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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家庭-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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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返回桌子旁,一气之下将桌面上一沓打印成的稿纸推掉在地,熄灭灯,便一头扎到床上……

贾三喜躺在床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他半夜醒来时,脑子里仍然深思熟虑着他的小说作品。一旦想出好的素材,他就立马拧亮台灯从床上爬起来,将想出来的东西一一写出来。夜深人静,他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又搁笔凝思,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实在支撑不住了也不肯上床休息,就趴在桌上打个盹儿,然后继续写作。

昨晚贾雪妮是带着满肚子怨恨下楼来找张侠的。她大费唇舌和张侠争执到午夜,也未能如愿。雪妮觉得这样太不合乎情理,但她不泄劲,一定要想方设法劝通张侠,打破旧风俗,解除三喜婚姻上的桎梏。第二天,贾雪妮等他们吃过早饭都上班走了,金枝又跑到楼上后,才坐下和张侠谈论这件事。说到半截俩人说戗了,又急赤白脸地争吵起来。李保姆洗刷好碗筷从厨房里走出,见她俩吵那么凶,吓得连碴儿都不敢搭,就赶紧跑出客厅躲自个小屋去了。雪妮一时心血来潮,激奋地跑到楼上,忿詈了金枝一顿,还口口声声撵金枝走……今天张侠在家,雪妮虽说没打金枝,但那锋利、讥讽的话语对金枝来说,真是比打还痛。

贾雪妮上楼,张侠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张侠真是再不愿看到她,还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令她感到蹊跷的是,雪妮这些天外出不在家,自己又没向她透露过,怎么会知道呢!这是谁告诉她的,是三喜?还是李保姆?她觉得李保姆平时见缝子就钻,是她可能性大点。她在心里发恨,这次要是弄清楚,绝饶不了那个长舌婆……

而李保姆也感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了解雪妮的性格,一旦把事情翻腾出来,自己也会受连累,她后悔了。唉,反正话已说出去想收回也收回不了。张侠要问就死不承认,看她还有啥着儿……她在小屋里呆不住,走出来站在门外向客厅窥视。这时她见雪妮肩挎背包从楼上快步跑下来,和张侠又争吵几句,眼看着雪妮就要出去,她便躲到门一旁。待她拉开客厅门悻悻走出去,李保姆才推门走进厅里。张侠听到门响,原以为雪妮又拐回来了,心里受了一场惊气。她抬头一看,是那个老东西。她恨牙根子痒,正想找她算帐,这回她倒送上门来了。

张侠一时气火塞心,声嘶力竭地嚷道:“你过来……”

“呃——”李保姆见她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吓得四肢松软,差点瘫倒在地,“大妹子,你叫我……”

“我不叫你叫谁,你成天就会翻瞎话,给我惹气生。”

“大妹子,你有理讲理,耍啥横?”

“别看平时不吭不响的,装一好人,就知道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的是谁……”

“大妹子,你要这样说,我心里就没谱了,”李保姆苦笑一声,又说,“我平时是嘴碎了点,说话没把门的,可那不该说的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呀!”

“不是你贫嘴薄舌地跟雪妮说,她昨晚上还有今早上吃过饭,她就不会这样闹,你们是摽在一块跟我较这个劲……”

李保姆觉得事情被揭穿了,想办法为自个掩护着,“哎呀,大妹子,你咋犁不着我也得耙着我,把那坏事全都往我身上推。三喜不同意与金枝,你怨我;这雪妮跟你闹,你也怨我,那我这老婆子可该死啦!”她说着,又故意伸手抹着两眼,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会给人家翻瞎话扯舌头,这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呀!”

“你就会假撇清,你要是不说,雪妮哪能会知道。”

“大妹子,你咋就认准是我说的,家里头又不只我一人。”说到这,她上了邪劲,“不行,我不能背这个‘黑锅’,让那屎皮子往我身上糊。等雪妮晚上回来,咱们三头对案,当面敲对面鼓……”

这一招倒吓住了张侠,觉得雪妮脾气坏,能不惹就不惹她,就又说:“嚷什么,你没说算啦,以后少给我干点眼里插棒槌的事。”

李保姆心中暗喜,终于为自己解脱了罪责,“大妹子,你就会冤枉好人,你看我是那乱学话的人吗?”

张侠故意这样说着,以防她在暗地里乱起哄,瞎茬茬,“儿子是我自个的,我爱咋就咋,谁也管不着。别说是雪妮,就是建成出来他也挡不住。”

李保姆并非傻瓜,很快就领会过来,笑道:“大妹子,我知道这话是冲我来的,可我背地里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呀!再说,这是你们娘几个的事,我这老婆子在里面瞎磨叨啥呀!”

“知道就好。”

自贾雪妮上午从楼上下来后,就一直没见金枝下楼来。这午饭,晚饭也都没有吃。张侠曾多次让李保姆去楼上看看,而李保姆下楼只说金枝不想吃,有时嘴一支吾就过去了,话说得含糊不清,使她心里产生一种疑团。张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时间还去不到楼上。她看二龙回来了,便对他说:“二龙,你去楼上看看金枝,问她怎么啦,她午饭,晚饭都没吃……”

贾二龙一听这,心里慌了,“妈,你今天在家干吗啦?金枝一天都没下楼,你也不去看看,这万一要是……”他不敢往下想了。

“唉,我从楼上下来就懒得上去,我让李保姆去楼上几次,她下来说得叽里咕噜的,我也没听清楚。”

贾二龙急忙跑上楼,一会又从楼上返下来,大声疾呼地说着:“哎呀,不得了了,要出大祸了……”

张侠抬起头,惊颤地问:“二龙,出啥大祸了,金枝她怎么啦?”

贾二龙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的沙发里,笑笑说:“妈,这叫我怎么说呢……”

“该咋说就咋说,不偏也不向,照实说。”

“我实在是无法开口,这……”他身子不由往后一挺,却发现金枝从楼上慢腾腾地走下着,“哎,妈,正好金枝下楼了,你问她吧!”

张侠望着她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骇讶地问:“金枝,你到底是怎么啦,我看你气色不大好……”

贾二龙上前扶金枝坐下,大有鼓捣之意,“金枝,有我妈给你撑腰不要怕,别人是怎么说你的,你就怎么跟我妈说。话别学多也别学少,实话实说,呵!”接下,他坐回原位,摸出烟点上,不停地吸着。

金枝黯然神伤地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也没啥……”

贾二龙仰靠在沙发后背上,脸望着天花板,吸一口吐一口烟圈儿……心想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到了,正得意之时,却听不到声音了。他急了,坐直身子催促着:“金枝,当我妈的面,你就别遮别盖把话说透彻呀!”他一心想挑起事端,好让张侠大发脾气,或许雪妮听到以后就不敢掺搅这事了,“她都不给你留面子,你还顾她什么,说吧,别怕。”

“这……”金枝慢慢地抬起头,一双涩滞失神的眼睛,显得没一点光亮,心里委屈得什么也不想说,又低伏下去。

张侠耐不住性子问:“金枝,雪妮刚才回来,又到楼上找你事了?”

“……没有。”

贾二龙怔了一下,“哎,金枝,刚才我在楼上问你,你不是都说清楚了,在这关健时刻怎么又说没有了。”他又说,“金枝,你这不是给我办难堪,也显得我在里面飞流短长,来回学话了……”

张侠心里感到腻烦,扭头瞟一眼二龙,说:“你不是才进家吗,今儿一天家里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多少,就是翻瞎话也找不到你呀!”

金枝觉得张侠,二龙都在逼问她,看来不说也不行了,“上午雪妮姐骂俺……”

贾二龙一听这,心里明白了,原来是上午发生的事。金枝还想往下说,他从中插了句:“妈,这你都听着哩,雪妮又骂金枝了。”

“你怎么不听金枝说完,乱打岔。”张侠不容置喙,又转脸问,“金枝,雪妮骂你,还怎么说你?”

“雪妮姐还……还要撵俺走……”她悲哀地说不出来了,不禁潸然泪下。

贾二龙吸口烟,摇唇鼓舌地说:“妈,你听听,这雪妮也太霸道了,怎么能……说出这么伤心的话……”

张侠想起来了,原来上午雪妮在客厅与她争吵后,又跑到楼上大骂了金枝一顿……她气得七窃生烟,火冒三丈,忍不住大声嚎啕起来,“这个雪妮羽毛未丰,就胆大包天,我还没死呢……”

“雪妮对金枝有天大的意见,也不致于撵金枝走呀!”贾二龙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很惬意,于是就在一旁附合着。

“只要我不死,这个家就由我掌着,谁也翻不起花。”

“这个雪妮就爱兜揽个事儿,你说管这个闲事干吗。”

“她成天能得眼泪朝上淌,自己到现在还没嫁出去,还有心思管人家的闲事……”张侠大发雷霆,一次比一次凶狠,“你想撵金枝走,我还想撵你哩!有能耐别回来,让我看着碍眼……”

李保姆都睡着了,又被这怒吼声吵醒。她弄不明白是咋回事,披着褂子来到客厅,“大妹子,这深更半夜的干啥呀,一惊一诈的,也不让人好好睡觉……”

张侠见她来了,气焰更为嚣张了,“你来得正好,你也听着……”

“我……”李保姆看风势不对,拔腿就跑。

张侠赶忙叫住了她,“你回来……”

李保姆如遭雷击,全身颤抖,“哎呀,大妹子,这碍我啥啦!你咋揪着我不放,你这明明是想找我茬子……”

“这事要是离了你,把我眼珠子挖了。”

“哎呀,你咋就认准这事是我说的,你在旁边盯着我啦!”

“金枝都一天没下来吃饭,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不是白养活你……”

李保姆苦笑一声,又为自己打着圆场,“大妹子,你要为这个,可就别怪我了。你不是成天嘱咐我,不让我乱学话嘛!”

“哼——”张侠听到这,气得也不知怎么说了。

张侠昨晚上听金枝那一说,气得大发一场。嚷了半天,只见李保姆跑来看看,却始终没见雪妮走下楼来。可张侠仍不解心头之恨,今早上吃过饭等他们都上班走后,故意叫雪妮留下。几句话没说,俩人又吵了起来,这回张侠因手里攥着雪妮撵金枝走这个把柄,就可以冲她发火了。她也想趁这次压一压雪妮的性子,好让她今后不再搅和这方面的事。然而雪妮带着满肚子怒气来到歌舞团也不先排练,急着给贾建成打电话,向他告状。

贾建成在电话里听到娇女儿的哭泣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下班回到家,往沙发上一坐就问:“雪妮给我打电话,说你又骂她了,有这一回事?”

“我骂她是看她装假能人,她真想管这事就交给她好了,反正我也不想管啦,出力不讨好,里外得罪人。”

“雪妮还说,你想撵她走……”

“她真是恶人先告状,你怎么不问问她,她为啥要撵金枝。”

“雪妮想撵金枝走……”他不太相信。

“这还能有假,家里又不只我一人,不信你去问李保姆……”张侠抬头看见李保姆从楼上走下来,并用手指了指。

“大妹子,这我也不好说呀!”她掉头想往外走。

张侠叫住了她,义正词严地说:“有什么不好说的,这又不是翻瞎话,撵就撵了,没撵就没撵。只要你把心放正,不偏也不向就行了。”

李保姆只好转回身子,笑着说:“大妹子,雪妮是你皮出的闺女,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搁在心里了……”

说到这,张侠气得插上话,“哟,今儿你怪会打圆场,那雪妮撵金枝就这样算了呀!”

“大妹子,雪妮就是撵金枝了,那还不是话撵话嘛!”

张侠一听这,心里就更气了,冲她吼道:“好啦,别在这瞎茬茬了,指望你说句公道话也说不好,净给我添气。”

李保姆走后,坐在沙发里的贾建成发话了,“李保姆说得也不错呀,那都是话撵话,你就别分斤掰两了。”

“瞧你说的,你回来要是不提这事,谁还愿唠唠这剩饭呀!”

“你今后也要熄点性子,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能两句话一说就发脾气。”他又说,“你们不能各霸一方,更不要拉成两派,明争暗斗背地里指手划脚,诡计多端。你跟三喜提到这事时,也要好言好语地劝说,要他怎么做或不该怎么做。只要把道理讲明白,他不就依从你的了。”

“三喜要是依我说的办,也不致于这三天两头地闹了,你看这个家可跟八股子叉和拉哩啷……”

…………

晚上,张侠手拿遥控器,对着电视机不停地调换着频道。

贾二龙从外跑进来,“哎,妈,就看这老外片子,这片子看起来惊险、刺激……”

他大声说话,吓了她一跳,“老外片子有什么好看的。”她又调换了一个频道,正播放着香港出品的生活片,“还没有这片子看着有趣呢!”她放下遥控器,又捡起毛线衣织着,在心里思忖半天,说道,“二龙,你到什么时候结婚呀,都这么大了。要是到了胡子白,谁家姑娘还肯嫁给你。”

“妈,这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贾二龙坐在她身旁,接着说,“你要有闲心还是多问三弟的事吧,他这回要是跟南雁父母一起去了大西南,到时候我看你还有啥辙子……”

“哼,我估摸着他也不敢。”

“妈,这事你可不能太大意了,要小心谨慎,快马加鞭,免得夜长梦多。”

“我成天打电话叫你大嫂去退媒,可她总是找借口,说无暇顾及。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她这不是在打马虎眼吗……”

“妈,这叫你说对了,大嫂是在跟你耍把戏。”他说,“他们都不肯去,我看还得你亲自出马。”

外面,流转的霓虹,流线的轿车。

贾三喜拉着南雁从餐馆里走出来,俩人悠悠地漫步着,不停地絮语着……

“三喜,您的呕心之作进展如何?”南雁侧过脸问。

“南雁,谢谢您的关心,我都写一半了,”他高兴地说,“我可是乐此不疲,萌发一种强烈的写作欲望呀!”

“有人这样说过,一个人成功离不了激情,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缺少过财富,也从来没缺少过智慧的眼光,真正短缺的是实现梦想的激情燃油。”南雁说,“三喜,我发现你有慧根,有很深的文化底蕴,你的脉搏里流淌着艺术细胞。只要尽力所为,就一定能成功,真的。”

“个中况味,难以尽言,”贾三喜说,“您是不知道,我在写作中,不仅要克服种种困难,忍受苦闷,还要自我解嘲。”

她说:“你既然选择了写作这行,就算选择了承受,你就慢慢地在奋斗中承受吧!”

“白天坐进办公室,只要一有空就构思着我的作品。晚上回到家,几乎吃过饭就到楼上我房间里去写,有时写作困了,就躺下小憩片刻,然后爬起来继续写。”他说,“南雁,说真的,我写作时完全进入书中的每位角色,每写到高兴得场面时,我会笑得前仰后合;写到伤心处,我的眼泪就会噗噗噜噜地往下掉……”

“三喜,通过您的这番谈话,使我悟出了一点道理。光有吃苦耐劳精神还不够,还要用一颗真诚的心去奉献给广大读者。”南雁边往前走边说着,“我对小说创作没有研究过,更没有创作长篇小说的才能和爱好,我也无经验可谈。不过我多少懂得写文章尤其是在开头结尾,不要穿靴戴帽,不要夸大其词。要深入生活,因为创作来自生活,反映生活,最主要的是发扬创新精神,这样才能不落俗套。尤其是你写得这类具有现实意义的爱情题材作品,通常是以血缘关系和亲戚纽带的纠葛来展开故事情节,书中人物往往容易与生活中的人物对号,读者‘看得见,摸得着,谈得拢’,便会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书的氛围之中,这类作品在感情上狠下功夫,往往能赢得读者大把泪水。”

贾二龙说道:“妈,雪妮刚听说你叫三弟跟金枝成亲,心里是有点别扭。她这两天跟你胡闹,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下一步还该怎么办,你心里要有个小九九。”

“我早料到,雪妮演出回来会有这么一闹。”

“只要你意志坚定,雷打不动,雪妮再闹也是白费呀!”

“这我都不怕,怕的是雪妮节外生枝,出那赖点子。”

“妈,我们暂且不说这,还是单讲三弟吧!”他又不填好言地说,“你说这三弟是不是成天被你数落得神经有些错乱,脑子不正常了。你好心好意劝他与表妹成亲,他不但不从反而不服,还为此写了一本书,以示抗议。”

“三喜他写书了?”张侠质疑地问,“你见过啦?”

“这还有假,是雪妮亲口对我说的,”他大有讥讽地说,“妈,你说这书是他写的吗?人家是大作家,高级知识分子,他算什么,要是能写成我早写了。我看他是异想天开,根本也写不成……”

“他这个不听话的孩子,真想和我对着干。”

“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弟成天一门心思就琢磨这个,脑子里装的惟独只有书和那个小记者,像他这样长此下去,三弟的脑子非出毛病不可……”

喧闹一天的城市终于宁静了下来,大街上行人,车辆逐渐少了,有三三两两的情侣们在人行道上散步。

南雁开口说道:“三喜,我爸妈今天下午乘火车回大西南了……”

他问:“南雁,您怎么不留叔父和婶母在这多住几天呀?”

“我爸妈是单意请假来看我的,我是想留,可他们呆不两天就急着要回去。”

“他们二老把自己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西部,如今到了退休的年龄,还在发挥着余热。”

“我妈今年五十六岁,按说该退下来了。可她所在的镇直小学由于缺少老师,我妈也只好留校继续任教。”

“太阳底下都没有教师职业最光荣最神圣,”贾三喜与她肩挨肩地往前走着,“记得上小学五年级时,语文老师让我们写篇作文,作文的题目是《我的理想》。说实在的,那时我的理想就是想当一名人民教师。”说到这,他嘴角往上一翘,十分遗憾地说,“可事与愿违呀!”他感觉两腿有点酸楚的疼痛,扭头看见路边的长椅,提议,“南雁,到那边坐会吧!”

南雁坐下来,说着:“三喜,我爸妈临走时还嘱咐我,说我们的婚事办了算啦,拖延下去会反而不好……”

“这……”贾三喜脸上顿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消失了,侧过脸问,“南雁,您对这事是怎么考虑的?”

南雁望着他,一双大眼睛清朗有神,“我也想……”

他听出了话音,但令他感到离奇,“南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说要再等两年才结婚嘛!”他追问道,“你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主张了呢?”

“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我爸妈这次来见到你心里非常满意,就一个劲地动员我快点成家,”南雁接着说,“他们怕我一人在外孤单,说结了婚也就有了依靠……”

贾三喜一时间沉默无语。

“三喜,您怎么了,怎么不表态啦?”她惊讶地问,“您以前不是早提出过,是不是现在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南雁,绝对没有,请你相信我。”说着,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南雁像个小孩子,偎依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眼里不知不觉地爬出了泪珠儿,顺着脸颊流淌到脖劲,“三喜,我真的揣摸不透你的心思,你又为什么不答应现在结婚呢?”

贾三喜伸手轻轻帮她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儿,“南雁,你得等我回去,跟我妈先说一声……”说着,他的手机鸣叫起来。他取下,放在耳边听着,他最后连应几声就挂上了。

“三喜,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家里,催我赶紧回去。”

贾二龙边玩弄着手机边说着:“妈,你等着吧,停不了多久三弟就回来了。”

“三喜没说他在哪儿?”

“那还用问,肯定是跟南雁父母在一起,”贾二龙说着风凉话,“妈,你说你可是白养活三弟这么大。如今有了老婆,丈母娘成天不进家了,给人家当了上门女婿,也不把你老放在眼里了……”

张侠一声长叹,心里气恨得也不想接他的话了。

“妈,你看天底下有三弟这样的吗,为女色动心,就跟八辈子娶不着老婆一样。记得大哥和大嫂恋爱时也没像三弟这样成天连家也不进,自己父母都不讲了,光一个劲地围着人家父母转,三弟也显得没点骨气了……”他偶一抬起头看见三喜推门走进来,“呃——”赶忙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慌张地说,“哟,三弟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从沙发上站起,“妈,我不打扰你和三弟说话,我到楼上睡去。”于是他走过去“噔噔”上了楼。

贾三喜走近沙发旁坐下,先用手绢擦一把汗,然后又端起茶几上一杯凉茶“咕咕”喝起来。

一直织着毛衣的张侠扭头白了他一眼,没好腔地说道:“哟,我还以为你从今往后不回来,改换门庭了。人家能管得起你肉吃,就管不起你水喝呀!”

他搁下杯子,笑笑说:“妈,我怕你不放心,我可是一接到电话就急如星火地赶回来了。”

“哼,我还有啥不放心的,你不是被人家拐跑几天才进家嘛!”

“妈,南雁父母今天下午就乘火车回老家了。”

“我就说不冤枉你,人家父母要不是走了,你还不会进这个家哩……”

贾雪妮昨晚去了大嫂蓝青那,到很晚才回来。她跑到楼上,发现三喜房间灯已经熄灭,就冲个凉睡觉了。

第二天,天色破晓。她就从床上爬起来,很快洗刷完毕,便来到三喜房门口,伸手敲了两下房门。

一小会,贾三喜打开门,“是雪妮,快进来。”

雪妮见他精神饱满,衣冠齐整,说道:“三哥,看来你比我起得还早呀!”她疾步来到桌子旁,伸手捡起几张打印好的稿纸翻阅着,“三哥,你写得真好,真是奇才,令人叹服!”

“雪妮,看你又来了。”贾三喜返回来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她没有坐,只是倚靠在桌子边,说道:“三哥,我钦佩你事业上的坚强,同时又感叹你感情上的脆弱。”她动情地说,“三哥,人生能有几回,你不要缩手缩脚,就不能打破旧思想的牢笼,大胆地去爱一次……”

贾三喜抬起头,用一种哀愁的目光望着她,忧心惙惙,“雪妮,你还不够理解我,我是怕咱妈……”

“怕咱妈干啥,她就会给别人戴紧箍咒,”雪妮气不忿地说,“大嫂也说啦,这事要怪就怪金枝,她要是不来咱家就啥事没有。”

“雪妮,你不要这样说,这事怨不着金枝。”

“我现在是一点也不愿看见那个乡巴佬了,她在咱妈面前越来越学得贱声贱气了。除了咱妈,别的谁儆她,”雪妮为他出谋划策,“三哥,要不让咱大舅来……”

“叫咱大舅来干吗?”

“接金枝回去呀!”

“不行不行,咱妈要是知道这事,还不骂人呀!”

她想了想,一会又说:“三哥,我想你还应该跟金枝好好谈谈……”

“我都跟她谈了好多次了。”

“还应该谈,大嫂也这样说,”雪妮说着,“你先慢慢给她讲道理,劝她别再掺搅这事,主动要求退出。轻者不听,就动辄恶语相加。”

金枝起床去了趟卫生间,一会返回坐在梳妆台前,催促着:“二哥,还不快起来走……”

贾二龙倚靠在床背上,嘴里叼着烟,没吱声。他猛吸一口,便喷出一圈圈的烟雾,一时间屋内烟雾缭绕,空气混浊。

“二哥,俺刚才路过三哥房门口,见雪妮姐在三哥房里跟三哥说话……”

他感到奇怪,问:“你听见什么啦?”

“俺没有细听,就回来了。”

贾二龙心里急了,赶忙跳下床,迅速穿好了衣服。他又来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边梳着头发边说着:“金枝,你不必担心,他们免不了像炸油锅似的嘀咕,成不了事……”

说到这,忽听从门外传来李保姆的喊叫声:“金枝,快下去吃早饭……”

“哟,李妈上来了……”金枝乱了方寸,一时手足无措,霍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二哥,快……”她一把拉起二龙跑近床前,就将他往床底下推。由于金枝从卫生间返回来,竟忘了关死房门。

而李保姆喊叫着来到房门口,用手一触碰,门居然开了。她进来后,望着金枝一副急躁不安地样子就问:“这金枝扑扑楞楞干什么呀?”她趋上前,歪头一看,“哟,这不是二龙吗,一大早地不去客厅往床底下钻啥呀……”

金枝脸色绯红,扭捏半天才说出,“刚才俺……看见有只耗子往床底下跑了,俺……想让二哥去逮……”

贾二龙这才从地上爬起,羞涩地,附合着说:“对对,刚才有只耗子跑了,我和金枝俩人逮没逮住……”

“耗子——”李保姆出于好奇,便趴在地上,头朝床底下探望,“没有呀……”

“哎呀,那耗子还不是早跑了。”金枝在一旁说着。

“耗子腿恁麻利,你们俩上哪逮呀!”李保姆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你姑母要是同意,我早就包几包耗子药下厨房里了,那厨房里耗子多得到处乱爬……”她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金枝床上。

贾三喜很快吃完早饭登上楼,等金枝返回自己房间后,他才推门走进来,叫了声。

金枝起身,赤红脸儿,顿觉有一种做错事的愧疚感,不敢抬头,心口“怦怦”猛跳着……

“金枝,我想趁这会跟你聊聊。”

不用细说,金枝心里也明白了,没有办法,每逢这个时候自己只有装成哑巴,老不吭声。

贾三喜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和她说起话来。说了一会,贾三喜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话冲撞了金枝。

金枝泪水充盈,只有默默忍受这个覆盆之冤。她这回没有下楼坏事张侠,而是躺在床上生闷气。

中午李保姆上楼喊她吃饭,她没有动窝;到了晚上,李保姆做好饭菜又来到她房里,坐在床边,用手拍拍金枝身子,“你午饭没吃,晚饭也不吃,身子骨哪能受得了呀,会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金枝身上裹着毯子并朝里翻了个身,愁眉不展,没有吭声。

李保姆有点耳背,但隐隐约约能听得见哭泣声……李保姆长叹一声,然后又说:“金枝,我又瞒了你姑母一天。你再不下去吃饭,恐怕连我也不好交差了。你说,是不金枝……”过了一会,她哭声变成了抽泣。“金枝,你三哥是气昏了头才那样说你,可别往心里去。等见了你姑母,也不能乱说。”

贾二龙回到家,听张侠那一说,急忙登上楼。他一脚踏进房里,看到床边坐着的李保姆就问:“李妈,金枝呢?”

她转过身子说:“二龙回来了,这不金枝还睡在床上怄气呢,我咋劝她都不肯起来。”

他来到床前,望着床上躺着的金枝,不由产生一种怜悯之心,又扭头问:“李妈,我刚才听我妈说金枝没下去吃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保姆直言地说:“三喜又找金枝出气啦……”

贾二龙心里咯噔一下,睁大两眼问:“真的?”

“谁要说句瞎话,叫鬼撵八***,”李保姆说,“二龙,这没外人,咱娘俩在这儿说,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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