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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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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书房一路走去,她心中五味杂陈,竟然说不出满心满腔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何其幸运,竟然遇上萧胤这样的男人。当初,她喜欢他时,不过是因着他偶尔的温柔和体贴,却从没有料到,他骨子里竟是如此的深情。
书房里一片漆黑。
蓦嫣估摸着萧胤大约是在书房里对着一室漆黑与冷寂暗自神伤,便推门而入。可奇怪的是,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她却并没有在书房里如愿地发现萧胤的身影。
难道他悄悄地出了书房去了别处,而尉迟非玉又没有发现?
她纳闷地正想出去到别处找他,可是在临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发生什么事,立刻奔过去点亮了烛火,果然见到萧胤正蜷缩在那书案下头。
他如今内力尽失,双目又失明,若真的出去了,一路必然是摸摸索索跌跌撞撞,尉迟非玉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此刻正在毒性发作!
如今,萧胤他已是痛得面色青黑,却还神智清醒,可嘴里去塞着软木,死死咬住。为了抵御疼痛,不让自己被痛晕过去,他竟然将那细长的“涅槃针”扎在手指相连的骨缝处,只因那处即便是有细小的针孔,平日里不易被她发现。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刻意回避,不愿意直面他毒发时的模样,可今日再见到,她只觉得心里像是塞进了一团火,狠狠地炙烤着胸腔。
若他的内力还在,凭着调息与疏导,一年里也最多不过忍受两三次毒发而已,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随心所欲地,又怎么会落到天天都必须要忍受剧痛,生不如死的地步?
几曾何时,记得他说过,他把自己身上的九成内力都渡给了她,为的是成全她想做母亲的心愿,那时,他耗尽了自己的一切,成全的是她与别人的幸福。而现在,他何尝不是仍旧在消耗着自己的一切,成全她想要的幸福?
就像他说的,他这么日日忍受着痛苦,只是因为还能牵着她的手,变就觉得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么?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已死去了一半,身躯筋骨狠狠遭人撕裂,再也不能合拢。可是现在,她可以确定的是,不管他在做什么,都是为了她,他定然是比她更痛楚,更苦涩的。
所幸的是,萧胤身上那长寿阎王的毒发虽然每日都会痛足两个时辰,可蓦嫣发现之时,也已经是近于尾声了。
萧胤意识模糊地动了动,轻轻喘息着,难过地拧着眉,想静待最后的那一波疼痛肆虐而去后,再睁开那似乎是有千斤重的眼皮。可是,却有一只暖意融融的手捷足先登地覆上他的额角,沿着眉骨轻缓地揉着,力道恰到好处,将那眩晕与头疼一分一分地缓解了。须臾,唇上落下轻轻的碰触,那软软暖暖的触觉分明是亲吻!
他的心蓦地一颤,所有的感觉神经都在那一刻绷得死紧了,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温暖的指尖就代替了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脸颊,那气息已经移到了他的耳畔,灼热的呼吸抚着敏感的耳廓。他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而蓦嫣却已是扶着他坐回椅子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狸猫,你还痛么?”见他一声不吭,尚在低低地喘息,她不由苦笑萦唇,眼眸中有着深深的担忧,却仍旧问得小心翼翼。那一瞬,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用,总认为自己是女主,那便就是万能的无敌的,可眼下,她除了能紧紧抱住他,却是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每日都是要痛一痛的,我早就习惯了。”总是声音还带着一点沙哑,可萧胤的表情仍旧是贯见的沉稳,只眉间那极深的褶痕泄露了一丝掩藏不住的情绪。抓住她那覆在他额上的手,尽管难受,却露出温柔的笑容,极力舒展着眉头,想要宽慰她的心:“蓦蓦,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生气有用么?”她敛下眼,唤了丫鬟端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擦拭他额上颈间淋漓的汗水。那温热的帕子拂过他的眼眸时,她的手轻轻一颤,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化作了无形的涟漪,一层层散开去。
说来说去,她这个始作俑者有什么资格生气?这一世,能被他如此牵着手,该是几生几世修来的善缘?可她却偏偏因着之前的心狠手辣,虐人无数而使得他受了这些美其名曰为赎罪的苦,对于这样的一个男人,她除了心疼,哪里对他还能再生得起气来?
“不生气就好。”顿了顿,他像是不经意一般,却也带着几分刻意,不去碰触之前让她生气的那个部分,声音极轻,颊边浅淡的三分笑意经由抿起的唇而渲开,他靠在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珠子,带着几分戏弄,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来,让我抱一抱吧。”
话说如此,而他却并不伸手来揽她,只是张开手臂,做出一个欲拥她入怀的姿势。
“你——”蓦嫣看着他,一时语塞,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双眼已是看不见,可他却像是已经知道了她的所思所想,低低地开口,眉锋微挑,一抹微笑缓慢地染上嘴角,言语之中像是对生死早已看淡:“我如今虽然是个废人,可是,要抱你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的言语虽然淡然,可是入了她的而,却是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如同砸落玉盘的东珠,在她的心上摩擦出火辣辣的感觉来,搅得她原本静如之水的心涌起了难以平息的浪潮。“要抱,你就要抱我一辈子!”她突然认真了起来,忍住泫然欲滴的泪水,倾身主动抱住他:“我可不愿你抱着抱着,又把我推给别人!”
“我会尽力的。”他愣了一愣,随即便会意过来,允诺一般认真地回答。
偎在他的怀里,她蜷缩成一团,紧紧地回抱着他,像即将溺死的人拉住海面上的最后一根浮木,寻觅最后的一线生机。而他那温热的气息一直吹拂在她的耳边,近得几乎是要把彼此都融入骨血中。
“狸猫,如果一个人有下辈子,你最希望的是什么?”她幽幽地问着,仰起头看他脸上的表情。
明亮的烛火之下,他的眼也明亮到了极处,一点也不想是已失明,反倒像是一支神来之笔,把那案前放置的九重琉璃盏与鎏金云纹熏炉也勾勒出了浓墨重彩:“我希望,我还能再遇到你,做你的心上人。”
那一刻,蓦嫣的心弦震颤了,他的心跳撼动着她的知觉,顿时便衍生出无边无际的温柔。
“你不觉得我是个祸水么?”她咬了咬唇,咀嚼出了旁人无法明了地心酸“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受这么多苦——”
“蓦蓦,你不是也说,我是你的男人么?既然是你的男人,自然是该要为你遮风挡雨的。”他打断她的话,执起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口,透过层层衣料,掌下,他的心在胸膛中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像是可以透过她的手心,震撼她的血脉,也撼动她的心扉。“若按着你的说法,岂非天底下所有为□的女人,都是丈夫的祸水?”到最后,他连那戏谑的言语之中也尽是温柔。
这话的意思太过明白,他是想说,他下一辈子也仍旧愿意为她遮风挡雨,做她的丈夫!
“狸猫,你知道么,你这张嘴,就像抹过蜜糖一样,总能说些骗死人不偿命的话,!”她眼睫低垂,细密地覆盖下一片浅淡阴影,勾勒在脸庞深处,可唇角却是弯弯的,腮边显出令人惊艳的殷红,似是刚刚晕开的胭脂,笑得如同开到极致的花朵:“每次都把我给骗的晕头转向的!”
“我这张嘴除了会说甜言蜜语,还会其他的。”他故意没正经地轻轻调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在她的脸上摸索到那潋滟红唇的所在,凑上去动情地轻吻她,炽热的薄唇贴上她冰冷的唇,像是火与水不经意的交融,冷极,热极,却再也难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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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的那一日,很罕见地,一大清早便是滂沱大雨。
早朝之后,宣政皇帝萧念冒雨御驾前往睿王府,这离他上一次御驾睿王府,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
站在睿王府庭院的长廊之下,远远地,他便看到蓦嫣与萧胤在凌波水榭之上对坐着,那有说有笑的模样,使得他的神色有点说不出的默然。他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又转头望了望湖面中,只见那纷飞的雨滴溅起圈圈涟漪,就连那刚盛放的几朵睡莲也被雨滴砸得不成样子,脱落的花瓣顺水漂流。
雨水劈啪劈啪地敲打在窗棂上,清脆的声音显得分外的森冷,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洗成了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无形中也将晌午时那令人窒息的闷热一扫而光。叶子在雨中淅淅簌簌响着,那葱翠的颜色被雨水洗得发亮。檐下的雨滴垂垂坠坠,犹如梦中的泪水,自眼角蜿蜒绵延,擦不干,拭不尽。
他忆起昨夜,蓦嫣悄悄入宫来找他时,似乎也是这么一番凄楚的模样。他知道,她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而即便是有事,也定然是为了萧胤的事。果不其然,她说,她不愿再看到萧胤每日毒发被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模样,所以,希望他能够施以援手,帮助她了结了萧胤的痛苦。
说实话,登基这么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懊悔,若他当日没有说那句“不愿成为别人的替身”,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如今时时对他都是一副极力回避的态度?跟在她的身边时间也不算短,她言语中所谓的“了结痛苦”,他自然是明了的。
不是没料到她早晚会选择走这步棋,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是来得这么出乎意料。
若说得卑鄙一些,萧胤若真的死了,她会不会转而把他看做依靠?
喝退了随侍撑伞的太监与宫娥,他不顾滂沱的大雨,执意一步一步独自往那凌波水榭走了过去,也不在乎阿纳一声赤红的常服被雨水给淋湿。隐隐约约的,伴着雨水落地的声音,缓缓传来了那亲昵地对话——
“蓦蓦,今日你煮的这百合莲子汤特别润喉。”
“那当然,我昨晚守着火,熬了大半夜呢!”
“真是辛苦你了!”
“既然你也知道辛苦了我,那你就一定要把这百合莲子汤全部喝完,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心思才对!”
“这是自然的。”
……
待得萧念走到凌波水榭之上,却只见蓦嫣手中的汤碗和汤匙里,都只剩下一点汤水了,其他大半想是都已经入了萧胤的腹中。而瞧一瞧萧胤那模样,满脸笑意地咂了咂嘴,似乎并不知道他已来了,还一副喝得意犹未尽的表情。
“真的这么好喝?你不是又故意恭维我吧?”瞥见萧念的身影和那漠然等待的表情,蓦嫣强压下内心的烧灼,强挤出笑声:“我也尝尝。”说着,她便就打算就着那汤匙也喝一口。
萧念眯起眼,眼明手快地上前打掉了她手中的汤匙,而萧胤却是微笑着开口:“你瞧,让萧念也跟着看了笑话,这汤是你煮给我喝的,岂能找借口来分食?不行不行!”
蓦嫣愣愣地看着那洒在地上的一汤匙汤水,好半晌没回应。萧念明明没有出声,可他怎么会知道是萧念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不说,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刻,她开始揣测,有没有可能,他明知这汤水有毒,还不动声色地喝下去?
这样猜想着揣测着,只觉一阵昏眩袭来,不知是不是因为雨天的湿冷,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夹杂着极度虚弱的轻喘:“狸猫,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去向萧念要来了毒药,落在了这汤里,对么——”说着说着,终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言辞再也无法继续下去,禁不住潸然泪下。
她不愿意见他日日忍受折磨,这样生不如死地活下去,她更不愿意看到,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的他,终有一日为了她而变得耳聋口哑全身瘫痪,只能苟延残喘。
她想,她是该放手了!
“蓦蓦,你性子一向偏执,事到如今,你能够学会放手,我很欣慰。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快快活活地,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但绝不许做傻事。你想想,若你真的自寻短见,怎么对得起我为你受的那些苦?!”萧胤知道她这询问背后的含义,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回答得漫不经心,颇有避重就轻的意味。微微扬唇,一缕笑意自他的眉梢眼角极慢的透出来,在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上绽开。转而望向萧念,他的眼眸露出一抹释然,像是早已经看穿了萧念一直以来的所思所想:“萧念,如今,我便就把蓦蓦托付给你了。”
萧念应了一声,蓦嫣却是什么也不说,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着心尖滑落,可她却无意去辨识,只是抬手以衣袖拭去蜿蜒的泪水,把头枕在萧胤的腿上,静静地听着那雨水淅淅沥沥。
等到她再抬起头来时,萧胤已经靠着椅背,静静地阖着眼,模样甚为安详,像是睡着了。那一刻,她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心底空荡荡的一片,从未有过的脆弱,从未有过的无助,可是心底却是一片平静。
“他已经走了。”萧念吁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心间某种沉重的东西。可见她久久地没有动静,脸上是一阵迷茫,他的眼眸黯了黯,便伸手来揽她的腰,可她却固执的掰开他的手。
当着萧念的面,蓦嫣决绝地端起那汤碗,仰头将那仅剩的汤水一饮而尽,尔后,她合上眼,坐在萧胤的面前,头静静地伏在他的腿上,等待着那死亡的来临。
同生共死,同衾共穴,这,是她得知萧胤为她所做的一切后,便就许下的誓言。若到了下一世,仍旧需要他历经苦难与折磨,为她遮风挡雨,承受痛苦,那么,她宁愿没有下一世,宁愿永不再遇到他。
一世鸳侣
蓦嫣已经不太记得上一次穿越之时的感触了,仿佛迷迷糊糊就像是做梦,可这一次,她虽然在黑暗中不断沉浮,昏昏沉沉地半梦半醒,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的折磨中惶惶不安,却能很清晰地听到身边不断地有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有很熟悉的声音在低吟在呵责在下令,她数次想睁开眼,却总是无能为力,只觉得胸口很闷,心跳得越来越激烈,如同火焰烧燎一般,炙烤着她的咽喉,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如此的炽烫炙灼。莫名地,头颅犹如即将爆裂一般狠狠地疼痛着,逼得她想要伸手紧紧抱住。
她觉得萧胤似乎就在不远之处,他朝着她伸出手来,可她却是无论如何努力也抓不到他,总觉得自己整个思绪都是飘飘忽忽的,身子也是轻飘飘的,就像是失了线轴的纸鸢,一阵极轻微的风都能把他给刮到渺远的彼方去。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令她一阵又一阵的心悸。
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她却发现自己神思恍惚,双眼模糊,前额一阵一阵抽痛,搅得整个脑子都成了混沌的一锅粥。等到眼前模糊地一切渐渐清晰起来了,她才看清,眼前的依旧是古味十足的金纱纹绣牡丹床帐,琉璃盏内,残红渐褪,更漏的声音在夜间更显悠扬而清脆。
而坐在床沿上的男子,英俊的脸庞上更是不见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波澜不兴的深海。赤红色的常服上,那九条五爪困龙在五色云雾间翻腾,姿态倨傲,一如这个执掌河山社稷的男人,浑身上下褪了稚气,余下的便全是只能仰望的尊贵。
虽然那眉眼与她心尖上的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
这个男人是萧念,不是萧胤。
原来,萧胤死了,可她,还活着。
“我怎么还没死?!”蓦嫣深吸一口气,幽幽地开口,一字一字像是在自问,可自己却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语调之间溢满了凄酸的滋味,还有那不堪重荷的疲惫。仍旧是那熟悉的床帏,锦被,鸳鸯枕,思及那曾经被翻红浪缠绵悱恻的日子,思及那温柔多情的眼眸,暖意融融的怀抱,她的眼眸里漾起了伤感的汹涌,胸膛里的火和疼互相攀附着,翻滚着炙人的岩浆,几欲喷薄而出的火焰蔓延开来,蓦地就把曾经的缠绵和温存烧得支离破碎。
不能同生,连共死竟也是求而不得么?
见她终于醒了过来,萧念扣住她的手号了号脉,似乎终于是舒了一口气。可是,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和绝望的眼眸,他那藏在阴影中的双眼好似两砚反复研磨的浓墨,深不见底:“皇兄说过,要让我好好地照顾你,如今,你若是死了,我如何向他交代?”这么说着,唇边不自觉地浮起一丝阴恻恻的笑纹,他的眉头习惯性地微皱起来,这个动作令他的眉间已经有了浅浅的褶纹,语气不冷不热,颇有点隐隐的怒意。
蓦嫣想坐起来,却发觉全身酸软,连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就连说话如重病之人一般有气无力的。“无需你交代什么,黄泉路上,我自会向他交代的。”
“你就真的那么想死?”听她说的这么没有余地,萧念的眼冷了,眼角搀杂了冷嘲热讽,扣住她手腕的指掌倏地收紧,力道大得连蓦嫣也不觉有些微的吃痛。他眯起眼,眸光刻意扫过蓦嫣微微皱起的眉头,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谋算,竟然毫不客气地扔出了一句难分真假的讥讽:“是不是他走了,你就非得要和他一起去不可?无论什么也挽不回你的心。”
她直视着他带着怒意的眼,突然笑了起来,那种笑像是冬日里突然盛开的牡丹,斑斓的璀璨,却也像是一把极锋利的剑,带着一种刀刀见血的凛然和毫无暖意的拒绝。
“生无可恋。”她决绝的开口,那语气纵使轻描淡写,然而,那一双眼睛却毫无笑意。看样子,她似乎是一点也不畏惧于在他面前承认一切,甚至连一丝的掩饰也没有。
“好一个生无可恋!”
那一瞬,萧念听见自己的声音,那般平静,细细咀嚼一般,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可平静之下却掩藏着非比寻常的怒气,如同一种严厉且忍无可忍的告诫,显示出他一直以来隐忍的限度。松开她的手腕,他转过身去,冷淡地开口,扬高了声音,下颚越绷越紧,好似要碎裂了一般:“皇兄,你交托给我的这个女人既倔强又固执,恕我能力有限,照顾不好她,如今,我将她完璧归赵,还是由你亲自来照顾较为稳妥!”
他话音刚落,一个走得不是太稳妥的人影便被尉迟非玉搀扶着,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许是因为身体还有些羸弱,那人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轻轻地咳着:“萧念,难为你了,她素来都是这样的脾气。”
这话虽然说得像是无可奈何,可是内里的韵意却是深刻的,若是说得直白些,也不过就是笃定,蓦嫣这样的脾气,萧念是绝对受不了的。
对于这话,萧念轻轻地哼了一声,似是不屑,只是背转了身,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蓦嫣。
“狸猫!?”看着那缓缓走近的身影,蓦嫣几乎无法呼吸,只觉心疼与酸楚瞬间上涌,化作一阵剧痛,揪住了她的心口。这痛楚无处宣泄,悄悄化为热烫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他清俊的面容被那蓄积的泪水模糊,影影错错,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远在天边。她想用手揉眼,怀疑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觉。直到他握住她的手,她才感觉到他的真实存在,不是自己虚构出的幻觉,不知自己是高兴坏了,还是惊讶极了,她竟然傻愣愣地,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没事?”
“嗯。”他轻笑着,在床沿上坐下来,深邃的眸子盯着她,随即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薄茧带着暖意,来回反复地摩挲着,尔后,又顺着她的指掌,上移到纤细肩头,缓慢的抚摸着,带来一阵细碎的痒:“我不仅没事,连身上的长寿阎王之毒也解了。”
只看到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完全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蓦嫣只是张开双臂,用一种狠绝的姿势扑到他的怀里,那力道大得险些将他撞倒!“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她喃喃地叨念着,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紧紧闭上眼,失而复得的喜悦使得泪水扑簌簌地滚落在衣襟上,很快便没入了那素色的绫罗,只剩下淡且圆的点点水渍。
萧胤紧紧地抱着蓦嫣,像是要把她就这么嵌入怀中,紊乱的鼻息呼在她颈间,而他的双臂,更是牢牢的圈住她不放,彷佛要以他的胸膛,作为囚禁她魂魄的牢笼。“蓦蓦,若没有你的生死相随,我想,我们或许等不到这个转机!”
对于这一点,得知真相之后,他自然是感慨万分的。
原来,向晚枫手里却还余有一颗可解奇毒的翡翠还魂丹,只不过,他一直很犹豫,要不要拿那翡翠还魂丹解萧胤身上的长寿阎王之毒。说到底,他心里对萧胤是很有些嫉妒地,毕竟,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有运气遇到一个像蓦嫣这样的女子。然而,萧胤明知自己即将失明,竟然也没有出言阻止蓦嫣来墨兰坞,再加上蓦嫣在他临终前一番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也很有些动容。既然自己已是没了指望,不如就彻底成全了他们,所以,弥留之际,向晚枫特意嘱咐萧念,将那翡翠还魂丹给放在那白玉盒子里,只当是他贺萧胤与蓦嫣白头到老的礼物。
然而,问题就出在萧念身上!
萧念的确是谨遵向晚枫死前的嘱托,将那白玉盒子给了蓦嫣,可是,他却并没有告诉蓦嫣里头放的是可以医治萧胤的翡翠还魂丹,反正假托是向晚枫的骨灰。
毕竟,蓦嫣又怎么可能冒着向晚枫的骨灰被风吹散的可能,贸贸然去打开那白玉盒子呢?
萧念一直以来都知道萧胤身上的毒迟早是会发作的,即便是不死,也会成为废人。所以,他便就一直将这个秘密守口如瓶,只静静等待。他深信,最后得到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
所以,蓦嫣将毒药落在给萧胤喝的汤里,想要让萧胤摆脱疼痛的折磨,萧念毫不意外,只是,他没有料想到,蓦嫣竟然对萧胤如此死心塌地,竟然一心以死追随。
到了最后,他看着那至死仍旧不愿分离的两个人,知道自己即便是与萧胤长得再像,也是不可能替代萧胤的,便就在最紧要的一刻,将那翡翠还魂丹分作两半,分别喂蓦嫣与萧胤服下。
如今,看着这两人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相拥,萧念心里颇不是滋味,冷着脸,挑起浓眉,平素深幽的眼眸如今紧眯着,其间闪过一丝微愠,像是两块寒冰,没半分感情。他往前迈了一步,眼睛紧盯着蓦嫣,沉稳的步伐触地无声,努力想要语出淡然,可到底却也还是含刺藏针,带着点斥责:“你这死心眼的女人,对皇兄倒是情深意重,可对别人却是无情又无义!”
语毕,他转身推开门,气闷地打算往外走。不经意地抬起头,只见天边一抹淡红的潋滟,黎明已至。
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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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萧胤最近有点烦。
宣政皇帝萧念已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埋怨朝政事务不易处理了,他都一律充耳不闻,只是暗地里带点打击报复的心态,看着萧念被那甚为沉重的朝务给拖累得面有菜色,愁眉苦脸。
最终,萧念爆发了!
一连半个月,萧念在乾清宫的寝宫里闭门不出,派人承了诏书到睿王府,竟然也想效仿萧胤当日下罪己诏退位让贤,要将帝位让予蓦嫣。
如今,蓦嫣与萧胤时时出双入对,即便是没有被封为睿王妃,可是,在别人眼里,却都已是默认了她与萧胤的伉俪关系,若是突然这么被推上风口浪尖承继帝位做了女帝,那真的是非乱套不可!
眼见着事情闹得有些难以收拾了,萧胤才不得已入宫,对萧念一番好言相劝。萧念竟然趁机要挟,要萧胤以摄政王的身份代他处理那些难于处理的折子,否则便就免谈。萧胤虽然心有不愿,但思及萧念之前到底是救了他的命,成全了他与蓦嫣,便也就妥协了。
开始,萧胤每日处理的折子不多,在他看来,还算尚可接受,可渐渐的,萧念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送来的奏折开始日见增多,最后,竟然命司礼监将所有积压的奏折都给他送来了,存心是要拿他做免费劳工!等到他处理完所有急需处理的奏折回到睿王府,他的小妻子多半已经在床榻之上等他等得睡眼惺忪了。
于是,身心疲惫之下,看着迷迷糊糊的蓦嫣,他只好强压下想要“煎鱼”的念头,抱着她睡了。
第二日一早,神清气爽,夫妻俩正在一番云雨温存,努力“造人”,萧念那无孔不入的家伙,竟然派司礼监的太监在他寝房门口不断高声催促。他耐着性子不去理会,只是继续着自己该做的,可那些阉人竟然就尖着娘娘腔,在寝房门口一遍又一遍地高声恭请:“陛下有旨,请睿王入朝觐见!”
如此煞风景,还让他怎么能全然尽兴地煎鱼!?
逼不得已,他草草结束,铁青着脸穿戴完毕,正打算出门,却见自己的小妻子裹着锦被,可怜巴巴地在床榻上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欲求不满,他便就只好一番诱哄允诺,指天发誓地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可是,事与愿违。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的阵仗,萧胤忍无可忍地告了病,命尉迟非玉紧闭睿王府的大门,只说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开门。可是,萧念竟然又改变了战术,来了圣旨,召见蓦嫣。
蓦嫣因为之前被萧念戏耍的事心中不快,如今又连连被他破坏“煎鱼”的兴致,不顾萧胤的劝阻,怒气冲冲地入宫要找那腹黑的小正太算账,可是,这一去,竟然是到了天黑也没有回来。
萧胤心下疑惑,入宫去寻,竟然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兴致勃勃的和宣政帝一起在研究大英帝国女皇送来的西洋火枪,还请来了工部尚书,设计图纸,想要参照着改进大汉的神铳火枪,看样子谈得甚为投机,哪里有半分兴师问罪的气氛?只怕早就将入宫觐见的初衷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胤突然从萧念的举动中嗅到了一丝危险而诡谲的味道!
半个月之后,这样的历史再次重演,萧念用一辆西洋进贡的造型怪异的两轮车将蓦嫣给留在了内廷,而蓦嫣对着那两轮车极为兴奋,还称其为“老式自行车”。这一次,萧胤亲临内廷,竟然也没能第一时间将蓦嫣给带回来。
因为,萧胤心惊胆战地看着蓦嫣骑着那怪异的两轮车,在太和殿大殿前一圈又一圈呼呼地飞奔着,笑得甚为欢畅!尔后,又听说萧念竟然打算命工匠除去内廷里所有的门槛,只是为了让蓦嫣可以骑着那怪异的两轮车畅行无阻。
萧胤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第三次,罗刹国(俄罗斯)的国王派来使者向大汉进贡,并且专程呈上了两套华丽繁复的罗刹国礼服,说是给大汉皇帝和皇后的礼物。而萧念竟然命司礼监将那女式的礼服给送到睿王府来,让蓦嫣试穿。
终于,萧胤受不了了!
他心知肚明,萧念一直以来对他的老婆都是未曾死心的,事事居心叵测,只盼着哪一日他们两口子之间有点什么矛盾,便可趁机参一脚,成功让他们分道扬镳,自己抱得美人归!如今是一连串讨好蓦嫣的举动,谁知以后会不会有更过分更离谱的!?
于是,月黑风高,萧胤命人备好了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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