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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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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凶,立即押回廉州城连夜审问,本侯明日清早就要口供!”

朱善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事实上,到现在他的脑子还是乱糟糟的,堂堂宗室,居然被人打上门来,原以为这柳乘风不过是恫吓一下,谁知道居然敢当真向自己动手,这还算了,现在竟要将自己拿去廉州府城。

朱善痛的龇牙咧嘴,可是口气却是不小,恶狠狠的大骂:“柳乘风,你大胆,你竟敢打宗室,敢动我,我乃是国姓,是皇亲国戚,我是太祖……”

他说到一半,如狼似虎的校尉已经将他按在地上,陈泓宇胆子也知自己与柳乘风已是休戚与共,早就死心塌地了,狠狠的踹了这朱善一脚,喝道:“作死吗,再敢多嘴,要了你的脑袋!”

朱善这时候也清静了,忍住了疼痛,立即大吼:“刘管事,刘管事……快,快去桂林,去桂林寻王爷……”

他的叫声,格外的凄惨,刘管事有没有听到他不知道,至少可以让外面的人听见,只要刘管事不被拿走,就一定能听到自己的话。

一个校尉寻了个破布,塞入朱善的口里,又狠狠地揪住朱善的头发,大骂道:“叫什么叫!”

堂堂皇亲,朱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落到这一步田地,口里还在呜呜地叫,只是可惜被人堵住了嘴巴,只能瞪眼睛抗议。

陈泓宇领着人,将这朱善押出去。

而柳乘风坐在这大堂里,冷着脸,招来一个校尉,道:“去,知会人将这田庄里的粮仓府库全部打开,他们既然不纳粮,那么本侯自己来取!”

“是。”

几个校尉捉了一个收仓库的庄客,用刀逼着这庄客去开了仓门,开始清点粮食、财帛,很是不亦乐乎。

而柳乘风显然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留下一些人看守,便带着人押着朱善去解开了马匹的缰绳,来的匆匆,去的也是匆匆,一行人趁着夜色,飞快朝廉州城疾驰而去。

这庄子,也渐渐的归于平静,开始变得有序起来,留下看守的校尉,由陈泓宇坐镇,将那些庄客全部押到一个房子,反锁了门,又命所有女眷全部进内宅,不得生事,去寻了个厨子,叫他弄些酒肉,寻了个空地摆放了桌椅大吃大喝起来。

此时已经到了子夜时分,夜色更浓,在雅轩阁里,客人们已经开始不安起来,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等了足足三个时辰,三个时间过去,酒菜早已凉了,可是万户侯却仍是不见踪影。

在此之前,王筝不得不请人去万户侯的行辕请人,可是去的人回来却说,万户侯不在这里,听那儿的人说,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这雅轩阁霎时哗然,万户侯不在,这又是去了哪里?他既然请客,却为什么自己却不在廉州城?

连那些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官员此时也坐不住了,纷纷低声猜测起来,而王筝,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开始坐卧不宁,听到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他虽然没有做声,可是心里头已经暗暗肯定,万户侯多半去了清河县,去了靖江王府的庄园。

只是这柳乘风到底去那里做什么,他却一概不知,不过王筝心里在思量,深更半夜去清河县,去找那朱善,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王筝不禁露出苦涩的笑容,这万户侯,还真是浑身是胆。

第二百六十五章:万户侯发飙

夜色下的雅轩阁灯笼高挂,今夜出奇地没有听到莺歌燕语和推杯把盏的欢笑声,明亮的灯光隐约朦胧的射在长街上,带着些许的诡异。

一队人终于来了,十几个人纷纷骑着马,柳乘风为首当先,在雅轩阁的门前驻马,看了雅轩阁一眼,随即翻身下马,里头的伙计听到了动静,立即出来接着,牵过了马,明显感觉到这座马嘶嘶的喘息。

柳乘风拍了拍靴子上的泥,带着几个随从径直上了楼,到了厢房,伙计为他开门,里头所有的官员听到动静,眼睛都不由落到了门洞外。

门洞外头是一个少年,少年浑身湿漉漉的,被夜雾打湿了衣衫,衣袖处,还有几许干涸的血迹,他按着腰间的剑,这把通体装饰了金玉的宝剑格外的显眼。

少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前的这个小侯爷,见人总是带着三分笑,儒雅熙和,可是现在,一双剑眉拧紧,清澈的眸子深看之下深邃而冷漠。

王筝站起来,喉头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始说话:“侯爷……”

厢房中的所有官员也一个个艰难地站起,被这沉寂的气氛和柳乘风所显露出来的肃杀压迫得不敢抬头,纷纷道:“下官见过侯爷。”

柳乘风微微一笑,这笑容仍带着三分冷漠,嘴角牵强地上扬,按着剑走进来,他没有说什么客气话,只是语气平淡地道:“今日本侯来迟了,只是因为有些事要处置,大家随意坐吧,来人,把这些酒菜撤下去再热一热。”

柳乘风一边说,一边大剌剌地坐在王筝上首的位置上,目光在所有人身上逡巡了一遍,随即淡淡地道:“人都来了吧?”

若是换了从前,就算是万户侯,大家尊敬一下就可以,可是像这样被他的威势所摄,却是不可能。毕竟大家没有隶属关系,大家的前程也不在他万户侯的身上。

可是今天夜里却很是奇怪,一方面,大家又乏又饿,精神到了最疲惫的时候,再加上柳乘风子时抵达,身上染血,语气平淡而冷漠,让场中所有人都有点儿胆战心惊,甚至是……敬畏……

柳乘风的话立即有人忍不住抢先回答,李知县连忙道:“大人,人都来了。”

柳乘风眯起了眼,淡淡地点头,随即道:“想必大家都饿了,其实本侯夜里也是水米未进,因为一点儿公务而让大家多等,实在抱歉,在座的有哪几个是驻廉州的千户所千户?”

廉州因为属于战略要地,毕竟与安南接壤,文皇帝在的时候,对安南用兵,廉州就成了文皇帝用兵之地,所以驻扎军户所不少,此时只见四五个千户站起来,道:“侯爷有什么吩咐?”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好,大家辛苦了。”他说是说辛苦,可是口吻高高在上的气质展露无遗,随即撇撇嘴,又问起各个县令,大家也纷纷出来让柳乘风照了面。

恰在这时,热好的酒菜总算上了来,柳乘风也不再说话,先是动了筷子,大家才窸窸窣窣地一起举筷,柳乘风不吱声,谁也不敢吱声,偶尔柳乘风发出一声咳嗽,这场中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偷偷地瞧柳乘风一眼。

从前大家觉得这个家伙是个冤大头,可是现在只是须臾之间就都转了念头,这哪里是冤大头?简直比靖江王的架子还大。

偏偏大家就吃这一套,柳乘风的脸色越冷峻,就越能吓得大家大气不敢出,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

这一场酒宴没有什么其乐融融,更没有多少欢声笑语,大家只是埋头闷着吃东西,偶尔柳乘风举起杯盏,大家便纷纷举杯,将这酒水一饮而尽,一丁点也不敢怠慢。

吃饱喝足,柳乘风倚在了座椅上,随即淡淡地道:“夜深了,都回去歇了吧,这雅轩阁里就有卧房,一些离廉州路途较远的可以在这里暂歇一晚上。”

柳乘风今夜可谓是惜字如金,没有再说什么,便起身要走,惹得大家都站起来相送,一齐将柳乘风送下了楼,只看到数十个校尉仍然驻马立在街上等候,除了座马不安地躁动,马上的校尉一动也没有动,他们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还未消散的杀气,这些眼睛齐刷刷地落在相送的官员身上,凌厉而咄咄逼人,被他们盯着,让人心里情不自禁地生出寒意。

柳乘风翻身上了马,带着人走了。只留下一群官员像是做梦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回味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大家总算收起了恭谨,相互窃窃私语起来,发生了什么事?那万户侯方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柳乘风的衣衫上会有血迹?

倒不是这些人爱打听这个,只是今天夜里实在太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而王筝此时却陷入深思,万户侯这么做是要立威吗?他一个万户侯召集官员立威做什么?莫非……

王筝越想越是心惊肉跳,他有预感,廉州要出大事,而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万户侯似乎在谋划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王筝这时候竟生出风雨飘摇的感觉,他回过神,看着身边的同僚,这些人兴奋地说着什么,可是提及到柳乘风的时候都有几分畏色,这种感觉或许可以叫又爱又怕。

夜雾翻滚,遮蔽了天上的星月,廉州府城,陷入死寂。

这一夜,许多人辗转难眠,到了清晨的时候,总算有消息传出来,昨天夜里,万户侯带着人袭击了清河县的王府庄园,打伤七十多人,宗室子弟朱善被拿去了万户侯府,据说拷打了一夜,已经招供了自己违抗朝廷法度,杀死官差的事实,与此同时,万户侯那边已经雇了数十辆大车,一车车的将田庄的粮食、府库中的银钱往廉州府城搬运,据说靖江王府的田庄里粮食堆积如山,只怕一个月的功夫也未必能运完。

这事情立即引发了整个廉州的大地震,甚至锦衣卫百户所衙门那边也放出了消息,朱善打着靖江王府的名义作威作福,抗拒宗令府法令,不但不缴纳粮赋,居然还闹出了人命官司,万户侯大怒,已经将其收押在百户所,连奏书也已经递了上去,请朝廷治朱善逾礼之罪。

这个逾礼对宗室可不是好玩的,从先秦开始,朝廷一般是用律法治民,用德行来衡量官员,而用礼法来约束宗室,逾礼这个罪名足以丢了爵位,废为庶人,甚至极有可能获罪幽禁。

万户侯这么做,摆明了是要和靖江王府公开翻脸,不但是公开翻脸,甚至是公然打脸,如此肆无忌惮地去对付一个藩王,也算是丧心病狂了。

不少人心惊胆跳的同时,对柳乘风的胆子也生出几分佩服,这家伙当真是胆大包天,原来还可以这样对付宗室。

不过也有人不以为然,毕竟这么做,朝廷那边肯定会动怒,一个万户侯居然随意处置宗室,还杀入了人家的田庄,这么大的事迟早会有处分下来,这柳乘风不过是个侯爵而已,实职也不过是个千户,到时候宫里一纸旨意,这个柳乘风还吃得消?

别看他现在这般光鲜,只怕这祸事片刻也就要来了。

更多人则是在沉默,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万户侯和靖江王府的争执到底会以什么结局收场,万户侯毕竟留给人的印象过于深刻,人家这么明目张胆,不可能没有后着。

※※※

桂林……

巡抚衙门里出奇的沉静,消息在清早就已经传来了,廉州出了事,这事儿还当真不小,按道理,廉州毕竟是万户侯的封地,可是真要闹出事来,广西上下的官员未必脱不了关系,巡抚陈濂可谓是头昏脑胀,陈濂也算是一方诸侯,当时广西有壮人在古田起事,朝廷立即敕命陈濂以广东布政使的身份升任都察院右都副御使巡抚广西,陈濂到了桂林府之后,镇压了叛乱,在这广西任上,一坐就是六年。

六年里,陈濂做得还不错,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动静,可是相比他的前任实在好得太多。

原本陈濂年纪已经不小,已经到了告老致仕的年纪,原想着今年年底就可以上书请辞,到时候宫中抚恤,肯定能赐一个显赫的身份准许回京颐养天年,谁知道现在却惹出这么一个大乱子,万户侯带人杀入了宗室的田庄,把靖江王府的子弟直接拿走了,到现在,人都还没有放出来,生死未卜。

靖江王府在广西的影响当然不容小视,便是陈濂见了靖江王也得乖乖地行礼,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个万户侯,又做出这么一件耸人听闻的事,陈濂几乎可以肯定不出半个月,这件事势必震惊天下,让广西成为议论的焦点。

陈濂在短暂的取舍之后做出了决定,这件事不管谁对谁错,暂时都不要先插手,且先看看再说,这个万户侯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还要再打听打听。

第二百六十六章:藩王之怒

陈濂的思量不是没有道理,看上去这一次闹事的双方一个是藩王,一个却只是千户侯爵,只看明面上的力量,绝对是靖江王府占了优势,可是大明没有外姓就藩的先例,一个锦衣卫千户却能敕为万户侯,这本身就有另一番的深意。

先看看,看看靖江王府会有什么动作,看看朝廷怎么看待这场官司,再看看万户侯到底是什么背景,半个月后自然会水落石出。

陈濂计议定了,自然变得谨慎起来,巡抚衙门对廉州发生的事似乎并没有过问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整个靖江王府却是乱作了一团。

靖江王一系早在广西扎根,延续四代,枝叶繁茂,在这广西有着极大的权威。

可是这一次却让靖江王府没有丝毫的准备,廉州那边的田庄居然被万户侯给抄了,不只如此,还搭上了一个朱善。

靖江王府的亲族如今已经超过了一百多人,这么多口人单靠封地是不够的,毕竟藩王不比其他人,排场要大,出入也有应有的礼仪规定,甚至逢年过节,各种迎送的花费也是不菲,所以早在三十多年前,靖江王府就打上了其他府县的主意,只是他们毕竟比不上那些与宫中关系更近的藩王,人家敢明目张胆地侵吞土地,靖江王府与宫中的关系却不是很牢靠,一百年前是一家,这东西毕竟不是很靠谱,所以靖江王府的动作一向是小心翼翼,只有这一次,靖江王府抓住了机会,一举获得了不少好处。

原以为只是个万户侯而已,管他是什么来路,在藩王面前总要服软,可是不曾想人家不但不好欺负,还是个狠辣的角色。

一个朱善不过是旁系子弟,还不值得整个靖江王府为他奔走,不过事情到了这个田地,若是不救出朱善,靖江王府的脸还往哪里搁?

据说田庄现在已经被查封,一车车的粮食全部运去了廉州府,一向温和的靖江王勃然大怒,砸坏了一个茶盏。王府里的下人这几日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一个个夹着尾巴不敢做声。

清早的时候,王府里的赵先生行色匆匆地回了王府,这赵先生乃是王爷身边的红人,管着整个王府多处的田庄,据说前几日他去了廉州一趟,回来时脸色很不好。

靖江王这几日都没有睡好,所以起得也迟了一些,虽然已经有人通报过,不过赵先生在厅里还是等到了日上三竿,赵先生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是极有耐心,一边喝茶,一边若有所思。

靖江王姗姗来迟,他的脸色同样是铁青,如今的靖江王刚刚满了五十大寿,须发已经白了不少,体态臃肿,肤色倒还不错。

只是那一对细长的眼睛下却是眼袋漆黑,他行色匆匆地进了厅堂,眼睛落在赵先生的身上,赵先生要起身行礼,靖江王只是朝他压压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靖江王进来之后,立即有侍女端来獸炉,獸炉内檀香袅袅,散发出定人心神的香气。

靖江王喝了口茶,肥硕的脸并没有看出喜怒,良久之后,才道:“巡抚衙门那边怎么说?”

靖江王说话时,语气平淡,可是吐字却很清楚,用的是桂林口音,这么多年来,凤阳的乡音早就渐渐改变,朱家这一系也早已融入了广西。

赵先生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先想好了措辞,才淡淡地道:“王爷,巡抚衙门那边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看来陈濂并不想牵涉到这里头来。”

靖江王冷哼一声,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其实本心上来说,换做是他靖江王坐在巡抚的位置上,多半也会选择沉默,为官之道本就是尽量避免折腾,王公贵族们折腾得起,官儿却是折腾不起。

赵先生道:“王爷,学生这几日还去了廉州一趟,请了人去和那个万户侯交涉,不过那家伙很强硬,请去的人被他打了出来。”

请人交涉,看上去是王府向万户侯服软,其实不然,眼下最紧要的是先把人救出来再说,这笔帐当然要算,不过不是现在。

无论这交涉能不能成功,至少也可以先试探一下那个万户侯的心思,不过似乎结局不是很好,柳乘风不吃这一套。

听到万户侯三个字,靖江王的眉头皱紧,不过他没有说话,气也撒过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赵先生看了看靖江王的脸色,身体倾了倾,继续道:“看来这个万户侯是当真要和靖江王府结怨了,王爷是该提早做好准备,既然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有拼命了。”

赵先生刻意加重了拼命两个字,在他看来,王府的表现已经十分克制,柳乘风现在既然不要脸,那只好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

靖江王眯起眼,慢悠悠地道:“赵先生,现在唯有告御状了,以赵先生之见,朝廷会偏向哪一边?”

靖江王所说的朝廷,其实是宫里,宫里偏向哪一边才是最重要的。

赵先生沉吟片刻,道:“王爷,学生以为王爷只有三成的胜算。”

三成?

靖江王的脸色更差了。

赵先生道:“这个万户侯别看爵位不高,可是毕竟开了外姓就藩的先河,若是没有宫里信重,没有圣眷,岂能就封?所以以学生看来,此人正是因为有宫里撑腰,所以才如此胆大包天,这官司当真打起来,王爷未必有什么胜算。”

靖江王吸了口气,冷声道:“这大明是姓朱的,堂堂藩王被一个小小的千户所欺,难道皇上还会偏袒外人不成?”

赵先生却是心里苦笑,天下是姓朱的没有错,可是靖江王府和宫里的亲情早就淡薄如纸了,靠这点儿亲缘就能左右宫中的想法?简直是痴人说梦。

赵先生犹豫片刻,随即道:“王爷息怒,其实要讨回公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单单一个王爷未必能将他万户侯怎么样,可若是十个二十个藩王呢?万户侯做的事实在太过份了,藩王的田庄也敢袭击,宗室子弟也敢随意拿去治罪,王爷想想看,若是其他藩王听了,会怎么想?今日万户侯可以开这个先例,那将来就会有赵乘风、王乘风效仿,王爷要报仇雪耻,得在这上头做点儿文章,鼓动一下,让各省的藩王同仇敌忾。学生听说宁王与那个万户侯很早之前就已经交恶,双方势同水火,而宁王在藩王之中素有威望,若是王爷一面上书向朝廷喊冤,一面去信宁王,请宁王出面,到时候各省藩王一拥而上,到了这个时候,一个万户侯就是有天大的圣眷,宫中对他再如何包庇,又能如何?朝廷为了安抚藩王,势必会拿柳乘风开刀,以儆效尤。”

靖江王陷入深思状,被赵先生这么提醒,也醒悟了一些,自己的力量未必够,倒不如怂恿着大家一起造势,到时候宫里就不得不好好地考量一下了。只是那些同姓的藩王真的肯为自己出头?犹豫再三,靖江王有了几分把握,毕竟大家都姓朱,靖江王府落到这步田地,难免会让人兔死狐悲,而正如赵先生所说,宁王与万户侯关系紧张,宁王在藩王中很有威望,若是他能出面,这事儿就成了一半。

想到这里,靖江王便拿定了主意,正色道:“好,一切就依赵先生的法子去办。”

赵先生笑了笑,随即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另外一件事。王爷,廉州的田庄算是血本无归了,原以为朱善在那边能为王府的府库增加点岁入,可是现在却被那个万户侯强征了这么多钱粮去,学生算了算,今年王府的钱粮只怕要入不敷出,得要勒紧裤腰带了。”

正如赵先生所说,原本王府在那边好歹有一些田地,多少也能有些进项,可是现在挂名了这么多土地,也就是说,十七万亩良田的粮赋全部由王府缴纳,想不缴纳都不行,人家自己已经去开仓了,这么算下来,挂了这么多田地的名儿非但没有为王府捞到好处,反而吃了大亏,不但没有进项,还狠狠地贴了一大笔银钱进去。

王府的支用本就紧张,尤其是这几年人口越来越多,这么多张嘴,想节省,却也找不到节省的地方,如这赵先生所说,若是没有进项,难道让靖江王府去吃西北风?

靖江王的脸色显得很不好,良久才道:“廉州田庄的钱粮都被那个该死的万户侯劫了,既然他们说是缴纳的钱粮,那就算缴纳上去的钱粮,羊毛总归要出在羊身上,总不能平白让王府给下头那些乡绅纳粮,这些钱还得从那些乡绅的手里收回来,你下去安排一下,把所有人都知会一声,这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赵先生想了想,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可是王府的状况似乎也只有这么办才是最好的办法,乡绅们挂了王府的名,本来是要避税的,可是现在这税避不了,人家已经直接从王府这边‘拿’走了税赋,总不能让王府贴钱给这些乡绅,这钱,总得有人出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皇上悲催了

四月初,正是暖春时节,京师的春天来得迟,此时郊野的鲜花才绽放出来,朝阳门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不少人大清早起来,便带了奴仆出去踏青。

新的一年已经过去了不少,各大衙门又陷入了沉寂,似乎已经没有事能提起大家的兴致,尤其是那柳乘风去了廉州,京师里许多人都觉得寂寞起来。

这几日天气不错,因此告‘病’假的官员不少,这几乎是整个朝廷的常例,大明朝的官儿休假日不多,大家都是读书人,也不能日夜埋首案牍,因此少不得有人趁着机会告个病假,出去带着家眷在城郊游玩一番。

这样的气氛,让京师祥和起来,衙门里的官员少了许多,差役们倒是按部就班,各行其是。

只是内阁值房里,却一下子炸开了锅。

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如往常一样,阁老们先蒙皇上召见之后,随即回到值房开始办公,谢迁看到一本奏疏之后,突然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竖子焉敢如此!”

谢迁本就是个冲动的性子,他这么一咒骂,顿时引来刘健和李东阳的注目,谢迁的脸色铁青,狠狠的讲奏疏摔在案牍上,随即道:“广西出事了。”

出事……

刘健和李东阳面面相觑,广西那边出事,大多只有几个可能,要嘛就是安南那边起了冲突,要嘛就是蛮子们又扯旗造反了。

安南与大明,名为藩属,其实素有仇怨,这事儿,得从文皇帝时说起,当时安南内部有人造反,文皇帝派兵弹压,随即置郡县将安南划归大明直接统辖,再后来,却又出了乱子。

对明人的统治,安南自然不满,于是各地叛乱频繁,明军疲于奔命,损耗极大。这里的损耗,不是军队的损耗,而是国库的损耗。

从大明运输粮草到安南,靡费不小,几十万大军在安南要吃要喝,且安南在大明眼里,本就是不毛之地,如此计算下来,吃亏不小。最后大明绝对撤兵,而安南人也做出了俯首称臣的表面功夫。

只是这俯首称臣,并非出于真心,明军撤退之后,安南国口里虽然不敢放肆,可是暗地里,却是野心勃勃,尤其是土木堡之变之后,各种边境的冲突可谓是数不胜数,每一次,都让内阁大是头痛。

若说开战,对大明不是什么好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规模的战争,势必要准备无数的粮秣,弘治朝的国库虽然丰盈,却不可能都用到对安南的战争上,毕竟大明建朝以来,真正的威胁一向来自于北方,而不是安南这样的弹丸之地。

可是忍气吞声,只能助长安南的气焰。

所以在这内阁,几乎所有人最怕听到的就是广西二字,广西总和安南沾那么点边,谢迁又说广西出事了,在谢迁嘴里,这个出事,一定是大事,否则情绪不会这般的激动。

其实安南有异动倒也罢了,更让人头痛的是广西的蛮子,而广西的蛮子之中,以廉州的蛮子最令人头痛,若是蛮子们扯旗造反,就不可能不出动军马弹压了,新年伊始,好不容易太平了些日子,难道又要有战事?

刘健还是很稳重的,毕竟见过的大风大浪不少,还不至于被一句话吓倒,淡淡的向谢迁发问:“出了什么事?”

“柳乘风带人杀进了靖江王府的田庄,拿住了一个宗室,现在还上书,要朝廷治这宗室朱善一个逾礼之罪,这柳乘风,当真是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

谢迁的愤怒倒不是空穴来风,朝廷才太平几天,现在又闹出乱子来了,这乱子还不小,涉及到了藩王,可不是好玩的。

无论是内阁还是宫中,对藩王的事都是小心翼翼,毕竟这东西有忌讳,你要是对藩王太好,又怕他骄横,你要是对他坏些,又怕被人说同宗不能相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会他们,他们不来惹事,朝廷也尽量不去和他们打交道。

可是现在……

柳乘风这惹事精去把靖江王府给惹翻了,宗室子弟,哪里是你说拿就拿的,就算是他逾礼,那也是朝廷来做主张,也是宫里下旨意拿问,你倒是好,直截了当就把事儿办了!

一直不动声色的李东阳不由苦笑,随即道:“这一次,只怕捅了马蜂窝了。”

对这些宗室,在座的人未必会有什么好感,毕竟这些人都是一方豪强,朝廷对他们既戒备,又不愿意轻易招惹,对他们的一些不法行径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不喜欢藩王,未必就代表阁老们喜欢触这个霉头,无论是刘健是李东阳还是谢迁都明白,要出事了,而且事儿不会小。

刘健沉默了片刻,道:“二位仍旧办公吧,老夫这便入宫。”

李东阳和谢迁纷纷点头,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这种事不进宫里去问一问是不成的,内阁做不了这个主。

刘健直接入宫,随即觐见。

朱佑樘听了刘健的上奏,看了奏疏,脸色露出古怪之色,只是淡淡地道:“刘爱卿怎么看?”

刘健在来之前,就已经打了腹稿,毫不避讳的道:“陛下,为今之计,是立即快刀斩乱麻,敕命柳乘风立即放人,入京请罪,以最快的速度,降低此事的影响,否则靖江王府吃了这么大的亏,必定会闹得,到时候朝廷的面子怎么搁?也免得陛下的圣名有亏。”

这个办法,倒是两全其美,以刘健对朱佑樘的了解,陛下这个人还是很重感情的,而且陛下对柳乘风很是赞赏,已经明确了大用的态度,这个时候,若是对柳乘风的处分太重,陛下这边,肯定会不悦,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人放了,再把柳乘风‘请’进京来,先让靖江王那边稳住,至于进京之后,怎么个处分法,自然全凭皇上发落,这就给事情留有了余地,陛下这边,也有个台阶下。

毕竟柳乘风是皇上的心腹,圣眷正隆,这个时候对柳乘风说什么太过份的话,这不等于是说陛下没有眼光?识人不明?

朱佑樘沉默了一下,又看了一遍奏疏,眉头皱起来,道:“可是奏疏里说,这个什么朱善,竟是指使人杀了官差,依朕看,倒是不必这么快的处置,还有,奏疏里说,靖江王府居然在廉州囤地十七万亩,占了整个廉州田地的三成,依朕看,这事儿且要先等等再说。”

刘健一时无语,谁不知道,这种事是没有对错的,看的就是双方谁的拳头大,所谓拳头,倒不是武力,而是双方的实力,比如柳乘风,他有圣眷,手段也狠辣,可是靖江王府,毕竟是藩王,是宗亲。

两个人都不是好惹得,越是纠缠这个,对朝廷就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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