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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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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公公怎生也是宫里的老人,当是知道自做主张的奴才,可不讨主子喜欢。”
  我慵声淡说,冷笑渐深。这个狗仗人势的奴才这般惶恐也是自然。朝野皆知当今圣上对德藼亲王青眼有加,纵有太后作保,只要我一个御状告到皇上面前,保准他吃不了兜着走。只是我不屑为之,只因视茈尧焱为洪水猛兽,即使相貌与苍秋如出一辙,每每相见,仍觉脏了自己的眼。可那男人似是浑然未觉我的厌恶,近月来,后宫诸妃的牌子没翻几回,反是隔三差五往我这永徽宫里跑,无端给我惹来众娘娘的嫉恨不说,我和他之间所谓的乱伦奸情经由想象力异常丰富的宫人之口,亦是越传越离谱,更有甚者……
  我敛容,冷睨了眼薛公公身后的两个小太监。
  狐假虎威的师傅,自不可能带出高明的徒儿。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其他宫人面前说三道四,我尚可听睁只眼,闭只眼。可前些日子,萤姬作陪,与我在御花园里赏菊散心,在条小径,不经意听见这两个小太监冷嘲热讽「云霄」不过是个好美色的匹夫,更笑说与其身后做了王八羔子,不如在世的时候,遵从圣意,也不会落得惨死异乡的下场。如若只是我一人被他们说长道短,反不会放在心上。可那日被侮辱的人是我无辜枉死的丈夫,若非萤姬苦劝我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兴许这两个小太监已然步了我寝宫里那个小宫女的后尘,让我唤了人拉去慎刑司仗毙。
  「殿下尚未如愿,断不能为了这两个嘴溅的狗奴才,脏了自己的手。」
  彼时察觉我起了杀念,萤姬竭力苦劝我莫要因小失大,落人口实,道是德藼亲王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而见冤家路窄,被我撞破他们搬弄是非,两个小太监亦然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原本我怒不可遏,已失理智,可乍触映在萤姬眸里的两道冰封三尺的冷戾眼神,蓦然警醒,最后狠狠给他们一人一个耳刮子,以作诋毁我丈夫的代价。亦在那时,望着他们连滚带爬,仓皇逃走,我方意识进到深宫内院之后,心境已起微不可察的变化。
  即使往日侯府中人亦是极重规矩,可远不及等级森严的皇宫,动辄三叩九拜,行礼问安,乃至我不过想个事情,皱了皱眉,随侍在侧的宫人如临大敌,揣揣不安。对此我虽是啼笑皆非,可仿是潜移默化,即使须臾而过,处置两个小太监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妄起杀念——权力使人腐化,果如我前生听闻的一句名言。就是清白如纸的小官,一旦位高权重,若无足够的定力,抵御接踵而至的诱惑,便会弥足深沼,真正成了德藼亲王的我亦然。意欲夺嫡,我断不可能保有一双干净的手,乃至牺牲无辜。可确如萤姬所言,没必要的杀戮,能免则免——除非,他们成了阻我夺位的绊脚石……
  秋日寒峭的晨风拂面而过,我微感瑟意,转望跪在道旁的太监宫女:“都起来吧。”
  自从进宫后,每见这群唯唯诺诺的年轻宫人,眼角便会反射性地抽上一抽。望着他们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怯懦模样,终是忍下莫名的无力感,佯作冷淡:“本宫下朝后,也不必特意候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少来惹本宫眼烦。”
  并非我掌了权,食髓知味。看着年轻宫人如蒙大赦,鸟作兽散,我和萤姬对望了眼,无奈苦笑。
  许是归女御薨逝后,未有后妃入主永徽宫,只须日常清洁保养,无须八面玲珑的老道宫人在此当差。故而我进宫的那会儿,永徽宫里的内侍清一色职场新人,循规蹈矩,老实本分。且是匪夷所思,除了往日侍奉过茈承乾的婉朱,其余宫人见到我和颜悦色地对待他们这些「卑贱奴才」,既未受宠若惊,更没可能宠辱不惊,一旦主子摆出和善的笑容,惟恐避之不及,直待那天我大发雷霆,严惩平素媚上欺下的薛公公,往日被首领内监指着鼻子痛骂的他们没有大快人心倒也罢了,反而齐齐瞅着满脸愠怒的我,面露释色,俨然「好象还是这个发脾气的娇纵亲王实在」的欣慰眼神令我哭笑不得,只得和萤姬一起摸索数日,总算找出和他们的相处之道。
  “殿下方才不够疾言厉色,下回骂得凶些,他们心里许会更舒坦。”
  即家妹妹竖起食指,一本正经地调侃。我不知做何表情,只得扯了扯嘴,摇头走向朱门,便见真正一本正经的即家兄长已然牵马候在宫外,直待我翻身上马,仍是目不转睛,端详我一身不伦不类的朝服,然未多言,待我坐稳,默然牵起马缰,走去议政的乾元殿。
  “看我今儿个可像翩翩贵公子?”
  虽是没话找话,可当初设计这身礼服,熬了两个通宵,适才瞥见朱雀守目露「果然如此」的无奈眼神,多少郁结。可依木头不擅溜须拍马的淡漠性情,自不指望他会挤出笑脸,热烈称颂德藼殿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听他沉闷地嗯了一声,即使被逼无奈的虚应,我亦是小有成就,满意一笑:“多谢夸奖。改明儿我给你和萤姬各做一身,当是我们三人同气连枝。”
  他偏首望我,敬谢不敏。我浅笑扬眉,可瞥见他脑后中规中矩的武官发髻,笑容微凝,忖了一忖,俨然打广告:“只要穿了本宫做的衣服,就能和本宫一样,不用守宫里的规矩,这样你就可以蓄回你过去的发式了。”
  直到初见他的故交川津藩少主鹤卷昭人,我方知云桑男子蓄短发。可为掩人耳目,回到我的身边,他留长了头发,弃了先帝准其保留云桑风俗的特许,亦弃了提醒自己曾是云桑人的执拗。为了我这样一个只会拖累他的女人,决然如此,除了允下微不足道的承诺,令他寻回失去的象征,我根本无以为报。可在这尚算诱惑的条件面前,他只淡一笑:“等到殿下他日即得大统,微臣便可蓄回原来的发式。”
  反将我一军,这块木头确只有表面老实。相视一笑,迎向秋日的晨曦,他沉然带我走向往日鲜有女子涉足的乾元殿。只是我算准时辰,先于众臣抵达,却见穿戴齐整的归家祖孙已然静立崇辉门下,向我躬身施礼:“微臣归仲元拜见德藼殿下千岁。”
  归氏若要东山再起,惟有倚赖手握重兵的德藼亲王。对外孙女初涉朝堂这般慎重,亦是自然。可古代不比现代医学发达,常言人生七十古来稀,更毋庸两年牢狱之苦,令这六旬老人落了风湿,我赶紧下马扶起归仲元,半是客套,半是歉然:“劳外祖清早迎候在此,承乾惭愧。”
  老者躬身推谢,淡然抬首,打量我一身与礼不合的怪异朝服,微笑摇首:“众矢之的。”
  诚然,近来宫里最津津乐道的话题,莫过于皇帝陛下的背伦与德藼亲王的率性妄为。可女儿家济身男人的天下本便是众矢之的,我又何惧被人多笑话一回,清浅一笑,望向他身后的温儒男子:“这位可是崇和表兄?”
  其实早在四年前初到北地的时候,便与这归家嫡长孙在满芳楼里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他匆匆现身,我亦不过远远望了一眼,未有看清他的长相,现下端详,淡定从容,沉稳持重,隐有祖父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家风范,是为政客之中最该设防的典型。所幸本衷迥然,我们仍是殊途同归,我朝他淡然一笑,可不知为何,归崇和凝住我的面庞,两眸邃然,隐有痛色,不由暗惊,佯作未见,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负手背后,侧身向内让了一步:“归相请。”
  老人微愕,即扬淡笑。朝堂之上,他非是我外姓祖父,乃是当朝权相,见我对朝堂的潜规则已有所悟,欣慰颌首,与归崇和先行走过崇辉门,留下我与朱雀守平静相望。
  “对我说声「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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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听我道此不知所谓的现代语,墨瞳转瞬一抹惘色。然即恍悟,淡淡道了声:“加油。”
  而今惟余即家兄妹与我同舟共济,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从容不过是我的表象,初涉朝堂,难免惶惘。望着温柔鼓慰的男子,我如释重负,礼尚往来:“我走了。”
  忽闻只有他方能听懂的云桑话,微是一怔,即便温笑回以母语:“万事小心。”
  我淡柔一笑,颌了下首,不约而同地背身,他牵马远去,我负手卓立宫门之前,遥望巍峨奇秀的乾元殿。
  一入宫门深似海,已然断了回头的路,只有举步向前,不成功,便成仁。
  我浅笑,抬起下颌,不卑,不亢,徐步向前,沉然走向扭转我一生的肃华宫阙。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Vestige》(《痕迹》) 中文歌词 摘自百度
  夜太黑展转难眠泪太多忘了时间
  曾经想对你表达我内心最懦弱的一面
  路太远没有终点舞台也没有停歇
  谁都愿不劳而获地在那里等待一切
  欢笑在你我周围不停环绕
  弥漫漂浮不定搞不清方向
  渴望纯洁的空气将我唤醒
  让风儿吹散迷雾吹尽脸上所有泪光
  满天星光依然动情地闪烁
  又仿佛让我感到花儿的芬芳
  当晨曦霓虹已掩盖满天繁星
  乘着幻想已经好像远去
  城市像风雨布满着爱情……
  。
  为何我却找不到爱的痕迹
  当个人的脸上都已露出笑脸
  繁星鲜花已经不再美丽
  随风飘落~~
  某只喜欢这首歌,纯粹是因为当年看狗尾续貂的《高达 SEED Destiny》实在不爽,总算等到Kira发飙削人棍,极是振奋人心的时候,出现这首背景音乐,嘿嘿
  壹章 · 宫海 '一'
  封建时代多是男尊女卑,这世界一脉相承的历史亦然。即使相对开明,朝廷亦不乏少隽这样的女性官吏,可凤毛麟角,万里挑一。比起这些才学出众的女大人,我这个德藼亲王在众人眼里,不过是靠这个时代的纳税人供养的闲散宗室,且因是往日娇纵任性,风评不佳,外界一致认为德藼亲王在后宫做个八面玲珑的花瓶无伤大雅,挤身朝堂,实在不自量力。可碍着亲王殿下和当今圣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分,当初以客平老同志为首的反对势力未有公然抨击我恃宠而骄,不学无术,颇客气地道我资历尚浅,难堪大任。可惜我有三十万繇州军与同样手握重兵的端亲王父子撑腰,最后迫其无奈,只得通过德藼亲王入朝参政的提案。
  不过视我为洪水猛兽的客家人显是心有不甘。当是俨然六宫之主的客愨妃纵容、其祖父客平有心借大众舆论毁我公众形象之果,近月有关德藼亲王与圣上的诽闻不但衍生诸多版本,在后宫津津乐道,乃至宫外亦是传得沸沸扬扬。可即便如此,我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不堪的流言传至宫外,乃令天下人知晓当今圣上觊觎自己的亲妹妹,构陷有为功臣,是个荒淫背德的君主。只是事有两面,但凡流言蜚语,众口难调。他失了人心,我赔了名声,成了世人眼里的红颜祸水。可即使第一次交锋,两败俱伤,我亦无谓。清者自清,孰是孰非,自有后人评断,我无须辩言。为了夺回往昔惟恐避之不及的皇位,承此恶名,我心甘情愿。


  挺直了身,卓立金銮殿。虽然我乃朝野的话题人物,本便惹眼,初来乍到,又是一身前所未见的朝服,怎生格格不入。可即使近百道迥异目光凝在后背,我面不改色,凝神静听分成两派的众臣就中原地区近来虫灾盛行、农作物欠收,可有必要降赋税以稳民心,争锋相对,激烈相驳。只是当年四阀之乱,中原民不聊生。内乱平息后,朝廷非但没有体恤百姓疾苦,反是屡立名目,增收赋税。名义上充裕国库,实则中饱私囊,个中翘楚,便是位列左侧朝班之首的那位老人家及门下官员。望着客平淡漠驳回攸关客氏所掌的兵、工两部的三项税收,我眉峰轻扬,不着痕迹,冷然一笑。
  权势之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这农耕时代,怠慢百姓、尤是农民,无疑自取灭亡。不论是我前生的时代,还是这里一脉相承的历史,皆有可作前车之鉴的农民起义,故而我身后那位重返朝堂的权相反其道而行,即使归还名下的庄园亦会受其波及,与自己的门生、户部尚书崔苏出班上奏,减免多项农税。然,我这位老谋深算的外祖虽是为民求福祉,可借此比照专权敛财的客氏,宣扬归家善名,笼络人心,不乏公关之道,且将无穷后患止于萌芽,以令我即位时,纵非四海升平,亦不至接手一个民怨四起的羲和国。我慨然暗叹,偏首望了眼淡定自若的老人,相视一笑,即又若无其事,各自移开眼去。可正当众臣各抒所见,相持不下,自上朝后便然心不在焉的皇帝陛下蓦然开口,慵懒道:“归卿所言极是,不知皇妹有何高见?”
  我微怔,回眸冷凝帝王讳深微笑。暗忖片刻,不急不徐:“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三年前的那场内乱,已令我羲和国元气大伤。逢此非常时期,当如归相所言,施惠百姓,以安民心……”许是讥我不过外祖的应声虫,余光瞥见客平不屑一笑,我轻扬起唇。锋芒尽敛,难立威信。锋芒太露,众矢之的。个中的「度」确难衡量。不妨信口开河,唬上一唬,“乃至臣妹以为减低赋税,不过权宜之计,不妨从根本上变革我朝的赋税制度。”
  话锋骤转,众臣皆怔。许是以为往日不曾理政的德藼殿下不过虚张声势,我回首流转视线,或愕或讽,静待我夸夸其谈。清浅一笑,我平声静气:“论学识,本宫远不及各位大人,可也知道苛政猛于虎。如若强征徭役,便会延误农时。巧立名目,屡加赋税,长此以往,许会令得百姓不堪重荷,官逼民反。所以本宫想着与其分而收税,不妨将赋、役、杂税合并一条,令百姓折银交纳。另外,眼下按丁征税的做法,本宫亦觉弊大于利。如若清丈全国的土地,以名下田地为基准,摊丁入亩,征收统一的「地丁银」,不但有利增加人口,亦可减轻百姓负担,不致为逃税四处迁徙。从此安栖一方土地,专心务农。”
  此言一出,举朝哗然。户部尚书更是神情莫测,欲言又止。掌理土地与赋税,自是深知苛捐杂税滋生的并不仅止民愤。可过往以人口为单位,征收农税,拥有大片私田的豪门世家收多于支,地少的小农却是日渐贫寒。如若依我所说,按亩征税,虽是于民有利,可对世家而言,便是损失惨重。故而目光徘徊在亲王和恩师之间,满面踌色。因是殃及名下田庄,归仲元对我敛容深望,客平更是不加掩饰,面寒若水。朝堂之上,寂然良久,终是外祖放下身段,对毫未顾念归家利益的外孙女儿低首恭声:“殿下心忧民生,微臣感佩。”
  老谋深算的权相模棱两可,不置可否。我适才引用清朝雍正帝的「摊丁入亩」,提出利于发展农业的新税法,亦是心血来潮。施行与否,但看这些权臣目光深浅,可能参透横征暴敛不过小利小惠,经济发达、国富民强,更易聚敛财富的道理。
  我垂眸颌首,淡笑还礼。群臣意味深长的注视下,从容转过身去,默听尔后出班的礼部官员奏禀另桩牵扯国际格局的机要之事。
  “伽罗国君遣来国使,向我朝德蓉公主求亲,盼可联姻结盟,共抗九皋蛮虏。”
  乍闻「九皋」二字,我微是一震,五味杂陈。
  虽是反复无常之人,可茈尧焱未有食言,我进宫前,大批粮草已然运往繇州,解其燃眉之急。许是后方补给充足。许是少主事前严令不得谋反为他报仇,一腔怨愤无处宣泄。亦许是以为劲敌已死,繇州唾手可得,毫未将苍秋生前提拔的三位年轻将军放在眼里。今年三月,听闻「云霄」故世,九皋铁骑先后发起两次强攻,然是未果,反给群情激愤的繇州军打得落花流水,至六月底开始反攻,已将余下的三万铁骑悉数赶回呼尔沁草原。只是羲和顽胜,九皋折损惨重,短时内无此兵力大举南侵,便恐草原虎狼往后全力西攻,伽罗国方才迫不及待,向天朝大国请求盟姻。微皱起眉,静聆客平道陈个中之利,御座上的男子仿是事不关己,轻描淡写,准允此事。眉头皱得更深。
  “莞菁自幼温婉贤淑,定不会辜负朕之期许,令我羲和与伽罗永世修好。”
  自古皇家公主多是充作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当年茈承乾如若未遇变故,即使不至德蓉公主这般背井离乡、远嫁已逾六旬的伽罗国君。先帝亦会择选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辅佐爱女。回想往日我与苍秋相濡以沫,坦诚相待,张口欲言,可君主已诺,朝堂顿起「吾皇圣明」,微抬起眸,冷睨了眼将名义上的异母妹妹送去和亲的男人,虽未应和,可亦只有随众臣躬下身去,心绪复杂。
  “殿下留步。”
  下朝后,朝臣陆续散去,碍着归仲元的情面,我留在崇辉门外应酬他的得意门生。适才未发一言的崔尚书意深相望,笑容温儒,眸渐深邃:“殿下适才在殿上所言,确有可考之处,只是变革税法可大可小,微臣可否请教殿下,如何切实为之。”
  知他有心刁难,我不动声色,淡然微笑。如非茈尧焱不愿朝堂一家独大,站在这里的吏、户、刑部的三位尚书早已官位不保,乃至性命堪忧。现下恩师返朝,虽可不必尽敛锋芒,可我入朝参政,断非走场作秀。暗知醉翁之意,这些城府甚深的重臣自须权衡利弊,试探我可有拥戴的价值。我阖了阖眼,潺涴缓和:“「摊丁入亩」的关键,在于土地清丈,以防偷税漏税。虽是不利土地广辽的豪绅,可比起激化民怨,逼其反,折损些微祖本,还是划算。且可另辟蹊径,弥己损失,或辟庄园,种植棉、麻、桑之类的作物,或是开设手工作坊,以纺织为副业,自可敛聚丰厚利润。”
  但凡小农经济的封建时代,皆是重农轻商。听我之言,他们俱是一怔,崔尚书身后的户部员外郎刚道了声「本末倒置」,即又觉得当面拂我面子,甚为不妥,半垂下脸,躬身施了一礼。
  “农业乃国之根本,陆大人有此想法,也是自然。”
  我浅笑,抬手虚扶:“不过本宫以为一国经济单凭农业,至多自给自足。西六州这般繁华,正是开放边口贸易的善果,而东南十二州往昔盛极一时,正是海上贸易之故。可惜现下云桑内乱,东南沿海倭匪成患,以至闭关锁国,断了贸易往来,适才衰败。”
  提及倭匪,脑海勾勒两赴南方的情境,我微一苦笑。只是众臣当前,按捺蓦涌心头的悲凉,面色如常。亦未察我异样,崔尚书与归仲元对望一眼,似觉亲王之言,颇有几分道理,渐敛眸中犀利,笑了一笑,微躬下身:“殿下如有良策,但请赐教,微臣洗耳恭听。”
  摆了摆手,我笑说:“赐教不敢当,本宫只是觉得国之根本,农、工、商,缺一不可。也无须弃本从末,如能改革税制,令百姓没有后顾之忧,自会勤加务农。且待口粮无虞,百姓得有盈余享受,到时减轻两项税收,许可锦上添花。”
  温文男子捋须颌首:“殿下请说。”
  回想往日经商时的所见所闻,我暗叹在心:“一为棉花,二为关税。”
  不比古代只有耕犁之类的生产工具,前生所处的时代科技发达,农业早非社会主流,衣食住行,亦然以「衣」为先,我方无自觉,直待当年在澜翎城西开了制衣坊,才知棉税远远高于五谷,小百姓根本穿不起棉衣,多以麻、桑等质地稍逊的衣料取代昂贵的棉布。加之重农轻商的固本思想,商者素来被人轻贱,百姓弃农从商,多是家中土地为豪强兼并后,不得已而为之。当年若非有少隽和苍秋做后盾,走的又是与达官显贵打交道的高级成衣路线,我亦不可能那般迅速在澜翎打出招牌,立稳脚跟。而我面前的这群权臣大多出身殷实,未曾深入民间,自不可能体味百姓经商不易。缄默良久,崔尚书方才和笑慨叹:“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
  我淡笑,不置可否。今日初涉官场,派系斗争之激烈,远逾我之前所想。亲睹客归两家如何分庭抗礼,亦知朝廷上下一心,推行新法,发展经济,似是异想天开。只是曾为少隽顶头上司的吏部尚书笑问我可是深受那位令他做了三年噩梦的滕家大姐耳濡目染,我微愕,笑意渐深:“滕州牧极少在本宫面前谈公事。这些为政之道,乃得本宫夫君的启发。”
  自不能对人道是借鉴过去读过的历史,借花献佛。不过往日确曾与苍秋谈古论今,尤记得彼时登徒子很是诧异,可知悉我确是来自异世,豁然开朗,宠溺笑言我实是狡猾。亦如他所说,论资历手腕,我与这些权臣相比,自然差之千里。可我知晓的历史已逾千年,无论政治制度,还是文明法度,皆是先人经由或成功或惨败的变法摸索而得。只是在场之人不知个中玄故,归仲元望了我一眼,终是清浅一笑:“殿下四年来在北地见闻广博,又有云大人与滕州牧这样的良臣辅佐,确是今非昔比。”
  惟有此时,他方若寻常祖父,将我当作初出茅庐、不懂思前顾后的孩子,温笑无奈,然亦略带宠溺。我笑了一笑,淡添几分挚色:“外祖过奖,承乾今日夸夸其谈,还望各位大人莫要见笑。”
  老者摇首:“殿下所言,亦有可取之处,老臣与各位大人定会谨记在心。”
  我点头,向众臣告辞之际,不经意扫到刑部尚书身后的年轻男子,朝他淡淡一笑,被近旁的归仲元看在眼里,目渐深邃,可即使这位年轻官员挤身归氏一党,分外突兀,然未反感,反是和蔼唤之表字,微露赏识:“子颖精通律法,今后殿下如遇疑难,不妨召他进宫,为您分忧。”
  刑部乃归家旧日势力所在,彼时听闻茈尧焱任客晟为刑部员外郎,对那男人的用意,我百思不得其解。更毋庸重返朝堂的归仲元,更是在意皇帝缘何做此安排。故而起初对这位来自客家的年轻人,不温不火,冷眼旁观,直待暗察数月,渐然扭转观感,乃至留之在此,显已将他视作心腹。
  「只要为老臣所用,即使客家人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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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客、归两家水火不容,归仲元这般看重客晟,实在匪夷所思。只是这位十五岁便名列三甲,进入御史台的年轻官员确是才干卓著,不仅精通律法,且是行事果断,转至刑部上任后,已破数桩前任遗留下来的悬案,深得刑部尚书赞赏。更重要的是……
  「这孩子六亲不认,就是客家的人,也照斩不误。」
  真正令归仲元刮目相看,乃因一个月前的试探。彼时,枺惩遢系牡账镙俪酰牍げ渴汤芍游桓鲂陆嘎锻方堑幕ǹ诰┏亲罡菏⒚溺阍捍蟠虺鍪帧R蚴枪米婺改说背ㄏ嗫推降恼遥馕惠疑僖剿乇闶浅隽嗣幕焓滥酰虐响琛S胧汤晒悠鸪逋坏哪侨眨钦套湃硕嗍浦冢唤鼋苑降钠痛哟虻醚傺僖幌ⅲ踔林谀款ヮィ汤晒油葡滦迓ィ奔床恢巍R吏撕吐衫比苏咚溃郎鹨嗄研颐猓炼啻投疽员H?奢胰ゴ坏易谥魑苏飧龆浪锼拇Ρ甲撸侔阄有诒鹪肪惭妮蛉嘶裰ⅲ嗤献挪√澹颐Ω匣乇炯摇
  纵是在官场冷血无情,可举朝皆知,客平与发妻感情甚笃,乃至甘背惧内笑名,未曾另纳侧室。然自长子与嫡重孙暴毙后,这位客家唯一的女主人沉疴难起,已是来日无多,惟求丈夫出面调停,以保蔺家香火。为令妻子安心养病,客平不惜忍气吞声,去求政敌的门生、刑部尚书骆衍安,请其网开一面,改判过失杀人,处以流刑。可骆衍安得归仲元授意,将这桩牵扯客家姻亲的重案,交由客晟主审。如若这位出自客家的年轻人对蔺家独孙从轻发落,既是顺水人情,亦可损及对头幺孙的清誉。如若不然,客家祖孙彻底决裂。对归氏一党,实是有百利而一害。
  「只是老臣也没想到他竟能不近人情至此。」
  将客晟推上风口浪尖的归仲元亦未料到,比起心狠手辣的祖父,这位出仕不过五年的年轻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往日与祖父不和,可蔺夫人未曾因为母亲出身卑贱而薄待这个庶出的孙子。因而就是客平,亦是料定这个离家独居的幺孙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家中唯一记挂他们姐弟的祖母已然时日无多,对表兄网开一面。可偏生公审那日,客晟当着诸多前来旁听的朝臣之面,列举御史台与刑部官员近年搜集的证据,当堂细数蔺少初多年来未经朝廷准允贩卖私盐、因是强抢民女遭抗而戮其全家等十数桩重罪,终是诸罪并归取其重,对表兄处以斩刑,以儆后效。
  「他并非在世青天,而是不容任何人阻挡他的仕途。」
  记得前日归仲元得允进宫探视的时候,对我如是道。对客晟印象尚可,我自是不敢苟同,故而当日离开永徽宫前,归仲元笑说如有机会,领我去御史台打听一番,便可知这位后起之秀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可惜今日在乾元殿,虽有见到御史令,可下朝后,许是多年从事监察工作的习性使然,我不过恍了下神,那位皇甫大人已然不见踪影。既不能向长官求证,只得向当事人旁敲侧击,顺道问问旻夕的近况。故当众臣行礼告退之时,我对客晟使去眼色,他会意,留待近旁,淡望着我走向牵马远候的朱雀守。
  “抱歉,和几位大人多聊了几句,让你久等。”
  比起归氏一党,即家兄妹并不关切我可会一鸣惊人,只求我莫要落人话柄。故见他望着渐远的几顶官轿,墨瞳凝重,我想了想,摆了个V字,在他眼皮底下晃了一晃,佯作得意:“今儿个露了回脸,将客家门下的几位老先生唬得一楞一楞的。”
  朱雀守微怔,即又含笑摇首,目光温润:“难怪客相和兵部尚书面色不善。”
  我扬眉,可亦就事论事:“尽是一些没法推行的国策。只是没料到我还能掰上一掰,令他们寻不到机会,给我难堪罢了。”
  兴许过去的茈承乾对朝政无甚兴致,忽尔酝酿一场税法变革,怎生稀奇。故而散朝前,不时瞥见那位客相爷目带审视,似欲寻出蛛丝马迹。可普天之下,只有四个人知道我并非真正的茈承乾,我已然故世的丈夫,九五之尊和他的爪牙,以及我面前这个甚是沉得住气的男子。
  “回宫后可要按前日说好的,给我做地道的云桑菜,当是犒劳。”
  朱雀守点头,墨瞳浮起物是人非的惆怅。三年前,我初知他是云桑国的前皇太子,非但没有肃然起敬,反而对这位同是「殿下」的男子颐气指使,差他去捏饭团的情境一如昨日,明晰眼前。只是当年我在唾手可得的储位前摇摆不定,而今却成心怀贰心的不轨亲王,确是造化弄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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