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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人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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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茂密,山水欢歌。听见雄鸡三唱,知道山下有一小村。八人挤在一起,个个成了泥水人,倒在草丛上休息。
花白胡子说:“等天大亮,我带个伢子到山下村里讨口干粮,你们几个抓紧时间休息。我告诉你们,如果我二人上午不回来,你们就要转移。”
孙运达有心随花白胡子去讨饭,想想自己是北方人,怕惹出麻烦。等花白胡子带伢子走下山,便吆喝着几个人找一处安全地方去休息。孙运达眼见花白胡子二人走远,自己睡不着觉,在草坡上翻来滚去。他担心花白胡子大叔会出现什么闪失,一个伢子又年轻……想着想着就进入梦乡。
再一睁眼时,太阳已偏西了。一骨碌站起来,浑身暖洋洋,心里却如长了小草,再看看,大叔二人还没回来。他感到事有变故,急忙叫醒周显亮和四个伢子,要马上转移。人们都盼花白胡子讨饭回来,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六人离开原地,但眼睛始终盯着花白胡子去村的小路。因为大家太饥饿了,便挖竹笋、野菜填饱肚子。二月的竹笋又甜又嫩,吃在嘴里如同吃水萝卜。孙运达决定,让周显亮和三个伢子留下,自己带一个伢子去接应和打探花白胡子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运达二人顺小路下山,走了约三里远,就听见人声嘈杂。叫骂声,推打声,还有拉枪栓声。孙运达的心马上悬起来。二人闪在路边的草丛里,见几个人穿白汗衫,歪戴帽,扛着枪,拿着皮鞭,一路歪歪扭扭,似喝醉了酒,押着两个人。这二人便是花白胡子和伢子。孙运达定睛一看,心揪起来,怕什么果然来什么。
他问身边的伢子:“那个扛枪的是干什么的?”
伢子说:“那几个人是当地民团,他们一半是土匪,一半是狗子军。他们到处杀人放火,欺男霸女,什么坏事都干!”
孙运达听了,恨得牙根疼,说:“咱们灭了他们!”
伢子问:“用么法子?”
孙运达伏在伢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眼见押解花白胡子二人的团丁走远,伢子这才从草丛里钻出来,身上本来就是泥水,脸上也是三花脸,不用化装就是一个狼狈相。他开始慌慌张张地小跑,一边跑一边叨叨咕咕,一边跑还一边往后看,孙运达等伢子跑出一段距离,这才大步流星地追赶。孙运达在后一边追,一边叫喊。因他是北方人,又不敢放大声叫喊。二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跑,很快赶上押解花白胡子的团丁。几个团丁听见后面声音,扭身端起枪对准了孙运达和伢子。
伢子哭着说:“他是我哥,他让我替他去当兵,我不干他就打我。”说完就呜呜大哭起来。
一个团丁说:“当兵么,好事,嘿,这是你家里事,老子们没工夫管这些鸟事。去去去,那儿管你那儿去。”
孙运达几步追上来,一个团丁用枪一拦说:“你弟弟不愿替你去当兵,你就别赶鸭子上架了。”
孙运达不敢说话,只用手去拉伢子。花白胡子和那伢子被捆住双手扭身看见孙运达二人。花白胡子忽然一声大叫,倒在地上,两个团丁马上去拉花白胡子,孙运达顺势啪啪两掌打倒两个团丁,另两个团丁醉汹汹端枪就要扣扳机,没等动手,早被孙运达两甩头打得满脸开花。接着又上去两脚,两个团丁倒地昏死过去。伢子上前解开花白胡子二人双手。孙运达捡起一把“汉阳造”担在一条腿上,顺势一叫劲,撅枪如同撅干柴棍子。
吓的团丁浑身打哆嗦,说:“我的爷,你可饶了我吧,我上有老母,下有伢子刚两岁,吃喝还要我去照顾,大侠饶命吧!”孙运达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四个团丁,让伢子给他们训话。
伢子说:“大侠心善。不要你们的狗命,今后要办些好事,不可欺负众乡亲,你们快快回家,快滚,快滚!”
三把大枪被花白胡子摘下枪栓,四团丁拿了三把枪又低头又施礼,个个夹着尾巴顺原路回村。
花白胡子说:“你可惹祸了。”
孙运达一愣问:“惹什么祸?”
花白胡子说:“我二人下山去讨点吃的,走一户敲一户,户户无人。正在敲门时碰上了这几个团丁,他们说,共党分子到处闹暴动,他们下山协助国民政府抓扑共党分子。你老汉带伢子来肯定是共党的奸细。就把我俩押送到一个大院,我的娘啊,那司令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湘赣大暴动的张伯雄。他一见我,便拍桌子说,‘大路朝天你不走,独木难行你自来。看在咱们有一面之交的情分,我不用我手来杀你,来人!把这二人押解送县城,是杀是留由他们处置!’于是我二人被四个团丁押送,路过这里被你们劫下。这四个团丁回去禀报,他肯定带人马追杀过来,你这不惹下大祸了吗?”
孙运达一拍手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堰,怕之何来?”
花白胡子说:“你不该留那几个人活口,也便没有了送信之人。”
孙运达说:“我看那四人也都是穷苦人出身,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不能下死手夺人性命!”
花白胡子一听,乐了说:“倒也是,前世无怨,近世无仇,何必下死手呢?可,可那杀人阎王不管这些,他一听习武之人打伤他手下,他肯定带人马追杀过来。他自恃武功超群,他会拼命赶来,必然要‘以武会友’到那时,咱们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大叔,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孙运达又问道:“他为何称你是共党?”
花白胡子说:“那一年暴动,我正在湘南,和这傢伙在一起。后来我看他不是杀富济贫铲恶除霸,他却是杀抢贪婪,欺男霸女之徒。我看他是土匪,我便和他分道扬镳。这次他见我,就称我是共党、共匪。”
孙运达笑问道:“那你是不是共党、共匪?”
花白胡子一摊双手说:“你们看我像吗?”
张伯雄自小习武,精通南拳、通臂拳、猴拳;刀、枪、棍、棒样样精熟。十六岁北上少林,学习北方武林派别的拳法,功夫大长。十九岁参加国民革命军,曾任营副。后和上司关系闹僵,弃职回乡。整日吃喝嫖赌,拈花粘草,惹事生非,无人敢惹。一九二八年湘赣边界农民大暴动,他挑头攻打县城,拉起一支民团成立赤卫军,开始杀富济贫,铲除恶霸,深得民心。一些民众把他当成英雄,上了苍龙山,从此当了山大王。苍龙山位于湘、赣两省边界,东边是赣流,西边是湘水。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后被国民党重金收买,专门从陆路和水路劫获共党人士。每抓捕一名“共党”,可以得赏金200大洋。重要共党人士,送到县警察局,另加重赏。他杀人如麻。将人剥皮、掏心、取肝,供他饮酒作乐。手下恨他惨无人道,纷纷弃他而去。他自称有一个团的兵力,其实他手下不过有二百号乌合之众。
孙运达听完此人历数罪恶,心中激愤。对花白胡子说:“大叔,既然这样,我也不走了,我偏要会会此人!我看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花白胡子拍手笑道:“好好。把咱们人叫齐,商量商量。”
孙运达便将此事一说,大家心里都有了普。于是,八个人散开,沿着竹林小路,向南走。走了有半个时辰,就听见后边有嘶喊声。转眼之间,一匹烈马追赶而来,后边跟着十几个团丁,他们虎狼般包抄上来。
团丁用枪指点着孙运达诸人说:“站住!报告司令,就是他们打伤了我们四人。”
骑在马上的人用手枪指着孙运达说:“是谁有神功?三拳两脚打倒我的四个弟兄?咹?”
孙运达用手一指脑门说:“正是在下!”
孙运达仔细打量骑在马上之人。三十二三岁年纪,尖脸,细眼,和尚头。戴一顶薄纱礼帽,身上穿一件白纱凉褂,下身穿麻纱灯笼裤,脚穿一双轻便步鞋。身高不过五尺,长得精瘦。此人就是司令?
骑在马上的“司令”也在仔细打量孙运达。听口音是北方佬,看模样很端庄,看体型,肩宽腰细一身腱子肉。他看了很是吃惊。在马上说:“好一个燕赵侠客,说话豪爽,手脚利落。弟兄们,是不是把他们请到咱们的山上去啊!”
手下先搜身。因为提前把两把手枪埋在竹林,所以什么也没有搜出来。这才将八人捆上,戴上黑布眼罩,押着进了苍龙山寨。上了山,手下把八人的眼罩取下。孙运达放眼一看,这座山寨设在山顶之上。山顶是一块平坦的山坝。从山下到山顶长满翠绿的山竹、挺拔的云杉、山茶树。在平坦的山顶用竹子搭一溜窝棚。看来是他们的住地。在不远处有石屋,石坑,石洞。石坝面积足有百亩。草坪上有几十个团丁正在操练刀枪。团丁扛快枪的不多,大多是大刀、长矛。扛的快枪也都是“汉阳造”。孙运达想,这本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时,“司令”派人将孙运达押到他面前。团丁让孙运达给“司令”下跪,孙运达直挺挺地站着不动,这团丁从后边抽冷子猛踹孙运达的腿肚子,谁知孙运达那腿却似条石柱子,纹丝没动。反而将这个团丁弹个跟斗。
“司令”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这个北方佬硬功了得,不可小瞧。他把手枪放在案桌上,一拍手枪说:“见本司令为何不跪?”
孙运达说:“大爷生来腿脚直!”
“司令”说:“你不怕我的家法伺候?”
孙运达说:“你的家法我不知,你有何法先出手?”
“司令”说:“那好,我先毙了你!”说罢抄起手枪对准孙运达。
孙运达说:“听说你要以武会友,原来你是以枪会友,罢罢,徒有虚名。杀、刮、存、留随你便吧!”
“司令”说:“我张伯雄生来喜欢习武之人,我如想杀你,何必把你几人弄到山上来?”
孙运达说:“那你想如何?”
“司令”一摆手,叫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团丁,说:“先给这个北方佬松松筋骨。”
这两个团丁抡起双拳朝孙运达打过去。孙运达一声冷笑,也不躲闪。两个团丁没打几下,就呲牙咧嘴地蹲在地上不打了。再看孙运达却笑咪咪地站在一边,悠闲自在地看着周围的远山。捆绑在身上的棕绳早被绷成一节一节的碎绳。团丁个个惊吓得张大嘴、睁大眼、腿脚不听使唤。
“司令”看此情此景心里害怕。这个北方佬功夫非同一般,自己恐怕也是力不从心。心里琢磨,是留他,还是灭他?留下他如当个左膀右臂那可是天下无敌,如和自己不是一心,恐怕是个祸害!如灭他,硬下手,也不一定灭了他。对,我不妨以武会友,乘其不备,我再下手。也罢,就这样……“司令”想到此,马上转惊为喜。站起身来三句哈哈两声笑,说:“想不到老弟有如此真功,实为佩服!说来惭愧,本司令自小喜欢舞枪弄棒,自恃武功不错,一见老弟如此功夫,本人自愧不如。但咱们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还是不为失礼吧?如何?”
孙运达说:“能和司令以武会友,本人无尚光荣。但本人只会皮毛,哪比得了司令的南拳功夫?司令大名威震湘赣两界,我才学疏浅,还是不比为好!”
“司令”说:“以武会友,本是武林之常规。老弟不必过谦!”
孙运达说:“我乃罪犯之身,不宜与司令过招!”
“司令”说:“对!我还没问你,你为何打伤我手下为救一个共党分子?”
孙运达说:“我不知何人是共党分子,我只知我在难中人家救助了我。我救的是我的恩人!因为你们抓了我的恩人,所以我才出手相救!难道这不是武林中应有的品德吗?”
“司令”脸上一阵愤怒,但一闪而过。说:“是是,救得对,救得对!咱们武林之人就要讲‘受人滴水之恩,终当涌泉相报’!那你还是和我以武会友,切磋技艺。”
孙运达说:“司令,在以武会友之前,你要答应我几个要求。”
“司令”想,你死在眼前,还提要求。好,提什么我都答应你。嘴上说:“请说一二。”
孙运达说:“一、既然以武会友,就不应该捆我的朋友。二、以武会友,胜了怎讲,输了怎说?”
“司令”说:“一、把那些朋友都松了绑绳。二、胜了自谦,输了自勉。”
孙运达一伸大拇指说:“司令果然讲信义,佩服!在这里我先给司令见个礼!”
那些练武的团丁都围过来,准备看“司令”和北方佬一决高下。
“司令”两眼脒眯地看着孙运达说:“咱们以武会友,点到为止!”
孙运达一抱拳说:“请了!”
“司令”紧了紧腰带,脱去外褂,一个箭步跳到场中,拉开架势要会孙运达。
“司令”看孙运达站在场侧,没有看他,正在看远处的山林。便突然伸拳朝孙运达当胸一拳,孙运达也不躲,一拳打在身上,这才知道被“司令”打着了。这一拳如打在一般人身上,起码要断三根肋骨。而打在孙运达身上,只当是蚊叮虫咬一般。接着,“司令”又用脚踢孙运达的立裆,孙运达也不躲。只接招,也不发招。这种打法让“司令”为难了。打吧,打不动人家,人家如同逗小孩玩。人家不发招,这似乎看不起自己。
且看孙运达动作不紧不慢,一招一式松松拉拉,毫无认真的样子。“司令”不由得心中恼怒,恨不得一拳捣死孙运达……气得眼前有点发懵。就在“司令”胡思乱想之时,被孙运达一个螳螂腿踢在左胯上,只觉得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踢出两丈远。“司令”果然有功夫,顺势一个前滚,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但觉得左胯受了重伤,不由得又蹲下。
孙运达知道“司令”中了他的螳螂脚,虽然只用了八分力,估计“司令”左胯骨被踢有裂伤。他故意跑过去搀扶“司令”,谁知“司令”使了一招“插翅飞”,一下子蹿到桌子旁顺手抄起手枪,一甩手只听“噹”一声,枪响了,应声打倒一个团丁。这一枪,本来是想打死孙运达,孙运达眼疾手快,就在将勾扳机时,随手甩出一颗弹子,正打在司令的手腕上,手腕一抖,这一枪不偏不斜打在一个团丁的脑门上。司令扔下手枪,左手扣紧右手,他大瞪牛眼,冒着火星,咬牙切齿地说:“给我上!”他上字刚出口,孙运达又一粒弹子正打在司令的左眼眶里。疼得他倒地打滚,唧哇乱叫。有几个团丁听见司令呼嚎,马上提枪拿刀奔过来,孙运达一看,该出手了!上去两脚就将司令踢倒在地,用手一指团丁说:“不要命的只管上来!”
花白胡子和周显亮早就瞄着张伯雄。一看张伯雄被打翻在地,夺过团丁手中的枪,一拥而上。当时百十号团丁也吓傻了、吓呆了!司令生死不知,群龙无首,知道反抗无用,都乖乖地放下了手中刀枪。但也有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冲过来想救张伯雄,都被孙运达一拳一个,一脚一个,当场打死。眼看形势大变,都纷纷投降。张伯雄这几年杀人无数,惨害周边百姓,罄竹难书。团丁中早有人恨之入骨,孙运达见大部团丁已归顺,这才一脚将张伯雄踢了个滚。再看张伯雄,满脸是血,早已下了阴曹地府。
花白胡子拉住周显亮,站在一处高台说:“弟兄们听真,从今日起,他就是我们山寨的头头,今后一律称周寨主。列位听真,周寨主可是我们的师父,他的武功更高更深。今后谁若不听寨主调遣,张伯雄就是榜样!”
花白胡子为何要推周显亮当总头头?其实他有打算。周显亮没有功夫,他只会苦干,别无他能。让他当了寨主,其他人等更好安排。他自荐为本寨军师。他让周显亮命孙运达为总教头。
张伯雄实有人马二百余人,编为五队,这五队队长中有三人是张伯雄的嫡系,见张伯雄已死,便下山逃之夭夭。这五个队长就由五个伢子担任。为摸清山寨的家底,周显亮让花白胡子去清查帐册。不查不知道,这一查令人吃惊。这山寨上设有赌局、烟局,还设有“怡红院”。这些团丁除下山巡山、抓捕共党分子,其余时间全用来赌博、抽大烟和嫖女人。赌光了就下山抢。抽完了就下山去劫。想痛快就去嫖女人。“怡红院”的女人大多是周围山下良家女子,有的十五六岁被抢到山上,先要和张伯雄同房,管这叫“开苞”。张伯雄开了“苞”,就成了众团丁的泄欲之物。有的是刚刚生下儿女,就被张伯雄看中了姿色,抢上山来,先要和张伯雄圆房,然后把女人关在竹棚里,不分昼夜供团丁们享用。
张伯雄占山为王已有三年,在造册上,共抓共党分子三百余人。张伯雄得七万大洋的奖赏。现在库存还有两万余块。军械库有“汉阳造”一百余条,子弹五万余发。手榴弹有百箱,地雷千颗。这些全是国民党赠送的。仓库米面十万余斤。张伯雄虽是粗人,但他却是个理家能手。
花白胡子依帐薄一一向周显亮作了汇报。周显亮听了汇报,问孙运达如何处理。三人最后决定:赌局暂不取消,烟局坚决取缔!“怡红院”均是良家妇女,立即送下山去。团丁回家者,每人发两块大洋当盘费。良家妇女下山,每人发给十块大洋抚慰金。
周显亮坐上山寨的第一把交椅,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真有点像瓦岗寨上的程咬金。程咬金还会三斧子,自己连一斧子都不会。好在一切琐事都有花白胡子打理,武事由孙运达出头,自己只去了点头的。
五个伢子各领一支人马,轮流巡山守寨。平时操练,每天还由花白胡子做一个小训,讲些民俗民理,道德规范,有时还讲中国的未来。花白胡子讲话一板一眼,还能咬文嚼字。天文地理样样知晓。讲哲理、讲伦理,如同讲故事一样,团丁们都爱听。
山寨日趋平稳。团丁收敛了过去的嚣张气焰,一改土匪霸气。留下的团丁大都穷苦出身,有的没了父母,有的失去了土地,还有的没了妻室儿女。他们身处绝望之地,一怒之下,揭竿而起,跟随了张伯雄。他们对张伯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恼在心头,敢怒而不敢言。他们无力抗争,渐渐地随波逐流。现在新寨主上任,改换门庭。花白胡子每天训教开导,使他们逐渐明白,今后的路还远还长,做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为最根本。开始对寨主取消烟馆、妓院有抵触情绪,现在他们主动提出取消赌局。他们要跟新寨主打“天下”。
五个伢子每天下山巡逻,查堵过往船上的军火、物资。
一天,在河边小渡口查获一船军火。船上装有二十挺机关枪,五十支美式冲锋枪,十把二十响。五架迫击炮,另外还有子弹、迫击炮弹。把这些武器弹药运到山上,武装了苍龙山寨。
过了三天,又在小渡口截获了一支给养船。有压缩饼干、美国罐头、还有美国香烟。一连截获军需物资,这可惹恼了湘赣两省国民党党部。
花白胡子眼看形势大好,内心却焦急万分。截获了国民党给养船,国民党肯定要派兵围剿。他对周显亮和孙运达说,要做好反围剿的准备。一是要把新武器发给大家,熟悉新武器的使用、性能。二是要修筑防御工事。
苍龙山地处湘赣两省边界。苍龙山虽不高大、挺拔,但却凶险。上下山只有一条路,而山头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如果从天上飞来的炸弹,那可无法避险。所以必须要有防空设施。必须在山头打洞。花白胡子建议要立即行动起来。周显亮随即命孙运达带领众人选地形打凿山洞。除军事训练和执勤外,每天三班用钢钎打凿山洞。整座山是一块巨石,翻去外边一层松土,凿山石、打炮眼。花白胡子教兵丁如何从地雷中取出炸药,又如何打眼放炮,加快工程进度。两个多月打出第一座山洞。
花白胡子又未雨绸缪,说:“咱们干活吃得多,趁机派弟兄们下山买粮籴米,以防打起仗来困死咱们。现在咱们山上有山泉,水源不成问题,粮食是大事情。千万不可大意。”
湘赣两省国民党政府一直在窥视苍龙山的一举一动。他们不时派出暗探或旱路或水路侦察这里的情况。他们分析打死张伯雄的八个人,是因仇杀呢,还是共党分子所为?当时他们只知以武会友,而被北方佬打死,他们放心了。这是武林中的恶斗所致。因为他们清楚,张伯雄是罗云山周围一带武林霸主。他肯定不服外来人。一山不存二虎嘛。后来这些侦察员发现,山上派人守住上下山路不说,还搜查过往行人和船只,几个月没抓一名共党分子,而且在山上还打眼放炮。
据分析,山寨易主,虽不是共党所为,但据说有一个花白胡子,三年前曾和张伯雄啸聚山林。后来因志向不同而分道扬镳。现在疑他是共党分子。正在这时,苍龙山截获一艘武装弹药船,此船是给民团送装备的。接着苍龙山又截获前方急等的给养船。这令国民党官员大吃一惊,想派员上苍龙山疏通此事。谈妥了,好谈好办。谈崩了,兵戎相见。很快,派一个县党部秘书上山和花白胡子谈判,无结果。因为苍龙山所居位置太重要了,所以不拔掉这颗钉子,势对党国战事不利。但湘赣民众义举,到处是革命人民武装烈火。国民党把大部兵力投入围剿战场。小日本鬼子在东北三省蠢蠢欲动,又牵制一部分兵力。所以,围剿苍龙山的任务只好交给地方民团解决。这一年,正是一九三一年农历七月,湘赣两省派两个民团屯聚苍龙山下,只等上峯发令,即发动进攻。
周显亮、孙运达、花白胡子从容部署迎敌兵力。别看总共二百来人,据险而战,足可以一当十。
花白胡子看了看山下兵力说:“这次围山的是各县民团,没得啥子战斗力,他们如果攻打,咱们就收缩在山上,不出击。只要把好上下山路口,随时开放滚木擂石,再在四周埋设地雷,他打他的,咱们躲在一边,修身养性吧。”
第一次攻山是在夜里进行的。保安民团围着苍龙山打小钢炮,放排子枪,然后又收归到一条上山之路。守山寨的兵丁只有二十几人,一见保安团顺山路攻到半山腰,马上打开滚木雷石闸门,大石头夹着圆木飞速向山下滚动,众团丁只恨自己的腿短。山下一连三次冲锋,都被打得屁滚尿流。这一夜,保安团死伤二百多人。在天亮收尸时抬走了近百条尸体。花白胡子趁保安团收尸,带几十人冲下半山,捡回来五十多杆长枪。
攻打苍龙山的国民党保安团,眼看久攻不下,又调来机枪连。夜里攻山失败,就改为白天强攻。机关枪在前开路,后边紧跟大队人马,一步一步地向山上进攻。攻到半山腰,不是自己拉响了挂在树丛中的手榴弹,就是踩上了地雷。地雷一响,山上就放滚木雷石,打得保安团抱头鼠窜。一个机关枪连被打哑,死伤不计其数。两个保安团进攻苍龙山,死伤近半,无功而返。用什么方法拔掉苍龙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令湘赣两省党部头头脑浆疼!
离苍龙山不足百里的大山深处,几十万党国正规军正在围剿共党领导的部队。党国正规军自持人多、装备精良。共党部队兵员少、武器陈旧、弹药不足,但打仗英勇,应用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以劣胜优、以少胜多,打得党国正规军焦头烂额。
进山围剿共党,最便捷的旱路和水路是经过苍龙山。这条军事要道却被苍龙山寨主们把持。虽不知这寨主是哪方“仙客”,种种迹象表明,咽喉要道被掌握在党国外人之手。保安部队久攻不下,正规部队又无兵力抽调,两省党部又不敢向上打报告。国防部也不敢上报蒋委员长。最后,湘赣两省党部议定了一条下策:围困苍龙山,待时进攻!
这种战术,其实就是围困苍龙山。待粮食物品吃用完时,再进攻上山,到那时唾手可得。
周显亮马上召开会议,他说:“山下民团兵力至少有两千人,如果围而不打,等于把咱们困死在山上。咱们必须想法子对付围而不打的策略。”
孙运达说:“大叔胸有成竹,看大叔有何妙招?”
花白胡子哈哈一乐说:“以咱们的米粮囤积,围困咱半年六个月咱也不怕。最怕的一招是围而不打!什么叫围而不打?就是一句话,围死你!就是每天抽小股人马,佯攻你。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断攻击你,这样耗你神,耗你力,耗你枪、弹,最后你用完了,不能补充,你只能坐以待毙!现在咱们还是一句话,顺山洞继续往下挖,用最快速度挖通地下通道。我知道,咱这山表面看是一块大石,但山石内是什么结构?我怀疑这山是内部有空洞。咱们表面上让敌人看一切正常。暗地里继续三班不停地打山洞!咱们硬向外突围,无疑那是白送死!我说这话不是怕死,因为民团比我们的装备精良,从兵力来说更无法可比。所以,咱们能坚持一分钟,就是胜利的一分钟!如果守不住,咱们不能死守,在保存实力的原则下,要用灵活的战术去战胜敌人。我刚才说的要打通一条路,就是一条必要时的逃生路!”
周显亮对战争一无所知。只知苍龙山一条路,易守,难攻。但被保安团攻下来怎么办,这二百多号人马如何撤离?当然没有设想。现在面临大敌压境,攻破攻不破,那只是时间问题。
周显亮说:“到那时攻破了咱山寨,咱们必死无疑。这样死去还有点可惜,因为连俺妮儿的面都看不见了,俺心里难受。”说罢扑簌簌掉下几滴眼泪。
孙运达笑眯眯地说:“人活百岁也是死,早死早托生。这辈子看不见你女儿,下辈子也许看见个儿子哩,有啥难受的?”
周显亮瞪瞪眼说:“本寨主可是说正经事,谁还和你开玩笑?”
花白胡子见二人说笑话,便说:“我看在没打山头之前,咱们让弟兄们多砍些毛竹,准备架云梯,从悬崖下山,或编藤索,拴牢在山崖上,一旦攻破,我们可以顺藤索下山。”周显亮说:“这种办法可考虑。但咱们苍龙山高百丈,如顺藤下山,不被打死,也给摔死。”
花白胡子说:“我想得好法就这些。”
孙运达说:“大叔,有句话我想说。咱们爷俩相处近一年了,大家在泥里水里摸爬,至今也没问过您尊姓大名,他们说你是共党,你真是么?”
花白胡子嘿嘿一乐说:“伢子你看我像共党么?”
孙运达说:“原来听说‘共党’个个都是人头马面,杀人越货,而且共产共妻。你长得也是二眉双目,有鼻子有嘴,和常人一样。你是不是‘共党’我哪里能看得出来?”
花白胡子说:“咱们三人混在一起近一年了,你我彼此没有隔心。事到如今,我也把我的‘家底’亮出来吧。我叫师有根,生于光绪十八年(一八九二年)五月初三,早年在家里务农。十七岁参加革命军。民国初上保定军校。在校参加了共产党。毕业后又分到国民革命军,第一次清党,将我开除,我返回家乡,从事‘民运’工作。一九二八年湖南农民暴动,我参加了赤卫队。因为我思想保守、右倾,张伯雄就是在这次农民暴动中把持了革命领导权,众多共产党人惨死在他的手下。使我党受到严重损失。我在党内受到处分。”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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