燕吃惊地问。“都花掉?可现在离年底已经没有几天了。”

“我知道。”

他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郭燕问。

王起明看了看妻子,说:“这是美国,钱多了,超过一定数额限度,就要交比例很高的税,除非你用这钱去再投资。或者……花掉!”

“这,这都是哪来的事儿啊!自己辛辛苦挣来的钱,不让存着,这是哪儿的事儿啊!”

“哪儿的事儿?美国的事儿!”

“可就这么几天,这些钱可怎么花呢?”

“这时候你也急了?平时,就是你总攒着,有钱不花,舍不得,舍不得。你看看你穿的大衣,还是从北京带来的呢!省,省!这回省出麻烦来了。”王起明埋怨她。

“别光说我呀,”郭燕说,“你自己呢,那辆老爷车都快散架了,还不舍得换呢!”

“咱们谁也别挤兑谁!都是中国人,都离不开省钱的一个‘省’字。在北京行,这地方不行,它挤着你把钱都吐出来呀!”

王起明大彻大悟地说着。

“这回行了,想开了,换,换车!买辆新车能花个一两万,换!”

“还有四万怎么花呀?”郭燕问。

“找会计师,他房地产那边有熟人,求他给咱看幢房子,帮忙把这些钱给花出去!”说着说着,他又觉着这话不象人话似的,暗自骂,“他妈的!跟犯精神病似的——花钱还得求人帮忙!这他妈的叫什么事!”

不出五天,王起明和郭燕开着新买的轿车,来到了长岛上一幢典雅的三层小楼跟前。

王起明对妻子说:“下来吧!到家了。”

他们一起下了车,刚走几步,郭燕停住不走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王起明问。

“不。”郭燕抬起脸来,王起明看见她的眼眶里溢出了泪水。“我不敢相信,这是梦吗?”

“不是梦。”

“是真的?”

“是真的。”王起明对郭燕肯定的说,“来吧!”

说着,他把她抱起来,象新婚的夫妻一样走进了这座新宅。

最讲究的吊灯,名贵的地毯,全部进口的意大利家俱把客厅装扮得典雅华贵。

他们把壁炉装修上了亮晶晶的钢边。

在客厅里他们摆上了stanve钢琴。

还有宫殿寝宫一般的卧室和花了两万美金装修起来的最流行款式的厨房。

王起明感到郭燕的呼吸急促了,她的两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肩。

他把她放在华贵的床上,一件又一件地为她脱去外衣、内衣。

“大白天的,你,别,别,”她象个处女一样地慌乱和紧张。

他不理会她的温柔的抗拒,把自己已燃起的烈焰传她。

他们搬进新宅的第三天,王起明接到了阿春打来的电话。

他当即邀请阿春来他的新宅做客,阿春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谁?”郭燕问

“阿春。”

“该请来做客。我们全靠她帮忙了。”

“请了。”

“何时来?”

“今晚。”

“她爱吃什么?”

“爱吃……不知道。”

想起阿春要来,王起明的心情颇为矛盾。他喜欢阿春,但又怕眼下自己的新家会影响阿春的情绪。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抹也抹不掉的感觉,就是如果自己的家布置得越好,自己和郭燕的生活过得越好,就是越对不起阿春。

这感觉很怪,可却实实在在。

郭燕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想。她买了几样名贵海鲜,亲自下厨房为阿春的到来准备家宴。

王起明出去买了一瓶XO白兰地,郭燕看了颇为诧异。

“她喝酒?”

“喝……我也不清楚……有备无患吧!”他当然清楚地记得那天在阿春家,他拥着她时,她那一身酒香。

“女人喝酒,抽烟,我都不大……不大喜欢。”郭燕说。

王起明没有评论。

晚上,阿春按响了门铃。

阿春十分大方自如,不等王起胆介绍,先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阿春,英文名字是Susan(苏珊)。你想必是郭燕吧?”

“是的。”

“哇,好漂亮的房子呀,真了不起。不是我自誇有眼力,我早就看出王先生和你有着很好的前途,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快。不简单,在我所见过的新移民中,你们是发展最快的。我从心底里佩服你们!”

“你太客气了。”王起明说。

“你知道的,”阿春十分认真地说,“我从来不乱恭维人。”郭燕陪她观赏了各个房间。

“真不愧是艺术家。这里的布置美极了,”阿春说,“色调美极。王太太,You havevery good taste.i love it。(你有很好的欣赏力,我喜欢它。)”

阿春是这样的习惯,说中文的同时,总爱夹上几句英文,好象非如此就不足以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在餐厅,她见到丰盛的宴席又是一阵惊叹:“啊,海鲜、龙虾!这是我最喜欢的!XO,太美了,我喜欢这种牌子!”

她根本不用主人让,自己就坐在了桌旁。

郭燕坐下,对阿春说:“我想,我和起明都得感谢你。你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

“王太太,不要客气。只能说王先生运气好,当时正赶上我手里有些钱;要是现在你们借,我只好说,Sorry,i havenot hing。(对不起,我一分都没有。”)

“但毕竟是你借给我的那7万美金,”王起明认认真真地说,“它使我有可能起步。”

阿春没有答话,只是盯着王起明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去剥龙虾。

他们先让了一回酒,然后开始慢慢饮酒品尝海鲜。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吗?”王起明问阿春。

“我打了半年,”阿春说,“上星期终于找到了家很合适的店,在新泽西。”

“开张的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们哟。”郭燕热情地说。“开张?还早着哪!现在刚开始办货款。”

“缺钱?”王起明问。

阿春笑着说:

“是啊!真应了那句话,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现在轮到我向你们借钱了。

“要用多少?”王起明认真地说。

“对,你说,要用多少?”郭燕也问。

“阿春‘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来,你们都是老实人,”她说,“我不过是跟你们开个玩笑。我在向银行贷,估计不会有问题。”

王起明因为不能帮上这个忙,脸上颇有遗憾的神色。

“如果贷款不够,”阿春说,“我会来找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王起明又是认真地点头。

阿春是个时间永远也不够用的女人。

她喝了两杯酒,那只龙虾还未吃完,就站起身来要走。

“再坐一会儿吧!”郭燕请求她。

“下次吧,”阿春说,“今天不是周末,明天你们肯定也要起早。”

郭燕很感动,因为阿春是在为别人着想。

王起明起身为阿春拿大衣。

阿春让王起明为自己穿上大衣。

“希望你常来!”

王起明低声地对她说。

“我会。”

在门口,阿春吻了郭燕的脸颊。两个女人十分友好,甚至象个知己。

“外面冷,我去送就行了。”王起明把妻子拦在屋里,自己送阿春走出门。

外面是静静的夜,月光泼在地上,朦朦胧胧。

王起明望着在月色中益发温柔益发美丽的阿春,不觉心中掠过一缕柔情。

“阿春!”

“什么!”

“……缺多少钱,告诉我。”

“这人生意风险大,需要投资也多。我……等等再说!”

“要是没有太大的把握,就妨再等一些时间。”

“我知道。”

“阿春!”

“什么?”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我谢谢你。”

说着,阿春打开自己汽车的车门,正要坐进自己的车,王起明拦住了她。

“你一定要给我机会。”

“好,我会给你!”

“阿春!”

“你听我说,”阿春对他说,“你太太……是个好女人。”

“这我知道。”

“……我也是。”

“我当然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最好的!”

她望着他,目光如泣如诉。他也望着她,生怕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再见吧!”阿春向他伸出手。

他紧紧地捏住了她的纤。她忍着疼,也不抽回自己的手。

“再见!”王起明抑制自己去吻去阿春的冲动。“阿春……”

“快回去吧!”

“阿春……”

“快回去吧,我们说过再见了。”

阿春使劲抽回自己的手,钻进汽车。她看见自己的手被王起明捏出了一道道印子。

王起明还在望着她。

她向他摆手,打开了发动机,摇下车窗:“多多保重!”

说完,她猛一加油,汽车驶向了街道,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11

又过了两年。王起明的生意很是兴旺。他们用赚来的钱买了两幢房子,转手租了出去。

这事十分的上算。每月的房租不仅可以准时替王起明偿还银行的借贷,而且还有盈余。

“我看出来了,”王起明深有体会地说,“养房子可比养孩子合算。在美国,再好的孩子也不能每年教敬你八万美金啊!”

1986年初,他们又搬进了新家。这幢房子在纽约皇后区也是数一数二的,红砖小楼矗立在草坪和四季鲜花中间。

不管有多么忙,多么累,只要是看上一眼自家的小楼,王起明的心里就舒坦下来,清静下来。家呵,什么叫家?在社会上世面上混呀,累呀,装孙子呀,耍把式呀,身上有多累,心里有多烦,一躲进这座小楼,这些烦恼疲劳,马上烟消云散。对——,这就叫家。

现在,王起明已经是一位志得意满的青年商人了。

他变得气宇轩昂,干劲十足,左右缝源地应付着四面八方各色人等:客商、律师、工人、会计、房客、税务官员、银行职员、社区头面人物、华人商会的会员和和各样的富豪。他在众多的重要的或不重要的人物中,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善于交际,善说幽默,并不看人下菜碟,因此,人缘极佳。

这当然在生意上帮了他。

他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可在美国,没有指责这个,也没人批评他贪婪,想反,这里的人都因为这个而越发尊重他,越发喜欢他。这种尊重和喜欢,可不是虚情假意,都是真心诚意的赞美。不光是在纽约的华人圈里,他是人们注目的中心,就那些商业上颇有起色的地地道道的老美,也都极羡慕地望着他的背影,说:“这小子,来自大陆,非常成功;才四十岁,就什么都有了。美国梦,在他身上实现了!”

美国人崇拜三种人:一是体育明星,二是电影明星,三是成功的商人。

那么多的人,凭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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