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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是深圳一个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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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那玩意儿。”饮过几杯之后,犊子已有些醉意,用巴掌抹抹嘴巴,讲起故事来。
说是1990年,有一天晚上,他去莲花北偷东西。那里是市委市政府的宿舍楼,保安比较多,平时没谁敢去。那天合着他倒霉,前脚刚踏进人家的门,后脚主人就回来了。当时他没地方躲,哧溜钻到了床底下。
回来的是两口子,也是东北人,在建材局工作。那时候深圳到处搞建设,是个肥缺。那天晚上,他两口子喝了点酒,提了一皮包钱回来,一到家就大呼小叫,在那儿耍酒疯。
男的说,咱挣那么多钱咋花。女的讲,置房子置地呗。男的又说,那也花不完哪。女的接过去,那咱就拿钱当被子盖。哗啦哗啦,往床上倒钱,一捆一捆,撕开封条往天花板上扔。隔着床缝,犊子看到崭新的人民币从天上散开,刷刷往下飘。桌上、床上、柜子上、地上到处都是。
一边扔,这两口子一边笑。嘻嘻嘻,哈哈哈。男的说,真舒服。女的说,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挣恁多钱。
男的就使坏说,今晚上咱俩就在钱上弄那啥。女的就撒娇,弄啥呀。男的就嘿嘿直笑,一下扑到女的身上,在她脸上乱啃,一边啃一边说,看我弄死你。
女的就笑他:“不知道你还管不管用?”男的不服气说:“明天花钱雇俩漂亮的,弄给你看。”女的就不乐意了,说:“你敢。”男的说:“有啥不敢。”女的说:“你敢我也敢。”男的一瞪眼,说:“你敢!”两人就吵起来了。
犊子在床底下憋了半天,越听越生气,噌地爬出来:“瞎嚷嚷啥呀?”他说。
那两口子一听,吓了一跳,怎么屋里还有别人。男的就从女的身上滚下来,坐在床上道:“你是干啥的,俺们两口子吵架你掺乎啥。”犊子说:“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看你整的啥事,刚挣俩糟钱就汆,还花钱雇俩漂亮的,你媳妇就不漂亮?!有钱就腐败是不?”他板着脸把脚边的钱往外踢。
那男的听了这番话,小眼睛一眨一眨不吭声了。女的见犊子是撑腰的,精神头马上来了:“这位大哥说的在理,男人有钱就变坏,一点不假。”说着,白了男人一眼。男的还没喝迷糊,问犊子:“你是干啥的,咋跑俺们家吵吵?”他怀疑地瞪着老婆。那女的赶忙解释:“我不认识他。”男的说:“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那就怪了。”犊子说:“怪啥怪,我是小偷,跑你们家偷东西来了。咋的吧。”
两口子一听,脸色唰地白了,肩膀靠在一起。还是女的聪明,见犊子叉着腰,气哼哼的,知道是个愣头青。忙说:“偷啥偷,这不满屋都是钱,你用俩手抓,抓多少拿多少。”
真的?犊子有点不相信,摸摸头。女的掐了男的一把,男的连忙说:“真的真的。”犊子高兴地把地上、桌上的钱敛起来,使劲张开手一抓,满满抓了两把说,谢谢。拔腿往外走。走到外屋门口,冲屋里喊:“大哥帮我开开门。”
那男的穿着裤衩,撅着屁股跑出来,拧开锁得牢牢的门锁,点头哈腰地说:“兄弟走好,有空来坐。”犊子刚一出门,他把门咣地关死了。
犊子高兴得像过年,一手一把钱,边走边哼哼:“哎呀,这回遇到好人了。”走着走着,他一琢磨,我要是把钱整成一叠一叠,夹到指缝里,那不是抓得更多。赶紧又回去叫门。他一手抓着一把钱,扯着嗓门叫:“大哥大嫂,俺重新抓行不。那两个东北人啪地关上灯,千喊万喊也不做声。”
犊子边讲边比划,乐得我和小赖、瘦猴折着身子笑。笑声震得玻璃杯叮当响。门外的服务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探头进来,一副茫然的样子。小赖笑着边抹泪边挥手赶她出去。
我则笑得揉肚子,用食指点着犊子的鼻子,说:“编吧,你就编吧!”
犊子认真地说:“都是真事,现在他们两口子生意火得很,半个深圳的家具店都是他们家开的。”
这样一说,我明白故事里的主人公是谁了,两下一对比,性格还挺像。
最可笑的是,犊子后来遇到俩保安,一看犊子一手抓着一把钱,就将他带到派出所。犊子说,这是我哥嫂送的,家住哪儿哪儿。派出所一调查,那两口子反倒慌了,也不说是和不是,偷偷托人把他从派出所保了出来。
说到这里,大家沉默了。瘦猴性格比较拘谨,话不多,这会儿反倒活跃起来,道:“那会儿你把满屋子的钱都拿走,他们也干瞪眼。”
“这不能,人家不给。”犊子说。
“傻瓜,咱们是明偷,他们是暗偷,心里更怕。”
想不到这小子瘦得风一吹就倒,心挺黑:“要是我,就……”他做了个刀劈的姿势。贼身上都带着防身的家伙。
犊子正色道:“七爷说过,干咱这一行,就是混个饭碗,不能伤天害理,不然就坏了规矩。”
“是呵,性质就变了。”小赖看了我一眼,严肃地插了一句。
我听了,暗暗点头。想不到犊子看似浑人,心里却有分寸。
瘦猴是个聪明的猴子,见小赖维护犊子,知道不能强辩,忙转移话题,说:“是,是,咱不能忘七爷的教诲。”接下去又说:“要说伤天害理,还真有不要命的,最近深圳出了个‘摩托帮’,骑摩托车抢劫。”
“有这事?”
难怪最近那么多摩托车,个个看上去不对劲。我觉得挺意外,冲小赖扬扬下巴:“七爷知道吗?”
小赖说:“已经给七爷通气了。”
瘦猴见我感兴趣,继续说:“这‘摩托帮’都是亡命徒,看到那些拿包的,就从后面贴身子撞过去,顺手把包拽到手上。吓,真厉害。”他撸起袖子,将桌面拍得咣当响。
我又想起那天晚上的红树林,摩托仔从车顶一跃而过。
瘦猴喝了口茶,接着往下讲:“这反应慢的,人家一抢,包就放开了;就怕反应快的,下意识护紧包,摩托车力多大,往往将人拽得飞起来。”
“那不是要人命?”
“差不多,我亲眼看到一个肥婆,刚出银行门,就遇到摩托车抢劫,把人拽出两三丈远,当场昏倒在地。”瘦猴讲得惊心动魄,不由我们不信。
酒足饭饱之后,我和小赖一行晃晃悠悠出了酒店。进酒店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已是天阴阴,雨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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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赖他们将我扶进出租车,说:“送你回蛇口?”
我摆摆手回答:“走你们的吧!”他们嘻嘻哈哈道别而去。
临别前,我搂着小赖的脖子,上了趟洗手间。在洗手间里,详细询问他遇到拄拐棍老头的情景。
小赖说,以前他主要吃“海关”这条线,最近风声紧,好多条子混在过关去港的人群里,他一上去就被盯得死死的,于是就吃“超市”,偷些贵重的烟酒等物换钱。
他说,遇见老头的时候,他刚从建设路附近的沃尔玛出来,袖子里藏着两瓶洋酒;老头穿着中山装,拐棍一戳一戳,迎面走来;那老头高矮、胖瘦和我差不多,低着头,与他擦肩而过。就在擦肩而过的那瞬间,他感觉老头的脚步似乎慢了半拍,后来就发现口袋里多了只钱包。
听小赖这么一讲,我回忆起19路车上的情景,好像车顶层不少老头。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联想起一个老人:他高大威猛,挥舞着拐杖追打蓝氏兄弟。
难道是他?
一路上胡思乱想,回到蛇口家里,已是下午三点;此时,天空已变得艳阳高照,空气中弥漫着花木的暖香。院子里,七爷的助手小吴正在擦车,躲在树荫底下,吭哧吭哧,累得一膀子汗。他擦的是豆子的红色跑车,瞧他那卖力的样儿,就知道豆子给他灌了不少迷汤。这个丫头不会放弃任何奴役男人的机会。
我悄悄走到小吴身后,在他屁股上猛地拍了一巴掌,道:“当奴隶?”小吴吓了一跳,见是我,笑纹从嘴边泛到耳根。他推推眼镜片,围着我上下打量了一圈,口中啧啧有声。
我说:“干嘛!”
他说:“检查!”
“检查什么?”我有点莫名其妙。
他笑得更甜,眨巴着小眼睛说:“你咋浑身都是口红印咧!”一口唐山味。
这小子耍贫嘴。一上午不见,咋叫豆子调教成这模样了。我赶紧摸他的脑门儿。小吴一闪,只摸到满脑门子汗。“干吗你!”他笑道。
我也禁不住扑哧笑出声:“你小子有病。”。
“你才有病!”说着,嘴巴就凑到我耳边:“怎么样,搞掂没有?”
“搞什么?”
“装B吧你!”
正在闹,忽听身后一声冷笑:“喂,你是擦车还是干嘛!”只见豆子戴着墨镜,叉着手,出现在面前。
小吴赶紧说:“我擦车我擦车。”再不理我,抡起毛巾一阵猛擦。
我刚想和豆子打招呼,她“哼”地一声,扭头走到另一边。
看来有点不对劲,我心中隐隐猜出事情原委。一准是阿飘告状了。既然这样,再不闪开就是自讨没趣。我吐吐舌头,赶紧开溜。
只听豆子对小吴说:“以后少理睬那猪头!”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事情原委被我猜中七八分。不过,告状的不是阿飘,而是她妈。何姐坐在客厅里,正和七爷说话呢。今日该她在家休班,我一大早跑去找阿飘,又说得不清不楚,她就胡乱寻思,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跑回来。作贼就这点不好,整天提心吊胆。
看见七爷与何姐在客厅,我就觉得心虚,躲躲闪闪,想从侧门溜回楼上卧室。七爷是何等人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刚想开溜,就听见咳嗽一声;我迟疑一下,假装没听见,再一迈步,他又咳嗽一声。我知道这是咳给谁听,只得涨红着脸走过去,给他和何姐请安。
何姐点头微笑,没说话。
七爷板着脸说:“等会儿到我房间。”我答应一声退下,慌乱之际,差点绊个跟斗。
何姐轻声嗔怪道:“看你把孩子吓的……”
何姐看似温温柔柔,其实很不简单。据豆子讲,当年江湖上有“五朵金花”,她是大姐大,专门盗窃珠宝行,后来不知何故,洗手上岸,给七爷当了管家。
回到卧室,我飞快地换衣服,冲凉;又抓了把茶叶,放嘴里嚼啊嚼。虽然这玩意又苦又涩,但能“打扫”满口的酒臭。“加工”完毕,我来到七爷房间。七爷不在,沙发上坐着豆子和何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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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门进来的时候,豆子眉飞色舞,连说带比划;看到我进来,她的脸马上晴转多云,闭上嘴巴。
对这丫头我是琢磨透了。她是“吸铁石”做的,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属“铁”的,粘在她身上;可我偏偏就是“塑料男人”,没磁性。你说她恼不恼火?
尤其可气的是,她眼皮底下的男人,公然勾引她眼皮底下的女人,这还了得!
为了我和阿飘的事,豆子肯定要连生三天气,不过三天之后就烟消云散了。豆子就是豆子,拿得起放得下,再说全中国得有多少铁呀!
就这样,我一边铁呀塑料的想,一边悄没声息坐在旁边等七爷。乖得像只窝里的兔子。见了何姐不知该说什么,见了豆子什么又不能说,不乖那是自找麻烦。
此时电视里正播新闻,说的是乔大羽的事,他的将军锁厂快倒闭了。资不抵债,再加上亏欠国家贷款,弄不好要吃“牢饭”。
“看来当个大老板,还不如当小偷清闲。”我自言自语。
“是呵,吃哪碗饭都不容易。”是七爷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七爷一改往日的平和,眼神里充满忧郁。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恼我追阿飘,后来才知道为乔大羽。
七爷靠在太师椅上,举着长烟袋,眼望着屋顶的吊灯想心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家没敢吭声。只有电视机还在唠唠叨叨,间或出现乔大羽的特写镜头,满脸的沮丧。
过了一会儿,七爷叹息道:“大羽又来找我,求我帮他一把。”他自言自语:“可江湖有江湖的路数,和生意扯到一块,那不是闹笑话?”语气中充满矛盾。
前段时间,乔大羽请七爷吃六十万的豪宴,就是向他求救,但那时七爷觉得有悖江湖道义,故而拂袖而去。
想起那晚乔大羽孤独无助的眼神,我心里也酸溜溜的。人生真是瞬息万变,事事难料呵。
七爷抽完一袋烟,磕磕烟锅,决然说:“咱得帮帮这孩子,下不为例!”他的话是对何姐说的。
何姐眼神闪过一丝忧伤,道:“我知道你想还债。”
七爷停顿一下,叹息道:“我是欠他们乔家。”
“那……”何姐欲言又止,看了我和豆子一眼。
七爷说:“这桩案子已过去二十年,也该叫孩子们知道了。”
何姐说:“我怕揭开你心上的伤疤。”
七爷听罢,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道:“窝在心里还不是一样痛?20年,噩梦缠了我整整20年!”
“义盗门”的来龙去脉(1)
二十多年前,深圳还不叫深圳,叫宝安县,县委设在蔡屋围,现在的地王大厦附近。那时候,宝安县只有巴掌大,一条十字街,三座高楼。这三座高楼分别是深圳戏院、新安酒家和华侨旅行社。
七爷就在新安酒家打杂工,干些洗碗、扫地的零活。现在像这种活儿,只有最没出息的人才会干;但在当时却是改变命运、成为“城里人”的契机,要托“关系”才能找到。
在新安酒家打杂工,是乔大羽的爹帮忙找的。乔大羽的爹叫乔大力,与七爷是同村人,论年龄比七爷大,论辈份比七爷小。两个人从小就要好,一块番薯掰着吃。
那时候,乔大力在华侨旅行社门口卖“野药”。那里人气旺,过了罗湖桥就是香港,排队过关的人大都住在“侨社”;旺的时候,连“侨社”的走廊都变成客房,落脚的空都没有。
乔大力在“侨社”门前卖“野药”,算是找到个好地段。因为当时最有钱的是华侨,和平路一溜红墙绿瓦小尖顶大阳台的楼房,大都是侨眷盖的。
说实在话,那时候虽说穷,卖的野药还算货真价实,都是按药方配的;到了乔大羽这一代就变味了,追求利润最大化,什么都是假的,愣用“生姜拌河泥”冒充“鹿尾续筋膏”,也不怕医死人。
乔大力卖的是“大力丸”。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有一身腱子肉,能够舞动上百斤的石锁,卖“大力丸”有号召力。
每当他一手提一个石锁,耍出“霸王开弓”、“犀牛望月”等招式的时候,总能博得一片叫好声。
这天下午,他刚出摊不久,就发现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牵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站在人群里看他耍把势。那男人笑眯眯的,不住鼓掌叫好。等到人群散了,他还不走,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女孩牵着男人的衣襟,咬着指甲,乖乖的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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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大力心中犯了嘀咕:这人什么来头,想干什么?不过,他没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乔大力心想。
等到收了摊,那人还是不走,笑眯眯地望着乔大力。
乔大力受不了了,一抱拳道:“这位同志请了,请问要买大力丸吗?”那人摇摇头。
乔大力又道:“那么,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那人叹了口气,说:“以前俺也是干这一行的。”说罢,走上前去,抓起石锁,挽了个花,抛向天空,接着一个箭步,将石锁接到手里,拉了个架势,正是“霸王开弓”。
乔大力一看,知道遇到行家,不禁叫了声好。那小女孩咧嘴笑笑,将巴掌拍得啪啪响。
乔大力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呵!”
那人摆摆手,说:“不敢不敢,班门弄斧而已。”
就这样,两人交上朋友,在附近找个酒馆,边吃边聊。聊江湖,聊社会民情,聊得很投机。从谈话中乔大力得知,这个人叫何守义,在饮食服务公司工作,老婆两年前去世,与女儿燕儿相依为命。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燕儿始终乖乖的,也不说话。乔大力就奇了,心想这女孩肯定有毛病,于是问了一声。
何守义摇摇头说:“她嗓子哑了,说不出话。”
“怎么哑的?”乔大力问道。
“大年三十学北方人包饺子,在馅里裹个铜钱,谁吃到谁有福,不料……”何守义叹了口气:“不料,她非但没求到福,铜钱卡到嗓子眼里了。”
“找大夫看了吗?”
“大夫?”何守义苦笑了一下,小声说:“大夫都关在牛棚里,医院里的只会造反!”
乔大力略一沉吟,道:“我这里有个偏方,不妨一试。”说着,打开红包袱,从里面摸出一个纸包,拣出三粒黑色核状物,说:“碾成粉末,一天一粒,用蜜调服。”
何守义眼一亮:“听人说,酸枣核化铜钱,莫不是……”乔大力点点头。
何守义喜出望外,道:“早听说,就是没敢试。”
乔大力说:“那你就试试,包好!”何守义连说谢谢,从兜里摸出五块钱,往乔大力手里一塞。乔大力当然不要,推让了一番,最后何守义付了酒菜钱才算了事。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这三日,乔大力的“大力丸”出奇的好卖,忙得他不亦乐乎,所以就将此事忘在脑后。不料,三天后出事了,何守义带着七八个人,携枪带棒来找他,不由分说,挑了他的摊子,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乔大力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砸我吃饭的家伙!”
何守义眼瞪得像铃铛,歪着头,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把你当朋友,你白吃白喝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害我?!”
乔大力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道:“我害你?这话咋说。”
“咋说,俺闺女吃了你的药,都快死了!”
乔大力吓了一跳,说:“怎么可能?俺的药都是上山亲手采的。”
“天地良心,俺就这一个宝贝女儿,敢拿她开玩笑!”何守义急得跺脚。
乔大力知道他快急疯了,头脑不好使,于是说:“走,我跟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走,走。”何守义一听,觉得在理,解铃还须系铃人嘛!于是,摊儿也不管了,一帮人拥着乔大力往家走。怕他跑掉,两个人还拽着胳膊。
何守义住在岗厦西,门口有棵大榕树,离“侨社”有十几里路,半天工夫才到。
他家是纵向式的屋宇,入大门为厨房,接着是天井,越过天井是正厅,厅后是卧室。乔大力进到燕儿的卧室一看,见她在床上躺着,就像得了哮喘,脸发紫,嘴呈O型,嗬嗬直喘。
乔大力问:“这药是怎么服的?”
“碾成粉末,一天一粒。”
“用蜜调了没?”
“现在哪……哪有蜜,用猪油糕。”何守义说话没了底气。
那时候物资缺乏,买什么都要凭票,买蜂蜜就要“蜂蜜票”,平时老百姓能吃上猪油糕就算不错了,哪里去找“蜂蜜票”?
乔大力知道原因了。他用手托起燕儿的脖子,说:“给我一根筷子!”
“快拿筷子。”后面传话。
筷子递到乔大力手里,他小心地探到燕儿口中,压住舌根,筷子一绞,一拍她的后脑,只听燕儿咳了一声,一个紫红色的脓块从口中飞出。燕儿哇地哭出声来。
围观的众人一看,脸上现出喜色。乔大力用筷子一挑那脓块,里面赫然露出一枚带孔铜钱,铜光如新,上书“开元通宝”四个字。
众人一见,神了!议论纷纷,有爱激动的叫出声来。
何守义反倒傻了,瞪大眼睛,张着嘴,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女儿一年多没说话,这会儿竟能熟练地叫出“爸爸”这两个字,虽说声音生涩,却足以让他晕过去。
女儿的病好了,当父亲的当场晕倒,让众人喜忧参半。大家忙手忙脚,又掐人中,又灌凉水,等何守义醒过来谢乔大力,却没了踪影。
却原来乔大力想起自己吃饭的家伙还在那儿撂着,急忙赶回去收摊儿。心想,老天爷保佑,可别让人收拾走。那些石锁、药材是他全部的家当。
老天爷还真保佑好心人,他的东西整整齐齐搁在那儿,同村的小叔乔小七提着扁担守在摊旁。
乔小七就是后来的七爷,那时候他风华正茂,两条胳膊完好无损。
乔大力一见,喜出望外,道:“小七叔,怎么是你。”
乔小七说:“在家吃不饱肚子,来找你要碗饭吃。”
乔大力道:“瞧你说的,有饭大家吃嘛!”两个人亲热得搂膀子拍屁股。
乔小七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一到就见你给人掠走了。”
乔大力拍了一下大腿,说:“别提了。”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正说着,何守义带着女儿赶了过来。一见乔大力,纳头就拜,口中连叫恩人。恩人对不起,恩人大人有大量,恩人……叫得乔大力不好意思,脸红到耳根。
此后的事情略去不说,无非是请客吃饭,赔礼道歉。何守义以前也是江湖中人,讲义气,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乔大力也不客气,说:“我小叔来城里找活干,帮忙给安排一下。”
何守义一口答应,过不两天,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来找乔大力,笑吟吟地说:“走,跟我去报到。”就这样,乔小七成为新安酒家的临时工。
新安酒家坐落在深圳河畔,楼高四层,对面是深圳戏院。在当时是宝安县饮食行业的头牌。上面领导视察,港九侨胞走亲戚串门,都到这儿喝酒饮茶,因此生意红火兴隆。
当了临时工的乔小七勤快无比。他很珍惜这个机会,除了干完分内的活计以外,还帮大师傅洗菜,帮跑堂的端盘子;从一楼到四楼,只要有活干,准有乔小七。并且他为人机灵,嘴巴又甜,博得大家的一致称赞。酒楼的经理去饮食服务公司开会,见了何守义就夸他会介绍人。
何守义脸上光彩,与乔大力他们的关系贴得更近,隔三差五聚上一聚。他本来出身于江湖,这会儿遇到知己,如鱼得水,把家传的功夫也露了出来。
敢情他一身功夫不浅,双脚在墙面上交互一蹬,丈高的墙头一窜而过;尤其是那“壁虎游墙功”很是奇特,脚肘并用,竟能贴着墙角攀到楼顶。
据说这是少林寺的功夫,传奇将军许世友就会这一手。有一次,几个将军在他家喝酒,喝到兴头上,就说:“老许,都说你的武功了得,表演一下看。”
许世友眼一乜斜,说:“好吧,不过俺不能白表演。”他噌地拽出一瓶茅台:“表演的好,你们一人喝一瓶。”
那几个将军也是“酒仙”,手一挥说:“就这么定了!”
许世友对警卫员说:“关灯。”灯一闭,他就不知去向,只听他叫:“开灯!”
众将军左寻右寻不见,正纳闷之际,就听头顶上爆出粗豪的笑声。敢情他像一只大壁虎那样,贴在天花板一角。
那天,几个将军喝得烂醉如泥。
听何守义讲了这段故事,乔大力、乔小七啧啧称奇。三个人边喝边聊,喝到畅快处,乔小七萌生了拜师学艺的念头。
他说:“老何哥,你能不能教我两招,也好防身。”
何守义喝得高兴,痛快地说:“好吧,不过要看你是不是练武的材料。”说罢,伏下身捏捏乔小七的脚踝,点头称是,说:“有潜资。”
却原来他这一门功夫,练的是脚筋,脚筋柔韧弹性足,才能出功夫。
就这样,乔小七白天上班,晚上就跟何守义学功夫,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两年来,他的功夫已有小成,同时工作也很出色,练出一手端三个盘子的绝活,被提升为传菜组的组长,成了“转正”对象。
这年夏季的一个周末,他正忙着招呼客人,小师妹燕儿蹦蹦跳跳进来。此时,这个扯着父亲衣襟啃指甲的女孩,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少女。她身穿一件的确良暗花短衫,左胸别一枚团徽,两条麻花辫又黑又长,浑身散发着青春的芬芳。
燕儿一进门就叫:“小七哥小七哥。”
吃饭的客人有喜欢开玩笑的,齐声答应:“哎——”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燕儿脸一红,白了他们一眼,快步直奔后厨。
说巧也巧,此时乔小七刚好从后厨出来,差点撞个满怀。他一手端仨盘子,两只手就是六盘菜,急忙刹住步,却已晚了,尽管及时“刹车”,还是有两盘菜从手中飞出,直撞燕儿面门。客人的眼光正追逐着燕儿,目睹此景一声惊呼。
眼看热腾腾的菜就要扣燕儿脸上,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腰轻软得如同棉柳,一折,菜盘贴着面门旋转而过。她随即伸出指头,只一夹,两盘菜稳稳停在指头上。
就在这一瞬间,酒楼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众人的眼睛像涂了胶水,全都粘在燕儿身上,不由自主立起身,慢慢聚拢过去。
燕儿将盘子顺手搁在旁边的餐台上,对乔小七说:“家里来了客人,俺爸叫你下班后去作陪。”
乔小七也惊呆了,一时没反应。
燕儿扯扯他的衣襟,娇嗔道:“带耳朵没有!”
乔小七连声回答:“带了带了。”
乔小七晚上收了工,请大排档的厨师炒了几个菜,盛在食盒里带到师父何守义家。他家是独门小院,天井一角搭着葡萄架;乔小七进门的时候,师父正与客人坐在葡萄架下聊天。
那客人颌下一撮山羊胡子,戴一副珐琅眼镜,穿一件蓝色花衬衫,一看就像有学问的人。
见乔小七进来,何守义招呼道:“这是我师叔,你该叫师爷。”
乔小七放下食盒,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师爷好。”他说。
那被称为师爷的名叫韦一平,江湖上人称“鬼手六”,在港澳东南亚一带赫赫有名。不过,这是后来知道的。当时乔小七只觉得这个师爷很和蔼,而且还送给他一个红包。
乔小七谢了师爷,打开食盒,往石桌上端菜。
何守义道:“你坐下说话,叫你师妹来。”
吆喝一声,燕儿像阵风一般从厢房里跑过来,一挤乔小七:“靠边。”
乔小七只好挪开,从石桌上抄起茶壶斟茶倒水。
那师爷看在眼里,暗自点头,说:“你收的徒弟蛮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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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守义一听,高兴得什么似的,把收徒弟的经过讲了一番。
师爷听了,脸上笑眯眯的,责怪何守义:“四十岁的人,还这么卤莽。”何守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师爷又道:“怎么不见乔大力?”
何守义道:“今天是自家人聚会,没经您老同意,没敢叫他。”
师爷点头:“这还有点老成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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