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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复仇实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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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嫂子,做了这半世的夫妻了。她嫁来时,我不过一个贩木材的小商贾,她可是举人家的小姐。自来了咱们家,她半分也不曾嫌弃过我。帮我操持家务,养儿长女,好容易熬到如今。眼看着女儿也大了,就要出阁了,却弄出这样的事来。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剩我独个儿,孤零零的,却有什么意思!”

唐姑妈赶忙说道:“哥哥切莫这般想,嫂子只是一时病了罢了,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人活一世,难免有个三病六痛的,都是常有的事儿。”傅沐槐只唉声叹气,忧愁满面。

唐姑妈眼睛一转,又问道:“却才我听小厮说起,日前有位道婆来替嫂子看过?”傅沐槐点头道:“不错,那倒是个真有几分手段的高人。家里几年前出的事儿,她一眼就望出来。贴的符,给的药都很有效验。谁知她才走没两日,你嫂子的病就又重了起来。我心里思忖着,不成还是要再将她请来看看。但这人海茫茫,却倒哪里去寻呢?”

唐姑妈说道:“哥哥还是试着找一找罢。如今请大夫上门,也是无用了。或许那高人念及哥哥心诚,又或是咱们傅家祖上积德,就又来了也未为可知。”傅沐槐说:“我也这般想,已打发了小厮去城里城外四下寻找了。论起来,这才两日的功夫,她该走不远。然而这些有道行的人,却是难讲的。”

唐姑妈眼珠子转来转去,一时险些忍不住开口,只是想起来前唐睿交代的言语,将到了嘴边的话硬是咽了下去,只说道:“哥哥也少要烦恼,嫂子吉人自有天相,那高人既救了一回,必有第二回的。”傅沐槐长叹了一声,只是道:“但愿如此。”

唐姑妈在傅家略坐了坐,便说要回去。傅沐槐留她吃饭,她却说道:“不了,哥哥这里事多,我在这儿只是添乱罢了。我还是家去罢,待明儿再来瞧嫂子。”傅沐槐也不甚挽留,就送来她出来。

走到二门上,唐爱玉与唐春娇跟了出来,傅月明也送了出来,又拉着唐姑妈的手,红着眼圈说道:“往日都是月儿不懂事,姑妈不要往心里去。明日,姑妈还要过来。就是爱玉妹妹与春娇姑姑,也要过来。独我一个委实周旋不来。”傅沐槐也点头道:“不错,如今正是上货清帐的时候,我不能只在家中待着。这家里没一个大人照看,还不知要闹到什么田地。越性儿便辛苦妹子几日罢。”

唐姑妈听了这话,只觉心胸大畅,将往日在傅家受得窝囊气尽数发了出来,当面只笑道:“哥哥说哪里话,哥哥的事,便是我的事,敢说辛苦不辛苦?”说毕,又同傅月明客套了几句,方才带着那两个姑娘去了。

打发了这一众人离去,傅月明搀着父亲往回走。

路上,傅月明便问道:“父亲今儿看姑妈,可有什么异样么?”傅沐槐心里是不大愿信这亲生妹妹来算计自己的,想了一回,摇头道:“不曾有什么异样,只是月儿你多心了罢?”傅月明笑道:“时候还不到呢,他们也未必肯这样快就下手。”傅沐槐叹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是不愿弄到不相往来的地步的。但若是他们当真将脑子动到你母亲身上,我也决容不下他们。你教我说的话,我都照着说了,只观后效罢。”傅月明微笑道:“倒是多谢父亲母亲容我胡闹呢。父亲只看着罢,怕是今天夜里,咱们家里就又要闹猫了呢。”

傅沐槐只是摇头叹息,同傅月明进了屋。

唐姑妈带着两个姑娘回至后街大屋,唐睿无事,正在家中待着。上来接着母亲,迎头便问道:“怎样?舅妈可当真是病重?”唐姑妈斥道:“我同你妹妹才回来,还没坐下,你就心急火燎的问起来了!慌些什么,也不说叫丫头倒口水来我吃!”

唐睿嬉笑赔罪,又连声呼绿柳上茶。

绿柳端了几盏泡茶上来,一一捧与众人,便又下去。行经唐睿身侧时,唐睿伸手在她腰身上捏了一把。绿柳一个踉跄,回身待要发作,又当着唐姑妈的面,只是瞪了他一眼,快步去了。唐睿也不以为忤,捻着两根手指,只觉余香满手。

唐姑妈似不曾瞧见一般,吃了两口茶,便向自家女儿问道:“我只进去瞧了一眼,你们进去时候长,觉得你舅母是真病假病?”唐爱玉说道:“我瞧着是真病,母亲出去时,舅母又咳了好久,月姐姐喂她吃水,她迷迷怔怔,连月姐姐都不识得了。月姐姐伤心的跟什么似的,拉着我与姑姑,只是不住的哭。”

唐春娇也应和道:“正是呢,往日里见月姑娘那样一个行事有主张的人,这时候也是分寸大乱,六神无主的,可见太太病的沉重。”

唐姑妈便说道:“我也说是真病,就是薇仙丫头,定要咱们试探试探,不肯就出手。依着我说,夜长梦多,不如现下就下一帖重药,送她一把。免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再叫她挣了过来,可就难办了。又或者她一时暴毙了,哥哥却受了旁人的插定,另外续弦,咱们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唐睿笑道:“母亲这却是多虑了。依我看来,舅舅同舅母情分极深,即便舅母咽了气,舅舅也绝不肯立时便续弦纳妾,这倒不必担忧。”说着,又正色道:“薇仙忧虑的不是没理,前回我同她都折在傅月明手里。谁知她小小一个人,花样手段却是这般多。山洞子那事儿出来,不止我与她的婚事黄了,母亲在舅舅跟前也没了脸,我也叫舅舅自铺里撵了出来,凡事都插不上了手。此女,委实不可小觑。今日这场棋局,可费了咱们好大的力气。成败皆在此一举,若是露出破绽,叫舅父察觉,咱们一家子在这徽州城可连立足之地都没了。故此,我不得不谨慎为上。”

唐姑妈却不以为意,说道:“就是同你舅舅翻了脸,那也没什么。不成,咱们就迁到黟县去。那县令既想爱玉的账,我就是他丈母,你便是他舅子,他自当收容孝敬。”唐睿却皮笑肉不笑道:“母亲也未免高抬妹妹了,妹妹虽有几分姿色,却也不过尔尔。那黟县县令只是贪花好色,一时图个新鲜罢了。未必肯将爱玉放心上,人家家中现有正房夫人,爱玉能给人做房妾已是难得了,就不要提什么丈母不丈母,舅子不舅子了。故此,我上次才拦着,不叫那县令成事。他既不成事,便还有几分新鲜。若是轻易得手,便更不在意了。”

唐姑妈说道:“你这话,我却不大爱听,爱玉一个好人家的清白姑娘,平白给了他做妾,怎么他还不放心上呢?”唐睿笑道:“母亲这话,说出去只是叫人发笑罢了。赵县令那样的人,家里少说不养着几房女人,会把哪个放心上!

咱们赶着他对爱玉还有几分热乎劲儿,多使他替咱们办些事倒是正经,旁的就不要再想了。”

唐爱玉在边上听着,止不住的心如刀绞,怕人瞧出来,只是低着头。

唐春娇是头次听到这样的事,这才了悟方才在傅家上房,唐爱玉那凄楚神情自何处而来,不觉也是义愤填胸,便握了唐爱玉的手,却觉她手上冰凉不已。

唐睿说了那番话,又转头对唐爱玉道:“妹妹你安心,待这事儿完了,我必给你挑户好人家。”唐爱玉嘴角一勾,低声道:“那便多谢哥哥怜惜了。”

唐睿却并不在意,又同唐姑妈商议事情,说道:“母亲这几日殷勤着些,去了那边,多拿些小意贴恋,断不要提起那赵婆子的事儿。定要熬到他们无可奈何了,再叫那婆子出来。若是急于一时,只怕要坏事。”唐姑妈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自理会得。”言毕,便向那两个姑娘道:“你们两个,这几日也都随我过去,多跟着傅月明,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回来都告与我们听。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祸谁也跑不掉的。”

唐春娇知这后一句话是说与自己听的,连忙陪笑道:“嫂子说的是,咱们一家子迁到这里,上无片瓦下无立锥,可不就盼着姑妈侄儿的筹谋奏效,咱们一家子有个好前程么?”唐姑妈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你今年也不小了,到了说亲的年纪了。然而你这个出身,在这边嫁人,没个好陪嫁,又没了娘家,难找到什么像样的夫家。如今要把你给我哥哥做妾,你肯也不肯?”

唐春娇虽早有揣测,却不防她竟问的这般直白,一时便怔住了。只听唐姑妈又问道:“我哥哥虽有些年纪了,如今却也正值壮年,为人最是宽厚仁和,又家底殷实。待这事儿完了,我那挨千刀的嫂子归了天,他房里可就没人了。你若过去,虽说只是个妾,在家里却独你说了算的。你又青春年少,赶明再生下个男丁来,哥哥定然扶正了你,你便是正房太太。我在哥哥身边也有了规劝的人,你也得了好归宿,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你自己可打算清楚了。”

唐春娇虽素知这嫂子的脾性,但看她如今真将自己当做个棋子货物般摆布使用,禁不住满心恚怒,面上却还是笑着说道:“嫂子一片为我打算的心思,我若再不肯,那岂不是不识好歹了?嫂子怎样说,我就怎样罢。傅员外家财甚富,我嫁过去,也可享些清福呢。”

唐姑妈听了这话,甚合已意,点头笑道:“这才是听话懂事的,往日里我看你总是没个算计,只替你愁。如今你也开了窍了,咱们何愁事情不成呢!”

唐春娇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只是敷衍应和。

唐姑妈又问唐睿道:“近来我瞧你总跟那个绿柳打热,她到底是服侍过傅月明的人,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你弄在乡下的那个,已是个麻烦了,如今再弄出一个来。待明儿傅薇仙过门来,一进门就一群孩子跟她喊娘,她能不恼?我瞧你要怎样!”

唐睿笑道:“这个母亲不必担心,那绿柳并不敢玩什么花样。至于那傅薇仙,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恼什么?一个庶女罢了,舅舅又不看重。我肯娶她为妻,已是给了她天大的颜面,她也该知道些好歹才是。”说着,又叹道:“可惜这亲事定了,我非娶她不可。不然,待这家财到手,我定要求娶一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些商户女子,其实无用。”

唐姑妈听了这话,不觉有些恼了,冲口便道:“商户女子又如何?你母亲我就是商户人家出来的,你是我肚子里爬出去,如今倒看不起商户了!忘了根儿的东西!”唐睿心里不耐烦,只为着这几日要她过去周旋,便陪笑谄媚道:“母亲听差了,我若能娶大户人家的小姐,便能加倍的孝敬母亲了,这岂不甚好?”唐姑妈这才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再说傅家,自打发了唐家一干人等离去,傅沐槐重回书房,叫了管家来升带了一众家人,晚上在各处值夜。傅月明也归入上房,一日无事。

到了夜间,二更天时分,上房门上守夜的家人熬不住瞌困,打了个盹儿,就在迷迷糊糊间,忽听得院内传来一声凄厉猫叫。这家人猛地一惊,登时醒来,撞着胆子,往院里看去。却见一道白影掠过地面,转瞬便不见了。

这人平素胆子便小,近来又听多了猫妖的事儿,顿时吓得跌在地上,尿了一裤子,半日也爬不起来。

就在此时,那上房之内,传出了傅月明的哭喊之声。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布局(四)

却说那人半睡半醒之间听得一声猫叫,吓得跌翻在地。正在魂不附体之时,就听屋里传来大小姐傅月明的哭喊之声。

此人心头一惊,暗道:莫非太太的病又重了?方才那一声猫叫,竟是那猫妖又来为恶么?难道连那道婆的符也压不住它么?那等它害死了太太,会不会又迁怒旁人?想至此处,她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念了几声佛号,方才快步往院里去。

才走至阶下,上房里的丫头宝珠走了出来,一脸焦急之色,说道:“嫂子快去寻老爷,太太的病又发起来了,怕是有些不好了!”那人暗道了一声果然,慌忙转身去了,一路跌跌撞撞,险不把鞋子也磕掉了。

宝珠传了消息,又走回屋内。冬梅才起身,披着衣裳自炕上下来,揉着眼睛问道:“这一大早的,姑娘倒哭什么?”宝珠望着她,说道:“姐姐这一夜倒是好睡!太太夜里又发起病来了!姑娘连着叫了姐姐好几声,姐姐就是醒不过来。没奈何,都是我起来烧的水。”

冬梅听了这话,脸上不觉红了一片,又恼又羞,张口斥道:“小蹄子,买你进来就是为了伺候,主子多使唤两下又怎样,就有这许多说的?!”宝珠将嘴一撇,说道:“姐姐这话该和姑娘说去,姑娘昨晚上口口声声只要你哩。”

冬梅心里不禁一阵得意,只道这屋中如今乱了章法,夏荷跟了姑太太出去,傅月明身边并没个臂膀,桃红年龄虽大,却是个老实不堪用的,宝珠和小玉年纪又甚小,只是混充数不济事罢了,万事还得倚仗自己,便说道:“你知道这些道理就好,不要怨我平日里说你,也该学学怎么服侍人。”嘴里说着,便迈步进屋。

走进上房,却见床上纱帐半垂,傅月明正趴在床边,哀哭连连,不住的轻声唤着太太。

冬梅轻步上前,先换了一声:“姑娘。”又朝床上望去,只见陈杏娘僵卧被内,唇焦面白,双目紧闭,半点气息也无。不觉又道:“这才一夜的功夫,太太怎么又病的如此沉重?”说着,便扶着傅月明的肩膀起来,连连劝道:“姑娘还是仔细身子,哭坏了自己身子,既于事无补,也叫老爷心焦。”傅月明倚着她站起身,拿着帕子不住的抹泪,一声儿也不言语。

冬梅想及昨夜自己睡的沉熟,不由面上有些过意不去,遂拿言语遮掩道:“姑娘昨儿夜里那般忙碌,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宝珠年纪终是太小,顶不得事。”傅月明这才说道:“昨夜里,我原是要叫你起来的。但瞧你睡的那样熟,白日里又是辛苦了一日,委实不忍心,就罢了。横竖只是烧汤烧水的差事,宝珠一个也尽够了,便没喊你。”说着,略停了停,又问道:“宝珠那蹄子呢?我叫她去传信儿,她可去了?”冬梅连忙说道:“姑娘才吩咐下,她就去传话了。门口守夜的来昌媳妇子,已经去后头寻老爷去了。”

傅月明微微颔首,又抽泣了两声,向她说道:“这些日子倒也难为你,既要看顾二妹妹,又要来服侍太太,委实辛苦了。只是家里如今正逢多事时节,这些房里的丫头,略大些的如绿柳、夏荷,都出去了,桃红又是个老实的,剩下这些小的,又不顶事,说不得,只好委屈你罢了。待熬过这几日,我必定好生谢你,就是老爷太太,自也将你这段好处看在眼里。”

那冬梅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姑娘说哪里话,这些都是做丫头的分内之事。姑娘这般言重,倒是折煞我了。”傅月明又说道:“我才想起来,这边乱成这样,二妹妹那边想必也无人照看。她身子近来一直不好,屋里又只兰芝一个小丫头,你去瞧瞧罢。若得她无事,就再回来。若是她也有什么不好,你就看顾着她些。”

冬梅闻说,心里欲待要去,面上挪不开,又不好开头,只是低头立着。

傅月明又说道:“这边已是这样了,若无个施救之法,人便是再多也无用,你先去罢。老爷来时,我替你说一声便了。”冬梅这才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快步去了。

待她走后,宝珠进来,说道:“老爷到门口了,不肯进来,只请姑娘出去说话。”傅月明叹了口气,只得说道:“你且在这里看着太太。”便迈步出门。

行至大门前,果然见傅沐槐在院内立着。她上前道了个万福,与父亲见礼过。

傅沐槐虽知此是傅月明铺排的计谋,心里却仍是顾忌那赵道婆前番的话语,并不肯进来。生恐一时破了禁忌,于自家娘子不利。

一见女儿两眼红肿,颊上犹带泪痕,傅沐槐不由将心提了起来,忙低声问道:“怎么,莫非你母亲当真有些不好?”傅月明摇头道:“并没有,只是做戏给人瞧的。话虽如此,父亲还是先去请个大夫来家罢。咱们既说母亲病重,却不请大夫来看诊,不免惹人生疑。”

傅沐槐却颇为踌躇,半晌沉吟道:“虽是如此说,但前头那赵婆婆说起,这四十九天之内,你母亲上房里不得有男子入内。这事儿虽虚无缥缈,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忌讳着些好。”傅月明见他执意如此,心里思忖了一阵,便说道:“这般也罢了,父亲这两日多留神家里的动静。”说着,又低声道:“今儿一早上,院里果然又听见了猫叫。此事,必是人蓄意为之。”傅沐槐听了这话,脸上便又阴沉了几分。

父女两个说了一回话,傅月明便抹着眼睛回屋而去,傅沐槐则顿足叹息不已,隔了好一阵,方往外堂上去了。

傅薇仙隔着窗子,将院内景象尽数收入眼底,不觉嘴角轻勾,向冬梅说道:“瞧这情形,太太果然是病的沉重了。”冬梅微笑道:“可不是,今儿一早,我进里屋一瞧,那大姑娘趴在太太床上哭得死去活来。我凑上前看了看,见太太出的气儿多,进的气儿少,只和死人没甚两样了。姑娘倒还等些什么?趁着如今乱着,就叫姑太太来把事儿提了也好。”

傅薇仙想了一回,摇了摇头,说道:“不急,还是瞧瞧再说。就是太太一时暴毙,这白事也要办上几日,倒不怕别人来截胡。”说着,又斜眼望着她问道:“你说你昨日睡去了?”冬梅点头道:“是,说来也奇,平日里我睡得都浅,太太一叫我就醒的,昨儿也不知怎的了,睡得跟死了一般。还是今儿一早,宝珠叫醒我的。那小蹄子,昨儿服侍了一晚上,心里好不平呢,嘴里哔哔啵啵个没完,叫我数落了一通才罢了。”

傅薇仙将柳眉一皱,忖度了几刻功夫,便说道:“你出去,想法子捎个信儿去后街上,告诉姑太太家里如今的情形。姑妈自然知道如何行事。”冬梅答应下来,见她再没别的吩咐,便就去了。

走出门来,却见院内空无一人,知道因那道婆的话语,傅沐槐放了话,一应不相干的人不得进这院子。如今这院里,只有太太、两个姑娘并几个丫头,倒是少了许多眼目。她想了一回,快步走到二门上,喊住了一个平日里时常差遣的小厮,叫他往后街上送信。

那小厮名叫天喜,人乖嘴甜,时常奉承唐姑妈并傅薇仙,两头跑着送花送信讨几个赏钱使用。因他为人伶俐,傅薇仙也很用着他。今冬梅要传话,自也来寻他了。

冬梅来至二门上,这小厮正在同天福抓子儿耍子,一见她,忙丢下石子儿,跑来笑道:“冬梅姐姐,可是有事儿吩咐?”冬梅笑道:“你就是个属猴子的,贼乖惯了。”嘴里说着,就望着天福。却见天福正蹲在地上数石子儿,一眼儿也不朝这边望,便低声向那小厮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又说道:“去时躲着些人,别叫人瞧见了。”

天喜笑道:“姐姐也忒小心了,太太病重,邻里街坊都传遍了,谁还不知道怎的。姐姐只管放心,这事儿便在我身上了,只是姐姐也出来也不带个点心果子与我,真是好不疼人。”冬梅笑骂道:“你这小猴子,别在这里说嘴。事儿若办坏了,仔细二姑娘告诉老爷,打折你的腿!”说着,因恐人瞧见,便急急忙忙去了。

那天喜又回去寻天福,也不提此事,只说道:“我忽然想起一桩事,晨间老爷吩咐我出去到木材铺子里跟掌柜说句话,我险不给忘了。你且在这儿,略等我一等,待我去去就来。”天福说道:“你敢是吃昏了,老爷吩咐的差事,你也敢忘!你去罢,谁有那个功夫等你,我也有事情去哩。”说毕,这两只小猴子便一哄而散了。天喜便从后门上出去,迳往后街去了。

那天福却是个机灵的,先往别处绕了绕,便又折回来,也顺着出了后门,远远的跟着,见他进了唐家的屋子,方才回去。见了老爷傅沐槐,言说此事。

傅沐槐听了消息,心中倒还存个侥幸:再怎么样,也是亲戚。便是二丫头要往她姑妈家里送信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未必就如月儿说的那般不堪,且瞧瞧再说。

这般过了一时三刻,门上便报,称姑太太带了两个姑娘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布局(五)

傅沐槐心里微微一震,暗道:听闻嫂子病重,她来瞧瞧,也是人之常情。这般想着,便吩咐小厮到后头去要茶点果子。

少顷,唐姑妈便带了唐爱玉、唐春娇两个姑娘进来。这兄妹二人见过,便在堂上坐了。

唐姑妈开口便问道:“听闻嫂子病又重了?”傅沐槐将头一点,叹了口气,说道:“前儿还好了些,昨夜里又发起病来,大小女服侍了一夜不曾睡。今儿一早更是越发昏沉起来,我心里烦闷,更不知要怎样才好。”他这番言语,皆是傅月明教的。他本是个实心的人,行这等欺诈之事,又是蒙骗自家人,不免有些心虚气短。一时又想不通为何这一家子人会弄到如今这般相互出揣度猜疑的地步,他本非善于遮掩之人,这神态便流于面上,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然而看在唐姑妈眼里,便只当是陈杏娘果然病的极重,心头一阵窃喜,面上还是一副关切之情,问道:“既如此,哥哥没请大夫来家瞧瞧?”傅沐槐又叹了口气,说道:“自打你嫂子病了,药便不曾离口。这大夫请了许多,药也吃了十几副,总不见个效验。落后请到那顾太医来看,吃着他给的药,倒有些用处。谁知这近来又出了猫妖作祟一事,你嫂子病的只是越发的昏沉了。还是前几日来的那个婆子,倒是有几分手段,贴了符,给了些丸药,吃下去倒好了许多。如今又闹起来,我只是没个主张,不知要怎么样才好!”

唐姑妈听这话对景儿,便趁势说道:“既是这样,哥哥如何不再把那婆婆请到家里来看看?”傅沐槐说道:“我原也是这样想,然而人家高人来去无踪的,如今也不知上哪儿去寻。”

唐姑妈见这话是个钩子,耐不住满心瘙痒,便想毛遂自荐,奈何临来之际,唐睿千叮咛万嘱咐,只是叫她稳着性子。当下,便将到喉咙口边的话硬吞了下去,说道:“哥哥也少要烦恼,想嫂子一世不曾有什么过犯,不该遭此劫难。哥哥只消打发人寻着,那婆婆既然救了嫂子一遭,必然还有第二遭。有缘自然得见,哥哥不要太过焦急。仔细焦坏了身子,这家可要塌天了。”

傅沐槐点了点头,又长叹了一声,便不做声响了。

唐姑妈见状,问道:“怎么不见月儿?近来连薇仙也少见了。”傅沐槐答道:“月儿忙着侍候你嫂子,薇仙身子也有些小病痛,故此不曾出来。”唐姑妈点了点头,说道:“倒是难为这孩子了,才这么一丁点大,就这般忙碌。昨儿见她时,就看她小脸又瘦了几圈。她虽不在我跟前长大,也是咱们傅家的骨血,我瞧在眼里只是心疼的紧。”

这话戳了傅沐槐的心肠,想及这妹子远嫁多年,如今好容易回来,却又生出这样的事来,气恼交加又暗暗希冀此事是女儿多心之故,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叹息不已。

正在此时,天福小厮自后头端了茶食果点出来。

唐姑妈来的早,还不及吃早饭,腹内饥火甚旺,又不好意思开口相告,便急急取了些点心食用。唐爱玉与唐春娇也吃了些茶。

待她将两盘糕饼吃完,那手帕子抹了点心渣滓,方才开口道:“我进去瞧瞧嫂子?若是哥哥不嫌弃,我在这里服侍嫂子也罢。月儿年纪太小,熬坏了身子骨,不是闹着玩的。”

傅沐槐沉吟片时,方才说道:“那就多多劳烦妹妹了,家里如今七病八痛的,我又不好近前照看。外头又有铺子生意要忙着,不好丢下的。”

唐姑妈笑道:“哥哥说这是什么话,一家子人,倒客气起来了!”说着,便起身,带了两个丫头往里头去了。

走到上房院内,正逢上宝珠出来倒水。宝珠一见几人到来,便即迎上前来,问了好。唐姑妈一面走,一面就问陈杏娘病情等语。宝珠便照着先前傅月明示意的言语,将陈杏娘的病状说了一番,又道:“姑娘焦急的了不得,只是束手无措了呢。”

唐姑妈心中窃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说话间众人已进了上房。

踏入上房门内,果然见傅月明在床畔坐着,呆呆怔怔,两眼无神。一见众人进来,她慢慢起身,上来与唐姑妈见过。唐姑妈见她花容惨淡,衣装不整,一副六神无主、失魂落魄之态,大不如先前训斥顶嘴时的意气风发,心中十分得意,嘴里便虚情假意的问起话来。

傅月明听她问及母亲,话未出口,双眼却先自一红,又滚下泪来,抽抽噎噎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本已是好了许多了。昨夜里又发起热来,到了今天早上,母亲更是昏沉不醒,方才我喂粥时,她醒来瞧了瞧我,竟全不认得了,还问我的名儿呢!姑妈,要是母亲这有个好歹,我可要怎么是好呢?”说毕,更失声痛苦起来。

唐姑妈连忙拿了帕子与她抹泪,便劝解道:“你也想开些,事情还不到那般田地哩!哥哥不已是打发人去请那道婆了么?得她来时,嫂子必能消灾解厄的。你可不要哭坏了自己,反倒令他老人家焦心。”傅月明泣道:“话虽如此,但那婆婆是个世外高人,一时走不见了,这人海茫茫,却到哪里寻去呢?”

唐姑妈一心要瞧陈杏娘病得如何,随意拿些言语敷衍了她一番,便叫唐春娇扶了她到外间屋子去坐,嘴里就说道:“扶大姑娘到外头歇歇,叫丫头炖口热茶与她吃,定定心也好。”唐春娇依言走来,扶了她出去。傅月明并不执拗,跟着她去了。

唐姑妈走到床畔,伸头一望,见陈杏娘果如冬梅传来的话一般——僵卧于床,满脸死灰,大有入土之态。心中甚是欢喜,就盘算道:就嫂子如今这模样,那丫头并哥哥也早丢了魂儿了,不如趁势就把事儿提了,料来此时他们必会答应。省的夜长梦多,拖久了反倒生出变故。想至此处,又转念道:依着睿儿的言语,还要再等个三五日。定要熬到他们没了法子,任凭我们搓弄才好。这会子就火急火燎的把人寻与他们,保不齐便叫人看乔了。那丫头是个伶俐的,心眼子又多,只怕静下来就要生疑了。好在此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哥哥又准我进来照看,再等等也罢了。

这般拿定了主意,她挤出几滴泪来,就走到外间。

其时,傅月明正由唐春娇伴着,在炕上坐着,两眼肿如烂桃,一声儿也不言语。唐姑妈走了过来,也在炕上挨着她坐了,一面抹着眼睛,一面拉着她的手就说道:“我原只道嫂子只是一时为时气所感,染了些小病。谁知,她竟病的这般厉害。可怜自我这嫂子嫁进傅家,我们姑嫂两个也没一处待上几日,我便远嫁扬州。我这嫂子,端的是好仁义的性子,我在扬州没一日不念着她。好容易我回来了,只说总算在一处了,偏又出了这等事!真是天不遂人愿,我心里也疼的很。都说这长嫂如母,我一日也不曾在嫂子跟前过。趁着今儿,我便好生照看服侍一回,也算了了这些年的愿心。”她言至此处,生恐傅月明不答应,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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