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释怒-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下定决心忘掉危险后,牛二老婆最忧心的就是如何花掉这五十两银子。为了完成此一宏愿,牛二老婆当即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把以前视若眼珠子的五只老母鸡一下子全抹了。
虽然男人们总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但牛二老婆的心眼可一点也不比那个奸巧的王三少,而且她还多了些王三所没有的正义感。牛二老婆恨范天霸和范家也是恨得钉钉的,但为了顾全大局,免得这个杀千刀的混帐王八蛋找他们家后帐,她不得不强压下满腔的憎恶和愤怒,以最谦恭的神态和千万分的小心服侍范大公子喝了一碗浓浓的鸡汤后又吃了两只烂烂糊糊的肥鸡腿。
不知为什么,平时吃什么都不香的范大公子竟觉得这碗鸡汤和那两只肥鸡腿竟是那么好吃,只可惜他肚子里的油实在太多,就是想多吃些也只能对鸡兴叹,无能为力。
晚饭后,兄弟俩对座闲谈。
方林雨问道:“大哥,明天干什么?修那个破县衙吗?一个县衙竟能破成那样,今个儿真是开眼了。”
“修县衙?你有钱吗?那可得不少银子呢。”张素元笑着问道。
“我哪有啊!就那个破县衙要想修成个样子,没个千八百两银子根本不行。再说就是有,又凭什么我们出啊?”方公子极为不满地说道。
方林雨是个大少爷,十指竖起全是缝,本身就是个拿钱不当钱的主儿,可这一路行来,大哥不是给这个三两五两就是给那个十两八两,也不知给了多少次,眼见钱袋子一天天瘪下去,方大少爷也终于急了,开始收紧钱袋子,严格控制大哥的花消。
张素元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县衙是必须得修的,但不是现在,再说就是有钱,现在也不能修,更何况我们没钱。”
“有钱的话,为什么现在不能修?”方林雨不解地问道。
“因为这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牌,一张很有用的牌。”一丝凌厉的眸光在张素元眼里掠过。
“大哥,什么牌?对付谁的,对付范家吗?”方林雨更糊涂了。
“林雨,范天霸如此嚣张而作为一方父母官治公的府衙竟破败到此等模样,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范家已经取代了官方来管制邵武,而要做到这一步,没人给范家撑腰,行吗?”张素元解释道。
“那又如何,这和修不修县衙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我们动了范家,他们肯定不肯善罢甘休,但等到他们知道奈何不了我们兄弟时,后面撑腰的人自然就该来了,那时候就用得着它了。林雨,它与其说是一张牌,倒不如说是块破抹布,是块用来堵某些人嘴的破抹布。”张素元略带嘲讽地说道。
方林雨明白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大哥,那我们明天干什么?”
“等,等人来也等钱来。”张素元冷冷地说道。
临近拂晓前的一刻,正在熟睡中的张素元猛然睁开了眼睛。迷梦的月色中,清幽幽的眸光闪烁了数息之后又消失不见,就在寒人魂魄的眸光消失的瞬间,方林雨也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大哥,你醒了吗?”刚一睁开眼,方林雨就马上问道。
“怎么了,林雨?”张素元问道。
“大哥,正有一对人马向着我们奔来,马上就要到了。”方林雨沉声说道。
“一定是范家的人来了,走,林雨,我们去外面迎候客人,别惊着了喜玲他们。”
山间的空气,尤其是夜间,特别潮湿,这也是兄弟俩最感不适的地方,南方可以说什么都好,就是这潮湿真让他们腻味难受得可以,虽然他们都是南方人。
轻风拂面,兄弟俩就似走在如丝般散落的细雨中。他们没走出多远,狂奔的铁蹄击打着山石如急风暴雨的马蹄声就已经惊醒了沉寂若死的小城。
在阵阵脆响的马蹄声中,附近门窗轻启的声音也无一遗漏地落入了兄弟俩耳中。远远望去,在高低转折的山岭间,在错落起伏的民房间,一条绵延数里的火龙正如风驰电掣的巨蟒蜿蜒而来。
在一个高坡上,兄弟俩停住了脚步,片刻后,急如风火的长龙也停在坡下。高坡上,依稀的晨光中,两个孤零零负手而立的年轻人就如天上寂寞的神祗,冷然俯视着下界庞杂纷繁的众生一样,俯视着坡下乱纷纷拿刀握枪的数百人马。
渐渐地,坡下的众人也感受到了从两个年轻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可言说的威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除了马蹄偶尔轻踏石面发出的几声脆响和数百只火把吱啦啦的烧灼声外,余音皆无。
立马在最前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人坐在马上就跟马鞍上立根竹竿似的,那叫一个瘦!从中年人勒住马头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抻着个长脖子,翻翻着两只比米粒也大不到哪儿去的小母狗眼,向着傲然孤立在高坡上的两人看着。
终于,这人的两只小母狗眼使劲地眨巴了眨巴,接着扭了扭酸酸的脖子,而后又朝地上吐了口粘痰,这才回身问道:“麻秸,打伤你们抓走天霸的,是不是就是他妈这俩兔崽子?”
“是,是的,没错,三老爷,就是这俩小子抓走大公子的。”躺在担架上的麻秸赶紧龇牙咧嘴地说道。
中年人瞪圆俩小眼,又运了会气,然后才用马鞭指着兄弟俩喝喊道:“你们他妈俩兔崽子给你三老爷听好,赶紧把我侄子天霸给放了,那算你俩小子聪明,如果他妈胆敢说半个不字,那三老爷我今个儿就他妈让你们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是马王爷三只眼,让你俩兔崽子长长见识,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张素元已经从喜玲姑娘口中知道了范家大致的情况,眼前这个能把吊死鬼气个好歹,自称三老爷的中年人一定就是范中行的三儿子,也即是范家的全才,集阴、损、毒、辣、坏五德于一身的坏种范同雷。
这个家伙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还是如此嚣张,可见范家人已经横着走惯了,现在他们就是想人模狗样地走几步,也不会了。
“本县在此,你这刁民竟敢嚣张至此!你等明火执仗拿刀动枪,难道想要杀官造反不成?”张素元厉声喝道。
“什么他妈本县不本县,少他妈来这套,三老爷不吃这个。想吓唬你三老爷,小子,下辈子吧!你们他妈楞要装什么大半蒜,想充个大人灯什么的,到他妈别的地儿去,这里的一亩三分地,爷爷我说了算。今个儿说好的便好,说个不好,爷爷我他妈就是宰了你俩兔崽子,还他妈不跟捻个臭虫似的。”范同雷吐沫星子横飞,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兔崽子们,你们说三老爷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啊?”范同雷得意洋洋地看着坡顶上的两人。
“是,就是这个理儿。”数百人高举着火把和刀枪齐声喊道。
“林雨,劈了他。”张素元微笑着说道。
方林雨早就气炸了肺,恨不得将这个不说脏话就开不了口的吊死鬼挫骨扬灰才解恨,但听了这话,还是禁不住稍微打了个愣神,接着就心花怒放痛快到了极点,大哥就是大哥,痛快!
一道匹练似的剑光就在范同雷惊愕至极的目光中,由他的头顶心劈入,再经由脊椎,一直到尾骨,而后剑尖再以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上挑,于是,就跟一段被从中间劈开的破竹竿似的,两片干瘪的身子就掉落在马身两边。
飞掠过近五丈远的空间,干净利落地干完活后,在马背上轻点一下就又气定神闲地站回了原来站立的地方,方公子那叫一个痛快,爽!
躲在门窗后窥视的人们和坡下那呼号叫嚣着的数百人全都被这势如奔雷逐电的雷霆一击惊呆了,在他们眼里有如魔神一般的三老爷竟被人劈成了两半!此时,他们还没有解恨或者恐惧等样的感觉,他们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范家的人怎么会轻轻飘飘地就让人杀了,范家的人也可以这样死吗?他们眼中的世界就在这瞬间坍塌了小小的一角,一缕缕一丝丝希望的光芒渐渐在他们犹疑的目光中闪烁,闪烁,越来越强烈地闪烁着。
当众人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高坡上那两个如神祗一样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依稀的晨光不再依稀,东方的天际又喷薄着无尽光芒的时候,看见这一幕的人或丧魂或落魄,当然,更多的人是怀着希冀开始了他们新一天的生活。
十五章 忐忑
范家堡,县城东南三十里处的一座城堡,一座完全具有军事意义的城堡。险崖峻岭,青山叠翠,围起了一块约有五十平方公里大小如世外桃源般的肥沃土地。沃土中央是一个高高凸起的大丘陵,范家堡就坐落其上。
范家堡的城墙完全是用长三尺宽一尺厚也是一尺的规整青石砌成,城墙高三丈三尺,城基宽三丈三尺,城顶宽一丈一尺。如此坚固如此规模的城堡,只要人力充足兼且防御得法,那它就完全可以抵挡得住千军万马的攻击。
“范中行那老家伙是不是老糊涂了,他们家是不是钱太多了没处花?这么个山沟里屁大点的地方,修这样坚固的城堡干什么?有什么用?”方林雨看得大惑不解。
“范中行不是老糊涂了,是他们家坏事做得太多太过了。虽然子孙们不知道害怕,但那个老东西知道。他们家也不是钱多的没处花才修得这么坚固,而恰恰是因为不需要花什么钱,所以才修得这么坚固。”一旁的张素元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石头这里到处都有,是现成的,那筑城所需的就只是开采、搬运、堆砌而已,而这一切只要有人力就可以。这里的地差不多都是范家的,他们自然可以驱使佃户白白出工出力,那也就是说,筑这座城堡范家几乎用不着花什么钱。”方林雨摇着头说道。
“就是这样。”张素元点了点头说道。
他们是尾随范家那些丧魂落魄的家丁来到范家堡的,他们到范家堡来既是因为闲来无事,同时也是因为好奇,兄弟俩都想见识一下喜玲姑娘口中的范家堡究竟是个何等模样。 喜玲说,范家堡前后差不多修了近二十年才完工,期间也不知累死了多少人。
兄弟俩立马在距范家堡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上看着。四周是锦山秀岭佳木葱茏,而眼前的范家堡却如根根白骨垒成的祭坛。望着范家堡金碧辉煌,宏伟壮丽的庄门,张素元觉得它就象一只妖兽的血盆巨口,也不知吞吐过多少鲜血和白骨。
范家堡,范中行的卧室内。
就在张素元和方林雨兄弟俩立马眺望,感怀良多的时候,仰躺在床上如一具干尸般毫无生气的范家老太爷的喉咙间忽然咕噜一声,忽忽悠悠的一口气终于吊了上来。清醒过来的范老太爷真是可怜,眼泪眼屎共鼻涕哈喇子同流淌,手爪脚爪与瘪唇狗油胡齐哆嗦。
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之后,范老太爷的一双狼眼就又放射出幽幽的寒光,虽然老了,眼睛早已混浊不堪,没了昔日的神采,但幽幽的寒光却更冷更毒更吓人。看着木立在床前,完全不知所措的大儿子范同飞二儿子范同相,范老太爷不禁气得闭上了一双狼眼。
“废物,真是他妈的废物,我他妈上辈子缺了什么德,生了这么俩废物点心。”范老太爷心中不歇劲地怒骂着。
可再怎么废物,再怎么不中用,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呀,范老太爷象所有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一样,气愤过后就惟有深深的叹息而已。
“范槐。”范老太爷有气无力地叫道。
“老太爷,小的在。”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哆哆嗦嗦地凑上前来,他是范家的管家,有个外号叫‘犯坏’。
“范槐,说,你把小三儿遇害的经过给我说说,不过你他妈给我记住,不许漏一个字也不许添一个字,明白了没有?”范老太爷又恢复了不少,说话也渐渐有了些劲道。
听完了范槐的述说,范老太爷的眼皮久久没有撩起。屋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范槐的胖脸上浸出的汗珠也越来越多。
“范槐,那个县令叫什么名字?”老太爷的金口总算开了,众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老……老老太爷,小的不知道,小的这就去问。”范槐的胖脸上汗都成流了。
“算了,范槐,你立刻拿上一万两银子,去见知府王大人,你把刚才说的再跟他说一遍。”范老太爷吩咐道。
看到范家堡紧紧关着的两扇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十几匹驮着重重背囊的健骡鱼贯而出,张素元微微一笑。
“林雨,我们回去吧。”
“大哥,那些背囊里装的一定是银子,这帮家伙肯定是去送礼的,那我们不如就扮一回强盗,抢他奶奶的一把?这回修县衙就不愁没钱了。”方林雨兴致勃勃地建议。
“主意是不错,但现在不行。”大哥给小弟火炭似的心浇了盆凉水。
“为什么不行?”小弟不满地反问道。
“因为时候不对,林雨你想,如果我们抢了他们,那还得我们自己破案,本来这也没什么,但现在我们有更大的买卖要做,不能节外生枝。”大哥耐心地解释。
“什么大买卖?”小弟的兴致又来了。
“什么大买卖,明天你就知道了。兄弟,看戏有看戏的门道,太早知道结局就没大意思了。”戏谑声中,兄弟俩飞马扬鞭绝尘而去。
又是一个清晨,又是一个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清晨。一缕缕洋洋洒洒的炊烟,在似有还无的晨风中款摆着婀娜的身姿,尽情地展现着她们最初也是最后的绚烂和洒脱。
小城人的眼光亮了许多,但依旧忐忑,所有人的目光都躲躲闪闪却又无法遏止地关注着牛二这家毫不起眼的小客栈。
虽然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泛着寒光的狼眼冷飕飕地盯着自己,但牛二的脊背还是不知不觉地挺得越来越直,一颗只长着几根灰发的秃头也扬得越来越高。
“老爷,知府王大人已经过了沥水街,就快到门外了。”高头,刚刚重新上岗的邵武县马快班头高扬海躬身禀告大老爷。
来得倒是不慢啊,现在辰时刚过,这位王大人就到了,他老人家这得天不亮就动身才行呢,抬头看了看天,张素元心中叹道,这都是银子的力量啊。
师爷鲁进直、马快班头高扬海和八个马快,众人都忐忑不安地看着这位带给他们希望的县太爷。他们不知道这位刚到邵武两天,却一出手就惊掉了邵武人眼珠子的县大老爷有没有足够的后劲,能不能顶得住,毕竟官大一极压死人,更何况大的还不是一级,而且还是顶头上司。
师爷鲁进直混迹官场多年,一辈子都是靠给人当师爷混口饭吃,但却混得一直都不怎么得意。年纪大了,心气更是渐弱,情形也就更为不堪,最后实在没辙了,只好落叶归根,回到家乡这清得不能再清的清水衙门当个清得不能再清的清水师爷。
虽然做的是清水衙门的清水师爷,虽然范家不把他的衣食父母县太爷当盘菜,虽然如此如此,但他的生活还是邵武普通百姓所无法想象的;虽然基本上没什么油水可言,但就靠那份微薄的薪俸,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可以保证的。
本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精神,鲁进直这个师爷虽然当的实在不怎么舒心,但日子毕竟还是可以过下去的,但自从县太爷一狠心变卖了全部家产,终于另谋高就之后,鲁进直也就和在衙门里混饭吃那些人一样光荣下岗。
鲁进直的老婆老早年就因病故去了,也没给他留下个一儿半女,而后的这些年,混得又不得意,总是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颠沛流离地混来混去,所以也就没什么心思再成个家。
鲁进直本就没什么积蓄,一辈子又只干过师爷这一个行当,所以下岗后就一直坐吃山空来着,再加上吃惯了,嘴馋的毛病想改也改不掉,于是乎,一年多下来后,如今终于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境地。
这几天,鲁进直一直磨蹭着不愿走,但不愿走也不行,再呆下去就得饿死。没想到就在这时,春雷一声震天响,咱邵武来了个张素元。
当鲁进直一听说新来的县太爷不仅抓了范天霸,而且还劈了范同雷这个三孙子,他就知道暂时不用背井离乡受人白眼了。新来的县太爷抓了范天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劈了范同雷性质就不一样了。机会来了,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鲁进直深以为然。
鲁进直不是不担心新来的县太爷能不能斗得过范家,因为范家毕竟财雄势大;也不是不担心三年一过,县太爷拍拍屁股走人后范家铁定会找他来个秋后算帐什么的,补办些手续是必然的事,但一想到出去后定会享受到的片片白眼,老鲁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为了在新来的县大老爷面前搏个头彩,鲁进直当即就开始挨家挨户地走访县衙以前的捕快牢头衙役,对他们痛陈厉害,晓以大义。他头一个走访的人就是马快班头高扬海,拖家带口的马快班头高扬海三十多岁,为人老成持重,顾虑自是比鲁进直要深重得多,但就这样他也没能架住鲁师爷的如簧巧舌。
鲁进直知道他说服不了高扬海也就说服不了其他人,而要想说服高扬海当然最好是消除他的顾虑。鲁进直没这份能耐,所以也就不说什么宽心的废话,他只是讲事实,摆道理。 他只是说,如果他们不能在县太爷最需要人的时候出现,那县太爷站稳脚跟后就会另招新人,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永远下岗。
看着面黄肌瘦,病歪歪的老婆和三个可以吃得下一头大肥猪,大脑袋小细脖怪模怪样的孩子,高扬海终于狠下心肠同意了鲁师爷的意见。
鲁进直和高扬海等人看着县太爷的目光很快就由忐忑不安变成了疑惑不解,这位温闻尔雅的县太爷怎么看也不象个刺头儿,可他为什么还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知府大人这可说话儿就到,难不成我们大老爷就打算站在这儿迎候他老人家第一次见面的顶头上司?
正当众人更加忐忑更加不安又外带着疑惑不解的当儿,就听这位叫人琢磨不透的县太爷对他那个总是一会儿笑模滋,一会儿莸蔫头搭了脑的兄弟说道:“林雨,你先去屋里避一避,呆会儿等我叫你你再出来。”
张素元带领着师爷鲁进直和一众衙役刚刚在客栈门外站好,就见百十号人马簇拥着一顶八人抬的绿尼大轿,转过二十几米外的街角,纷纷嚷嚷地缓缓向着客栈而来。
时间刚刚好!虽没有接出八里地的恭谨,但也算不得失礼,也让人挑不出毛病,众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县大老爷可真会掐时间。
县太爷年纪虽不大,待人态度也和善,但却自然而然就有那么一股威仪,让人为之慑服。不过短短一夜的辰光,本是顶着壮士一去兮不复归的悲壮气概,抱着万一的心情来临死之前最后赌一把的鲁进直,此时已是千一百一,信心大增。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老鲁的心也越来越热,潦倒窝囊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也许还有自己风光的一天。只要活着,就可能有奇迹发生,这句话,现在最得鲁师爷的心。
众人都知道,县大老爷和知府大人今天会面的结果将决定他们今后的命运,至少也是张大老爷任期内他们的命运。众衙役和师爷鲁进直一样,心在愈来愈热的同时也愈发忐忑。
十六章 歇火
知府大人松松垮垮的仪仗在离客栈约摸还有十步左右距离的时候,仪仗前面的二十名带刀护卫陡然精神一振,一溜多少有些夸张的小碎步过后,二十名护卫一边十位雄赳赳气昂昂地按刀而立,真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经过这一番排场之后,绿尼大轿方才落地。在差人掀起的轿帘下,大轿中斯斯然走出一位五十多岁面相很是富态的大老爷,这位大老爷当然就是宣阳知府王鼎山王大老爷。
王知府虽然名字起的响亮…鼎山,但对这个名字他实在有点亏心。无论鼎山之心,还是鼎山之骨,王大老爷是一样也没一样,但要因此就说他是个大赃官、大贪官,那倒也言过其实,太冤枉了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更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竟有一句极端愤世嫉俗的话弄得整个帝国无论贤与不肖是妇孺皆知。“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究竟是哪个缺德鬼想出这么埋汰人的话,帝国的清官们愤愤不平,这是仇富!
王鼎山也是不平者之一,因为他虽是知府,但却将雄心严格限制在了知县的档次上,三年搂十万银子,他就知足了。虽然老婆有事没事总是讽刺挖苦他人熊货囊,嘲笑他不合时宜的陈腐观念,但他还是顶住了枕头风的巨大压力,一直坚持原则不动摇…坚决向清知县看齐。
知府大人既然一直坚持着如此严格的做人做官原则,所以素日行事自然也就不为己甚,多少总要给旁人留些余地,但既然是当官,自然也就免不了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烦恼,做些刮剪地皮的事也就在所难免。
虽然在所难免,但王知府也绝不做刮地三尺这样丧尽天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就是实在逼不得已,他也只是轻轻刮那么一两尺而已,所以说呢,蚊子腹内刮油脂,鹭鸶腿上剪精肉的事,王大老爷一向深恶痛绝,从来也不做,但对天外飞来的横财,那可就是两回事了。
来者不拒、越多越好、悉数笑纳就是王知府对横财的态度,这不,昨天就飞来了一注横财:一万两银子。
昨个儿晚上,大老爷的官儿虽然没升,但知府夫人却觉得夫君底下的家伙陡然间大了些,弄得她好不舒坦。
昨天,当听范槐说完事情的经过,知府大人知道范家这头肥得不能再肥的超级大肥猪终于拱门来了。对于范家,王鼎山也是恨在心头口难开。范家是宣阳这块穷乡僻壤上排头一位的大财主,论财论势,其他大大小小的财主加在一起都无法望范家的顶背。
俗话说的好,店大欺客,客大欺店,世间的事说穿了就这么简单,实力决定一切,在宣阳这块地面上,他王鼎山无论是当客,还是作主都大不过范家。虽然范家不至于象欺侮邵武县令那样欺侮自己,但范家也远未尽到一个他治下的乡绅应该尽到的本分。
范家劣迹昭昭,如果想整治范家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是很容易的事,但王鼎山行事稳重,冒险的事他从来不做。王鼎山没什么宏图大志,能做到四品皇堂知府就已经心满意足,余下的,他只想平平安安作官,平平安安搂钱,最后能平平安安回家颐养天年而已。 如果他真和范家治气较劲,那一定是两败俱伤之局,而且伤的最重的一定是他而不是范家。以范家的骄横,他丢官罢职是轻的,弄不好小命都得混没。
王鼎山自己虽不愿亲身犯险,但他一直都热切地希望着,什么时候能突然蹦出个楞爹来和范家别别苗头,那他就可以浑水摸鱼,暗里好好阴范家一把。当然,这样的楞爹最好的人选就是邵武知县,因为想要一个小民百姓就把范家的水搅浑,那简直是天方夜谈。
可接连两任的邵武知县却一个赛着一个让他失望,两人一个比一个熊,一个比一个囊,最后这位竟还没任满就让范家给熊跑了。真是窝囊啊,王鼎山可怜失望之余也深深地蔑视他们。
邵武上缴的赋税越来越少,王知府虽然一向大度为怀,但也不能不感到深深的屈辱和无奈,看来他是奈何不了范家了,正当王知府心灰意懒之时,范槐竟带着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拱门来了。这可真是喜从天降!王鼎山一面差人去省城打探这个张素元的背景,一面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亲爱的老婆大人。
老婆大人的脸上自然更是花儿朵朵,王知府兴奋之余竟鼓起神勇把一向如狼似虎的老婆侍侯得跟个绵羊似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虽然还没见过面,对这个张素元也是一无所知,但王知府对他这个下属的印象真是好极了。王鼎山平日意淫时,想象中的楞爹形象也比不过这个张素元来得生猛。这位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一到邵武就做出这样的事?王知府好奇极了,这也是他起了个大早赶到邵武的原因。
张素元虽然思虑深远,断事极准,但今天也断错了知府大人这么早赶来的原因。见到知府大人走下轿来,他赶紧抢上几步就要行以大礼。
王鼎山本就心情爽极,以他的心思,即便张素元长个猪头他也一样喜欢,何况眼前的张县太一脸斯文儒雅,一见之下自是更觉顺眼,结纳之心自然就更强。
见张素元要行以大礼,王鼎山也赶紧抢行几步双手扶起张素元。既然为上者要倾心结纳,那为下者还有什么好说的,五十多岁的知府和二十几岁的知县竟携手揽腕向着客栈内走去。
师爷鲁进直和一众衙役不知吉凶祸福如何,也都跟在后面进了客栈。
分宾主落座后,他们分别摒退了衙役,这时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张素元拱手说道:“下官不知大人到来,多有疏漏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那里,那里。张大人,你我同在这蛮荒边陲之地为官,理该多多照应才是。我看张大人也是个直性人,那些繁文缛节还是不讲的好。”王鼎山随和地笑着说道。
听王鼎山这样说,张素元倒有些吃惊,这和他想见到的那个刮剪地皮的赃官形象相去甚远,他感到无论这个王知府贪与不贪,这个人都很好相处,于是他也就笑道:“要能这样,下官当然求之不得,那就请恕下官无礼,有什么说什么了。”
“如此最好不过。”王鼎山说得极是诚恳。
“下官虽初到邵武,但也不该在此恭候大人,想必您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吧?”张素元果然不客气地问道。
“当然知道。”轻轻叹了口气,知府大人神色间虽略显无奈,但却没有丝毫的尴尬之色。
“那府台大人今日到此,想必也是受人所托?”
见张素元问的如此直白,如此咄咄逼人,王鼎山心道,这家伙果然是个茬子,要是他再有个硬靠山的话,那范家这出大戏可真就有的唱了,至于会不会因为这个张素元太过厉害从而危及到他自身的利益,对这一点,王鼎山倒不怎么在意。
张素元就是再厉害,根子再硬,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县令,还管不到邵武地界以外的地儿,他王鼎山至多也不过是不插手邵武的事而已,何况邵武的事他本来就插不上手,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外甥打灯笼…照舅罢了。
只要张素元能和范家斗下去,那他就必定有利可图,这不才刚刚开始,范家就送来的一万两银子,那可是他小半年的收入啊。只要他们斗下去,那这样的美事就不会少了,这样一来,插不插手邵武的事也就无关紧要,但如何拿捏其中的关系,让他们斗而不破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知府大人的这番算计,饶是张素元聪明绝顶可也想不到其间的万一,经验和阅历毕竟不是凭着聪敏就可以完全弥补的东西。
“哈哈哈……,张大人真是聪明绝顶,一猜既中,本府这么早赶来当然是受人所托。”哈哈一笑,知府大人回答的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不知府台大人有何训示,只要下官能办到的就一定照办。”张素元淡然一笑答道。
王鼎山越发觉得此人不简单了,以张素元出到邵武的所作所为来看,他相信张素元一定是个很有背景的人物,而再以他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来推断,那他身上怎么也该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