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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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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还哭鼻子啊?阿姐都不哭了。”

正好缀幽领了中饭回来,见此情景,吓了一跳:“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两人斗气了?”

颜秉初笑道:“缀幽姐姐,你这话是羞咱们呐~”一面又推了推颜秉君,“你说是不是?”

颜秉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这是做什么的?”缀幽将食盒放在桌上,一眼瞅见放了姜片的碟子和吐了脏物的帕子,不禁疑惑道。

颜秉初刚要开口,只听珠帘晃动的声音,却是长亭同映月一块进来了。长亭急急忙忙要看颜秉君的牙。映月便同缀幽解释了。

“你也太不上心了”缀幽忍不住责备长亭,“小少爷疼成这样,牙肯定不是痛了第一次了”

长亭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嘴角抿着,也跟着要哭了似的。

颜秉初忙道:“有什么止疼的法子没有?”前世牙疼有牙科医院,开点云南白药或六神丸就行了,在古代颜秉初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止痛。

映月道:“奴婢瞅着小少爷蛀得不是很厉害,还没换牙呢,长了新牙就好了。现在疼咬着生姜片就行了。”

颜秉初有些犹豫:“这法子有些辣人。”

缀幽笑道:“还有更辣人的呢奴婢听人说牙疼得厉害时,抓把花椒嚼碎了,咬在嘴里,恐怕小少爷更受不住。”

颜秉初想了想,嘱咐长亭:“记得偷偷瞅了空子去问问母亲身边的周嬷嬷,上了年纪的人说不定知道些温和的法子,这件事让她不必告诉母亲。”

一直没说话的颜秉君突然吐了口里的生姜片,大声道:“花椒我也受得住”

颜秉初“哼”了一声,用手点他的脑袋道:“你少吃点甜的,把牙漱仔细了比什么都好”

颜秉君又不作声了。

长亭念了声佛道:“姑娘说一句话抵得上奴婢说十句”

缀幽打开食盒,取出筷子开始摆饭:“好了好了,赶紧先吃饭吧,菜闷久了都走了味。”

映月收了桌子,众人便伺候姐弟俩用了饭。

****************

徐氏到底知道颜秉君蛀牙的事了。

下午申正的时候,颜秉初到徐氏院子里请安,惊讶地发现正堂前的庭院里一动也不动地跪着一个小人,走近了,看到他紧抿着嘴,眼角却有水光一闪一闪的。颜秉初心里抽了抽。

她匆匆跨进徐氏的屋子,才喊了声“娘”。

却听徐氏厉声喝道:“你也跪下”

颜秉初被这一声喝吓住了,她愣愣地看着徐氏。往日神色温柔的徐氏此时一脸怒容,她用力地拍了身边的几案,道:“听见没有,跪下”

颜秉初膝盖一软,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直过了半晌,才听头顶上徐氏有些低沉的声音。

“你可是心里觉得委屈?你知道你哪里错了么?”

颜秉初摇了摇头,低声道:“初儿不知。”

“好你个不知”徐氏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身为长姐,幼弟做错了事情,你不但不加以训导,反而帮着隐瞒”

“我没有不……”

徐氏将茶盅重重地放在桌上,啪地一声吓断了颜秉初要说的话。

“你还敢顶嘴晚饭你二人皆不用吃了,现在就去佛堂跪着”

颜秉初委屈地看了眼徐氏,见她沉着脸,神色凛然,只得慢慢地站起身。跪了半晌,膝盖有些发麻,她挪动着步子出了堂屋。

庭院里,小小的颜秉君倔强地跪在那儿,挺直着上身,低垂着眼,仿佛听不见旁边的檀云让他去佛堂。

颜秉初走到他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咱们走吧。”

颜秉君见是姐姐,乖乖地要站起来。他跪的时间太久了,刚起身到一半便膝盖一软往下跪。颜秉初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却被带着一同跪在了地上,膝盖和撑在地上的右手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见两人跌成一团,一旁的檀云一惊,要上前扶起两人,只听得廊下站着的徐氏冷冷道:“不许扶,让他们自己走”只得退到一边。

明显感觉左手心里颜秉君的小手微微一颤,颜秉初轻轻地捏了捏。两人相互扶着站起身,向正院的佛堂走去。

进了佛堂的东偏殿,见供桌前摆着两个软垫,二人便在垫子上跪了。

“夫人说,姑娘和小少爷两人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去找她。在佛堂里,便把这篇家训背一背,明后两天也不用去书斋了,夫人同先生告了假,姑娘和小少爷就把这家训默个二十遍交给她,看看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周嬷嬷将一份写满了字的纸放在二人面前,转述了徐氏的话,一句多余的话都未说,便出了东偏殿。

随着一声“吱嘎”的掩门声,东偏殿内顿时暗了下来。而屋内响起细小的呜咽声,原来是颜秉君终于忍不住哭了。

第十八章 止足

第十八章 止足

能忍到现在才哭,真的很不错了。颜秉初记得前世自己五六岁的时候,父亲的巴掌还没落下来,她已经哇哇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只可惜……颜秉初的鼻子也跟着酸酸的,这是第一次在大宋朝想起前世的亲人。

她转过头看着抽噎的颜秉君,往他身边挪了挪,揽住他的肩膀,用手轻轻地拍着,什么都没说。颜秉君便在她的拍打下哭声越来越大,再越来越小,渐渐平静下来。

“阿姐,我没忍得住。我下回定不哭了”颜秉君用小手抹了抹脸,嗓音还带着点颤。

颜秉初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为什么下回定不哭了?”

颜秉君有些赧然地道:“早上我还说要当大将军,大将军是不可以哭的。”

“有句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个人悲伤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哭的,君儿现在一点也不丢人。”

颜秉初看看他哭花的一张小脸,眼睛周围有些红肿,一双眼睛却因为流过泪的关系显得格外纯然干净。

他撇了撇嘴,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娘……她为什么要罚咱们?”

颜秉初自己也还没有搞清楚,但只得这么安慰他道:“肯定是因为咱们做错了,娘才会罚的。”

到底是因为什么?她加以隐瞒的事情只有颜秉君蛀了牙的事。如果真的是那件事,那么,小孩子蛀牙为什么会让徐氏如此震怒?

颜秉初的目光落在周嬷嬷放在面前的那篇家训上。

她弯腰伸手拿起那篇家训,仓健有力的颜楷,篇头用朱墨写着“止足第十三”。

“《礼》云:‘欲不可纵,志不可满。’宇宙可臻其极,情性不知其穷,惟在少欲知足,为立涯限尔……”

看了几行字,颜秉初有些明白了。在徐氏看来,颜秉君的错处在于他贪恋糖物,不懂得克制自己的欲望,以致于牙齿遭受到损害。她不禁有些讶异,前世散漫成性的她从来不知道古人会因为这点小事罚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跪那么久。

她眼睛迅速地往下扫,尽管已经看了这个时代不少书,还是有些字不认识,但并不影响她理解这篇家训的大意。

《止足第十三》从题目看分明是一组家训其中的一篇,这篇家训的篇幅并不长,通篇旨在告诫子孙不可放纵欲望,防止贪心不足。

颜秉初粗略地扫了一眼后,便从头开始细细地看了起来。仅仅从这一篇,颜秉初便能明白何以颜家能够屹立百年不倒,才人尽出

颜氏族人的家产只求能够积蓄以备婚丧和急用,“不啻此者,以义散之;不至此者,勿非道以求之。”在世所得家产全部义散世人,只留给后辈这一祖训。到现在颜秉初才明白颜府大房和二房哪里是分了家这颜府上上下下全是颜廷文自己得来的

“阿姐,家训上面说了君儿错哪了么?”颜秉君用手拉拉颜秉初的衣袖。

“唔。”颜秉初收了家训,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

天光已暗,从东偏殿打开的窗子往外看去,能看见一角被云霞染得浅红的天。唉,她的肚子有些饿了,腿也跪得麻木不堪。她很想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垫子上,可转头看着颜秉君脸上写着好奇地看着自己,颜秉初决定还是不要放松。

颜家家训有些地方或许在她这个散漫惯了的现代人看来有些苛刻,可是在现在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尤其是礼仪,是世家贵胄还是山野村夫,从动作神态,言行举止都可以看出来。在这个时代,家族生存艰难,祖训无疑是先辈经历种种留下的告诫,教诲和生存经验。

颜秉初并不打算先向颜秉君逐字逐句地解说这篇家训,她想了想,慢吞吞地问道:“你可知是什么事引起娘生气的?”

“是因为我蛀了牙。”颜秉君顿了顿,又急急地道,“可是我蛀了牙,已经很痛了,娘为什么还要罚我”

颜秉初看着他委屈的小脸,心里感慨颇多。

这个问题,自己很久以前也问过,当过马路时没注意被擦过去的车吓破了胆,却被赶来的母亲责骂一顿的时候;当与玩伴嬉闹被脚下的石子绊了跤跌破了腿,却被回到家里的父亲责怪的时候……

其实,这一切的一切,当不久以后,她羡慕着别人有父母责怪痛骂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不过就是那句话——“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咱们跌倒了,娘亲还让我们自己走不许别人扶娘亲肯定是不疼咱们了”颜秉君的声音都透着委屈。

颜秉初哑然失笑,柔声安慰他:“咱们自己不是能走么?要别人扶什么?”

“阿姐”颜秉君大声道,“这不一样的娘亲可以让别人来扶我们,我们不要她扶也可以”

颜秉君被他绕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道:“娘亲不是在生气么?咱们惹娘生气了,娘亲自然要罚咱们。不让别人扶也是在惩罚咱们呐。”

“那娘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罚咱们?”

好了,问题又绕回去了。

颜秉初不知道怎么向颜秉君解释关于蛀牙和凡事有度,欲不可纵的关系,她得先理一理。

“君儿你为什么会蛀牙?”

颜秉君扭捏两下,才道:“我……就那么蛀了呗”

颜秉初猜到他的心思,不由失笑道:“对阿姐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不就是你总爱吃甜的么?”

爱吃甜的东西,肯定牙也没有漱仔细。

“长亭也该仔细看着你将牙漱仔细了才是。”颜秉初叹道,倘若牙漱仔细了,说不定也不会蛀牙。

颜秉君突然“哼”了一声,道:“我讨厌长亭就是因为她,娘才罚咱们的她还将我的糖都收走了,还……还告诉娘亲”

“等等,”颜秉初没有听明白,“你且说仔细些。”

颜秉君以为找到了能和自己一个鼻子出气的人,不由愤愤地向自家阿姐诉苦:“我今天去给娘请安,娘原先还好好地,问我是不是牙疼。后来,长亭就向娘说我老吃糖然后就把我的糖全给娘了娘就生气了”

“真的就这样?”颜秉初有些不相信,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颜秉君小脸微微一红,道:“真……真的。”

那就是假的了,每当颜秉君说话有些结巴,就是他底气不足的表现。

颜秉初敛了神色,沉声道:“说实话”

见阿姐有些生气的样子,颜秉君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将整个事情完整地讲了一遍。

原来,徐氏下午从周嬷嬷那知道颜秉君牙齿蛀了的事情,便在他来请安时,询问了几句,又责怪长亭没注意着。这一责怪,倒是责怪出事情的真相来了。

长亭说小少爷总是吃糖,劝也劝不住。徐氏奇怪,问哪来的那么多糖。长亭竟然没答得上来。徐氏着人去颜秉君的院子一查,好家伙,连枕头套里都翻出一大把糖纸来长亭是屋里的大丫头,管着月钱的,回去这一看月钱也少了些,竟被颜秉君使了人去街上买糖回来了把这些证据摆在颜秉君面前,他竟然还不肯承认

颜秉初想着难怪以徐氏一向温和的脾气,对姐弟二人从未大声呵斥过,怎么这次因为仅仅因为颜秉君蛀了牙发了这么大的火,原来还有这么一宗的事在里面这已经不是小小的贪口腹之欲的问题了,确实算的上因欲望衍生出两项令人头疼的罪名,偷窃和撒谎。

天色完全黑了,东偏殿里也没有点灯。颜秉君看不清阿姐的神情,但是从她久久不语可以知道,她也生自己的气了。颜秉君有些懊丧,他怯怯地伸出手,要捉住颜秉初的衣袖。却不小心碰到了颜秉初右手,只听颜秉初倒抽了一口气。

“阿姐怎么了?”颜秉君急急问道。

是碰到右手上的伤口了,看来下午那一跌,手擦在地上,破得很厉害。颜秉初听出他声音里透着恐慌和着急,心下不由一软,柔声安慰他道:“没事。”

颜秉君听到姐姐温柔的声音,鼻子一酸,忍不住哭声道:“阿姐,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这样了。”

“你错了?你错在哪了?”颜秉初问道。

“我……我不该吃糖。不该把糖藏起来。”

颜秉初一脸苦笑,他还是没有明白,到底是年纪小,总是要有人告诉他才是。

“不,吃糖本身不算一件错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中唐诗人李绅喜欢吃鸡舌头,苏东坡喜欢吃猪肉。但这件喜好带来的后果却值得人去斟酌,李绅每餐一盘鸡舌,费活鸡三百多只,劳民伤财;苏东坡则是自己下厨做红烧肉,还将做法传给百姓,后百姓为纪念他,将这红绕肉称为‘东坡肉’。”颜秉初顿了顿,问道,“君儿能看出谁好谁坏吗?”

颜秉君“嗯”了一声。

“你为了吃糖已犯了两桩错误,偷月钱,这是第一宗。这钱是你自己的月钱没错,但是长亭管着,你年纪还小,用钱必须和她说一声;这第二宗,就是撒谎。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小时候撒小谎,长大了撒大谎的?”颜秉初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不服气,你不是问家训里有没有说你错在何处么?这就是家训里告诫的‘欲不可纵’。”

颜秉初见他不说话,明白他是听下去了,便缓了缓语气道:“说到底,娘亲责罚你,是为你好,往大处说,是秉承家训教导。往小里说,何不是担心你么?你总是吃不够糖,晚上也偷着吃,如果娘不管你,任着你吃,最终受损的还是你自己。你想一想,小小年纪一口牙都掉光了多可怕?还疼每个牙都在疼,最后咬满口的花椒都不管用娘是怕你以后痛,才让你现在痛一痛周嬷嬷和长亭,她们是真心爱护你,才会将事情告诉娘亲,同娘亲罚我们的道理是一样的。”

颜秉君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第十九章 雨日

第十九章 雨日

佛堂院子里的灯笼没有点上,徐氏静静地站在昏暗的东偏殿廊下,听着屋里姐弟俩轻轻的说话声,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周嬷嬷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夫人。”

徐氏转过身,看了眼她,便向佛堂院外走去。映着微暗的月光,周嬷嬷惊讶地发现徐氏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闪过。

主仆两人慢慢地走出佛堂院。半晌,徐氏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同周嬷嬷道:“我这两个孩子,我内心里偏疼初儿些,却是她最让我省心,年纪这么小,却什么事都看得透。”

周嬷嬷笑道:“姑娘是懂事体贴人,一席话说的老奴心里都熨帖的不得了,怪不得夫人偏疼一些。”

“我见她小小年纪,开导起人来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她也没念过多长时间的书,听老爷说初儿识字过目不忘,魏先生极为看好她。”徐氏的声音透着担忧,“我以前常听人说,‘慧极必伤’。我倒宁愿她笨一些才好。”

这话,周嬷嬷倒不好接。她索性转了话题,同徐氏说起另一件事:“奴婢先前有个相识的好姐妹,绣得一手好针线,原先在开封府的有名的绣坊里当绣娘。如今年纪大了,眼睛吃不消了,想找个简单点的人家教教姑娘绣花,挣个养老的地方。奴婢夫人不是常说奴婢的针线好么,奴婢只是和她学了个皮毛而已奴婢想着去了信,请她来府上教咱们姑娘岂不便宜?”

徐氏一听,果然点头道:“你说的人必定是好的。一来初儿年纪也大了,确实该学针线了。二来,初儿房里缺一个管事嬷嬷。如此倒偏劳你了。”

周嬷嬷忙笑道:“夫人说什么偏劳不偏劳的。夫人请了她来,还能同奴婢做个伴。是咱们该谢夫人才是”

正说着,两人已快走到三槐堂门口。远远望见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在门口极为焦灼地张望着。走近一看,原来是颜秉初屋里的缀幽。

缀幽转身看见徐氏,急忙曲膝请安。

徐氏示意她跟进来。

进了屋,徐氏嘱咐檀云:“去将药箱子里取两盒消肿的膏药来。”又向缀幽道:“好孩子,晚上细细地给你们姑娘好好揉揉开。”

缀幽答了声“是”。

盏茶功夫,檀云取了膏药来,递了一盒给缀幽。

徐氏道:“剩下一盒给长亭送去,让她仔细给小少爷敷了。”

檀云应了,面上又现出些犹豫之色,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道:“夫人,奴婢瞅着,今天姑娘跌了一跤,手像是跌破了。这膏药恐怕不中用。”

徐氏一听着了慌:“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的”又让周嬷嬷去将那里屋雕花药盒底层的软玉膏拿来,叮咛着缀幽仔细记着按时给姑娘抹,千万不能留疤。又向檀云道:“好孩子,难为你记着。”

一时,缀幽和檀云都出了屋,只剩下徐氏和周嬷嬷两人。

徐氏叹了一口气:“今天这件事,本来不该罚初儿。我原以为君儿做得那些事她都知道,没成想是冤枉了她。这孩子倒忍得住,被冤枉了,手跌破了一声不吭的,让我的心都揪疼了。”

周嬷嬷道:“奴婢想着夫人也心疼,罚这么久也尽够了。刚刚嘱咐流云去接姑娘和小少爷回屋了,不如今晚让他们好好歇着。”

徐氏点点头:“说到流云,我想把她给了君儿。长亭是个软性子,倒管不住君儿,连月钱少了都不知道,过两年年纪到了给副嫁妆就放出去吧。”

周嬷嬷思忖了一下,道:“这么一来,夫人屋里两个大丫鬟的分例倒少了一个。”

徐氏道:“我不是还有你么,哪里就有那么多事”

周嬷嬷想了想,道:“少爷房里还有一个二等丫鬟,叫短桥的,年纪比长亭小了几岁,不如把她调到夫人跟前来,一是也能先伺候着夫人,二是跟着檀云,调教个两年,能独当一面了再去伺候少爷,补了流云,长亭的缺。缀幽不就是檀云带出来的么”

徐氏想了想:“那倒是个好的。”顿了顿,又说“就先照着你说的办吧,有空找孙婆子留意几个干净的小丫头子,明年开春买进府调教两年,大些的都能放出去,免得到时青黄不接。”孙婆子是颜府常用的人牙子,是个稳妥的妇人,徐氏很是放心。

周嬷嬷答应着记下了。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早推开窗时,窗外还飘着细细的雨丝,风吹在身上有些凉。院子里两树才开的玉兰,几株月季,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地面上尽是残缺的花瓣,飘落的叶子,倒像是秋天般的光景。

缀幽收了伞,进了屋,便看见颜秉初穿着鹅黄色对襟衣衫,扎着袖子坐在屋左边的红木窗楹踏脚书桌前临着字。

这两日徐氏免了他们姐弟二人的晨昏定省,颜秉初只专心的待在疏柳居默那篇家训,顺便练一练她写得绵软无力的毛笔字。

缀幽弯腰拿帕子擦了擦有些湿了的裙裾,转身去桌前倒了一杯茶送给正在临字的颜秉初。见颜秉初头也不抬,不禁道:“姑娘要不要歇一歇?从早起就一直在写字,右手还跌破了。好歹喝口水吧,用功又不是在这一天两天。”

闻言,颜秉初抬头无辜道:“这不是早上文杏墨磨得太多些了么?不把它全写光了,她又该嚷嚷我哄她了。”

缀幽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要看她的右手。颜秉初乖乖放下笔,伸出手,一面道:“不妨事,好很多了。那膏药真管用。”

缀幽不理她,仔细地瞅了瞅,见伤口收敛结疤了,方放心了些,又将她扎起的袖子放下。

“姑娘手腕凉凉的,今天天冷,我还是拿件褙子给姑娘套上吧。”

颜秉初点点头。缀幽便进了里屋,拿出一件月白色的长袖褙子给她套上,又收了桌上的笔墨,归拢了颜秉初临字的纸张。

捧着热茶,颜秉初拈了块藕粉糖糕,自坐倚在榻上,翻前几天看了一半的《天朝志》。

中午,只听见外面风呼呼地穿过院子,雨点打着瓦片噼里啪啦地响。颜秉初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雨水顺着屋檐挂起了一副水帘。

缀幽领了饭回来,裙裾湿了一大片,连头发也有些湿,几缕黏在脸上。颜秉初急忙催她去换了衣裳。缀幽笑着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摆了出来。

“不急,奴婢先把菜摆了,等映月换了衣裳来伺候姑娘用饭,奴婢再去换。”

四菜一汤,颜秉初瞅了瞅,都是些素菜,汤是火腿鲜笋汤。

缀幽道:“菜是夫人特意嘱咐厨房的,姑娘手上还有伤,只能吃些清淡的,姑娘家的手留疤太不好看了。”

颜秉初点点头,一时映月进了屋来,缀幽便回屋换衣裳了。

***

千里之外,京都洛阳。

难得的雨天。大雨如注,倾泻在地上,溅起朵朵雨花。城中长街上人迹寥寥。洛阳城外,漫天雨幕中,三骑快马向城中奔来。当先马上之人穿着蓑衣,带着雨帽,帽檐压得低低的。

这人在燕国公府前下了马,丢了缰绳,拍了拍府门。守门的王安开了门,一见来人惊呼一声。

“世子爷回来了”一旁已有小厮立刻往府里报信去了。

谢诩将手中的马鞭扔给他,问道:“国公爷在不在府里?”

王安答道:“一早就出去了,中午也没回来。”

谢诩点点头,自己大步向府里走去。福宝和福安在身后卸着行礼。

老太君和国公夫人宋氏早遣了丫鬟撑着伞在二门等着。碧凡一见谢诩,连忙上前帮他打着伞,一旁的迎彤便上前接谢诩接下的蓑衣。

谢诩将蓑衣递给她,一把拿过她手上的伞道:“你们二人合打一把。”说着径自朝宁善堂走去。

只留下两个丫鬟原地面面相觑。

宁善堂内,谢太君和宋夫人都有些坐不住,不住地扭头朝外看。谢诩这一出京,出了四月有余,早晚看不见他来请安,老太君感觉心里都空旷旷地没个着落,刚刚和过来看她的媳妇闲聊着,听见帘外有人报世子回来了,这心一下子落到实处,忙忙遣了身边大丫头迎彤去接,宋氏也让跟着的碧凡一块去了。

这会儿,老太君不住地念叨着:“怎么还没到?”

宋夫人心里也急,面上却笑着安慰老太太:“这才一会儿呢,雨天走得慢些……”

话未说完,帘子一把被掀开,随着小丫头“世子来了”的回禀声中,跨进来一个人。

老太君一下子站起来,急急忙忙上前,一把搂住正要下拜的谢诩“心儿肝儿”地叫着。

第二十章 做针线

第二十章 做针线

谢诩颇为尴尬地被老太君抱在怀里。他轻轻地拍了拍老太君道:“奶奶,孙儿回来了。身上有些湿,别弄脏了奶奶的衣服。”

老太君松开他,闻言道:“不妨事。”又连连擦着眼角的泪道:“回来好,回来好。”

谢诩又向站在一旁神情激动的宋夫人磕下头去,被宋夫人一把拉住,满脸喜意地仔细打量着他。

“高了些,也瘦了些。”宋夫人哽咽着。

老太君口中称是,一迭连声地吩咐厨房做些谢诩爱吃的菜好好给他补补。

谢诩笑盈盈地任由祖母和母亲打量着,问什么答什么,又向她们细细讲述出京一路上的风情事故。

到了晚间,燕国公谢毅回府,召了谢诩在外书房说话。

“你一个人回的京?”

“公主队伍走到宛城。儿子先赶回来,避免和公主一同进京,造成风言风语。”

燕国公点点头,又问了几句,便摆手让他退了,早点休息。

谢诩回了自己的院子,福平早垂着手在院门口候着了,他上前问了安。

谢诩笑道:“可见着你弟弟了?”原来这福平是谢诩身边第一得用的小厮,今年刚进府的福宝却是他的弟弟,谢诩年后就带着福宝出了京,留下福平看着院子。

福平满脸笑容的弯下腰,恭敬的答道:“见着了,托世子的福,长高了不少,看着也懂事些了。”

说着撩起帘子,让谢诩进了屋。

谢诩在桌前坐下,屋里的大丫鬟映平替他倒了一杯热茶。福平便立在一边向他回禀出京四个月京里的动静。

“……走后没多久三皇子被封了泰王,因还在国子监念着书,那位便让在京城开了府邸,暂不去封地……御史台陈大人弹劾柱国公纵子当街行凶,家风不严……”

“你明日去街市上看看有没有好看的盒子。”

“盒子?”福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谢诩不再多言,摆摆手让他退下。

福平只得满腹疑惑地告了退。

映平打了热水来,低头蹲在世子身边准备伺候着烫脚,半晌不见世子有动静,抬头却见世子静静地捏着手里一对银花出神,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和的笑意,不禁愕然。

***

一大早,颜秉初就带着默写的二十遍家训去向徐氏请安。

徐氏今天有些起迟了。颜秉初便进了里屋,坐在一边看着周嬷嬷给徐氏梳头。

颜秉初艳羡地看着徐氏一头浓密的黑发,道:“娘的头发真好看。”

周嬷嬷看了看颜秉初,笑道:“姑娘的头发倒没随了夫人。”

徐氏伸手招了颜秉初近前来,摸了摸她的发辫也笑道:“都说女儿肖父,初儿的头发随了老爷,倒是又细又软的。”

周嬷嬷将玉梳轻轻插入徐氏盘好的发髻。

“头发细软的人脾气都好,我们姑娘一看就是好脾气的。”

颜秉初也笑。

徐氏突然想起来周嬷嬷说的事,便同颜秉初道:“从今天之后,你就上半天学,下午的时间就空出来。”

见颜秉初不解地望向她,徐氏顿了顿道:“娘替你请了一位针线师傅,功夫很好,你年纪也大了,也该学学针线了。”

做针线?她都忘了是古代女子的必修课。她都七岁了,比起从会走动就开始拈针线的闺秀们来说确实是晚了。

“是从今天就开始学么?”

“那位师傅还没有到。”徐氏看着女儿有些稚气的小脸,慢慢说道“娘想着,你的奶嬷嬷被遣到庄子上去了,屋里还缺个嬷嬷,以后那位针线师傅就当你屋里的管事嬷嬷好不好?”

颜秉初点点头。

从临安府到福州走了不到一星期,来得也太快了些。颜秉初一面偷偷抬眼打量那个做得一手好针线的林嬷嬷,一边内心有点感伤地想,从今天开始就得过捻针搭线的日子了。

林嬷嬷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满头黑发用一支银簪子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有些宽的额头,一双眼睛眼睛大大的,大约是做多了针线的缘故,看人不自觉会微微眯着,倒显得她有些和善。

徐氏拉过颜秉初“还不见过林嬷嬷。”

颜秉初乖顺地福了福,唤了声“林嬷嬷”。

林嬷嬷口里说道:“承姑娘的礼了”微微欠了欠身。

徐氏感慨万分地拉着颜秉初的手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望林嬷嬷辛苦些,多多照看着。”

回到疏柳居,缀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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