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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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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光亮。

  “我没想到嫂嫂还会写剧本。”桂阳雨说。索依依的眼睛此时盯住窗外的玉兰树。

  假如它不倾诉它就要关闭

  假如它注意不到那迫切的主题

  “我以前是个诗人。”她说。“诗是不是很可笑?前几天我到书店去买书,买了本诗集。在购物篮里,在结帐的时候,我把它压在其他书的下面。走出书店,我想我那样做,是因为我怕被别人笑话,一个读诗的人!诗人与不开窍是个同义词了,现在,没有人不害怕被别人认为不开窍,人人都想在别人面前装得无所不能无所不懂但就是不能懂诗。我曾经是一个诗人。我都那么做。当然,我没有谴责我自己,也没有为自己感到不安。等到我回到这个你也住进来的空间,打开那本诗集,读到里面的几首诗,顺着诗行展开我的想像,我才感觉到羞愧。因为它们是那么美。你不用知道它们的作者,你只需读那些诗行。它们是你的。你的。它们原来就居住在你内心,可是你却一直没有注意,或者你已经很久不去注意了。你说,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美太多了吗?”

  桂阳雨勇敢地迎着索依依的目光。“对此我不是很懂,嫂嫂。”

  她喝了一口豆浆。他也喝了一口。他以为自己早就饱了呢。她的那一口是小口,而他的这一口可不小。豆浆有点淡淡的腥味,不过正因为此,入口非常的清香。

  “你会为此遗憾吗?”她说。

  “会。”

  桂阳雨诚恳地回答,还带着羞涩。

  索依依一声不吭。桂阳雨看到索依依的眼睛里慢慢地涌出泪水。索依依在泪水中微笑,对着他微笑。

  “好了,我的早餐用完了。”索依依说着,站起身。

  15

  当桂阳雨走进洞州糖厂时,他觉得这是个非常美的地方。就像是衰老的美人依然有迹可循一样,像大道两旁的法国梧桐,小公园里相思树下的石椅子,透露出某种往日大户人家的雍贵——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能进糖厂的人算是幸运的人了,待遇好,工作还有季节性,工厂停修时,工人的工资照发,羡煞多少城市平民。桂阳雨没有亲历过昔日工厂开工时会是怎样一番忙碌与嘈杂的情形,但是这会儿,它幽静得就像是放了暑假的大学校园。

  桂阳雨背上的挎包装得东西不是特别多。当它波动时,会轻轻的撞击他的背部。他的背部就会向他诉说疼痛。他手里的照相机时不时地转动一下。与其说他在拍摄厂房,不如说他在拍摄风景。厂房不小,不经意地走了一大圈,他仍旧虚弱的身体开始吃不消了。

  他就在那棵叶针疏密天成的相思树下的石板上坐下。他从背包里取出矿泉水。他现在得找人谈谈。不管谈什么,工厂的现状总是会现出它的眉目。接触的人多了,工厂的真实情况也就同退潮时的海滩,一览无遗。

  厂区的确显露出衰败的气象。道上的树叶没有人扫,食品罐头、食品纸盒、吸管、手纸散乱在道上、花圃里。车间的门虽然关着,但门板歪斜。绿蓠快半人高了,窜出的枝条神气活现。园子里,时不时地可以看见生锈的机械杠、零件,树上的叶子落在它们上面,有的还是深绿的,有的已经枯黄或者烂掉了。

  桂阳雨从台阶上站起来时,大腿的一根筋跟他很过不去。他来洞州的第一天,便观览了洞州糖厂工人聚会的场景。那样大的场景,不可能是工人无意碰到一块的。即便是没有人特地组织,也有个较突出的中心人物——哪怕在这之前,并没有这个人物,但是随着人群的增加,人群就会自动产生某个中心人物。他要找的,就是这个中心人物。

  “现在工厂还开工吗?”他走近一家小店铺。小店铺只有六七平方吧,是用铁皮搭起来的。桂阳雨看到小小的过道里露出毯子角。看来,晚上铺主也在这里睡觉。他买了一小包口香糖,抽出一条,在口里嚼着。



  铺主警觉地看着桂阳雨胸前的那台照相机。“开工!为什么不开啊?”

  “可是我听说这里不是不开工了吗?”

  “不开工有不开工的人,你说对吧?”

  桂阳雨点点头,走开了。他想从这里获得准确的情报是找错了地方。铺主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他说着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可是却挺得意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向一个陌生人说得太多呢?如果他因为说了“准确”的话,可是铺子不能开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桂阳雨的欲望与铺主的欲望不一致。是的,要找到一致的,才可能了解到真实的“情报”。

  桂阳雨不想走原先走过的路。他找了一条小路。小路旁的房屋没有一间是赏心悦目的。

  前面是个大拐弯。虽然看不见人,可是桂阳雨已经从脚步声听到有人朝他这边走来。

  他停住脚步,也是给自己休息。走过来的人叫李重天,心情不好。桂阳雨猜,也许他的表情从来如此,哪怕是得了彩奖,第二天还是这般模样。李重天本来并不怕工厂倒闭,他的内弟开一家食品加工厂,有意请他过去帮忙。可是内弟的厂上个月被工商局停了,李重天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他这才想起糖厂要是不倒,他的心情也不必这样大起大落的。

  “师傅!”桂阳雨喊了道。

  走路的人刚停住脚步,马上又走了几步,这才定下脚跟。

  “送些代志?” (地方语,意思:什么事)

  “师傅,我想了解一下糖厂的一些情况,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时间?”

  “没时间!”

  桂阳雨见他要走开,拉了对方一把。

  “师傅,要不,你给我介绍个大家都信得过的人,我想跟他聊聊。”

  “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你自己去找!”

  “工人代表也行。”

  “什么工人代表!你去找党代表最好!”

  李重天走开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李重天走到桂阳雨买口香糖的那片小铺子。

  “老陈,你看到温师傅今天来了吗?”

  “甘尊(好像)在工会那边。”

  李重天果然在工会找到了温顺水。温顺水是工会常委,还在三年前的工人代表大会上,工人们选温顺水当工会主席,可是上面不同意,派了另外一个人当主席,给了温顺水个常委当当,也算是照顾到了民意。

  他有点佝偻,人瘦得像匹长征时的老马。温顺水的胡子从四十岁开始就花白了,一星期刮一次胡子,因此,大多数的时间,他的络腮胡子就是他的标志。胡子一剪,人像年轻了十岁。他的年纪并不大,五十出头,可是他走路的模样,完全像个六七十的老头。据说他文革时被人从台上推下来,伤了脊背,走路不方便,不过,更直接的原因是他的关节炎。他的膝关节里长的虫子一到阴天就活跃着要饭吃,折腾着他直怪供养不起这帮永远不露脸的坏杂种,这时候,他只有喝酒来麻醉一下传感神经,别让日子过得如此艰难。

  “温师,我在西区那里碰见一个带照相机的人。他要找你这样的人。”

  李重天称呼温顺水时,只称“师”而不称“师傅”,是一种尊称。单个的“师”与“狮”叫起来音调一致,但当“师”与“师傅”连在一块时,就得变音。

  “怎么讲,找我这样的人?”

  “他是想找你。”

  “他点名道姓?”

  “那倒没有。别理他就是了。”

  刘启明插话。“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要提高警惕?谁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这个时候来找我们的,总不是来搞赞助的,是不是温师?”



  “我猜也是。”李重天说。“二十几岁的人。”

  “这种贼人见多了。在这里搜集情报,到主子那里讨个好话。哼。你娘爸(我他妈的)最恶心这种人。”温顺水说。

  桂阳雨走到了那片铺子前。其实他经过了温顺水几个人聚在一块的地方,只是他看到门前挂着的牌子,不对自己的味口,便没有进去。“糖厂党委会”、“糖厂工会”、“糖厂厂务会”,敲这种牌子的门,能得到什么真实的情况?当然,因为有市长这层关系,他最终还是要与厂长或厂党委书记见面的,他会把从工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提出来,看厂领导是怎么回答。但是他现在不愿意这么做。铺子前有一群小孩子打起了群架。桂阳雨端起相机,把群架的场景拍了下来。他觉得这很有趣,让他想起自己的童年。

  “嗨,我请客,每人一小瓶可乐!”

  孩子们放慢了动作。他们看桂阳雨举着瓶子的样子不像是捉弄他们。有个小孩子试着过来,桂阳雨把瓶子递给了他,随即又举起了另一只瓶子。孩子们一哄而上。

  “我看有几个孩子已经野性十足了。”孩子们散后,桂阳雨对铺子里的男人说。男人动了一下身子,桂阳雨知道他是个瘸子。

  “野好,不受人欺。”开铺子收了钱,脸上好看多了。

  “工厂不景气,你的生意恐怕也不太好。”

  “好?我就是不好也做不下去了。厂长让我把这拆了。”

  “拆了你干什么?”

  “管你干什么!有能耐就去死啊。”他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那边是干什么的?”

  “新厂区。”

  “新厂区?这么说,真的要开工了?”

  “按道理是要开工的。”

  “不按道理呢?”

  “道理都是人编的不是?”

  桂阳雨看他的表情,像是不想再跟自己说下去了。于是他往马路对面的新厂区走去。新厂区比旧厂区还要大。建筑物都是近两年才盖起来的,规划也好,如果不是杂草丛生的话,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花园厂区了。

  他在两排厂房之间走走看看,一转弯,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往回走。转过身,看见几个人堵住了去路,其中就有不久前碰上的那个工人李重天。

  “对不起,我只是走走,参观参观。”

  一个很壮的中年男人搡了他一把。他就是刘启明。

  “什么对不起!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刘启明用自己的大肚子顶着桂阳雨,那姿态就是一种挑衅。桂阳雨想,他们一定是厂领导一帮人。

  “我想了解了解咱们这个厂的情况。”

  “咱们?哪个咱们?”

  “就是大家的这个厂。”

  温顺水说:“没有大家的了。你想了解什么情况?”

  “你们最关心的。”

  “我最关心的是我们厂里的女工想当妓女赚点钱都没人要了。她们老了!”刘启明叫道。顶了一下桂阳雨。桂阳雨的背碰到了墙上,痛得他呲牙。“你看我能干什么,给我个活干?你看到了,我的能耐不小,是不是有杀人的活?给我个好价钱,我为你干!”

  “启明,过来。”温顺水说。刘启明让开了。“你是哪里的?”

  桂阳雨拿出证件。为了避开嫌疑,他藏起了真记者证,拿出的是照真证仿制的本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将姓名“桂阳雨”改作“庄言”。



  “我是《新闻周刊》的记者。我想了解一下糖厂的情况,作深入的报道。”桂阳雨看着记者证在他们的手上传着。他担心他们中的哪个人一手把它撕了。

  “我看你更像是《洞州日报》的记者。”温顺水的眼睛看着桂阳雨。

  “你们听说过《新闻周刊》吧?我其实是它上海站的兼职记者。请相信我。”

  “你在上海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来看我的一个亲戚,可是九天前,我在咱们——洞州糖厂的门前,看到不少人聚在那里,我想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就来了兴趣。我跟报社的有关领导反映了情况,他们认为如果我的报道能够深入,那么他们会很重视。六天前,我……”桂阳雨觉得还是不要把农民在市委市政府门前###的事说出为好,万一市长弟弟被打的消息传出去呢?

  “六天前怎么啦?”温顺水警觉地问。

  “六天前报社领导打电话问我调查得怎么样了,当时我正忙于亲戚的一件丧事,脱不开身,所以今天才来。”

  记者证又传到温顺水的手上。

  “你叫庄言?”

  “我叫庄言。一庄之言。这是我的笔名,它比我的真名还真实。”

  “上面写的倒很像是《新闻周刊》的记者。你最想了解什么?”温顺水带着路,一行人开始慢慢地蠕动。

  “老实说,越多越好,我的选择性就大了。”

  与李重天并排在前面走的金大坤大声地叫道:“连厂长有几个偏房都想了解?大记者,我怎么没有看见你拿出笔和纸呢?我可以把那几个偏房的名字给你说出来!金凤,银凤,猫凤,鸡凤!” 

  大家笑起来。

  “一只凤一个窝,一个窝二十万!还有那个大窝,钻石窝没跟你讲呢!”金大坤继续说。但他这话说完,大家便不笑了,而是一个劲地骂。

  温顺水等大家都骂完了,人声不杂只听到脚步声时,对桂阳雨说:“他叫金大坤,他最气的就是厂长想找几个女人就能找几个女人,而他就只有一个老婆,想到按摩店找个女相好,又没有钱。我叫温顺水,是个老不死的。用肚子顶着你的人叫刘启明,他耍起膀子来,有两下子,两三个人近不了他的身。那是李重天,他骑的自行车是我的,是他报告你要找像我这样的人。庄大记者,你可能一下子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不过,说实话,你想了解的大家都已经很清楚,并不稀奇。只怕我们想讲要讲的事,你登不了报纸。你登了,就怕你的饭碗也掉了。我们的饭碗现在是掉定了,所以也不怕什么,总不会活也不让我们活,是不是?那不就要来梁山泊水浒传宋公明大举义旗了吗?”

  “我可以端另外的饭碗。这个世界很大,不怕没有饭碗端。温师傅,我不想当那种混日子的记者,要当就当出个样子。”

  温顺水的鼻孔往上一翘。“我看得出来。我们到三号厂房!你跟我们来。”

  桂阳雨跟着温顺水几个人转过了几个小车间,来到一个大车间的门前。温顺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的钥匙,取出其中一根。

  巨大的铁门咣咣咣地打开,就像是它砸下来一样令人胆战心惊。

  车间大得惊人,十几台山一般高的机器连着排列开来。

  温顺水从地上抓起一把铁杆,敲敲机器巨大的身子。机器发出悦耳又短促的响声。

  温顺水直视着桂阳雨。“这些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一亿两千万!”

  桂阳雨马上明白,如果不是这些机器把这个厂搞垮的话,至少它们也是对这个厂的背部重重地一击。“它们是干什么用的?”

  “木糖机器!你搞不清他们是为了拯救这个厂子还是为了他们自己,反正他们买了它们。它们一天也没有用过,就死了。要找一个多大的坟墓才能把它们埋起来!真是丢人现眼!”温顺水的声音不大,可能他的音带就是这样的水平,想扩展音域也提高不起来。

  他说话时候,一伙人都站着。李重天听温顺水说完后,把眼光转到桂阳雨这边,想看看他的反应,似乎对他有怎样的反应很感兴趣。刘启明对温顺水说的话已经熟透了,因此并不感兴趣,一直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机器。这些大机器他看过多少次了,但是每次入这个厂房,它们的气势还是让他惊叹。金大坤看着这些机器最心痛。他是厂里的技术能手,这些大机器如果运转起来,是离不开他的。可现在他转不了它,像是赛车手看着法拉利不能开,让他好生难受。

  他们一直往里走。

  桂阳雨追问。“怎么回事?”

  温顺水咽了一口唾沫水。桂阳雨注意到,温顺水说话若激动起来,嘴角的便积聚起唾沫。为什么一些人讲话嘴角总要积聚唾沫?他为此一直想问复旦大学医学院的一名朋友,可是两人一见面,他就把这事给忘了。“厂领导认为我们以前生产的糖销路不畅,便产生了一个伟大的点子,生产木糖!可是机器来了,外面的木糖比你要生产的还要便宜,你还生产什么!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我们根本就不必买这套死东西。我们生产的糖是比古巴糖、走私糖贵了点,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紧俏,可是有人要!因为我们生产的糖味道独一无二!”

  李重天插话。“清甜清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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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真要死,也不要死得这么难看!”

  桂阳雨假装不解,当然,他也想得到尽量准确的答案。“他们为什么要买?”

  温顺水咳嗽了一声。“问得好!他们为什么要买?如果按照原来的生产方式,这个厂也还是要倒的……”

  金大坤大声地叫了起来,好像他才了解事实的真相。“不,不会倒的,只要他们不必那么贪心!”

  温顺水接过金大坤的话。“我说的就是这个!怎么在倒之前狠狠地抓一把,你说?写份可行性报告啊,把木糖的前景画得像个跨国公司,再把它送到市委书记、市长的桌子上,他们一看,啊,不得了,不出几年,市里不是又出一个纳税大户了吗?”

  李重天仰着脖子加了一句:“更有意思的是,他们几个人到三坪去求签,签上说一定要买,不买就会错失良机。”

  “三坪?”

  “我们闽南香火旺盛的地方。”

  金大坤一听有人亵渎三坪圣地,不耐烦了。“他们肯定是骗人,三坪祖师公是很准的,从来就很准,三坪祖师公肯定是说你们不能买,可是他们回来骗我们说祖师公认为一定要买!”

  温顺水等他们都平静了,才继续说:“这些表面上文章反正就这么做成了!文章是写得很漂亮,可是受害的是我们这些不会写文章的人。现在,你是写文章的,你能为我们做点什么?能像他们写文章带给他们富贵一样也带给我们富贵吗?”

  大家笑起来。桂阳雨觉得温顺水的话哪怕带刺他也是受得了的。

  桂阳雨问:“你们向上反映了吗?”

  “哪样的上级?省委还是中央?”

  “比如,向市长之类的人反映是不是更直接一点?”

  “市长?你是说那个叫桂阳河的吧?他?哼!”金大坤的口吻既愤怒又鄙夷。

  “他怎么啦?不理睬,还是另有打算?”

  桂阳雨以为金大坤会说什么,没想到他哼了一声之后便不说话了,桂阳雨不得不又把目光投向温顺水。

  温顺水也以为金大坤会说上几句,可是就这么没有下文。“大坤嫉妒得很哪!”

  这伙人笑了,最后金大坤自己也笑了。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没有轮上我,让一部分人先玩起来,也没有轮上我。即便是老天有眼,哪一天轮上我了,我一算自己的岁数,七老八十,钱哪,女人哪,对我有什么意思!真是活得不像人样!你们也别笑,大家活得也不像个人样!”金大坤愤愤不平。

  “你找了相好的,不用花钱,也就提前实现了你的目标了。”桂阳雨提醒说。

  “这年头!怪不得女人看钱,她们没钱,怎么生活,怎么打扮?要等大家全不用太看钱了,像我这样的人找个相好的,不是很容易的事?我长得不坏吧,我的懒叫(男阴品)更是厉害,绝不是程咬金的三下子!”金大坤说得来劲。

  笑过之后,桂阳雨问温顺水:“温师傅,桂阳河市长怎么处理这事的?”

  “桂阳河啊,他去年和他的情妇还有五六个跑腿的,去了一趟美国、日本,花了两百三十万。你知道这两百三十万哪里来的吗?糖厂!糖厂为他们销的帐!——你记下了吗?”

  桂阳雨忙问:“他的情妇?”

  金大坤又来插诨打科。“哈,《新闻周刊》的记者连这也不知道,谁还看啊!这样的东西才有卖点,你信不信?你可以连载五十期,保准你的报纸人人抢!人家美国不是这样的?克林顿,那个那个女人的内裤都给弄脏了,哈!让桂阳河当我们国家的总统,你试试,比美国克林顿风光!我们是没人说,没人敢说,说出来啊,美国只能算老二!”

  刘启明接着说:“桂阳河的情妇,叫邱秀芳,很有名的,是剧团的一根台柱子。从美国日本回来后,桂阳河把她送到北京去进修,听说她在北京揽着一个有头有脑的人物,也就把桂阳河踢开了。桂阳河是菜瓜公(打)狗双头亏!”

  桂阳雨低下头。 

  “就这么认了?”桂阳雨问温顺水。

  “认了?不行。我们失败很多次了。我们把厂里的情况向市里,向省里,还向中央写了信,可是都没有回音。——省里是有派人下来,可是没两天便匆忙收兵。我们实在是不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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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甘愿?”

  “肯定不甘愿!这伙狗男女!大记者,你知道不知道,洞州市要举办一个花博会?好,我看你市里解决不解决,我们要在花博会上搞出点名堂,让全国各地来的人都看看洞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他们说的花团锦簇,还是我们这悲惨境地?我们要让桂阳河出尽洋相,在全国各地来的人面前,在中央电视台的人面前!这主意好不好,大记者?”

  “如果有其他的补救方法……”

  “没有其他了!你如果是个热血记者,你来写这段历史。你跟着我们,直到我们在花博会上取得胜利!你跟吧?”

  “跟。”

  “好!我们算是朋友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我家,我那个家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去了,……算了,有时间我们还是只在厂里见面吧。”温顺水为自己一时的冲动懊悔。

  “我一定去。”

  “……”

  “没关系,温师。”刘启明说,“我们大家都去,小滨就不敢热嚣(原指性欲高涨,转义为率性猖狂)。”

  “好,你们去的时候喊上大记者。大记者,怎么联系?”

  桂阳雨从背包里掏出一叠名片,一个一个分发。

  16

  “你是我的观音菩萨。”刘丙中看到吉晖进了他的办公室,就两手合十。“我让市长给凶了一顿,我不敢去看他了。这是光盘。你现在交给他吧。”

  “主任刚回来?你不是去福州了吗?”

  “福州?我去了上海。我昨天晚上才回来。福州制作出的光盘不能看,我就飞到上海,请同济大学的人设计这三维画面。我想带东西到你家的,——虽然我不知道地址,可是我可以问你呀,是不是?从来当官不打送礼的,我送礼物到你家,你父母总不会把我赶出来吧?可是一想起市长的面孔,我什么杂念也没有了。”

  刘丙中说的是真是假,吉晖也不想去推究了。

  “怎么回事?”

  “上次我不是带了论证过去吗?可是市长说,没有一个直观的感性的东西给他,再好的论证也是文字上的、平面上的。我现在怕的是,这东西要是还不能遂他的意,我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可就完了。我已经办砸了几件事,只怕他怀疑起我的能力可就糟蹋了我的人生啦。你去吧,他满意,没话说,他不满意,你为我说几句话。你真的是我的观音菩萨,我怎么样也要供着你。你能来我这地方,算是我的命大。吉晖女士,我不想也不能再高升了,但是我的这个位置有许多人盯着,——这以后再说吧。你现在就去,我已经晚两天交差了。”

  他在上海多呆了两天,想交结上海姑娘,但大失所望。他好不容易在华山路找到一家像样的场所,那扎着长发的小伙子引领给他的姑娘,他花了一天的时间陪她,到末了才发现她原来不是上海姑娘,而是来上海谋生的苏州女,把他气得七窍生烟,第二天,巴头引领给他的的确是上海姑娘,可是那样的女子连洞州宾馆里的都比不上,他更是失望。他想要好的,但老板告诉他,好的要舍得时间舍得财力,他想挥霍一下,可是时间上等不及。他带着无限的怅惘飞回厦门、返回洞州。他的打算就是找一个能跟吉晖媲美的上海姑娘,解解情欲之狠,哪知修行不够,铩羽而归。现在,这个标准的上海姑娘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是一点馋都解不了,哪怕是替代性的。他所以请吉晖替他办事,不是因为光盘的制作不好,他知道桂阳河一看它保证没有二话,而是他拖了时间,整整拖了两天。他知道桂阳河是个时间观念极强的人,对违时的人十分反感,所以不得不派上吉晖,来避开桂阳河的指责。

  “你坐我的车去,我已经叫我的司机在下面等你了。”

  吉晖带着光盘走出他的办公室。他锁死门,三步并成两步,冲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望远镜,又跳回窗前,小心地揭开百叶窗,等着吉晖出现在院子里。吉晖要穿过院子,才能到他的车前。就在吉晖穿过院子的那段距离,他的手摸索着自己的裤裆,上下回旋。

  “我要是搞不到这样档次的上海姑娘,我就不是人,不是人……”

  透过那个调近景物的镜片里,他看着吉晖弯曲秀腿进入车厢里的姿态,拳头擂击百叶窗,吼叫了一声。

  当刘丙中以他放大的方式观看吉晖飘然而去的身姿时,吉晖在市政府的办公室里以肉眼直观的方式看到了另一幅情景。

  当吉晖走向市长办公室时,姚凯主任迎出来。

  “姚主任,你好,我送世纪大道的三维景观给市长。”

  “市长现在不见人。我会替你送过去的,好吧?”

  “我那边的主任要我亲自送达呢。”

  “我理解刘主任的苦衷。这样吧,你放在我这里,我保证以第一时间交到市长手中。至于刘主任的苦衷,你是不是在晚上市长回家的时候,你顺便传达就可以了?”

  “怎么啦,姚主任,我真的不能见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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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凯刚要回答,他们两位都听到市长办公室开门的声响。吉晖正要动身,姚凯在吉晖的宽袖上拉了一把。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过过道。她气质高雅、面容端美、春风吹颜。

  时间是那么短暂,吉晖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她就像刘丙中站到窗前一样,她也走到窗前,想再回味一下那个飘然而去的女人。

  这女人的身影简直就是映象在画面上的幻觉。

  很快,她出现在院子里。

  她也要穿过院子,穿过院子里的小石路,穿过浓浓的树荫,穿过她的愉快时光。

  她消失了,消失在院子里建筑物之间的交会处。

  “她是谁?”吉晖问。

  但是吉晖不知道就在二十分钟前,她也是以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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