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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此一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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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任怀元微微叹息:“为了你的亲事,多少人操碎了心!这亲事……卫大小姐故去……为父原以为就此作罢了,没想到卫府会有个四小姐嫁过来……”

谁说不是!这个卫家真是死缠烂打!明明人都死了,非得又弄出个姑娘!还是个养在道观里的!真当爷希罕他家不成!

任昆咬牙发狠,心里也知道,就算没了卫府攀亲,依着他那个公主娘的性子,一准儿还是会给他塞女人,娶妻成亲是必须的,不娶卫四就得娶张三或王二刘一什么的。

“为父没想到卫成风有女儿……他居然还留了个女儿。”

任怀元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唏嘘与感慨:“成风年少成名,才纵江南,人又生得风流倜傥,清俊无俦。想来他的女儿应该也是清雅不凡。”

这话任昆不爱听,卫成风是谁他不认识,卫成风的女儿他也不想知道,她是不是清雅不凡的,与他无关。

心下想着,面上便带出几分不耐,之前的酒意上翻,越发不逾。

“昔年卫三爷与我有数面之缘,他为人处事为父甚为欣赏。谁知他英年遇难,下落不明。卫氏既是故人之女,理当照应一二。”

任怀元平静而不容置喙:“公主殿下为了你的婚事,这些年寝食难安,如今你既已娶妻,大事已定,就不要为了些许小事大喜日子添不快。私底下你房中那点破事儿,为父不想管,也管不了,但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迎进来的正室,明正言顺的永安侯夫人,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份体面都必须得给!我也不要求你一个月不空新房,但今晚必须得去新房。以后依着大宅门的规矩,每月初一、十五宿榴园!”

(~~~~话说,驸马是好人;锦言有个好爹!锦言要与任昆见面了,呵呵,天雷勾动火是木有滴~~~)

第十七章 花烛不洞房(中)

“父亲!”

任昆只觉得酒往头上涌,顶得一阵气血翻腾:是老头子喝糊涂了,还是自己喝高了?这话居然是他爹说的?!

任昆张大嘴呆呆地看着父亲,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会是公主娘逼着他去入洞房,毕竟这些年娘从没停歇地往他房里塞女人,娶亲也是娘一厢情愿,与皇外祖母皇帝舅舅商量了合力挖的坑,谅他不敢真的抗旨,好兄弟桑成林也说了,公主府又不缺饭钱,养上个闲人还能堵上公主娘等诸人之口,他年纪确实不小了,娶就娶吧。

可是,就在公主娘逼自己最紧的时候,父亲也从未催促过,自始至终都是娘一个人在意紧张,如今,却是爹吩咐他去新房!就这样站在路口漫不经心却又没得商量!

居然要把那女人当侯爷夫人供着,还初一十五宿一宿!您怎么不说让我天天过去!

“平时你想多去几趟也没人拦你!”

仿佛听到了他的怨怨念,任怀元好脾气得笑笑:“行了,你也别倔着了,快去新房歇着吧!你还不乐意?要是卫三在,他能把女儿嫁给你?!”

任怀元斜睨了儿子一眼,不屑地撇嘴,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着任昆往内院走。

什么狗屁卫三!他还不乐意?他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当爷乐意娶个臭女人啊!不乐意赶紧领家去啊,正合吾意。

任昆心头火起,却不敢真违了老爹意,话说,他爹向来没有吩咐,不像定国侯有事没事都找桑成林,把儿子当成个孙子使唤,而他父亲,从不曾让他做过什么,反倒是常在后面为他收拾摊子。

就连这成亲,也是公主娘又哭又闹砸花瓶摔杯子又是毒药又是白绫的,逼着他点了头,从始至终,不管娘怎么兴风做浪,他爹都没吭声儿!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这会儿他倒是对公主娘体贴得很!

生平以来,老子吩咐他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洞房花烛夜必须呆在新房里,每月初一十五要去娶来的女人屋里坐坐!

任昆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犯着膈应,老爹是好,可也不能为了老爹就献身吧?不过,老头子好像说过私下里如何他是不管的……

这叫什么事儿呀!唉,去就去吧,要体面就给体面吧,既然是爹的故人之女,全当孝敬爹了!

任昆磨着后槽牙,背着手,踱着步慢悠悠往新房榴园蹭去。

我是分隔线

锦言眯了一小觉又一小觉,周公都见了几回却还没等来揭盖头的人。

喵的,不会不来了吧?

我就说不要这么多人傻耗着,没必要嘛!永安侯不来了,大家都累了一天了,早早洗洗睡了就是。

又渴又饿还有点内急,锦言只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快要用完了,再差点就要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了!

难道这满府的主子就没个明白人?

永安侯不会来新房了!他一准儿早闪了去安慰他的心上人水公子了!这不明摆着的嘛,指望一个爱男银的男银来和一个女银洞房花烛?你妹的!坑爹!难道永安侯一晚上不来,姐就要戴着这一头沉玩意儿坐一晚,禁止吃喝拉撒都?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

就在锦言决定发声之前,院子里传来了动静,重而凌乱的脚步声并各种请安的声音传了进来。

“新郎倌来了!”

喜婆惊喜又如释重负,总算来了,众人急急开门迎接,屋里一片忙乱。

锦言愕然之余长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幸亏多坚持了会儿,果然忍者无敌!没想到啊,永安侯居然会来?一定是被逼的!任昆你说你,既然小胳膊拧不过大腿,非得来这一趟,早来一会儿能少块肉啊?害得姐姐差点破了功!

一股子清寒之气随门而入,伴之而来的还有浓浓的酒气,原先静谧的新房如油锅里丢了几滴水,立马呲啦啦鼓了,见礼的贺喜的喊着取醒酒汤的……

喜婆丫环嬷嬷都生动鲜明活了起来,锦言方才发现之前这里间外间竟潜伏了如此之多的……人。

“闭嘴!出去!都给爷出去!呃……”

永安侯明显喝大了,打了个酒嗝,斜睨着远远围在一边的下人——公主府伺候的都晓得侯爷脾气,历来只要小厮贴身伺候,这一屋子的女人都不敢太靠前。

“侯爷……”喜婆子小心翼翼上前半步,小意讨好着:“侯爷,立马就出去……您揭了盖头,喝了交杯酒,婆子们交了差……”

“滚!爷做什么还要你吩咐!”永安侯踉跄着往内间走,脚底打着晃。

长公主身边的何嬷嬷刚想张口,被任昆一眼瞪了过去:“你!带这些滚出去,爷的规矩你知道!晚了,爷不管你是哪儿来的,全不留脸面……”

何嬷嬷是长公主的心腹之人,哪里不知道任昆的脾气,本来公主派她坐镇新房,是想着能不能生个法子让任昆喝了交杯酒入了洞房,刚才听人禀报说侯爷往新房这边来时,心下一喜,以为……

可到眼下这份上,不走是不成了…不留人就不留吧,侯爷屋里院里不用丫头,可这洞房里总不能留一两小厮,唉…侯爷又醉成这样,算了,有新夫人在,这第一天成亲,侯爷既然来了新房,就是要留些情面的,总不至于做太过……

何嬷嬷带着众人退下,任昆进了内室,冲着夏嬷嬷一指点:“你,你们!没听见?”

夏嬷嬷见任昆脚步虚浮,面露狰狞,不由略显迟疑,不放心留锦言一人相对,锦言偷偷拽了拽她的后襟,示意她不可违逆。

眼见着那嬷嬷与丫头礼数周全地向他福一福,又默不作声地安静退下,回身将内室的门掩上,然后走出外间,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渐远,应该是去了隔壁的偏房。

那嬷嬷面生得紧,想是陪嫁过来的,至于那几个丫头,他连眼角都没扫一下。

一切又安静下来,院子里静悄悄地,锦言仍安静乖巧地端坐着。

一时气氛有些怪异,整个屋里只听见永安侯粗重的呼吸声。

任昆轰走了下人,看着大红绡金盖头下的卫四,一时没了主意,总不好把她也赶出去吧?难不成真要把她头上那玩意给揭了?

想想还是算了,她愿意盖那就盖着,等到憋闷了自然就扯下来了……

心下思量着,抬脚扑到塌上,蹬了靴子扯了冠,半卧半坐靠在大红榴花绽百子靠枕上,微眯了眼睛,爷就在这睡榻上勉强凑合一夜,算是给老爹交差。

锦言听着夏嬷嬷退下关门声,接着是落榻的声音,靴子落地的声音,然后永安侯粗重的呼吸声慢慢变浅,变得平稳而绵长,听这声音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

睡着了好,喝醉了睡着了就更好,呵呵,正好自在,锦言美滋滋的,巴不得永安侯睡得更熟些,再等等,他睡得更熟了,这屋里不就她一人独大了?

任昆并无多少醉意,之前那一点薄醉在过来的路上早被夜风吹散了。事前在席上,他的外袍被桑成林洒过不少酒,沾染了浓郁的酒气。

酒意全消,睡意尚无,百无聊赖下,他半眯半闭着眼打量着这陌生的新房内室。宽阔的开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紫楠木镶螺钿的家俱,插瓶摆件无一不精,看得出卫四的嫁妆倒是值些银子!

屋子里到处都是红色,大红的帐子,大红的绡纱蔓帘,大红的靠枕座垫,一对大红的龙凤烛照得屋里红通通的,那些个大红色的物件上无不绣着榴花鸳鸯鱼莲百子百婴,绣工倒是极精细,就是这些个东西看上去就透着股腻味劲儿!

忽然眼前有微光轻轻闪了闪,任昆眯眼细看,只见原先搁在拨步床脚踏上那双红绣鞋轻轻动了动,鞋尖上的大颗珠子映着烛光微微晃了一下……

那双鞋又动了动,原先一直规规矩矩摆放在膝上的手伸展开又握了握拳,那双手很小,白生生肉乎乎的。

永安侯眼力好,能看得那双手伸开时手背上五个肉肉的小涡涡……

熬不住了?任昆心一动,继续假寐冷眼旁观。

那双小胖手伸扭了几下,慢慢向上抬起来,衣袖滑下,露出雪白的腕子,衬着大红嫁衣,如玉一般闪着光泽。

要揭盖巾?

任昆猜测着,那双手果然一点一点掀起了大红绡金盖头,掀至一半时,停了下来,向他这边榻上看了看,然后,停下,一只手从床后捞了点东西扔在地上,窸窸窣窣发出些不大的声响,任昆辨了下应该是压床用的桂圆花生。

故意的吧?这点小伎俩……任昆很不屑,没加理会,继续眯着。

只见那个人在等了几个呼吸之后,见没动静,迅速将整个盖巾掀了下来,露出顶着满头珠翠涂抹着胭脂红唇的脸,脂粉太厚五官看不分明,只看到白白的一张脸上,那双眼睛又大又黑,瞅过来望过去,顾盼间仿佛有碎星闪过。

倒长了双好眼!任昆给了个客观评价,继续看下去。

揭了盖头,眼前不再红红一片,锦言长吁了一口气,又重重地长长地吸了几口,伸了伸胳膊,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娘的,姐的PP都要坐麻了。

她扭扭脖子,后项僵得要命,一动头上的珠钗步摇就响,吓得她赶紧用手扶住,屏了气往榻上看,永安侯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锦言摸出帕子,动作轻快迅速,将身上的头面饰品一股脑儿地摘了下来,放在帕子里包吧包吧搁在床上。

去了这些重负,顿感轻松。

锦言左右扭了扭脖子,上下耸耸肩膀,甩了甩胳膊,站了起来。

任昆看得好笑,这卫四,在干嘛?卫家不是给她请了教养嬷嬷,瞧这些个举动,哪有点规矩?

这个卫四,果然是个粗野小道姑!

没规矩的……

(任昆:什么!爷偷窥?!爷还用偷窥?给爷看爷都懒得看!)

第十八章 花烛不洞房(下)

任昆看得不解,这卫四,在干嘛?卫家不是给她请教养嬷嬷,瞧这些个动作,象何模样!

原先端坐在大红帐下紫楠雕百子拨步床上的卫四站了起来,鬼鬼祟祟向他这边探头探脑,然后双手交叉举过头顶,象只睡醒的懒猫一样,伸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懒腰,还舒服地唔了一声!

唔完后又忙上捂嘴,忙抬头观察,那模样,象只受惊的觅食小兽,要有多鬼祟就有多鬼祟,任昆不悦地暗哼一声,看什么看,本侯睡着了!

锦言见任昆没动静,约摸着时间估计是已进入深度睡眠,些许轻微的响动是不会醒来的。想不到这永安侯人品不咋地,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就睡觉,不哭爹喊娘耍酒疯。

既然危险解除,赶紧解决个人问题。锦言不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悄无声息又极为迅速的行动起来。

任昆看那女人伸了个懒腰后,把手伸向自己的胸前,飞快地解开了嫁衣的盘扣,竟然是在宽衣解带!

任昆有点吃惊,这女人!不知羞耻!难到还想霸王硬上弓?!

只见她三下两下的就脱了裳解了裙,衣服被丢在床上,只穿着大红色的中衣,象股风儿直接冲净房而去!

锦言冲进隔间的净房,膀胱胀得难受。

净房被间隔成两间,一边是盥洗处,放着大大的浴桶衣架之类,另一边是入厕处,放着两只雕花的红木马桶。锦言直奔马桶而去,顾不得留意马桶上精致的雕花。

揭了盖,里头竟铺着厚厚的一层鲜花瓣!顾不上吃惊,坐上去放水先!

排空了体内的存货,锦言打开另一只马桶观察了下,原来花瓣下还铺了层香灰,怪不得放水时一点声音也没有!想得真周到!姐喜欢!

人有三急,内急最甚!解决了问题,她不慌不乱地仔细查看了净房的环境,研究比较试用了一下各种设施,轻轻地打了水洗了几遍脸,洗掉了厚厚的脂粉,露出自己的脸,又拆了发髻,梳了发,松松地编了根独辫,整个人立马神清气爽,施施然走了出去。

任昆听着声儿,估摸是在里面盥洗,不大功夫,又一阵风,卫四又飘了出来,他保持着姿势不变,见她先是探头观察,然后起步如飞径直向案桌扑去,脚下的绣鞋像是装了棉花底,悄末声儿地就闪过去了。

锦言坐到桌前,桌上摆着各色点心水果,汤品及热菜用罩子盖着暖炉烘着,她打开一一查看,呵呵,全是好吃的,立即让本来就饥饿难耐的五腑六脏愈发叫嚣起来,挠肝抓肺的。

锦言咕咚咽了口口水,安慰地摸了摸了正在鸣叫的胃,先给自己盛了碗银耳桂圆红枣粥……唔,还是温热的,炖得好烂噢……嗯,好好吃噢……

一碗下肚,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叫着舒坦,有了垫底的热汤后,她取了筷子,慢悠悠挨个品尝着。

任昆这时所处的位置只能看到锦言的背和那根黑亮的发辫,只见那小脑袋时不时的一动一动,拿筷子的右手就没怎么停过,伴随着小小声的叽叽咕咕:“唔,好吃!”……

“咦,这个是鸡肉耶”……

“啊,蟹粉!”

“恩,好好吃!”

“啧啧,这个一般般,不是偶滴菜”……

偶尔还夹杂着那么一两声舒服的叹息和感叹。

真是没规矩!用食也说个不停!任昆有着小小的鄙视,这卫四,果然是山野粗民,连食不语的规矩都没有!没见识,这些残羹冷饭能有多好吃!

虽然如此想着,听她吃得香,永安侯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貌似刚才他只顾喝酒没吃东西。

锦言挑挑捡捡挨个品尝,吃了个六七成饱后停了筷子,倒了杯热茶,舒舒服服地往椅子里一歪,吃饱喝足还有杯热茶,忙乱了一天,总算有个幸福收尾……话说,公主府的厨子手艺果然是超赞的!

抬头看到桌上的碧玉壶和夜光杯,是喝交杯酒的道具?

锦言好奇取了壶,拿了盖子往里瞅……

一股清幽的酒香飘了出来,恩?是上好的连枝荷花露,不过,是加了料的!唉,公主娘为了儿子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锦言摇摇头盖上壶盖放了回去,这上好的连枝荷花露里加了玉阳春。玉阳春自然不是毒药,只不过是发情的春药,能够让男人坚/挺,阳刚不倒。

扭头望望榻上睡得正香的任昆,他的公主娘还真是不死心呢,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接受儿子是龙阳君的事实?还是以为他一经拜堂成亲就真能改了性儿?或是想借此机会混水摸鱼阴他儿子一把?嘿嘿,难道永安侯是直的不是弯的?

锦言幸灾乐祸,转念想到,若永安侯被阴,她也算是受害者,又笑不出来了。

忙端起茶嗅嗅,又将香炉里的香灭了,几枝插花瓶也拿到外间去了——谁知道长公主都在哪些地方藏了机关,若永安侯是弯的百毒不侵,而自己偏偏中了招,那不丑态百出得冏死了?

机关已除,困意上涌,夜色已晚,还是洗洗睡吧。

掩嘴打了个小哈欠,锦言站起来,伸个长懒腰,熟门熟路去净房刷牙洗脚。

任昆眼见她闪过去又飘过来,须臾间又出现在雕花大床前,随着她的走动,屋里有着淡淡的洗浴过的湿意清香。

这女人,属猫还是属耗子,走路都不带声儿地,若真闭着眼,根本不知道屋里还有个人风风火火进进出出的。

只见她轻声嘀咕了一声,声音太轻听不清,弯腰,手臂一伸,将洒满床的花生红枣桂圆划拉几下,堆成垅,顺手抖开床上叠得方方正正的一块白绫子,把归拢好的花生红枣之类的三抓两捧地弄到白绫子上,手脚麻利地打了个包袱结,扔床尾了。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自然至极。

任昆有些发呆,这卫四!是不是傻呀?她难道不知道那个白绫子是用来……

不应该呀,就算她不知道,那些个嬷嬷也会跟她交待呀!居然不管不顾地当成了包袱皮儿!想到天亮后公主娘的脸色,任昆就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卫四,还真是够二的……!

锦言铺好床,放下半拉帐子,扭头看了看睡在榻上的永安侯……

现在深秋十月了,这么和衣而睡半夜多半会冻醒,恩,喝醉了多半夜里会口渴……

也就是说,这个眼前暂时安静无事的人,有可能在自己睡着后要被子要水的折腾!噢,也可能会喊人,永安侯是不用丫头的,日常起居都是小厮……所以!不要啊,难道睡到半夜她要被个醉汉吵醒,睡到正酣时让一堆小厮进到睡房?

想想都不合适!那么,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任昆看那女人整理了床铺放好了被子,半边帐子都放下来,却又莫名停了手,一直向他这边瞅,好象在思量着什么。

之后,她又打开被橱,取了床大红绸被,抱着被子朝睡榻而来。

她要干什么?给他盖被子?

若她真是来盖被子,他是醒来把她喝住,还是翻身躲开或是借酒意把她踢开的好?

永安侯念头微转间,榻上已多了床被子,卫四并非如他所想,而是把被子打开放在他身边的空榻上……接着,她又取来了茶壶杯子,在杯子里注了水,把茶壶放在暖寮上保温。

做着准备工作,锦言就近仔细端详着永安侯,发冠已摘,乌黑油亮的头发微乱,散落在大红靠枕上,有几缕垂在耳畔额前,白净净一张脸,浓黑剑眉,鼻骨挺直,唇形端正,唇瓣红润,下巴线条坚毅,其上隐约冒些青色胡碴,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身上大红喜袍的衬映,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愈发显得面色如粉玉。因在睡中,浓黑的长睫毛象柄小扇子盖住了狭长的凤眼……两条长腿随意的搭在榻上,喜袍玉带已松,袍角撩起,中衣下隐现流畅坚实的肌肉线条……

啧啧,别说,这永安侯,长得真不赖!身材不孬!有点玩断/袖的资本,美男嘛,搞搞分桃爆菊什么的,还是有美感滴,看样子应该是攻吧~~~

锦言瞅瞅任昆长长的黑睫毛,手痒痒,好想去摸摸,丫是睫毛控——

想想还是没敢捋老虎须,万一弄醒了就不好玩了,收了爪子睡觉去喽!扭着腰,爬到床上钻进被窝,累死了,这一天折腾,可算躺下了,明天还得早起敬茶听说还得进宫……

任昆在锦言抱着被子过来时就把眼睛全闭上了,感觉到她放了被子听到杯盏轻落桌面的声音,还听她低低嘟囔声“恩,不错,是攻吧?”,然后,感觉人走开了,任昆透过睫毛缝向外看,那卫四果然正朝大床走去,边走边扭着腰甩着胳膊,腰身很细,摇摇摆摆,软得好象没了骨头,一路扭到床前,脱了鞋,放了另一半帐子,没过多久,就听到细细的平缓的呼吸声……

任昆等了一会儿,坐起身来,看到一边空榻上的被子已经铺好,靠近身体一侧还掀开了半边被角,只要他翻个身,顺手一扯就能盖到身上……榻前右手边的几案上是一杯斟好的茶,他正觉得口渴,抬手抄起——杯子正放在他伸手可及的位置,茶壶把朝右前侧,恩,也是他抬手就能捞到的……

是凑巧了?

这卫四,还算懂事识趣!

若她能一直这么有分寸,明事理,人前给她侯夫人的体面倒也无妨,爹娘那里也好交待,反正娶也娶了,名份已经占去。

任昆握着杯子想了想,拿定主意后,轻手轻脚起身去净房擦了把脸,去了一身酒味难耐的外袍,拉了被子重新躺下……

(任昆:这个新娘还不孬,有支持滴没?)

第十九章 第一印象很重要

一夜好眠。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锦言从来没犯过失眠,无论何时,能吃能睡就是福。

惦记着敬茶的事,一贯强大的生物钟尽职尽责,早早将她唤起。

入目的大红帐子,宽阔幽深的大床,陌生的雕花床头……

似醒非醒时有着短暂的迷失,这一阵子老是换地方睡,这又是哪里?

迷迷糊糊爬起来,身上大红的中衣,百子嬉戏大红绸被让她一激灵——老天!这是公主府,她的洞房!外头榻上还睡着个永安侯!

忙把帐子拉个小缝往外看,榻上的被子已被拉开,隐约人形模样……还好还好,永安侯还在睡着。

拍拍胸口,吐口浊气,悄悄掀了被子,蹑手蹑脚下床,溜到净房。

榻上睡得不舒服,中衣上也沾了些酒气,向来爱洁的任昆辗转反侧,约摸快四更天才勉强睡着。

一觉醒来,睁眼,窗外天色微明,桌上大红的喜烛尚未燃尽,卫四挨在烛前微低着头看书,侧面正对着睡榻,烛光映着她的脸,净白肌肤透着粉红色,如瓷似玉,柔美而纯净。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四目相视,锦言忙放下书,站了起来绽开亲切无害的大笑脸:“侯爷,您醒啦?”

任昆一愣,这声音……

还真好听,甜甜糯糯又有一点点爽意,如宛转莺啼却不绵腻,似林间山泉又不清冷,昨夜虽然听过她的碎碎念,但声音太小,只觉她音色不错,没想到这么好听,居然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锦言见任昆不搭理自己,心想这位大爷可能没想起自己是哪根葱,为防他一时暴走,忙向前两步,找了个无害的距离,曲膝行了个礼,“侯爷,妾身卫氏锦言。”

继续微笑,锦言对自己的笑容还是有信心滴~~

没办法,第一次见新老板,一定要争取给老大留下好印象,要知道,第一印象的好坏无比重要,会直接影响以后的升职加薪年终红包公费出差旅行……噢,错了,是直接影响到以后在公主府的生活质量。

任昆觉得自己眼前一亮,卫四的笑容纯净而甜蜜,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连瞳孔里都溢满了笑,干干净净的如阳光一般,他不由想起桑成林3岁的儿子桑好均,那小子,每次见他都咧着小嘴笑得开心,伸手要抱抱要糖糖,这个卫四,为什么对他这样笑?见到自己有什么可高兴的?

为毛还是没反应?!

难道还没想起来?!

或者……他压根不知道卫锦言是谁?

恩,有可能!继续提示哈:

“侯爷,那个,昨天,拜堂的那个人,”

锦言指指墙壁上大红的喜字,又指了指自己,“那个,卫府四小姐,卫锦言,就是我……”

任昆脸色发黑,又好气又好笑,她不会以为自己连拜堂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吧?他看起来很傻吗!

“噢,卫氏——锦言。”任昆咬牙,沉着脸慢腾腾地起身。

看吧,就说他只知道卫四,不知道卫锦言,老大嘛,何况又是被老老大硬逼着招的工,而且这空岗的位置老大根本就不想给个女人,牛不喝水硬逼他低头,还想指望老大青眼相看?另眼冷眼才有可能,小鞋更有可能!

没办法,硬件基础太差,要想办法把软件提升上去。

锦言看着永安侯黑黑的晚娘脸,唉,任重而道远呐!好在自己无欲则刚,有个平安喜乐的一亩三分地足矣。

“侯爷,妾身手脚粗笨……可要唤惯用的下人进来服侍?妾身正可去熟悉一下院子。”

任昆闻言有些意外,卫四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听话意,她是知道自己贴身服侍的是小厮,要去院中回避。

见她果然收拾利索,已经换了大红的石榴裙,梳好发髻,头上插了几支花钿,再加枝步摇或簪花钗就齐整了……

唇角吟笑,颊边有梨涡浅现,神情坦诚自然,既没有传说中新妇的娇羞矜持,亦没有印象中女子的矫揉造作,自然不作伪,轻声细语,亲近而有分寸。

既没因为他昨夜醉酒睡榻带委屈之色,也没有身为夫人却要回避下人的难堪……莫不是出嫁时家里长辈给过吩咐?

“不用了,”永安侯沉吟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了,“吩咐热水,我要沐浴,你准备准备。”

咦?!

锦言心头闪过几丝愕然——听闻永安侯素不让年轻女子近身三尺,就连去公主那里请安,公主贴身的大丫头都得避让,只留上了年纪的嬷嬷在旁听传。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各项准备,交待几句场面话无非是觉得自己主动搭台阶,好过被人直接撵走没面子……

结果,他没轰她!资料不尽属实?不可能呀……

紧走几步出了外间,吩咐完外檐下立着候命的下人,又折回身,开衣橱取了二套衣物,一套是大红的纹锦外袍,大红色中衣月白里衣大红袜黑色绣金靴,一套是朱红的靳丝外袍,月白中衣,月白里衣月白色的袜子黑色暗云纹厚底靴,以及与两套衣服相配的玉带配饰等零碎小物。

“侯爷,妾身乍到,不知侯爷衣着习惯……”

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锦言事先做过些功课,知道永安侯素喜沉稳或清雅颜色,但今日是新婚次日,要敬茶认亲还要进宫拜谒,这尺度,还是让老大自己选择吧。

永安侯抬眼往衣架子上扫了眼,扬扬下巴,示意朱红的那套,拨脚往净房去。锦言忙取丝巾垫在手上,捧起他选中的衣物,屁颠颠跟过去。

硕大的浴桶里已注满了水,锦言不敢直接用手试温,取了长柄的木勺,舀些到一边的木盆中,挽袖子用肘部试了试温度,刚刚好。

“侯爷喜欢哪种香露?”看了看架子上各种精致小玉瓶,锦言温言请示。

前世她认识的玩男男的都喜欢精致完美有点小调调的生活,喜欢各类香氛啊爱个小脸小手保养什么的,不知道永安侯是不是也如此,因他的贴身人都是小厮有些内情不好打听,锦言的情报里此类内容尚空缺。

“不用,本侯素不喜那些东西。”

锦言用镶金的玉夹子把毛巾搭到浴桶边上——永安侯的屋里没丫环只有小厮,永安侯住的院子里没丫环,只用已嫁人生子三十岁以上的仆妇,永安侯的近身之物不许女人碰触……这些早就知道的雷区,当然要小心规避。

“你先退下吧。”永安侯等她用夹子把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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