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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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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七百多两银子可值钱得很,寻常人家一年有个四五两银子的收入都算是不错的了,这赵秋的银子从何而来?

可赵秋非但拿出了银子订购船只,居然还有闲钱去雇佣伙计,在几个月之后,他的一艘船便开始跑货了,七百多两银子可买不到福船,只是寻常的海船,装载的货物有限,赵秋带着几个水手亲自跑吕宋到廉州的水路。而那时候,出海的利润极高,几年功夫下来,他这昌盛商行就渐渐发家了,现如今拥有福船十三艘,其余大小船只二十余艘,伙计水手近三千人,此外在廉州还有两处货栈,一个宅邸。

因为此人的脾气暴躁却颇有义气,据说又有一身功夫,他的船队主要是运输火器和火药,深得各家火器作坊的信任,毕竟这火器和火药不是寻常的货物,若不是信得过的人是绝不敢托付他去做的,因此这一行当里利润也高得出奇,跑一船这样的货物,往往比其他的货物要多挣一倍的利润,赵秋就此财运亨通,甚至有传言,他已经在船坞又订购了几艘大船,打算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

扑朔迷离的身世,暴躁的性格,再加上手底下数千的水手,还有规模在廉州也算是上等的船队,柳乘风心中琢磨,这个人若是当真要劫掠永利商行的货物,似乎也不是太大的难事。

是了,若是寻常的海盗定然只会搬取货物而绝不会去抢掠船只,因为船只必须回港补给,抢了也是无用。而假若是赵秋做的,他把船只一并抢去,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带回来,可是将这四艘货船停泊在某个无人烟的海湾上焚毁却也可以,焚毁了永利商行的四艘福船,对永利商行的打击很大,虽然会有些麻烦,可是赵秋不正是要将这永利商行彻底置之死地吗?把货物抢了,使得永利商行的信誉一落千丈,把船毁了,永利商行损失惨重,在这双重打击之下,永利商行便是不关门歇业,至少也绝不可能再撼动昌盛商行的地位了。

柳乘风顿时精神一振,将文案丢在书案上,冷冷道:“传令,立即把永利商行和昌盛商行的东家一并请来!”

第八百八十四章:谁在说谎

五军营大堂的长廊下,两个人便押在外头等候。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不怒自威,虽然身穿着商贾们最常见的圆领员外衫,不过这长衫乃是最时新的蓝底,蓝底的长衫其实不少,可是商贾们大多为了表现自己的稳重,所以大多都是朴素的藏青色,至多在袖口描些金线就已算是很花俏了,可如此人这般穿着一身蓝底员外衫给人一种轻浮印象的商贾却是不多见。

这人便是赵秋,是盛昌商行的东家,此人颇有几分枭雄的气质,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眼眸死死盯着身边的商贾,冷笑连连,只恨不得将身边这人一口吃进去。

站在赵秋的商贾则是苍白着脸,如今他这永利商行的东家实在是焦头烂额,东家名叫王川,现在船只遭劫,赵秋不但损失了四船的货物,更是连四艘福船都不见了踪影,且不说这些损失,毕竟没了东西,还可以补偿,没了福船,还可以订购,可是毁了声誉,再想从头再来可就难了。

王川被这赵秋死死瞪着,在这阴凉的长廊下,竟是忍不住冷汗直流,他倒不是怕赵秋,而是到现在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好端端的船队怎么就遭了水盗的劫掠,这可是四艘大福船,船上拥有三百多个水手,一个个孔武有力。

莫非……

王川的目光迎向赵秋,那眼眸的深处,流露出深深的恨意。

而正在这时,一个武官模样的人按刀过来,扯着嗓子道:“盛昌商行的东家赵秋何在?”

赵秋冷哼一声:“鄙人便是赵秋,官衙里的大人们若是要传唤小人吩咐一句便是,何必弄得这般神神秘秘?”

这武官并不去理会他,冷冷一笑,道:“殿下有请,赵老爷,请吧。”

老爷二字,是武官给赵秋的回应,不过这称呼似乎嘲讽的意味居多。

赵秋冷着个脸,可是听到殿下二字还是忍不住掠过了一丝惊愕,在楚国有资格称呼为殿下的唯有柳乘风一人,而楚王殿下亲自传唤……

赵秋一下子从老虎变成了病猫,乖乖的随着这武官进了大堂,大堂里,柳乘风穿着一身飒爽的儒衫,轻抿着嘴,吃着荔枝,他见了赵秋来,将荔枝的核吐出,随即淡淡一笑,道:“赵秋,原籍是陕西,幼时家贫,据说自小便与一群偷鸡摸狗之徒厮混一起,此后突然失去了踪迹,数年之后出现在了廉州,摇身一变成了生意人,赵秋,本王倒是颇为佩服你,你白手起家,想不到也能有今日,你的经历,让本王想起了本王这些年来的事迹,也和你一样,都是突然发迹,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教人唏嘘,人活着只要抓住了机遇前程便不可限量。”

柳乘风一番话,竟是动了感情,似乎在回顾自己短暂的几年,显得颇为感慨。

赵秋低着头,忙道:“殿下见笑,小人岂敢与殿下相比,殿下与小人便如天上星辰与萤火之光……”

柳乘风冷冷的打断他,道:“本王的话还没说完呢,本王接下来的话是:人有了际遇,只要能抓住,便是一飞冲天富贵荣华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呢,人若是一步走错,便步步皆错,一个荒唐的念头,便可教人从云端跌下深渊,粉身碎骨。”

柳乘风目视着赵秋,一字一句道:“所以人有了机会,一定要稳稳抓住,可是若有荒唐的念头,就必须将它打消,因为身家性命,可能就在一念之间,尤其是指使人劫掠商船这等事……”

“啊……”赵秋是何其聪明的人,此时听了柳乘风的话外音顿时一切都明白了,连忙拜倒在地,道:“殿下,这件事并非是小人所为。”

“是吗?”柳乘风似笑非笑地道:“永利商行的东家与你早有仇隙是不是,他使用下三滥手段劫走了你的生意,更是野心勃勃要插足你的生意,于是你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便铤而走险,竟是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那些劫匪,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你别想抵赖,这件事真要彻查迟到要查到你的身上,本王一向祸不及家人,只要你肯承认,自然好说,可要是抵死不认,一旦让本王查出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到了那时,想必本王的手段你也知道,这是通天的大案,本王亲自审你,自然是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是再糊涂,可就不要怪本王不仁了。”

赵秋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连忙道:“殿下太冤枉了,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柳乘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赵秋。

赵秋道:“其实小人和永利商行并无仇隙,更不必说,小人要劫掠他们的船只了,小人家大业大,岂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做这等不法之事,请殿下明鉴。”

几乎每一个人到了柳乘风面前,都一个个自称自己冤枉,柳乘风若是信他的鬼话那才怪了,不过他微微一笑,淡然道:“你和永利商行并无仇怨?那么永利商行为何要抢你的生意。”

“殿下,小人着实冤枉,这生意根本就不是永利商行抢去的。”

“唔……”

“其实是那武器作坊要给吕宋的反贼提供火器和火药,小人做惯了这门生意,多少也耳闻过一些吕宋的事,小人的船队要经常出没于吕宋的海域,若是给叛军运送火器,一旦被吕宋王庭得知,只怕要坏了交情,所以当时那作坊要委托小人的船队送货的时候,小人便拒绝了,为了这一批货物而赚这么点银子,去得罪吕宋人很是不值当,那作坊穷途末路,又嫌聚宝商行的货船价格高昂,于是便寻上了永利商行,殿下,永利商行根本就没有和小人抢生意,又哪里谈得上什么平素就有仇隙呢?殿下若是不信,去调查那作坊的少东家便知道。”

柳乘风目光中露出一丝狐疑。

这生意不是抢来的?若不是昌盛商行被永利商行抢去了生意,那么柳乘风之前所有的推测就等于站不住脚了,柳乘风沉默片刻,冷冷道:“把他押下去。”他又看了赵秋一眼,道:“若是本王知道你口出一字半句的谎言,可休要怪本王不客气。”

赵秋连连称是,脸色苍白如纸。

柳乘风高高坐在堂上,吃了一口茶,又吃了一个荔枝,才道:“去,把那永利商行的东家叫进来说话。”

过了片刻,王川便被人带了进来,王川一看之下,便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连柳乘风的脸都不敢去看,只是低着头瑟瑟发抖。

柳乘风道:“堂下可是王川吗?王川,本王有话要问你。”

“请……请王爷……”

他像是患了口吃,居然结巴了许久,居然都没有把话说清楚。

柳乘风自然等得不耐烦了,道:“你不必紧张,本王只是问话而已,本王问你,昌盛商行的这一单给吕宋人跑货的生意,可是你费尽心机夺来的,还是那赵秋不肯去做,最后让给你的。”

王川已是吓得面如土色,道:“回……回大人的话,这是小人招揽的生意,和赵秋无关。”

柳乘风仔细端详王川,发现王川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更是低垂,整个人竟是身如筛糠,畏惧到了极点。

多年的经验,早已练就了柳乘风的火眼金睛,他只一瞧,便知道王川的话中有鬼,忍不住大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谎话,你的那些底细,本王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难道还要抵赖吗?”

这一声大吼,更是吓得王川神魂不属了,他连忙道:“小人该……该死,其实……其实这确实是小人费尽了心机,从赵秋那里抢来的生意,盛昌商行一向做运输火器的生意,小人觉得这里头利润很大,他昌盛商行能做,小人为何不能做,于是便借此结识了那家火器作坊的少东家,用了诸多的手段,总算让那少东家……”

后面的话不用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问题又出来了,刚才那赵秋言之凿凿的说他根本就不想做这一趟生意,所以才推脱掉,最后作坊才寻了永利商行。而现在王川的口供却也明明白白,这是他用了手段从赵秋那里抢来的,这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柳乘风的目光越发深沉,深邃的目光中散发着幽幽的光泽,他冷冷一笑,语气却很平淡:“是吗?这么说,你和赵秋所供认的恰恰相反了。”

王川吓得大气不敢出,道:“小人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殿下不信,大可以去询问作坊那边的人,是了,还有城中几处青楼酒肆,也都知道前些日子小人和那少东家的关系匪浅,其中在怡红院有个叫百合的姑娘,更是深知内情,这……这姑娘是……是小人花钱养在勾栏里,孝敬那少东家的礼物……”

第八百八十五章:尸首是关键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现在最大的关键,就是那个少东家,少东家应当是知情人,这二人谁说了假话,一问便知。

其实案子到现在,看上去已经越来越明朗,只要把话问明白,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柳乘风抖擞精神,只是看了温正一眼,温正顿时明白了柳乘风的意思,道:“老臣这把骨头许久没有活络过,今日趁着这个机会,索性去走一趟,看看这个少东家怎么说。”

说罢,这位年过四旬的五军营将军告辞出去,点了几十个捕快,快马前去寻人。

赵记火器作坊在于廉州城郊,占地不小,任何一家火器作坊,要办下来都不容易,不但要交给官府一大笔不菲的保证金,更需要有一定的关系和背景才成,所以整个廉州登记在册的火器作坊只有七八个,可是规模绝对不小,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出数十上百万两银子来做保证,因此赵记的东家影响极大,官面上也很是吃得开。

现在赵记的东家据说病重,这里头的一切事务都包揽给了少东家赵青,赵青却是个花花公子,这一点人所共知,五军营的人抵达盘问的时候,才知道此时这位赵公子并没有起床,据说这位荒唐的少爷是在昨夜三更时才从城里回来,当夜便睡在工坊里头,原本这位少爷是不情愿住在这里的,毕竟赵家在城中有多处宅院,也不缺地方住,只是东家的吩咐,他这做儿子的不敢违逆,至少也得做做样子。

作坊管事之人带着温正几个去了那少东家的卧房,里头却是死死锁住,一个捕快咚咚地敲门,里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个捕快对视一眼觉得蹊跷,随即几人合力一道将门撞开。

作坊里的卧室,说不上有多奢华,不过毕竟是东家的起居之地,所以空间倒是不小,两进的屋子,里头的陈设简朴中又带着别致,众人进入内室,在宽大的床榻上,一个人歪歪的躺着,胸口的位置一柄匕首扎在了胸口,鲜血浸湿了半张床榻,血迹已经干涸……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而这时候,那领着捕快们进来的作坊管事已是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呼声:“少东家……少东家……”

※※※

城中立即变得紧张起来,一队队的人马走上了街头,而此时,几匹快马抵达了五军营衙门,进入大堂,温正看着悠悠闲闲的柳乘风一眼,开门见山道:“少东家赵青已经死了!”

“死了?”柳乘风也不由愣住。

温正道:“从血迹干涸的程度来看,应当是昨夜子时时分就被人刺死,匕首正中前胸,而刺客是从窗中进入,在杀人之后,又从窗中逃脱,而且下官曾打听过,昨天夜里,这少东家是在昨夜子时从城中坐车出来,死亡时间也大致是在子时,应当是他入房之后,旋即被人刺死,凶手趁机溜走。可最大的问题就是,若以时间推算,凶徒想要刺杀少东家,是如何溜进作坊的,要知道这作坊里头防禁森严,白日倒没什么,可是在夜间,不但有锦衣卫卫戍,还有作坊中的护卫来回巡守,下官问过一些作坊中的保安情况,凶徒绝不可能夜间摸入他的卧房,将这少东家杀死之后,再大摇大摆的离开。而且就算想要刺杀这赵青,为何不在他出城的路途上设伏,那样要杀起来,显然方便了许多。不过下官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还得等仵作细细查验了尸首,捕快们细细检查过那案发的屋子再做定论。”

“这个人……”柳乘风冷笑:“什么时候不死,偏偏死在昨夜子时,这倒是有意思了,他这死,肯定是因为杀人灭口,是有人不希望我们知道什么消息。”

温正点点头,道:“不错,现在永利商行和盛昌商行这无头公案,没有了这少东家站出来说个清楚,只怕就更扑朔迷离了,所以要查清这两个商行的东家谁说的是真的,就必须让少东家赵青开口。”

柳乘风道:“若是反过来看,是谁最不希望赵青开口呢?是谁想要堵住赵青的嘴呢?其实只要查出是谁杀死了赵青,就可以得出结论,所以赵青的死必须彻查,只要查出了这幕后的凶徒,就能顺藤摸瓜,甚至可能找到劫掠船队的凶徒。赵青的案子,若是查出什么眉目立即报来吧,温将军……”

柳乘风郑重其事的唤了温正的官名,道:“这件事关系不小,你虽然刚刚在五军营上任,这个担子重,只怕要多担待了。”

温正微微一笑,道:“殿下放心,下官自当效力,这是下官的本份。”

柳乘风道:“据说老太君她老人家颇为惦记她这重外孙,不如这样,不如让她老人家入宫来闲住几日,我这做晚辈的既可以随时问安,晨曦那儿也可有人陪着说说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本王明日便下诏让人前去接人。”

温正点了点头。

柳乘风也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在这里坐了一天,事情反而越来越蹊跷,更让他有些不安,不过这时候,他也已经乏了,不禁打了个哈哈,道:“案子刻不容缓,可是该歇的还是要歇,你先歇一歇吧,本王也是乏了,这就回宫。”

温正一直将柳乘风送出衙门,坐在了马车,柳乘风在车中打了个盹儿,不知不觉回到宫中,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案子的许多悬疑还忍不住在他脑中掠过,他不禁苦笑,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朱佑樘的潜质,但凡有事,总会觉得放心不下,这样的性子可不好,柳乘风可不想过劳死。

于是索性在后宫之中,去几个王妃那里坐坐,夜里朱月洛的殿中住下,这一夜倒是睡得香,只是次日问政的时候,才知道案子有了眉目。

其实所谓的眉目,就是一具尸首,是一艘商船带回来的,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有一个规矩,若是遭遇到了浮尸,就必须要打捞上来,而后带回大陆,好令他们入土为安,若是犯了规矩,就可能惹怒海神,这尸首带了回来,却立即引起了五军营的关注,因为这浮尸身上的胸前扎了一刀,直接捅穿了后腰,更重要的是,这个死尸穿着的正是永利商行的衣衫,永利商行的船队遭袭,而水手们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这种情况之下,使得案子很难有头绪,而这具尸首,恰好提供了线索,五军营一时振奋不已,随即便将尸首带去了敛房,这消息是清早传来的,柳乘风听的也颇为激动,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见了议政府的几个大臣,听他们汇报了几件政务,才抖擞精神命侍卫们护着自己出宫前去五军营。

五军营这边,已经把那管事张世成叫了来指认尸首。

张世成据说已经被他的东家开革,如今像是孤魂野鬼一般,据说正在四处为自己寻差事,现在衙门又叫他去,他显然也有些不太乐意,一见到柳乘风便诉苦,道:“殿下,小人是有子女的,都等着小人的薪俸过活,今日小人去应征,以小人的资质,那东家也有让小人接下差事的意思,可是五军营的巡捕居然直接冲去传唤,殿下……小人……”

柳乘风也不禁苦笑,这张世成也怪可怜的,人家确实也要混口饭吃,应聘的节骨眼上那些巡捕直接去拿人,哪个东家还敢要张世成?

柳乘风只得安慰他道:“你的难处,本王能体谅,这件事本王会和五军营打招呼,是了,你来这里,想必是五军营请你来指认尸首的吧,你随本王一道去看看,若是认出了是谁,不得隐瞒,知道了吗?”

张世成连忙应了,笑呵呵的道:“这是自然,自然……”

二人一道进入了陈尸的屋子,里头已有仵作候命了,温正此时正焦灼的等候,一见柳乘风来,连忙道:“下官不知王爷……”

柳乘风摆摆手,笑道:“不要说无用的话,这尸首是穿着永利商行的衣衫对不对?”

“不错,接到消息之后,下官便立即命人把这尸首带到这里来了,就是想让人认认,此人是谁?”

柳乘风颌首点头,对张世成道:“张管事,你去瞧瞧看吧。”

柳乘风总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气质,虽然也有桀骜不驯的时候,可是张世成和柳乘风已经打过交道,已经对他没了太多防备心理,张世成点点头,随即捂着鼻子凑了上去。

第八百八十六章:水手与爱情

尸首已经高度腐烂,在尸首的心头位置,一柄利刃卡在胸骨上,血迹斑斑。

张世成在辨认尸首的同时,柳乘风也负着手在旁观看,张世成靠近了这尸首,因为尸首的脸面已经模糊不清,以至于他一时难以分辨,可是良久之后,终于还是不由道:“是蒋强,是福源号的舵手,是他,准没有错,脸面有些像,他的脖下有颗红胎记,小人记得清楚,殿下……”

张世成或许看到从前的伙伴如今这面无全非的惨状,声音已是哽咽了。

柳乘风嘴唇微抿,面无表情道:“来人,去通知家眷吧,还有,这蒋强平素的言行也去打听一下。”

说罢打发走了张世成,将仵作继续查验尸首,柳乘风则去大堂里安坐,这一具尸首,显然并没有奇特之处,想必是海盗们将他杀死,随即抛入汪洋,也幸好被过往的船只发现带回来,否则只怕只能做个喂鱼了。

温正已经命人去通知家眷,至于安抚的事也是交给书吏来办。

温正对柳乘风苦笑道:“王爷,昨天夜里,下官这边倒是查出了点眉目,那少东家的案子似乎有点谱了。”

柳乘风神色如常,笑呵呵的喝了口茶,道:“查案子最怕的就是没有头绪,有了眉目才好,到底是什么眉目,你来说说看。”

温正道:“是这样的,盛昌商行的东家果然是个不干净的人,此人表面上是做生意,可是却收容了不少匪徒在自己的门下,在他的商行中,有个叫郑小七的人,此人从前是个悍匪,据说杀人不眨眼,犯下过不少的大案,而且据说此人颇有武艺,上能劫掠杀人,下能偷鸡摸狗,这些消息是锦衣卫提供的,可是等到五军营想要去核实的时候却发现这个郑小七不告而别了,自从前天夜里下了工,便再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至今都没有人查出他的下落。”

前天下午下了工,而后再没有露面,温正的意思很明白,这个人可能就是杀死少东家赵青的凶徒,至少在时间上极为吻合,郑小七接受了某人的托付,随即在下工之后便一直暗中跟踪那赵青,可能是因为中途一直寻不到机会下手,眼看事情不能成功,见这少东家赵青回了作坊,于是索性铤而走险摸了进去,他武艺高强,又擅长偷鸡摸狗,虽然这里防禁森严,可是因为大家谁也没有想到这种地方居然会有刺客,想必也存着几分粗心大意,郑小七随即便翻窗而入,刺死了赵青,再从窗中逃窜,事后为了防止官府察觉,于是主使这件事的人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远走高飞。

这个推测极有可能,至少这个人的身份,这个人平素的事迹还有时间上都极为吻合,柳乘风道:“若当真是此人犯下的案子,那么主使的会是谁?”

温正道:“是谁收留了他,就是谁主使,这个人就是盛昌商行的赵秋。赵秋知道官府一定要盘问他与永利商行的宿怨,所以在此之前便已定下计划,在大人面前撒谎,可是赵青却是知道实情的人,为了销毁人证,所以他主使了赵青杀人灭口,殿下,若无意外,想必就是如此了。”

柳乘风叹了口气,懒洋洋的坐在椅上,道:“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没有真凭实据啊,不过嘛……这赵秋干系已经很大了,到了这个份上,严刑拷问吧!”

拷问二字,对这温正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身为原南镇府司的掌舵人,温正在拷问界绝对算是宗师一般的存在,他嘴唇含着微笑,一点也没有显出酷吏的残忍,反而带着几分谨慎和翩翩的风度,朝柳乘风颌首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下官了。”

一般情况下,柳乘风是不愿意参与拷问的,他或许每次叫用刑的时候底气十足,可是那种把人当作畜生的诸多手段柳乘风却不愿意触碰。

不过柳乘风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慢吞吞地喝了口茶,在这里呆坐。

反正现在回去,也无事可做,几个王妃现在心思大多都扑在那个小家伙上,自己凑上去似乎总会碰一鼻子灰,还是这里好,有时出来透透气,也不失为一种调剂心情的手段。

过了片刻,有个书吏进来,禀告道:“殿下,那死者蒋强的家眷已经到了。”

柳乘风正在喝茶,并没有抬眼看他,语气平淡地问:“人安抚住了吗?人死不能复生,让他们节哀吧。”

这书吏敬畏的看了柳乘风一眼,道:“此前便已经传来了死讯,所以家眷们该哭的也哭了,虽有丧亲之痛,可是现在倒还算镇定,倒是这蒋强的妻子说了几件事倒是颇有意思,还请殿下明鉴。”

“嗯?是吗?”柳乘风这才抬头看了书吏一眼,脸色显得沉重地道:“你不要绕弯子,说来给本王听吧。”

书吏点点头,道:“蒋强的妻子说,这一次蒋强出海时,再三嘱咐,说是他要去做一件大事,若是事成了,定会有一笔大大的赏钱,可要是事不成,只怕也性命攸关,说是蒋强在临去的时候,一直神魂不属,经常唉声叹气,可是他的妻子劝阻他不要去的时候,他却又说,妇道人家懂个什么,有些事非要做不可,况且身不由己,哪里是他说不去就不去的。”

柳乘风的眼中顿时掠过了一丝狐疑,这句话太奇怪了,若说一开始,说是出海会有一笔赏钱,这倒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一次永利商行的货物是去给吕宋叛党的,极有可能出差错,危险多少还是有些,因此有一笔丰厚的赏银,却不足为奇。

可是作为一个水手,漂泊在海外,危险是肯定有的,可以说任何出海的水手,都是将自己的脑袋提在裤腰带上,人一旦离开了陆地,面前的是惊涛骇浪,是莫名的疾病和暴风雨,混着口饭吃得人,哪个不是朝不保夕?

偏偏他却突然说出有巨大的危险,这就说明,这蒋强在临走之前,就已经预感到自己极有可能九死一生了。

而接下来,事情就更古怪了,既然是九死一生,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妻子劝他不要去,那他不去便是,水手这个行当本来就流动频繁,因为薪酬极高,所以许多家贫的人踊跃加入,可是一旦赚了一笔银子,但凡是有换个行当的机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离开,可是蒋强为什么会拒绝呢?

单纯的拒绝倒也罢了,却还说什么身不由己就更加古怪了。

柳乘风忍不住道:“还有什么古怪吗?”

书吏道:“他的妻子还说,这蒋强去的时候并没有佩戴任何配饰,可是尸首上分明挂着一个玉佩,这个玉佩他从来不曾见过。”

“这会不会是认错了人,这个人根本不是蒋强?”柳乘风忍不住道。

书吏却是摇头,道:“原本小人也有这个疑问,可是他妻子再三辨认,都确认是蒋强无疑,所以才觉得这件事很古怪。”

柳乘风也不禁觉得有些古怪了,一个水手在出海之前并未佩戴任何挂饰,可是为什么在他的尸首上会有这个东西,要知道人上了船根本不可能给你购物的机会,若说这是返程的船倒也罢了,蒋强在吕宋时看到这玉佩觉得别致,想买回来送给自己的妻子倒也说得过去,可是这船却还未抵达终点,而且吕宋又不算远,中途也不必停靠补给,怎么可能会凭空出现玉佩?

莫非……是蒋强偷来的?

若是偷来的,那偷的必定是同船的伙计,可问题是,假若当真是偷来,又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须知做贼心虚,藏着捂着都来不及才是。

事情越发的蹊跷,柳乘风忍不住道:“去,把那玉佩拿来,呃……”沉默一下,柳乘风又补充了一句吩咐道:“还有,记得把那玉佩清洗干净。”

佩戴在死者上的东西,多少有些忌讳,若不是万不得已,柳乘风才不愿意触碰。

其实他不必吩咐,这书吏也断然不敢直接呈上来,只是好像说了这句话,柳乘风才会觉得安心一些似得。

那书吏连忙去了,过了好一会才回来,拿着玉佩呈上,这玉佩上水迹未干,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想必是用皂角清洗过之后,又泡了香水,这才敢送来。

柳乘风小心翼翼的捏起,实在看不出这玉佩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玉佩上雕的是象头,不过做工却不是很好,应当是南洋那边的特产,所用的玉料也极为普通,定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柳乘风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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