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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穿越-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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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不自在的拢了拢衣襟。

今日,她特意挑了高领的羽蓝色深紫线杂银色葡萄纹长衣,用以遮挡身上骇人的红痕,反正冬天都是要穿厚一些的,也不会惹人怀疑。

来之前,她还泡了澡。

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那个人的男性气味太浓,只不过一夜,她就觉得肌理间,乃至肺腑间都渗透了他的气息,任她就算加了再多的花瓣也无法冲洗下去。所以现在,千羽墨示意她过去,她也只是略略上前几步,不敢太靠近。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仿佛在辨识,仿佛在研究。

是把她当成洛雯儿了吗?

她忽然想她是不是可以冒充洛雯儿再做点什么。可是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似落在她身上,又仿佛穿过她的身子落在别处,又仿佛停留在她的心中,寻找着什么,发现了什么。

她愈发不自在,轻咳了两声,泪泪汪汪:“阿墨,你不要太……”

“难过”二字尚未出口,就见他目光一凝,而后,唇瓣微开……

他果真难过,连声音都嘶哑了。

“紫烟,我答应过你,要你无忧无虑,不受一丁点委屈……”

是了,她的法子果然奏效,他终于觉悟了。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切竟来得这么快,她急忙咬住嘴唇,避免巨大惊喜所带来的激动,眼底一烫,涌出真实的泪水。

“但不意味着,你可以伤害她!”

什么?

狂跳的心一滞。

她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却见他已然起了身,只留下一句:“类似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他拂袖而去,清冷的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呆呆的看着空洞洞的门口,只觉殿外的冷意全部灌入心中。

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

事实上,在昨日“通风报信”的人纷纷离开碧迟宫后,便有一人悠闲的踏入宫门。

这个人给千羽墨讲述了两个版本的故事。

一个是洛尚仪与天翼圣王雪地拥吻,干柴烈火,另一个是洛尚仪挥开天翼圣王的手,对其怒吼:“我永远不会原谅一个伤害他的人,永远不会!”

来人问他相信哪个。

他沉默,良久……

“你为什么要帮她?”

“你又翻醋了。”千羽鸿淡淡一笑:“我不是在帮她,我是为了雪雪,也为了,我当年的,自私……”

千羽墨看着那湛蓝的身影翩然走出殿门。

为了雪雪?为了他当年的自私?

千羽墨不明白,不过九公子久不“抚琴”,他已不知这个弟弟到底有何心事,而云彩……

正如他所说,即便心事挑明了,很多事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紫烟……紫烟的手段竟会这般毒辣。

她还是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女人吗?她还是那个看到受伤的兔子都会流泪的女人吗?当她泪眼盈盈的望着自己时,那些碎光,几分真?几分假?他甚至怀疑,曾经的那个紫烟,可以跟他亡命天涯的紫烟,对他的心,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她是他最美好的回忆,而今让他忽然发现这回忆的虚伪与丑陋,他着实难以接受。

是的,就是因为难以接受,所以他努力忽视她对云彩的刁难,一任那刁难在他心里埋下尖刺,时不时的疼痛难忍,更可怕的是令云彩大病一场,竟险些……

难道,一切从开始就错了吗?她对于他果真就像他给予她的封号,如同一个“梦”吗?

梦可以美好,然而,梦也可以残酷。

而如今,他依然存有一丝幻想,他打发了云彩,有些话,他要单独对她讲。

的确,不论她到底如何,他还是愿为她保留一点颜面,只为了他那句“无忧无虑,不受一点委屈”的承诺。

然而依云彩的聪明,怕是早就知道阴谋的原委了,只是为了他,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回避。

她知道紫烟对他的重要,可是紫烟,你可知,云彩对我,意味着什么?

此前,他以为云彩受了委屈,他只需一心对她,其他都不重要,却不知,有些言辞会比利剑还伤人,而有些人,往往比饕餮还要贪心。

将聂紫烟丢在殿中,他飞快下了台阶。

早上,他亲自将云彩送去延福宫,现在,他要接她回来。

一路疾行,半个时辰的路,他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从门外到回廊间的“给王上请安”、“王上吉祥”的尚未落地,他已冲到殿中,一眼就看到那个身着湖水绿的小人儿正闻声转过头……

他一步上前,将她抓过来就扣在怀里。

周围响起惊呼,紧接着是嘻嘻的笑语。

洛雯儿有些不自在了,扭着身子要挣出来。

可是他怎能放开她?有人看又怎样,他就要抱着她!

洛雯儿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昨天跟发疯似的将她丢在殿中,今天又一言不发的将她送到这就走了,这会又……

“云彩,我们回去了……”

旁若无人似的,牵了她就走。

她尚惦着跟老太妃告辞,却见那老人家笑得慈爱,只冲她摆了摆手……

☆、524花朝惊魂



雪,可以将一切痕迹掩埋,亦随着融化,那些曾有的印记,便会消失不见。

伴着几场雪落雪融,柳绿了,花开了,蜜蜂与蝴蝶开始打扮起沉寂了一冬的盛京。

美丽景色往往是美人的最好布景。

自打园子里开了第一枝杏花,游园的妃嫔就开始多起来。准备了许久的衣物、首饰,都可以借此机会亮一亮,比一比,再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看着对方脸上或变幻或隐忍的表情,掩口一笑。

宫中的生活,大抵如此。

洛雯儿也在陪千羽墨游园,因为今天是花朝节,是可以向花神娘娘许愿或是求问心事的。

昨夜,她伏在案前在剪好的彩条上写字。千羽墨非要过来看她许了什么愿,弄得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没一会又被他糊弄到床上。今天一大早,他自己拿了许多彩条,说是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要她跟他一起去赏红,这样才能达成心愿。

然而待将彩幡系在花树上时,她才发现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回头怒视,却见千羽墨神秘兮兮的说他是拿水在上面写的字,因为……

“云彩的心愿,你知,我知,花神娘娘知,便可,又何必让他人瞧个清楚?”

这个人,总有说辞。

她也不理他,只在系的时候,于心中默念,又不觉望天……她的心愿什么时候能实现呢?

“娘子,想什么呢?”他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随即拾了她手中的彩幡,系到更高的枝头上去:“挂得高,花神娘娘便看得清楚,云彩的心愿便可尽快的实现。”

她一笑,低了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圣王妃就要有宝宝了……”

他笑意一滞。

他就知道,孩子是她最大的心病,可是他……他怎能让她犯险?

“哦,云彩是在怪圣王妃不告而别吗?”他故意虎起脸,转移她的心思。

她抬了头,幽怨的睇他一眼。

千羽翼就要有孩子了……

在这个时空,普通的平民亦视子嗣为大事,王室更是如此,如果身为国主没有下一代,会令臣民恐慌。而千羽翼身为圣王,又是争夺国主这个宝座的潜在的最大危险,一旦诞下男丁,则是为他的势力与野心更增砝码,到时……

然而说来也怪,自打在雪地里遭他拦截,或许的确是因为她足不出碧迟宫的缘故吧,她再也没有看到过他,而且没几日,他便领着夏语冰返回大寮,这着实令她与千羽墨感到费解,却不约而同的想到,如此轻松的放手,定是埋下了最有力的“武器”。

可会是什么呢?他们秘密排查了许久,均一无所获,难道是因为多心?难道天翼圣王此番来京只是为了进行礼节性的朝贺?

二人相视一眼,又调开,仿似在欣赏于花枝间穿梭的美人。

聂紫烟一身浅紫色的绣花罗襦,其上绣着莹绿色的繁花茂叶,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而今,她与那些妃嫔无甚不同,唯一多得的是他偶尔的注目,然而那目光亦是满含警戒。

她垂了眸子,在身边的花枝上系上一根紫色的彩条。

也不知是谁,忽然叫起来,说是被蜜蜂蛰了眼,正闹腾着,不少妃嫔都去看热闹,园子里的人便往一边涌。

洛雯儿本不予关注,怎奈有人叫她,说是她调的香出了问题,才引得某人“遇难”。

她就知道这些人一天不找事都嫌生活不滋润,便跟千羽墨说了一声,往那边而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接近人群,人群突然像受了惊吓般炸开,她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而一个妃嫔仿佛绊到什么般向她扑来。

可是就在她想要扶住这个人的瞬间,忽见其神色一变。

她心中顿觉不妙,然而尚来不及躲避,已是被人扼住咽喉。

“云彩……”

千羽墨大骇,正待出手,那边又传来尖叫……聂紫烟也被人用剑横在颈间,因为挣扎,已经现出一道血痕。

他眼角一跳,旋即停住脚步,负手而立。

两个“妃嫔”分别挟持着洛雯儿与聂紫烟,冲千羽墨低喝:“交出神龙!”

竟是两个男人!

千羽墨微锁了眉:“神龙不在此处,若是在,还容得你们放肆?”

然而话音未落,洛雯儿颈间的剑便是一紧,于是血连着线般流下来。

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放开她!”

刺客大笑:“千羽墨,你也会担心女人吗?看来她的确是有些不同哦……”

剑旋即一收,血竟是蓦地一喷,随后缓缓而下。

千羽墨惊得眼角直跳,隐在袖中的手顿时微微一转……

“千羽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周围准备了什么。告诉你,若是你敢动上一动,你就等着看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命!”

绷紧的指尖逐渐放松……他的确不敢拿云彩的命去赌。

然而恰在此时,聂紫烟突然狂叫起来:“拿我的命去,我才是洛尚仪!”

即便在这种危急时刻,洛雯儿也能清楚的辨识出她在演戏。

仅凭衣装,如何分辨不出谁是宫妃谁是尚仪?况且刺客潜伏在此多时,如何分不清她们到底是何种身份?就算分不清,又有何人不知无涯国主对洛尚仪情有独钟?岂非是更坐实了她的身份?是巴不得她立时就死,还是为了博取千羽墨的怜惜?而千羽墨,他可会……

循着望去时,恰见千羽墨正睇向聂紫烟,神色急怒,却不知怒的是她的自告奋勇,还是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心中一凉,竟不觉那颈上的伤口有多疼痛了。

“拿我的命去,我才是,我才是……”聂紫烟哭闹起来,一心求死的模样。

“闭嘴!”刺客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看了你这面具,老子还真以为你就是那个狗屁尚仪!”

“叮……”

面具竟是被剑锋扫落,众人不约而同的见了那精致下的狰狞,顿时比见了刺客还要恐惧万分的惊叫起来。

聂紫烟则是更为疯狂的尖叫,拼命挣扎,丝毫不顾剑刃割裂她的肌肤。

混乱间,洛雯儿听到一声轻响弹在颈下的剑上,紧接着,身后的刺客闷哼一声,力度一松。

她立即施展轻功,逃离险境。

与此同时,她看到挟持聂紫烟的刺客亦躬下了腰,而千羽墨正飞掠过去打算接住就要跌倒的聂紫烟。

而恰在此时,中了暗器的刺客忽然一跃而起,剑刃化作寒光,直直刺向千羽墨……

“不……”

这一声惊呼不知出自谁人之口,洛雯儿方方扭转了身子想要拦住那道寒光,就见聂紫烟猛的站起身,直扑向千羽墨……

“噗……”

剑锋入体的声音是如此沉闷,却隔绝了一切声响。

她眼看着一柄剑刺入聂紫烟的身体……

千羽墨敞袖一挥……

再一声闷响,刺客中招,直直向后飞去,狠狠的撞在山石上。

而剑锋亦随着他的离去抽出,带出一串鲜红,如朱墨泼洒。

“紫烟……”

她听到千羽墨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抱住那个瘫软在怀里的身体……

洛雯儿定定的立在那,只觉满目繁华忽然倾覆而来……

☆、525别有隐情



“回禀洛尚仪,梦妃失血过多,危在旦夕……”

“禀尚仪,太医齐聚永安宫,说伤势严重,恐药石无灵,王上大怒……”

“尚仪,秦太医说,好在没有伤及心脏,现在正拿还魂草吊命,若是血能止住,就有希望……”

“尚仪,血止住了,梦妃昏迷不醒,王上焦虑万分……”

“尚仪,王上不停的唤着梦妃的名字……”

“尚仪,梦妃醒了……”

……

洛雯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眼前明暗的变化都恍若无觉,只知道耳边不断的充斥着这种声音,直到听说聂紫烟醒了,她紧攥的手方松开,想要转身,却是身子一歪。

盼云急忙扶住她。

她拖着毫无知觉的腿,从窗边挪到桌旁,坐下。也不知道对着什么看了良久,方道:“如果有机会,告诉王上保重身体。”

听着她干涩的声音,盼云含泪点了点头。

她无力的挥挥手,盼云便退下了。

或许是疲惫吧,她想。

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期然的就想起聂紫烟为千羽墨挡的那一剑,不期然的就想起千羽墨抱住那个瘫软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呼唤:“紫烟……”

闭了闭眼,顿觉眼底枯涩。

她有多久没闭眼了?

苦笑。

蜿蜒在紫色衣裙上的血再次出现在眼前。

那血,应该是热的吧,可是当时,她怎么觉得心是那么的凉?

摊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却是没有攥起,因为她知道,有一种东西,她再也攥不住了……

==========

这是段难以记住时间的日子,洛雯儿默默的在宫中等了很久,方见一个人影子般的飘了回来。

无声无息,面目憔悴,一向最为讲究的衣袍亦不复挺括。

他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只一味走到桌前。

她上前,为他倒了茶。

他端起来,坐在桌边,却也不用,只一味枯坐,仿佛入定。

殿中很静,静得好像只剩下空气,连外面的春光都要止步。

良久,她方静静的开了口:“她怎样了?”

“醒了,又睡了。”

所以你回来了?

“你,也休息一下吧。”目光自他深陷的眼窝移开。

千羽墨先是点头,又摇头,方抬了眸,一眼看到她颈上裹的绷带,就像被烫到一般飞快调开目光。

放下杯子,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如,把她接到这来……”

这样方便照顾,你也可以歇一歇。

虽然,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很难受。

她也想提醒他,宫里的人很多,可以照顾梦妃的人很多……

可是,她不能说。

任何人,都不能承受第二次失去的伤痛吧。

他要不离左右的陪着梦妃,她明白……

千羽墨顿住脚步,依旧没有看她:“这里,你留下……”

顿了顿:“那时,我只能选择救她,因为我知道你可以脱身,而她,没有我,会死……”

一如回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走了。

她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手一松,帕子便落在地上。

千羽墨,你是因为对我的承诺才不肯接她过来吧,可是碧迟宫没了你,我在,还有什么意思呢?

没有你,她会死……这,便是你最终要给我的答案吧……

==========

没有人知道,就在千羽墨离开的这一刻,永安宫发生了什么,众人只见王后东方凝亦前去探视,然后屏退了众人。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东方凝坐在床边,悠闲的欣赏新染的蔻丹。

静止的长睫忽然急速抖动,而后霍的睁开,怒视她。

东方凝笑了:“醒了啊,感觉如何?”

“你为什么要杀他?你说过,你不会伤害他!”

“是啊,不会……”

她的漫不经心更激发了聂紫烟的愤怒,她看着那双喷火的眼,不觉一笑。

其实就在来之前,靖巧还说:“娘娘,既是你那么恨他,此番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杀了他?

当时她便笑了。

杀他?有什么用吗?

杀他?的确为茳国除了大敌,可是她的王兄又会对她有何奖赏?她始终是要留在无涯,成为他的未亡人,而且没有子嗣,她这个太后当得也没意思。再说,千羽墨一死,便宜的无非是千羽翼,若千羽翼成了无涯的王,她东方凝又算什么?那个满手血腥的人,她可不认为他会给她留活路。

所以,千羽墨还是活着的好,他也必须活着!况且无论怎么看,他都是这些诸侯王,乃至天下的男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她又怎么舍得呢?

于是她只是一笑,继续慢悠悠道:“哦,上次,你更改了我的计划,这回,我便更改了你的计划,咱们扯平了……”

“什么扯平,你险些……”

“他毕竟不是没有事嘛,而你……这回,他可是对你深信不疑了。”

聂紫烟一动,顿牵得伤口剧痛,然而依然不改怒视:“你想杀了我?”

“话可不能这么说,”东方凝终于放下那双倾国倾城的手:“戏若是不演得逼真点,他怎会相信?”

“可是你不该……”

“面具么……那是你心上的痛,又何尝不是他心头的伤?你也看到了,效果不好吗?”

“可是……”

想到当时那柄毫不犹豫刺向千羽墨却是穿过她身体的剑锋,她不觉咬紧了牙。

东方凝,无论是初初嫁到无涯,还是隐藏她的这十年,亦或是现在,永远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藐视她,嘲讽她,她亦知,这个女人之所以会收容她,无非是看着她的挣扎取乐罢了。她恨这个女人,可是她不得不依靠这个女人!

东方凝自那仇恨的眸中清楚的看到她心中所想,微微的笑了:“放心,我的人,手下有准。只不过……”

美眸划过一丝戾色:“他的手可没准。我的人,死了……”

聂紫烟冷笑:“死了活该!”

“你当然不心疼了,”东方凝慢条斯理:“但不知,若是换上你宫里那两个,可会心疼?”

“你……”聂紫烟一惊。

永安宫里的那两个人,东方凝怎会知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宫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东方凝起了身,忽又俯下脸,神色意味不明:“可是这两日,你伤重在身,可要悠着点……哈哈……”

东方凝笑着离去,聂紫烟恨得咬牙切齿,忽又听闻外面传来请安声,急忙敛了神色,待千羽墨进门,已是变回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含秋雾:“阿墨……”

==========

日子,只要你不去掀动它,就会平静如水。

洛雯儿看着小宫女在园中嬉闹,唇角也衔上一丝淡笑。

今日是端午。

还记得自己来到这个时空过的第一个端午,便在宫中。

回头,盼云正羡慕而若有所失的看着那群小宫女,大约也想起了当年之事吧。

婉莹则是一副赌气的样子。

难怪,大过节的,却要拘她在宫里,不得与心上人相见,的确难过。

“你去吧,若是喝多了,便不要回来了。”

婉莹立即眼睛一亮,转瞬黯然。

洛雯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自打聂紫烟护驾负伤,千羽墨基本就没在碧迟宫过夜,白日就更不用说了,弄得众人都说王上的寝宫怕是要改在永安宫了。

然而又不放心她,便找婉莹回宫伴着。

倒是多虑了,现在她这样一个失宠的人,怕是蚊子都不愿问津呢。

“王上说,他晚上不回来了……”婉莹嗫嚅着。

她眸光一颤。

不回来,还是会说一声的,只是……

“没事,你去吧。”

婉莹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对三郎的相思,走了。

盼云看着洛雯儿攀住花枝的背影,不觉神色忧虑。

☆、526喜脉……



日子过得飞快,转瞬便到了中秋。

现在洛雯儿对于宫中的记忆,只有节日才能为其增添一点亮色。

这日,千羽墨照例不在宫中。

她安排小宫女忙活的时候,聂紫烟来了。

自打负伤后,洛雯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只不明白千羽墨不是去了永安宫吗?怎的不在身边?

缓缓踏入宫门,如久别重归般安然打量,不时点头:“洛尚仪果然能干,碧迟宫打理得很是不错呢。”

洛雯儿不知该如何回复,只淡淡一笑。

进入惠竹殿,屏退宫人,继续打量。

手拂过紫檀卷书案,叹:“当年,阿墨就是在这里批阅奏折。我总说要陪他,可是陪着陪着就睡过去了,醒来时,已是被他抱到了床上……”

洛雯儿垂眸听着,面色无一丝波动。

“这银平托花鸟屏风,我只说喜欢这只黄鹂,却不想,他还摆着。你也知道,他是个多么喜新厌旧的人……”

洛雯儿还是纹丝不动。

“还有这床……”聂紫烟忽然红了脸,目光闪动:“我还记得,我们新婚那夜。当时,还在一个很小的木屋。他很温柔,很怕弄疼了我……”

洛雯儿的眉心不动声色的一抖,忽听她唤自己,不觉抬了眸,正见她满脸关切:“我听说你……唉,其实女人这关很难过,你这样,倒也是好的……”

什么意思,是要提起没有落红一事吗?

然而聂紫烟也没有说下去,只忽然兴奋道:“听说你会美容,可以让人变得漂亮。你可不可以……”

她摸着半面银质面具,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知道,女卫悦己者容。每每他……我都不敢摘下这东西……”

什么叫“悦己者”?“每每”后面又省略了什么?

洛雯儿只觉有风在心间穿过,瞬间将她的心变作一片冰冷的平原。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请安声,她不由自主的望过去,却听聂紫烟一声惊呼,跌倒在地,手捂着肚子,咬住嘴唇,脸亦变了颜色。

而千羽墨亦在此刻进了门,见此情景,脸色大变,急忙丢了手中的荷花,将聂紫烟扶起。

聂紫烟痛得浑身蜷成一团,猫一样的缩在他怀里。

“紫烟,紫烟……快传御医!”

聂紫烟展开一个虚弱的笑:“我没事,不要担心……”

可是千羽墨的脸色明明在听到这一句后又添了层担心,还飞快的瞥了洛雯儿一眼……

洛雯儿自是接到了这冷冷的一撇……的确,殿中只她们两个,聂紫烟“跌倒”,与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偏偏此刻,聂紫烟又艰难的来了一句:“方才只是与妹妹请教美容一事,因为我想请妹妹……”

抚向面具,又急急道:“与妹妹无关,是我自己……”

岂非是“不打自招”?

洛雯儿忽然想笑,不去看那边的相依相偎,目光只移向那支尚带着水珠的荷花,还有千羽墨浸湿的袍摆,然后垂下。

秋天的镜月湖,已是很凉了吧。

还是去请御医了,趁这工夫,她听千羽墨无比温柔道:“要你在宫里等着,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你说要给我摘荷花,又不许我跟着,我一人无趣,就想过来看看你待过这么多年的地方……”

话语渐低,已经听不清了,偶尔会听到聂紫烟轻笑,就像小小的蚊蚋拿翅膀拍着她的心。

御医来了,手搭在那覆着罗帕的纤腕上,眉心一抖,手指微移,似是有什么不确定,再次搭上去。

片刻后,翻跪在地:“恭喜王上,贺喜王上,梦妃娘娘有喜了!”

什么?

轰的一声巨雷,不知在谁的心中炸响。

洛雯儿霍然抬头,对上的正是千羽墨的眸子。

怎么,那眸里写的竟也是不可置信吗?

“怎么回事?你可看得清楚?”

“臣看得清楚,是喜脉,喜脉!恭喜王上,恭喜梦妃娘娘……”

四下已是道喜连连,偏当事人僵立不动。

御医保持着跪地之姿,心中奇怪莫名……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对于王上而言,堪称百年一遇了,可是王上怎么瞧起来不大高兴?莫非是欢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千羽墨看着洛雯儿,又睇向梦妃,身子竟是几不可查的晃了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分明……”

“阿墨……”聂紫烟从荷花榻上微欠起身,脸上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还有一点初懂人事的娇羞:“你忘了,端午那夜……”

端午?端午怎么了?

千羽墨努力回想。

“你喝多了,然后……”她低了头,靥生红云:“你说,你记得我们就是在那日成婚的。你抱着我,说每年这一天都会去紫香园看那挂紫藤萝,说一直想着我,然后……你还很小心,怕碰到我的伤……”

“够了!”

千羽墨一声怒喝,顿吓了聂紫烟一跳。

她抬了头,眸底泪水盈盈。

可是千羽墨没有看她,只飞速掠去捉住那个要夺门而出的身影:“云彩,我没有,我没……”

洛雯儿也不知哪来的那么一股大力,一把甩开他,飞也似的跑了。

千羽墨扶着门框,捂住额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夜……那夜……

怎么会,这样……

==========

“这是要做什么?”

灵云阁内,千羽墨看着那只她一直不离身的大箱子突然现身,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要走了。”

什么?

千羽墨一步上前:“我不让你走!”

洛雯儿轻松避开:“给我出宫的令牌。”

千羽墨恨恨的看着她,忽然一拳砸在桌上:“不准走!”

洛雯儿有些好笑的看他,那种神色让他心头发慌,他试着靠近一步:“云彩,我没……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真是个好理由,但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用一句‘不记得’,于是万事大吉了……”

“你怎么不信我?”

我还如何信你?

你与梦妃朝夕相处,情动于衷乃是难免,何况你一直对她……

酒,当真是好东西!

有些事情,明明是早已料到了,偏偏要等到事实摆在眼前才肯如梦初醒,洛雯儿,你真是自欺欺人!

“云彩,你分明说,要跟我在一起,永远……”

“我也忘记了!”

千羽墨顿时大怒,一下扑过去抱住她,拼命的吻她:“我说过我没有,我真的忘记了,你怎么不信我?”

什么“没有”?什么“忘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是她不再说话,只奋力挣扎。

二人正在斗争,胡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梦妃娘娘不舒服,请主子过去一下……”

屋内的声响顿时戛然而止。

胡纶就知道,洛雯儿不过是昙花一现,主子真正宠的还是梦妃,这不,孩子都有了。

唉,主子终于有后了……

==========

洛雯儿很轻松的挣开了他。

“忘记恭喜王上了……”话一出口,下句已是酸涩:“不论怎样,这都是好事……”

好事?这是好事?

千羽墨想要大笑,却见她侧了身子,看着窗外,声音低得仿佛自言自语:“其实,王上多虑了。奴婢根本没什么可抱怨的,如今的结局,不过是我当初脚踩两船的报应吧……”

身子猛的一晃,华艳且清雅的眸子投过来,一瞬不瞬的锁住她,唇角紧抿,如同直线。

不知僵持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胡纶的催促。

千羽墨将拳捏得咯吱作响,再盯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走出门口时,洛雯儿听他凉声吩咐:“看好洛尚仪,若有什么意外,唯你们是问!”

==========

被囚禁了?

洛雯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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