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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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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鹤龄是表情最丰富的,竟是泪流满面,不能自制。聚宝商行里头,皇家占了半成的股,其后就是柳乘风,跟着就是他张鹤龄兄弟,说的难听一些,为了好处,这商队的许多事,都是张鹤龄谋划出来的,什么掠夺金矿,假扮海贼打击竞争对手,甚至是贩卖人口,哪个都有他的份,这种事一旦要彻查,他绝对跑不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曙光进爵,若是为了这个事儿贬为庶人,那就真的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这周成居然敢要自己的命,自己当然要反击,他跪行到了张皇后脚下,又向自己的亲姐姐道:“娘娘……周成罪大恶极,商行是什么情形,您是最知道的,上一年的时候,商行为宫里进了纹银五百万两……娘娘做主……”

张皇后见到自家嫡亲弟弟如此,心都碎了,连忙抚慰,随即又变得无比严肃起来,正色道:“陛下,方才有人说,周成曾纵容族人走私获利?这倒是怪了,我大明的祖制,片板不得下海,是谁借了他的胆子,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蒙皇上不弃,又命他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他倒是好,不思图报,反而因为一己之私,竟是污蔑聚宝商行。说起来,商行的股份也有太子的一大份,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说太子蓄养私兵,图谋不轨吗?”

商行的股份,并没有算在皇家头上,而是一半是给朱厚照的,不过这只是名义而已,真正的分红,却都是送入内库。张皇后这么一席话,这居心也有点恶毒之嫌了,那周成脸色骤变,竟是无言以对。

若是给他时间,让御使继续调查,等他发现了这聚宝商行之中更深的猫腻,或许他绝不敢捅这个马蜂窝,不过聚宝商行的股东一向隐秘,毕竟这么多王公大臣涉及在里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至于太子的股份,那更是秘密中的秘密,他不明就里,只知道商行与柳乘风有关,哪里知道这商行不但涉及到了太子,涉及到了皇室,还涉及到了无数王公。

周成已经感觉不太对劲了,那眼眸不禁去看刘吉,可是席中的刘吉却是一副老僧坐定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周成的脸上不由显现出一丝绝望。

朱佑樘此时也有些愤怒了,张皇后一句话,说中了他的软肋,本来这商行的事就和太子有关,太子涉及到了聚宝商行的生意,也算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儿,这种事,知道的人也不敢对外去说,现在因为这周成,把事儿揭露了出来,徒惹人笑话不说,还让自家的独子也多了一个蓄养私兵的罪名。

怪来怪去,只能怪这周成。

朱佑樘冷冷地看着周成,淡淡地道:“周成,你的族人违反祖制,下海走私,此事当真吗?”

周成吓得流了一身的冷汗,期期艾艾地道:“微臣不知。”

他知道,自己要完了。其实走私的事,朝中也不是他一个人牵涉了进去,哪个大臣都不清白,尤其是在南京那边任过官的,那就更不必说,就说那成国公朱辅,又何曾没有做过这种事,可是现在皇上问起他,他能说什么?难道还敢说,这满朝文武十个就有七八个牵涉过走私的事吗?就算没有纵容族人去走私,那也收受过走私商人的贿赂。只要他说出这么一句话,那他周成只怕就真正要完了,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

周成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突然又想起什么,不对,应当是自己弹劾柳乘风才是,怎么反倒自己遭了别人的弹劾。是了,只要弹劾倒柳乘风,刘吉刘大人就会肯为自己做主,迟早还要翻身的一日,他心里想定,随即又是道:“陛下,微臣还要弹劾,柳乘风在奏书中说,他率一千新军,围歼瓦刺帐前卫三千人,此事微臣有过调查,还特意请了许多边镇老将询问,微臣认为,此事大为蹊跷,根据边镇不少老将说,这些瓦刺人,莫说是精锐的帐前卫,我大明便是以三倍、四倍的兵力将其围住,都绝不可能做到围歼,他柳乘风一千人,如何围歼三千?柳乘风冒功,已是板上钉钉,若是陛下不信,微臣愿意替陛下继续彻查下去,请陛下恩准。”

说来说去,现在又转到了冒功这事儿上头,眼下最有把握来找柳乘风错处的也只有这冒功了。

柳乘风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他不禁含笑道:“哦?周大人只凭几个边镇老将的说辞,就说柳某人冒功?”

周成冷笑:“柳佥事不是冒功是什么?”

柳乘风道:“若柳某人不是冒功又当如何?”

周成一时语塞,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淡淡地道:“是不是冒功,说清楚最好,什么冒功不冒功该怎么办,左都御史奉命彻查你冒功的事,现在他提出异议,你只需澄清自己清白即可。”

说话的人乃是刘吉,刘吉此时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原本是想借着蓄养私兵的事把柳乘风整垮,谁知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眼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坐实了柳乘风冒功再说。

柳乘风冷笑:“是吗?刘学士说的好,不过既然有人污蔑柳某人,那么今日柳某人也有言在先,若是柳乘风冒功,自是不得好死,可是柳乘风没有冒功,这些个污蔑柳某人的小人,一个个生儿子没屁眼,全家死绝!”

这下子算是够狠的了。

在宫里说出这么粗鲁的话来,也只有柳乘风这个家伙。

周成和刘吉脸色都是一变。

而接着,柳乘风却是朝朱佑樘行礼,正色道:“陛下,三千帐前卫为微臣诛杀之事,微臣有证据。微臣回来时,已委托漠南诸部运送那些帐前卫首级入京,只怕过不了多久,这些首级就会入京。除此之外,微臣还要一样东西,请陛下一观。”

首级……本就是军功的凭证,现在柳乘风居然带了首级来,已是最直接的证明了。

紧接着,柳乘风从袖中抽出一份羊皮纸儿,呈到了君前,朱佑樘很是疑惑的打开这羊皮纸,上头竟是蒙语和汉语的文字,下头还加盖了瓦刺汗庭的玉玺,这封书信,是写给柳乘风的,口气很是不客气,大意是说:本汗早闻柳乘风的大名,此前就屡屡羞辱瓦刺,现在竟敢屠戮我三千勇士,杀我汗庭枢密院副使,今日本汗折箭起誓,待荡平了漠南诸部的叛乱,必定要长驱入关,让你成为本汗的阶下囚,将你碎尸万段。

瓦刺汗算是疯了,原本打着的如意算盘被柳乘风破坏不说,自己的亲卫勇士居然还被柳乘风斩杀殆尽,盛怒之下,一面修书李若凡,一面修书柳乘风,修书李若凡,是俱言兴兵征讨,算是战书。而修书柳乘风,也是愤怒无处发泄,才作书威胁。

谁知他的书信,竟成了柳乘风最直接的证物。

第六百一十九章:朕家虎儿

朱佑樘看过了信,随即吁了口气,才复杂地看了柳乘风一眼。

其实那奏书的内容,朱佑樘原本也是不信的,无论是什么方法,是奇袭还是夜袭,一千新军围杀三千瓦刺精锐铁骑,要做到全歼,根本就不可能。

三千瓦刺铁骑,这是什么概念?这可是自文皇帝以来,大明朝屡屡对瓦刺用兵都不曾做到过的战绩,一般情况之下,能击退瓦刺人,就算是大功。歼敌三百已算是战功赫赫,围歼一千,那就免不了要朝野弹冠相庆。

这倒不是说大明的边军战力不济,只是瓦刺人来去如风,就算战败,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战场,而往往来说,瓦刺人都是进攻的一方,明军则多是依仗城墙或是车阵防守,就算瓦刺人不能奈何明军,他们也可以从容退去。一场战斗的损失,极少超过几百。

而现在,柳乘风带着一千人,固然是用了诡计,突然夜袭,却也算是一场很是了不起的战绩了。

朱佑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成果,柳乘风靠着什么,能将这些人围歼个一干二净?

此时在朱佑樘的心里头,对于孰是孰非的事早已不感太多兴致了,他最关心的是柳乘风用的是什么法子才将这些瓦刺人一网打尽,至少柳乘风的战法也算是开创了大明对瓦刺人战术的先河,大明自有土木堡之辱之后,在鞑靼和瓦刺人面前一向处于守势,被动挨打很是憋屈,朱佑樘需要急于知道,新军是采取什么法子来对付瓦刺人的。

朱佑樘将书信搁下,看着柳乘风道:“柳爱卿,当日到底如何?你来向朕向诸位爱卿说一说,一千人围歼三千人,到底如何做到的?”

柳乘风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事实上,朱佑樘问出这番话,与刘吉交锋的第一阵,他已是赢了,乘胜追击固然要做,可还不至急于这一时。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柳乘风的身上,都是露出了骇然之色,他们虽不知柳乘风给皇上的书信是什么,可是柳乘风既然说三千瓦刺帐前卫的首级正在运送,想必不似作伪,这个家伙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干,什么事都做得出。跑到人家的地盘,还真敢杀人。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急切地想知道,这柳乘风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柳乘风便开始讲了起来,其实这一次夜袭很简单,若是单凭人力杀人是不够的,要对付这些精锐的瓦刺人,就必须借助火药,从一开始,先是用火铳打乱他们的军心,令他们产生慌乱的心理,人在慌乱之下,相互践踏,死伤在所难免。而瓦刺人在遇到慌乱之后,紧接着就会想起战马,而藏在帐中的火药立即就显现出了威力,千斤的火药一齐炸开,不但炸死炸伤人无数,令他们的战马也受惊了,受惊的战马会四处撒野,这些原本瓦刺的伙伴,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的敌人,战马狂奔之下的威力是无穷的,所过之处,足以将它们的主人撞个稀巴烂,可以想象,数千匹战马发疯,在营中乱窜,所带来的杀伤力是何等巨大,而接下来,剩余的那些所谓的瓦刺勇士们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地崩溃,开始夺门而逃了。而柳乘风的火铳队则是守株待兔,在营门外撒下了铁钉,减缓他们的速度,随即将他们当作了靶子,无差别射击即可。

等到瓦刺人彻底地崩溃,柳乘风再带数百骑士尽情追杀屠戮,这三千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哪里还有命在?

柳乘风简略地说完,众人不禁唏嘘不已,不过朱佑樘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他原是以为柳乘风有了对付瓦刺人的利器,借此可以向边军推广,如此一来,这大明朝便再无外患,可是柳乘风的办法却是不可以模仿,毕竟瓦刺人不可能再会有让他们摸到他的营地里放火药,也绝不可能轻易让人悄悄靠近,出现在他们的营地之外。毕竟那时候的帐前卫是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连斥候都没有派出一个,因为营寨紧靠着其他各部的营寨,相隔不到五百米,根本就不需提防什么。

柳乘风看出了朱佑樘脸上的失落,心里自然明白朱佑樘的想法,他不禁道:“陛下,这种法子虽不能用第二次,可是火药的威力却是非同小可,若是与瓦刺人对阵之时多配备火炮,万炮齐发,瓦刺人的战马必然受惊,且不说火炮能伤敌多少,可是瓦刺人还未战,这阵脚只怕就已经乱了。大明朝从前的火炮,威力往往不够,可是这两年,火炮的改进进展神速,假以时日,定可运用于大漠,也必定能收获奇效。”

朱佑樘听罢,脸色才好看了一些,笑道:“但愿如此。”

说罢,朱佑樘才将注意力转到周成的身上,这周成先是说柳乘风蓄养私兵,惹来这么大的乱子,此后又是说柳乘风冒功,被柳乘风用铁证挡了回去,如今这周成直吸着凉气,心里头已经预感不好了,连忙给朱佑樘磕头:“微臣万死。”

朱佑樘冷冷地道:“你且退下,朕另有处置。”

周成的眼中已是透出了绝望,他心里清楚,自己的仕途算是完了,他不由地去看刘吉,却见刘吉正与邻座的一个大人谈笑风生,周成哪里会不知道,刘大人是绝不会再为自己出头了,万念俱焚之下,周成只得三拜之后退出了殿去。

张皇后的脸色焕发出了光彩,很是欣赏地看了柳乘风一眼,才道:“本来呢,本宫是请大家来乐呵乐呵的,谁知竟是闹出了这么一桩子的事。”随即嗔怒地对柳乘风道:“柳乘风,也只怪你,总是会招惹出这么多事儿来,所有人坐下来吧,陪本宫吃几杯酒。”

众人才都勉强露出笑容,陪着张皇后吃了几杯酒,张皇后喝下三杯之后便不胜酒力,退出了酒席。朱佑樘与众人则是继续留下,推杯把盏,渐渐地也热闹起来,不过或许是张皇后素来不喜教坊司舞姬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舞女入殿助兴,待酒过三巡,不少人就显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朱佑樘带着几分醉意,颇为高兴地将柳乘风叫到御案下,问柳乘风道:“朕已醉了,卿可再饮吗?”

柳乘风道:“陛下吩咐,有何不敢?”

朱佑樘不禁笑起来,道:“可饮几杯?”

柳乘风道:“陛下吩咐便是。”

朱佑樘更是大悦,他难得在人面前如此,今日也是借着酒兴的缘故,于是道:“既然如此,来人,拿一壶酒来。”待酒水上来,朱佑樘要亲自为柳乘风斟满,柳乘风今个儿胆子也大,将酒壶抢过,道:“何劳陛下动手。”竟是直接将酒壶的盖子掀开,咕噜噜一口饮尽。

朱佑樘拍案大笑,道:“有趣,有趣,此朕家虎儿也。”

说罢,拍了拍柳乘风的背,另一只手抚须大笑。

这殿下的众臣听了,顿时目瞪口呆,却也察觉出了几丝不同,尤其是那刘吉,脸上顿时闪掠过一丝尴尬,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起来。朕家虎儿,这意味着什么?虽按理来说,柳乘风算是驸马,也算是朱佑樘的半子,称呼为儿,却也不过份。可这是皇家啊,皇家与平常百姓家不同,如此称呼,却是折射出了一个信号。

柳乘风这个人,用寻常的法子是绝不可能掰倒了,其圣眷之隆,早已超出了刘吉的想象。

接下来,朱佑樘又喝了几杯酒,颇有几分烂醉,手勉强撑着御案,柳乘风伸手扶住他,朱佑樘喷吐着酒气笑呵呵地道:“朕无事,你不必搀扶。”

“是了,锦衣卫指挥使万通,年事已高,前些时日,再三上书请辞,哎……他是老了,朕岂能不体恤他?只是指挥使的人选……”下头的话已经含糊不清。

不过万通自从任了指挥使之后,很快就被柳乘风架空,这锦衣卫大权早已被下头几个锦衣卫同知、佥事分了去,其中柳乘风的权柄最重,其他人在万通面前,多少还会给他一点面子,柳乘风做事是完全横行无忌,一点脸面都不给万通,万通这指挥使比做囚徒还难受,眼看大势已去,也只好请辞了。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不过朱佑樘一直在看笑话,要的就是让这万通难受,再加上也没有合意的指挥使人选,因此这事儿一直耽搁,现在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想必此时他虽是带着醉意,可是神智却是无比清醒。

柳乘风见朱佑樘已经烂醉,便连忙唤了两个公公将朱佑樘架回去歇息,这场酒宴也就戛然而止。

第六百二十章:世道很险恶

“恭喜廉国公再添新功,今个儿廉国公也是乏了,不如这样,明日我来做东,到时咱们到我府上一叙如何?”

从宫里出来,带着几分酒意的张鹤龄笑呵呵的拉住柳乘风的袖子,随意要作揖道别。

那成国公朱辅恰好也凑来,原本是想上前来打招呼,可是想想,却又走开了。

柳乘风倒是没有吃醉,今个儿狠狠的收拾了那周成,不过在他看来,这事儿还远远没有结束,那刘吉还照样活蹦乱跳着呢。

见张鹤龄要走,柳乘风却是拉住张鹤龄,不由问道:“你且别走,我有话问你。”

张鹤龄只得停步,笑呵呵的道:“你我什么交情,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柳乘风道:“那周成所弹劾的事可是当真吗?”

张鹤龄问:“周成弹劾的哪件事?”

柳乘风不禁似笑非笑起来,骂道:“你这贼厮,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自然是聚宝商行的事,这一两年我事儿忙得很,也没功夫照料商行,我真没想到,这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张鹤龄也严肃起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这样,你我同乘一车,正好将你送回去,我们车里说话。”

柳乘风无奈,只得应了,张鹤龄的车乃是京师的永昌车行定制的最时新款的车型,车厢不但用的是楠木,外头刷了一层红漆,除此之外,一些要害部分还贴了铜片,车厢的体积不小,里头很宽敞,据说这种车是专门给大富人家定制的,下头是四个车轱辘,坐在里头不但舒适,一点儿颠簸没有,而且视线也是极好。

柳乘风并没有拉开车帘子,与这张鹤龄并肩而坐,张鹤龄才道:“实不瞒你,那周成所说,句句都是真言,其实他所说的,都还只是一些皮毛。里头还有许多事御使们是不知道的。”张鹤龄这嬉皮笑脸的人居然难得的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偌大的商行,上下十几万张口,这商行若是不采取一点手段,且不说别的,我大明能建船队,难道其他人就不能?实话和你说了吧,自从廉州船队出海之后,无论是倭国、朝鲜、安南、吕宋诸国,都尝试自行贸易,想效仿我聚宝商队,虽说他们的规模上远远及不上我们,却也妨碍了我们不少生意。若是任他们放任自流下去,咱们商队凭什么挣银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者说,这些藩国,不晓得的人还当他们沐化了我大明的恩德,对我大明仰慕有加,其实嘛……”张鹤龄露出不屑之色,道:“其实他们当我大明就是一个屁,有事的时候倒是想起了咱们,可是咱们但凡沾了他们一点益处,他们就会滋生不满,前年的时候,商队出海,到了麻诺巴歇国,此国幅员不小,人口极多,咱们船队进了港口,向其国王递上了关文,一开始呢,他们也准许放行,可是后来见咱们船队的货物极多,满船都是上等的瓷器、丝绸等物,便起了贪婪之心,便叫官吏来向我们索要歇脚税,好家伙,一开口就是要咱们一半的货物去,我们自然不肯,与他们交涉,这麻诺巴歇国王倒是不敢对我们大明的船队明面上动粗,却是让官军假扮做盗贼,要劫掠我们,若不是咱们的护卫英勇,将这些来袭的盗贼尽数杀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张鹤龄见柳乘风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知道他的话说动了柳乘风:“所以后来商行也想通了,我和几个大股东一合计,船队靠岸,没有落脚点是不成的,只能租借。可是要租借,又谈何容易,不过在麻诺巴歇国那儿,咱们倒是学了一群白夷的办法,这群白夷人据说乃是极西之地来的,叫什么葡萄人,这些人曾在麻诺巴歇国打下一片土地,建立城堡,他们的武器也有火铳和火炮,可是和我大明又是不同,不过对方似乎也是畏惧我们,因此不敢擅自对我们挑衅。这些人不过一支兵船船队,总共不过一千余人,就可在麻诺巴歇国落脚,不只是如此,还打退麻诺巴歇国的进攻,割据了数个岛屿,后来咱们一合计,连这白夷都可如此,我们为何不成?于是索性就动强的,直接占了一块深水的水湾来,自建一些港口、货栈、栈桥,再让一些伙计和护卫在那里驻扎下来。”

柳乘风心念一动,知道这张鹤龄所说的麻诺巴歇国其实就是印度尼西亚群岛,至于这些白夷,多半就是葡萄牙人了,三四年前也就是弘治十年左右的时候,葡萄牙人就在东非及印度尼西亚打下不少殖民地,应当是他们没有错。

不过他却没有吭声,继续听这张鹤龄说话。

张鹤龄继续道:“还有什么贩卖女人的事儿,这也是情有可原,说实在的,做这种生意也是没有办法,倭国那边各藩连年征战,大肆向咱们钱庄借贷,争先购买火铳、火炮,咱们一开始呢,也是有求必应,谁知道这群该死的家伙借了钱却是无力还清贷款,于是便拿矿山来抵债,就这,他们还嫌不够,有些辖地内没有金银矿山的藩镇,也是急红了眼睛,于是便拿女人来抵偿债务,廉国公……”张鹤龄苦笑道:“这商行有的是生意走,孙子才愿意卖女人,可是人家硬要拿这个来抵,你能有什么法子?”

柳乘风不禁莞尔,道:“好啦,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反正商行的事儿,我现在也腾不出空来,最好呢还是收敛一点,实在到了没办法的时候,有时也只能行些非常之事也是无妨。最紧要的还是你情我愿才好。”

“自然都是你情我愿的。”张鹤龄厚颜无耻的道。

柳乘风摇摇头,在这略有一些晃动的车厢里,道:“至于那些白夷,你打算怎么办?”

张鹤龄道:“他们倒不像是来做买卖的,只是不断运兵船来四处占地,再将当地的土人充作奴隶,为他们修筑港口和城堡,而且他们的火铳和火炮和咱们大不一样,却又似是同出一源。咱们商行曾和他们有过些交涉,这些人只说什么世界广阔,大家互不相干,我琢磨着,他们是畏惧我们,可是另一方面,对咱们商行未尝没有野心,说实在的,咱们商队,哪次出货都是数十上百条船满当当的,哪个看了不垂涎三尺,因此我心里想,或许他们自觉得自己实力不足,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时机成熟,未尝不会对我们动手。前几个月的时候,咱们股东聚在一起商量过这事儿,成国公还有廉州的几个大富们倒是认为,可以借机把他们敲掉,名义嘛,可以直接向那麻喏巴歇国的国主那儿去找,就说咱们愿为他们赶走这些人,只要他们点个头就是。真要打,咱们商行倒是降得住。只不过后来听人说,这些人火炮、火铳虽然犀利,咱们还有办法对付。可是他们最厉害的却是修筑堡垒,那一座座堡垒要攻克下来却是殊为不易,只怕伤亡很大,因此大家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乘风却是微微一笑,道:“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张鹤龄苦笑道:“我的廉国公,我就想听你的意思呢。”

柳乘风想了想,道:“暂时留住他们,甚至可以给他们做做生意,和他们产生一些交流,还有,他们制造火铳、火炮、兵船也有一些独到之处,可以向他们学学,借鉴一下,或许可以借此来改进下咱们的火炮、火铳还有船只,可是话又该说回来,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人野心勃勃,却也要小心。”

东方和西方的许多技术,其实都有许多互补性,至少在这个时代,很难分出高下,比如大明朝,制造的火铳可谓五花八门,什么三眼、五眼、梨花铳、子母铳之类,甚至到了明末时期,居然玩出了类似于机关枪一样的火铳出来。可是现在的西方在火铳上却没有这么多得多样性,而是着重于射程和精度方面的改进,若是能借鉴一下,对大明的火铳改良很有好处。

还有那造船,其实区分也是很大,大明因为并没有强大的海患,所以造船大多是以行商为主,从宋朝开始,船就越造越大,尤其是那福船,其体积之大,当世无人匹敌。船越大,装载的货物也就越多,反而在兵船建造方面,大明却是有些落后,原因很简单,大明根本没有来自于海上来的敌人,在大明的近海,所谓的敌人也就是一群海贼而已,对付他们,根本就没有专门制造兵船的必要。而西方则是不同,那里岛国林立,常年海战,兵船越造越精,在这方面,远远比大明高明的多。

柳乘风的话让这张鹤龄有些难以理解,他哪里知道,柳乘风不过是希望将这葡萄牙人作为一个东西方的窗口而已,暂时先利用着,什么时候用不着了,再将他们一锅端了。不过对柳乘风,张鹤龄倒是从来没有什么怀疑,连忙应道:“这个好说,廉国公怎么说,我便怎么办。”

第六百二十一章:大喜

眼看马车就要抵达柳乘风的府邸,二人默契的将聚宝商行的话题移开。

张鹤龄突然道:“今日酒宴上,陛下那一句,朕家虎儿是什么意思?”

“按道理来说,朕家虎儿应当是吾家虎儿才是,陛下饱读经书,岂会不知这朕家虎儿四字不太贯通,不知是不是酒后胡言,还是另有所指。酒后胡言便罢了,若是意有所指……”张鹤龄深望了柳乘风一眼,很是热切的道:“廉国公,你这圣眷只怕……”

柳乘风不由笑了,这就是做皇帝的好处,随便一句话,不知多少人要暗自揣测呢,只怕这个时候,那些文武大臣们都在领会和琢磨朱佑樘所说的四个字。他想了想,道:“不必管他,应当是陛下的无心之言,陛下吃酒高兴了,说出一些胡话也是常有的事。”

张鹤龄却是正儿八经的道:“这却是未必,陛下出言一向谨慎,不比先帝,依我看,陛下这是警告朝中的一些人。”

柳乘风原本也没有往心里去,可是经这张鹤龄一提醒,顿时明白了什么,道:“你的意思是……”

张鹤龄道:“廉国公也想到了吗?国公想想看,这一次左都御史突然出面弹劾你,而且还在这种场合上,若是无人授意,他周成有这个胆子?以陛下的睿智,岂会不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人跟你为难,再联想到此前那刘吉三番五次为难你,谁会不知道,这周成多半就是幕后之人。一个大学士,想要掰倒你,自然少不得腥风血雨,可是陛下一向倚重你,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因此今个儿借着酒意,却是轻抚你的背说出这句话,多半就是对着刘吉说的,这是警告刘吉,国公是皇家的自己人,让他收敛一些,不可造次。”

张鹤龄一番话,可谓洞察帝心,连柳乘风都不得不相信,朱佑樘所言,定是因为这个意图。毕竟朱佑樘不是其他的皇帝,当今皇帝一向谨慎无比,绝不会随口胡言乱语,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是肯定有深意的。

柳乘风不禁道:“陛下心思缜密,真是难测。”而这时,他也不禁重新审视起这位大国舅起来,这家伙想不到居然还有几分心机,这是让他看走了眼。

张鹤龄嘻嘻地道:“你瞧我做什么,我也只是随意猜测出来的。不管怎么说,陛下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便可见你的圣眷,廉国公,你的富贵还在后头呢。我却是不同……”张鹤龄顿时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让人一看就是装出来开玩笑的:“我虽是国舅,可是自个儿也不肯争气,这辈子,只怕也只能如此了。”

柳乘风笑道:“你还说这种话,进爵的旨意只怕也就这几个月下来,马上你这寿宁侯就要封公了,你当我不知道?”

张鹤龄顿时喜笑颜开:“国公也知道这事儿?”

柳乘风点头,道:“这京师里的事儿只有这么点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便是想不知道也难。”

张鹤龄喜滋滋的道:“这恩旨总是不下,一颗心悬在这里,总是空落落的,什么时候下来了,那才值得庆祝,现在虽有许多消息流出来,却又有什么用。倒是你好,你这一次立下的功劳不下,陛下定会重赏的,这恩旨只怕就要来了。”

柳乘风不置可否,此时此刻,他心里未尝也不是在期待这恩旨是什么。不过想了也没用,索性不去想,等下来了才知道。

张鹤龄又道:“自从你去了大漠,天下一片哀鸿,聚宝商行那边,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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