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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绮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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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西河被他的直接撞得有些意外,表情松懈了一下,又迅速回复冷滞:“与你何干?”
陆见欢笑搭上他肩膀:“嗳,看你这样子,没遇上。”
被说中事实的孟西河耸动肩膀,甩开陆见欢,口气冰冷:“让路。”
陆见欢盯着孟西河走远的背影,机心满满地一笑,眼神洞若观火。
……
赵丹凤和霍容并肩在京城的集市上走着,沿路人潮似水,熙熙攘攘,把她挤得东倒西歪。霍容见了,便走到她身前开路。
两人穿街入巷,只见古街道上一溜小铺,都是古玩铺绸缎庄的作坊。霍容在一家店铺前停步,那店铺没招幌也没挂匾,走近了才看见粉壁上书一行字:三生琴舍,情定三生。
从外往里看,只见珠帘低垂,帐幔轻舒,还有琴声如水潺潺流动。不像打开门做生意的店铺,倒像是雅士幽居。
那看门的显然跟霍容熟识,忙进去通报,片刻回来:“霍先生,这边请。”
赵丹凤进了屋,直觉空气中有股淡淡粉香,清淡不俗,一路可循踪迹至珠帘之后,她正待掀帘看看后面有什么动静,被霍容一把拉住。
仆人摆了两张椅子至帘前,霍容拉赵丹凤坐定,仆人端递茶水。那帘中弹琴人开口说话,声音如笛声箫韵般淡泊幽静:“难得你来找我。”
只凭着声音,也能令人在脑海中勾勒出花开花落闲坐低帘的美人样貌。赵丹凤无端地感到不安,看看霍容,正揣测这女子和他的关系,霍容道:“有件事劳烦你帮忙。”
女子轻笑:“你我之间,还谈什么劳烦不劳烦,但说无妨。”赵丹凤更奇怪这两人关系,斜眼探询霍容,霍容装作看不见。
赵丹凤把图纸拿出来:“听说姑娘是斫琴的高手,不知姑娘能否帮忙照这个样子,替我斫一张好琴。”
仆人把图纸传进去。片刻,女子道:“此乃仿仲尼式的‘梅花落’,只是材质不曾写明,公子能否把原物拿来让我看?”
赵丹凤摇头:“这琴原不是我的。”
“没有更详细的图纸,材质细节难以完全一样。”
“没关系,你尽管挑好料子使,钱不成问题。”
女子轻哂,像是嘲弄她不懂琴,却也不多说,应道:“那我便尽力而为。”
“什么时候可以来取?”
霍容颦眉:“这般性急做什么,学棋未精,又来学琴,这般三心二意岂能有所成就。”
赵丹凤针锋相对:“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说我三心二意,唯独你霍容没资格!”
霍容被她说哑了,扭脸不语。赵丹凤很是得意,又道:“我也不是三心二意啦,只是听说过两天要重开琴课,我总要准备下不是?”
霍容懒得听她辩驳,自管喝茶。
女子道:“公子若急用,三天后可来取琴,只是要多二十两赶工费。”
赵丹凤从怀里掏出两张面值百两的银票就要给,被霍容一把按住。霍容抽了一张递给仆人:“订金三十,算上加工,找钱。”
仆人嫌他小气,一脸不满意,磨磨蹭蹭打开银奁,找回五十两。霍容接过,又递给赵丹凤。
赵丹凤忽地又想起一事:“女师傅,那琴池两边,能否再多刻两句诗?”
“你说。”
赵丹凤念道:“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两句自打在陆见欢琴上见过,便一直记在脑海,慢慢吟咏起来,愈发清晰有韵。
话音刚落,那琴声便应弦而断,室内一时静寂。那老仆转入帘后,慌道:“姑娘,你的手流血了。”
“不碍事。”
赵丹凤心想,什么斫琴大师,一上手就断弦。如此一想便有些怀疑霍容的眼光,难道是裙带关系,忽悠人宰熟客?
回头看霍容,只见他刚刚茶盏里横泼出一摊水渍在衣摆上,正低头擦拭。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那女子复吟一遍,这句子从她口中吐出,更见调雅韵徐,绢柔美妙。
赵丹凤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
那女子轻叹,忽然话锋一转道:“我的猫怎样了?”
赵丹凤正在不解,只听霍容低声应道:“它很好。”
“有你照顾,那我便安心了。”
脑海里瞬过霍容那天抱着白猫情景,赵丹凤心头一颤,暗想,原来是这女子给他的。又想到霍容对猫咪种种宠爱非常,不禁心头泛酸。
正在这般心神不定之际,霍容擦净水渍,起身对赵丹凤道:“走罢。”
赵丹凤犹豫片刻,道:“我还有话想和女师傅说。”
“我在外面等你。”
霍容前脚出门,女子便命老仆打起帘子,她罩着一层薄面纱,绢丽容颜若隐若现,却又看不完全,似是故意让赵丹凤窥半。
“公子还有何见教?”
“姑娘,”赵丹凤犹豫道,“你跟霍先生……认识?”
简直是句废话。
世上男人皆猥琐
这话听来原本唐突,但那女子并无惊讶,大方应道:“我们自小相识。”
赵丹凤心一沉,难道是青梅竹马……
“他养的猫,是姑娘的吗?”
“哦,你说小白啊,”女子淡笑,“那是我们一起养的。”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涩。
本因为今天让霍容帮忙找琴师,霍容爽快答应而感到高兴,自以为两人距离又拉近一步,谁料却是这个结果。
因为太过沮丧,她连告辞的话忘了说,失魂落魄地踏出琴舍。惹得那老仆一脸不悦,直道:“容公子最近交的都些什么人,这般不知礼数,我看那后生刚才对小姐的态度轻薄得很,小姐你可要当心。”
女子不置可否,缓步移至门前,看着霍容不明所以地追赶赵丹凤的背影,如水的眸光里有一丝淡漠。
赵丹凤一路疾走,霍容在后面跟,两人眼看就到集贤门,霍容快步上前拦着她:“公主怎么了?”
“没怎么。”赵丹凤没好气地寻着绕路走。
“公主若有什么麻烦,可告诉微臣。”依然紧追不放。
赵丹凤顿住,剜他一眼,又埋头走路。
霍容从后面揪住赵丹凤衣襟拉到杏树下,赵丹凤气道:“你放肆!”
“恕微臣无礼,但公主的样子看起来要惹事,微臣不得不防。”
赵丹凤挣不脱,无奈道:“你还管我做什么?”
“是微臣惹到了公主?”
“你有老相好,为何不早说?”
霍容清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还装,还装!赵丹凤气不打一处来。
霍容想了想,道:“你说冰冰?”原来那女子名字叫冰冰。
赵丹凤怒道:“今天带我去,是故意给我难堪不是?你想要叫我死心,用不着使出这等手段。你知不知道我也是有尊严的……你这样让我好没脸,我、我……”到最后说不下去,忙回过身去,想要甩掉霍容。
霍容又跟上来拉住赵丹凤:“公主请留步……”
“霍容,你若能诚实一些告诉我,我绝不会怪你的,”赵丹凤冷笑停步,“只是你居然要到我发现才肯承认,那之前算什么?”
霍容沉吟片刻,道:“那公主现在知道了,会不会就此放弃?”
一阵风从吹过,杏花飘落,簌簌缀满两人头发衣衫。霍容平静地注视赵丹凤那情绪变幻的脸颊,忽然愣了愣,伸手朝她明润的雪腮拂去:“公主……”
赵丹凤心头突跳,慌忙倒退一步。霍容的指尖刚好轻轻扫过,未曾碰触。
感到霍容的眼神有些莫名炽热,她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脸颊,也蓦然一惊——
竟是一滴泪。
赵丹凤痴痴站在原地,一时也傻了。
“公主,你放弃,微臣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明知不该说的话,依旧脱口而出。
“公主哪里都好,只是微臣不配。”
霍容眸光清冷地看着她,语调平静而虚无。
他正在等赵丹凤说放弃,却不想她呆呆转身,一面挠头,喃喃自语地走开:“我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霍容微微怔在花树之下,一朵花飘过眼前扰乱他追随赵丹凤的视线,他伸手托起,掌心里的花瓣粉润绢细,在春日至好的时光里开得正艳。
一时间便有些回忆漫过心尖。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从集贤门会寝舍的路并不远,赵丹凤却走得无比艰难漫长,心里还存留希望霍容能追上来解释些什么的残念,可惜并没有。
她叹了口气,立在监街两侧槐荫夹道发愣。忽地一阵熟悉的喧嚷声传来。
“我有一道题目,包管你们个个答不上来!”听这油滑亮光的声音,便知是同班陈亮。
“少吹牛,我们天甲班的人,最不怕的就是难题,何况今儿还有秀年在。”接话那人拍拍翟秀年的肩膀,全班国学考试第一名的翟秀年果然也在其列,正红着脸摆手:“言重了,哪有这么厉害。”
“那好,你们听着,一帮女人洗澡,有个男人突然闯进来,女人们第一个动作应该是护住哪里?”
“靠,这问题还真……”监生们爆发出一阵坏笑。赵丹凤蹙起眉梢。
“自然是胸了!”
“我说应该是下面。”
陈亮做了个妩媚的演示动作:“一手护住胸,一手护住下面。”
夏彦生极为不屑地否定道:“错。”
“为什么?”
“女人的手不可能有这么大,而且女人的胸不可能这么小。”
吴宗文思索道:“应该是捂脸。”
“为什么?”
“因为只要男人不认识自己就行了,以后路上瞧见也认不出来,没什么可丢脸的。”
“这个有道理啊!”众生纷纷点头。
“我倒觉得应该转身,”陆见欢左搭陈亮肩,右搂吴宗文膀,嘴里叼根牙签笑眯眯道,“如果是女人,自然忌讳上下被男人看见,所以会背过身去。”
“陆师兄对女人这么有心得,也传授咱们一两招?”邵泉道。
“这个嘛,要实战经验,”陆见欢挑眉道,脸上笑意渐渐变得有点痞烂,“不如一起去练练?听说绮云有从扬州调来的四大花魁,比神仙坊的十二观音还要妙……”
赵丹凤眉头拧得更深了。
“咦,这事儿你也知道?”又一人很有兴趣地凑过来,“我还听说那四大花魁各有所长……”
一帮猥琐男人围着心照不宣地嘿嘿笑。
吴宗文冷冷插话道:“你们知道那场子是谁罩的么?”
“谁?”
“名头挂的是黄侍郎的产业,实际是周也牧他爹的场子。”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抛,浇得众生各自叹息。
周也牧是地甲班的老大。
国子监分班制度以天为文,以地为武,分别培养文监生和武监生。大宋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崇文抑武,天甲班的学生也自然瞧不起地甲班的学生,两班时有摩擦。地甲班以练武功修习兵法为主业,学生自然个个拳脚了得,冲突的时候,天甲班的学生往往难免吃亏。
周也牧作为地甲班毫无疑问的老大哥,在几个武监生班级里地位尊崇,此人也罩手下小弟,若是哪个武监生被天班的人欺负,周也牧便会率领一众兄弟跑到对方班级门口掠阵,让那人自选群殴还是单挑。
如此一来,天班在国子监内虽然更受重视,私底下却倍受地班欺压。
有人叹道:“唉,那就麻烦了。”
“不过是是镇国将军的儿子,就让你们几个怕成这狗屎样,”陈亮鄙弃道,“我早上起来占了一卦,明天正适合出游,不敢去的是孙子。”
众生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孙子,美色当前,都纷纷表态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赵丹凤暗自叹息,只觉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个好东西,纵便是霍容那样的人物,竟然也有说谎骗人的时候。顿时心寒异常,扭头便走。
偏巧陆见欢不知何时已经瞧见了她,敷衍完众人赶上来,把她扯到树下:“一起去。”
赵丹凤气极无语:“你说你要请我逛窑子?”
“有个真理你还不知道。”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贤色兼备则为女中上品。你莫看我们男人下聘时计较女子的门第出身节操,把灯一吹,自然还想要枕边人百媚千娇,让人欲罢不能才好,”陆见欢微微一笑,道,“你要能学到花倌取悦男人的伎俩,霍容自然离不了你。”
赵丹凤冷笑,反问:“为什么这样热心帮我?”
这么久以来,她对陆见欢这种过度的关心和热情,并不是没有怀疑的。
而是心中总愿意相信,他并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此刻她却谁也不信了,连霍容都会说谎,这世间还有谁能信任?
陆见欢抱臂,舌头把牙签从左顶到右边,他正在思考如何给出一个有力而合理的答案,忽听赵丹凤惊诧道:“难道?”
“嗯?”
赵丹凤小退一步,指着他鼻梁骨:“难道你喜欢我?”
“噗!”陆见欢把牙签拈出来往后一抛,哈哈大笑,“你这幅自信的样子……我还真的蛮喜欢,哦不,简直爱到死。”
赵丹凤一窘,仍有些怀疑:“我警告你,有什么不合适的念头趁早打消,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你也不准喜欢我,听到没有?”
她堂堂公主,岂能和流氓匹配,这厮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见欢听了微笑:“好,那我以后便不喜欢你了。”
“什么?”这话不但没有取悦她,反似火上浇油,“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你们男人还有没有节操?”
“就是没节操,才会喜欢你,”陆见欢将她抵在树干上,“你以为,天底下哪个男人,会愿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交给别的男人。”
心爱的女人?
……
赵丹凤脑海嗡嗡乱成一片,流光穿过树荫的缝隙洒下,远处监生们嘻哈喧嚷之声传来,树梢偶尔几声翠鸟婉啼愈发清晰,清风和夕阳一并退得很远,眼中人的影像宛若初见,痴狂、迷糊、疯癫、陌生、美到危险。
先生捉奸绮云楼
“嗳,说实话,你看不出来我忍得很辛苦。”
“……什么?”
陆见欢侧过俊脸,唇畔吐息随着轻软的话语微拂在她耳边:“你可知道我每晚都梦到你些什么?”
她有种不妙预感,立刻双手抵住他胸膛:“什么?”
“嗳,那种事,你该知道的……如果是男人的话,总会想的,”陆见欢移目放空,眼神中似有迷惑,懒懒地挠头,小声咕哝,“只是为什么最近梦到的对象都是你……我果然疯了。”
赵丹凤在宫中时,也对男子梦遗之事有所耳闻,此刻不由得涨红了面皮,声音颤抖道:“你……禽兽!”
居然把自己梦成他的……还要挨这么近亲口告诉她,她身上浮起层鸡皮疙瘩。
赵丹凤恶心又忿怒地揪住他襟口,“你这辈子你都别想,你若再想,我便杀了你!”
“所以啊,我打算找个法子转移下对你的注意。”陆见欢挑挑眉,毫不在意地笑道。
赵丹凤目瞪口呆:“你们男人……果真跟畜生般的,和谁都可以?”
“自然是和喜欢的人最好,”陆见欢瞥她一眼,赵丹凤顿觉那目光火辣,不觉骇然扭头,陆见欢一笑,声音极尽温柔,“你不用怕,我这人有分寸。你就安心去追你的先生,不必管我。”
说罢,他步子一晃,又疯疯癫癫凑进人堆里去讨论绮云之游了。
赵丹凤怔然半响,蓦然回想他方才所言,只觉最后一句话中颇带凄凉意,不觉有些怅然。
想来他对自己这般热心,倒也说得通了。
只是放任自己喜欢的人去追另一个人,这感觉该是何等滋味?
这般一想,反倒觉得对不住他。
打住。赵丹凤警醒过来,此人素来狂放无稽,说话颠三倒四,难免拿人寻开心。若真信了,才入了他的套。就算他所言句句是真,那也是他单相思,自己又没什么责任,凭什么要关心他?
她才不要管这些闲事!以后更要提防着这头禽兽才是。
赵丹凤当晚就在成贤街买了把匕首,小心翼翼藏在身上。晚上防备着陆见欢,更避开与他目光相接,陆见欢仿佛也有这个默契,并不来招惹。
熄了灯,赵丹凤仰卧榻上,久久不能成寐。她听着对铺均匀的呼吸声,松了口气。
不过他会睡得这么安逸,想来也是因为明天就要和那帮臭男人一起去找乐子了?
心里燃起一股无名业火。
天下的男人,真没个好玩意。
赵丹凤手握匕首脚蹬马靴合衣而寝一整晚,醒来已日上三竿,对铺早没了陆见欢影儿。她梳洗完毕跑出去,发现隔壁接连几个寝舍都看不到人。
定是去那个什么绮云了。
赵丹凤鄙夷万分,又想起霍容来,一时心烦意乱,也回去把身上衣装换了换,出门晃晃散心。
京城的街巷终年热闹熙攘,春日里出来逛的人更多,赵丹凤混在人堆里,入了前门大街。
前面巷口有座高大门,张灯结彩像是过节,赵丹凤正要去凑凑热闹,居然发现门前挂匾上,堂皇写着“绮云”三个金字。
真是冤家路窄,无心逛到这地儿。
她恼怒皱眉,把衣摆一撩,昂首挺胸走进去。
大堂中彩帘打起,绮罗长悬,灯笼的罩纱也不同于别家,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晕,淡而绮靡,空气中脂粉香气和酒味混杂,熏得赵丹凤一时气闷。
门口那拉生意的鸨母见她这幅水土不服的模样,又打量她衣装精细,揣度这是个初次上门又有油水可捞的生客,招呼得分外殷勤。赵丹凤被一群女人包围着拉生意,正烦躁得紧,忽地老远里夏彦生朝她招手:“这边坐。”
赵丹凤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凑了凑,果然全体同窗都在,大堂里坐了两桌。
夏彦生拖开凳子往边上一挪,赵丹凤落座,看男生们玩叶子戏。只见吴宗文等人身边都偎着花倌,或坐或搂,好不快活。赵丹凤心里愈发来气。
“陆见欢呢?”她左右环顾,不见他人。
陈亮贼眼坏笑道,“早拉了个行首包厢去了,老陆动作比谁都快。”
赵丹凤脸色一沉,顺手倒了杯酒。
男人皆好色,果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纵目望去,班里的男生居然没有一个不享受这氛围的,个个面上都是微醺情状,非要作一副文人风流态,唯有两人身边没有花倌相伴。
一个是呆子书生翟秀年,他被旁人强拖而来,早就羞得脸红发抖了;另一个则是孟西河。他虽相貌俊朗,眼神却令人胆寒,偶有几个胆大的角妓见他衣饰华贵上去搭讪,都被那精厉的眼神逼退。
赵丹凤心想,天底下好男人恐怕就剩这两个了。
只听堂中有人一声喊:“行首娘子出来了!”
赵丹凤随众人眼光望去,只见大堂雕花屏风后,众花倌簇拥转出,中间那女子艳锦彩缎,姿色并压群芳,想来就是行首。
于此同时,坐在赵丹凤身边的孟西河站起来,眼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行首娘子。
那行首娘子秋波流转,扫一眼众人,目光与孟西河接上,玉手轻招。孟西河立刻迎上去,两人一句话都不曾交流,便一同在众人目光中上了二。
刚刚的行首娘子便是从扬州刚刚调来的行首,秋娘。
赵丹凤一个人生闷气,现在所谓的好男人又少一个。想来翟秀年这个呆子身边没有女色,也是因为他太呆蠢了,有贼心没贼胆,她怒不可遏地瞪翟秀年一眼,弄得翟秀年一脸茫然。
不知道此刻姓陆的在做什么?赵丹凤朝二望去,雕花廊檐下行走的,或是送酒食的小倌,要么便是正待同眠做风流事的男女。这般想来,姓陆的也定是在干那些坏事。
她叹息一声,仰起头,烈酒入喉。
此刻二某个包厢中,红惜撩起翠袖一角挑落灯花,盈盈道:“爷,我且跟你们二位说说那秋娘底细。”
对面坐的正是陆见欢,边上坐的则是常在国子监与他碰面的黑衣下属。
那黑衣人站起身,挨到门边窥视一阵,确定无人偷听,这才道:“那秋娘什么来路?”
红惜便说起那秋娘是扬州顶有名的花魁娘子,一月前才来到这里。“听说是为了找个负心人来的,说是半月以前被情郎骗了银子,那负心人就在那国子监。那姓孟的好像是帮她传递书信的。”
“她要找的负心汉,叫什么名?”
红惜的神色瞬间诡异:“说出来要吓死人,他就是……”
红惜话说到一半,忽地传来喧嚷之声,下鸨母吵闹尤为尖厉:“你们胆也忒大了!你们知不知道这可是周大人的场子……哎哎哎不许闹事!”
黑衣人走到窗边,在窗纸上挖开一个小洞:“有意思,教书先生带兵来抓人了。”
陆见欢遂站起身:“我出去看看,你们呆着。”
赵丹凤本来酒品就不好,酒过半巡就开始有点撒野的趋势,谈兴慢慢高涨起来,拉住夏彦生质问道:“你们男人都这样,随便和什么女人都能好上?”
夏彦生皱起眉,上下打量赵丹凤。一旁吴宗文大笑接口:“这话说得就跟他自己不是男人般的。”
陈亮正在被花倌喂吃葡萄,听见这话,摇头晃脑发表意见:“现在混官场的哪一个不要喝酒酬唱?早晚我们都要走上这条路。只怪那个豆毛,治学太严格,把国子监当和尚庙来管,让我们个个练童子功。”
陈亮舍友蓟胜听了,哈哈一笑道:“你还童子功?晚上手活儿难道是白练的?”
男生们爆发出笑声,赵丹凤是头疼欲裂,捂着脑袋坐下。夏彦生倒了一杯茶递到眼前:“醒醒酒。”
她不接,瞪着眼睛道:“小师父,你也如此?”
夏彦生没料到她这样发问,愣了一愣,想了想,反问道:“难道你不?”
赵丹凤怒气冲天。这些所谓读圣贤书的男人们,成日里想的都是什么事儿!
陈亮见赵丹凤凝滞不语,惊道:“啊?难道你是个……不能干活儿的家伙!怪不得我那日看你面相,就觉得阴气太重阳气匮乏,改日里给你驱一驱。”
“驱有屁用,我看该补一补,补肾最要紧。”有人插话。
花倌们一听都以为赵丹凤不能人道,看她的眼光都有些怪异。
赵丹凤凝噎半响,无奈道:“成,改日补补。”
说罢只听外面一阵耸动,邵泉从门外慌张跑进来:“糟了糟了,豆毛和霍容带了兵马来抓人了!”
众监生一听豆毛威名,吓得纷纷站起,酒也泼了,菜也洒了。
“他们怎么会来?”吴宗文拍案而起,“谁他妈报通风报的信?”
绮云此刻已被官兵封场,一个人也逃不出去。
“还不是那个祸星周也牧,跟他们班的先生程放说了,现在豆毛霍容程放正带兵来抓人呢!说是抓一个,罚一个,要上报到祭酒大人处严惩!”
血溅绮云楼
霍容在前带兵疾走,程放一路在后面跟,一路劝解:“霍大人,后生难免不懂事,你缓口气,免得见了面冲突。”
霍容眉间一抹怒意更甚:“程大人,天甲班出了这种事,霍某难辞其咎,等问了他们的罪,霍某自会跟邓大人请罪。”
程放和霍容同为国学监博士,负责教地甲班兵法。
他们二人年纪相仿,为朝中同袍,都有好姿容好才情,因此被坊间并称为文武双璧。
两人率兵同行在京城街道上十分惹眼,一个丰神如玉,一个萧肃凌云,又都是颇负盛名的未婚佳郎,自然引得少年女子们心动,其中胆大的,成群地挥动手绢围观,想要从官兵阻拦下突围:“程大人,霍大人!”
疯狂的女子们便抛来各种瓜果鲜蔬以表爱意,程放会武功,敏捷一躲,把鲜花拈在手里,朝女子们回眸一笑,倾倒众生。
霍容心情正在不悦,被瓜果砸个正着,捂住后脑,顿时眼中冷光一瞬,朝那丢瓜的女子瞪去。
“哇,霍大人瞪我了耶!”居然得到这样的回应。
惹得其他女子一阵兴奋。“好狡猾,我也要被霍大人瞪!”
眼看瓜果更加猛烈地朝霍容飞来,侍卫连忙撑伞护住霍容程放二人,迅速离开现场。
等程霍二人带兵赶到时,绮云已经在周也牧带来的家丁帮助下封锁,一个国子监的监生都逃不出去。
周也牧朝霍容看去:“霍大人,人我可是给你们抓到了,我连自家生意都不做维护国子监风纪,你不会徇私而偏袒你的人?”
霍容拂袖而入。
踏入那绮云大堂时,花倌们都好奇地瞧了霍容和程放看,不住窃窃私语。鸨母上来还想要争辩什么,被官兵挡开。
霍容扫视大堂,一眼瞧见天甲班的学生,脸如风雨前的天幕一般陡然阴沉。
程放无奈扶额:“唉,上课倒没见到得这么齐。”
“霍先生、程先生……窦大人,我们错了。”邵泉站起来赔罪。
“谁挑的头?”霍容沉着脸道。
无人回答。
“我再问一遍,谁挑的头。”
监丞豆毛大人补充一句:“若是不说,全部剥夺学籍!”
众人面面相觑,眼光缓缓上移,恰好陆见欢从左,孟西河秋娘在右,各自从两边扶梯上下来。
赵丹凤暗忖,若是这群人把陆见欢供出来,说不定要被豆毛逐出国子监,反正我就算不念书了,尚可回宫做我的公主,便站出来把胸一挺:“是晚生起的头。”
霍容见赵丹凤也混迹那群人中,眼睛邃如深渊,强捺怒气道:“你?”
豆毛斥责道,“身为读书人,竟不思正道,逃学狎妓,简直辱没国子监的声名!来人,将他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赵丹凤惊得目瞪口呆,不是除名就成了么?
她当即就后悔强出头,眼看着官兵来要来拉扯,急得把脚狠狠一跺:“霍容,你不救我?”
霍容纵使生气,也不能真看她被人当街脱裤打屁股,正要阻止窦监丞,忽听一人道:“你是霍容?”
说话的人乃是行首秋娘。
因为非礼勿视的原则,霍容并不拿正眼与秋娘对视,只是微微点头。
秋娘眼光一锐,咬牙道:“霍容!”
说时迟那时快,秋娘掠身而起,这女子竟然练就一身武功。薄袖翻飞,手腕脱出一把匕首握住,朝霍容袭来。
匕首直指霍容心口。
秋娘眼里俱是恨意,挥匕而来时,发丝逆流吹拂,花一般的容颜扭曲着。
时间点抢得刚好,官兵站得离霍容还远,竟然援救不及。
赵丹凤心口大恸,脑海里瞬间只剩下一句话:他不会武功。
毫无犹豫地振衣而起,补上霍容身前空位。
霍容一时也有些愣怔,原本那刀锋迎面而来,他心下还在疑惑。却见黄衫飘零,赵丹凤的衣摆如孔雀开屏一般张开,旋至他眼前,与他面面相对。
总有些意外让他措手不及。
少女柔软的身躯便在他眼前,皓臂轻舒搭在他双肩上,一阵淡淡幽香顺风而来,霍容心起微澜,不觉眼光一恍,下意识要后退。
刀口偏出三寸扎入。
赵丹凤全身巨震,胸口挺向霍容,头向后仰去,莹若堆脂的脖颈高高扬起。霍容心尖如同被刀锋削过,拦腰将她抱住,触到那娇躯身后一片热腻腻的湿润。
抬起手看,指尖都在颤抖,一片刺目耀眼的红。
秋娘收招不及,从赵丹凤体内拔出匕首,又是一阵鲜血喷溅。秋娘待要再刺霍容,程放已做出反应,扬手拿住她腕,夺了匕首扔在地下。便有一队官兵上来擒住。
“丹……小风!”霍容素来沉静的声线变得有些嘶哑。
赵丹凤阖眼,眉峰微蹙,额上沁着薄汗。
她这样子教霍容害怕。
“快止血!”程放武功上乘,经验丰足,他知道此刻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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