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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祸-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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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锋交给他的却是中国海军王冠上的钻石,是他一辈子的梦想,是四十枚可以打瘫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核弹头! 现在,那个激活导弹的集成片就贴在他胸上。

大校的两杠四星在闪烁。

为这个神,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死一千次也在所不惜。

可他厚厚的嘴唇只是抿得紧紧,一句话也不会说。

眼镜的反光掩盖了泪花。

王锋给他摘下刚戴了一个半月的中校肩章,换上那对大校肩章。

他感到每一下动作都是神的触摸,生怕抑制不住会突然跪倒在这个神的脚下。

王锋的车在寂静公路上无声无光地驶远了。

直到消失在黑暗中很久,丁大海还立正目视。

再过几分钟,那辆车会开进一架专用直升机飞回北京。

战事正紧,王锋飞这一个来回只为见他一面,这使他感到无上光荣。

分别时,王锋刚打开那些被关闭的联络设备,各种蜂音﹑呼叫﹑打字就一股脑地拥出。

他将在开车路上和飞行途中不间断地处理事务﹑指挥战争。

在他的上将军服内侧衣袋里,有一个烟盒大小的发射机。

那就是全世界唯一能与潜艇接收机联系的发射机。

它能畅通无阻地使用中国境内全部无线电中继网络,把王锋的指令通过卫星覆盖全球海洋。

不论丁大海的潜艇在哪,这根无形的线都牢牢地把他们拴在一起。

一面是茫苍苍在黑暗中翻腾的大海。

一面是暖融融在天幕上辉映的灯光。

大海里有他的灵魂──那钢铁的无坚不摧的潜艇。

灯光下有他的港口──那宁静安适温柔的家。

明天就要远航了,驶入漫无边际冰冷的孤独和寂寞。

解缆的时候,水手的眼睛总是看着港口的。

本来他只想登上小山包,最后看一眼家的灯火,然而却趟过海风中瑟缩摇摆的荒草,径直走到了家的窗下。

这片家属宿舍是专为这艘潜艇的官兵建造的。

全艇家属集中住在这里,既为保密,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他们生活。

丁大海挑选的潜艇成员多是渔民和农民出身。

他一直认为城市的花花公子忍受不了海底的寂寞和艰苦,不是上潜艇的料。

王锋赞同他,除了能吃苦,农村兵还比城市兵更服从。

王锋给了这批从各潜艇挑选的尖子最高待遇: 每人提升一级军阶,家属全部从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在基地安排工作。

本来要为家属们盖一栋现代化的公寓大楼,当王锋知道家属们愿意种菜﹑养鸡,住不惯楼房时,又专门追加拨款,把宿舍改建成现在这种院落式的平房住宅。

窗帘是粉红色的,还是当年他和妻结婚时做的。

虽然已经褪色,可在他眼里永远是世界最美的颜色。

窗帘从两侧合拢在中间,紧挨窗台的接缝下部有个没合严的三角形空隙。

他把眼睛贴上去,看见两双脚泡在一个黑陶洗脚盆里。

一双妻子的脚,小巧玲珑。

一双儿子的脚,像两条小白鱼在水里不停地嬉戏。

儿子的脚把水撩到盆外,妻子的脚把两条小白鱼踩住。

儿子的笑声穿过窗子。

小白鱼一挣就逃脱出来,撩出更多的水。

“小强,别弄满地水。”妻子对儿子从不训斥。

“要是爸爸踩,我就动不了。”儿子自豪地说。

“那次爸爸踩咱俩,你也动不了! ”May 17; 1998

新房子有盥洗室,可他们喜欢每晚上床前把脚泡在同一盆热水里。

过去是他和妻子,后来又加入两条小白鱼。

“妈妈,爸爸现在干什么呢?”

“爸爸在海里呢。”

临走前只有“执行任务”四个字,去哪,干什么,多长时间都没交代。

军人家属对保密应该习惯,不过保密一达到极端的程度,就难免使人猜疑。

妻子正是那种敏感的女人,总有点忧心忡忡。

“爸爸昨天又来看我了。”

“你做梦呢。”

“不是,爸爸还说领我去钓鱼呢。”

放暑假时,儿子磨着丁大海领他钓鱼。

那时潜艇施工接近尾声,正是最忙的关头。

此时已寒风凛冽,儿子还记着爸爸未兑现的诺言。

丁大海不由得一阵心酸。

在美国的监狱里,他是靠看着这个独生儿子的照片活下来的。

当爸爸肩头终于有了中校的肩章,儿子发狂般地冲到外面向他的小朋友们高喊宣布。

为了那张闪光的小脸,当年的一切忍辱负重都值得了。

现在,爸爸肩上已经是大校肩章,只隔着一道玻璃,他多想再让儿子兴奋地扑进怀里抚摸新增加的两颗星,多想在父母脚下磕个头,多想再和妻烫一次脚,让她温柔有力的双手把他的脚捏遍,放进湿润的怀里。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只在窗外偷看,已经足以受处分。

妻子和儿子的脚离开了脚盆。

窗帘空隙里只剩空空的水在灯下晃动。

他想找一个角度看他们最后一眼,哪怕只是拖鞋的边沿,却没想到帽檐在冰冷玻璃上碰出一下响声。

“谁?”里面传出妻子惊慌的声音。

他本想悄然离去,让妻子以为是风吧,或是一粒无端的沙子,没想到刚迈出一步,身后“哗啦”一响,不知什么沿着墙根倒下。

虽然那东西很轻,在黑夜中发出的声音却足够大,钩在他的衣角上,随着迈步,跟在身后劈哩啪啦地响个不停。

他伸手在后面摸到一根细线,拉一把,抓到一根竿。

就在这时,窗帘撩开了,一片灯光投在他身上。

他回头看见儿子小小的身体倾斜地趴在窗上,手举着窗帘。

妻子两臂抱着肩膀,吊在头顶的灯在她眼窝里投下深深的阴影。

不知为什么,这画面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如烙铁般烫进他心里。

他抓着竿子消失在黑暗中。

“爸爸! ”儿子隔着玻璃喊。

不知是不是耳朵的错觉,声音好象无限遥远,又特别清晰。

他一口气跑上小山包。

最后一次回头,家的灯已经熄灭。

妻子和儿子肯定正在窗前看着外面。

他们的视线会碰在一起,可谁也看不见谁,只有黑暗,风和海浪的声音,基地船舰落锚的轰响。

映着基地和港口的灯火,他认出握在手里的是儿子做的渔竿。

一段一米多长的竹子,一根细细的尼龙渔线,渔釽钩钩在他的军服衣角上。

May 18; 1998

福州他一定也像自己一样在毛骨悚然地回想,什么时候他会在曼谷用枪逼住沉迪?代表北军的褐色箭头在投影地图上密密麻麻地指向南方。

其中最粗大的一股已经穿过安徽,插进江西,尖端直指福州。

面对这个箭头,只在武夷山山口有一道又细又短的红色线条,像条可怜的小尾巴。

那是福建唯一能组织起来的军力。

在褐色洪流面前,看上去真如螳臂挡车。

虽然已是初冬,黄士可的酒杯里却堆满冰块。

心头的燥热火一般烧得他冒汗。

冰凉的威士忌更像火上浇油。

地图上的西部,黄色箭头和线段代表广州军区的布防。

从广东向北延伸到湖南﹑湖北,与褐色箭头对峙。

兵力虽不少,态势只是保卫广东,对福建没有任何援手姿态。

福建和以北的安徽﹑江西处于“中立”的南京军区防区,代表南京兵力的兰色标志全都是圆点,缩在兵营里一动不动。

北军的战略意图非常明显: 一面牵制广州兵力,避免正面大规模开战。

一面绕开南京的驻防部队,直取福州。

福州是自治运动的带头者,又最无抵抗力量,只要拿下福州,就会在心理上让其它省不战自降,使反叛的广州军区分化,“中立”的南京军区重新服从控制。

直到现在,战争的程度和范围都有限。

北军非常克制。

以政治压力为主,分化瓦解,步步为营,只有遇到武力抵抗时才采取军事行动。

安徽﹑江西有部分地区加入了自治运动,目的各不相同。

有的地方官员企图从此成为不受管制的一方土皇帝,也有的认为投靠富裕的南方能沾光。

七省市工商界组织的“南方基金会”提供的资金也起了作用。

成箱钞票往那些土地爷面前一放,他们立刻就倒过来。

这些人起不了太大作用,北军一到不是溜就是降,几乎不做任何抵抗。

但是他们构成了一个缓冲带,使意在收复一处稳定一处的北军没有径直开到福建门口。

一屋人都不说话,烟酒味呛得要命。

几个省军区参谋不时地修正形势图。

褐色洪流不可遏制地前进。

它根本不着急,福州迟早是瓮中之鳖。

不知是酒的作用还是光线问题,在黄士可眼里,屋里每个人都是青脸,带着鬼气。

他向百灵伸出酒杯。

这几天酒喝得越来越多。

百灵只给他倒了一点,其余兑的全是水。

所有人中,百灵倒显得最冷静。

现在已经不是延缓北京前进的问题了。

到今夜零点,也就是再过二小时五十四分,南京军区给的三十天期限就到头了。

按照那位苏副参谋长最后通牒式的约定,三十天之内不能提供北京政权暗杀前总书记的证据,南京军区就将放弃中立,视自治为叛乱,服从北京指挥进行平叛。

可是到现在为止,和三十天前毫无区别,仍然拿不出一点证据。

虽说还剩二小时五十四分,与到期已是一样。

黄士可感觉就像躺在铡刀之下,眼看着□亮的刃口,时间只不过是刃口接近喉咙的距离罢了。

唯一能提供证据的就是沉迪,这个目标很明确,而且从一开始就紧紧瞄住这个目标。

然而沉迪就像化成了空气一样无影无踪。

派出去五十七个搜寻小组全都空手而归。

把沉迪调查了一个底朝天,调查结果只弄清这个人没有任何朋友,跟亲属也几乎不来往。

即便是情妇,除了他的床上功夫,别的也一无所知。

能断定的只是他肯定已不在国内。

他从小受高级间谍的训练,十几岁就开始在世界游荡,能流利地使用五种外语,二十多年来编织起了一个覆盖全球的关系网,从王室成员到黑手党的毒贩子全能打上交道。

可以说他是一个世界公民,他在自由社会远比在中国更如鱼得水,更易隐藏。

对南方,国境之外却是一个难以插手的世界。

黄士可通过这一点深深感受到地方政权和中央政权的差距。

没有那些几十年培养出来的机构和人才,那些情报组织﹑外交使团﹑国际社会的关系和一整套运行机制,一到这种关口就暴露出没有根基﹑无能和土气。

仅靠原来的省安全厅﹑公安厅和省军区的老班子,平时看着似乎也有能干的人,毕竟是井底之蛙,一面对世界就束手无策。

别说找沉迪,就连让他们在地图上找出布隆迪﹑牙买加一类国家的位置都得费半天劲。

有时黄士可不免悲哀地猜想,在政治舞台上,自己是否也是这种井底之蛙的形像呢?May 19; 1998

蓝色本令人镇静,此刻投影地图上那些南京军区的蓝光点却令黄士可想起狼群的眼睛,密布在整个东南地区。

这些眼睛使整个自治运动显得可笑。

江苏﹑上海﹑浙江至今不敢有大的举动,就是因为不知这些瞪在自己领土上的眼睛到底在转什么主意。

福建是被逼上梁山,铤而走险了。

然而武夷山口那条细小的福建防线到底有什么意义?在它背后,整个福建境内都瞪满了蓝眼睛。

虽然在投影屏幕上蓝点显得不大,黄士可却清楚地知道每个蓝点里有多少兵力﹑火炮﹑坦克﹑飞机﹑火箭弹﹑火焰喷射器。

一旦南京那个蓝色的心脏发出命令,所有蓝眼睛都会转瞬变成一只只怒张的利爪,扑向四面八方,顷刻就能把福建撕成碎片! 隔壁的通讯室片刻不停地与南京军区联系。

三十天来,南京军区就像砌着道铁墙一样沉默,既不露面,也不作答,半点声息没有。

派人去南京进不了军区的门。

打电话对方接线员不转。

电报电传信件全如石沉大海。

只有十天前刘亚基秘密给福州附近的一个兵营送去五千万元后,南京来了个极严厉的电话,警告停止一切挖墙角的小动作,否则将立刻停止中立,吓得这边再也不敢做什么手脚。

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能与南京对上话,求对方宽限点日期。

杯里的酒又空了。

黄士可还想添,被百灵巧妙地拿走了杯子。

自从指挥中心搬到这里,老伴不在身边,他和百灵朝夕相处,几乎每一分钟都不分离。

百灵递给他一片解酒药,这两天就靠这个保持清醒。

有百灵管着,不管他心里怎样绝望,至少外表在这班衣着不整,或醉或呆的人马中还是最清醒整洁的。

当他听见电讯室传来“南京通了”的喊声时,药片从嗓子半截一下喷出来,撞掉百灵手里的水杯冲进电讯室。

屏幕上出现通话前的彩条。

他挥手让其它人出去。

百灵迅速给他擦干嘴边水迹,弄齐衣领,在屏幕一亮的同时躲开电视电话的摄像镜头。

黄士可挺直胸脯。

屏幕上出现苏副参谋长清秀傲慢的面容。

“怎么样,黄副省长?”

黄士可已被福建人民代表大会推举为福建自治政府的总理,这位副参谋长仍然称他过去的官职,是在表达南京从未认可福建自治的立场。

黄士可这时不能计较。

“我们已经确切掌握,沈迪现在藏在国外。”

副参谋长翘着一边嘴角笑了一下。

“这不用掌握也必是确切。

现在呢?”

“我们正在全力以赴搜寻。

我们雇佣的国际侦探遍布世界。

我们组织了海陆空各种突击队,随时准备出发。

我们还和一些国家的政府达成了协议……”

“但是你们连他在哪个国家还不知道,是不是?”

“但是……”

“是不是?”

“……不错。”黄士可克制身上的颤抖,越是这种时刻,越要敢于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但是苏副参谋长,凭良心讲话,即使是你,能不能在三十天内查出藏在周长四万公里的地球上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人?”

“对不起,黄副省长,现在不是凭良心讲话的时候,你的问题也不归我考虑。”

“再给我十天时间。”黄士可心里明镜一般,再有一百天也不会摸着沉迪一根毫毛,但是能拖一点是一点,总比伸着脖子挨铡好。

“不可能! ”副参谋干脆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给你们三十天,已经是冒着违抗中央的罪名了。

还有二小时三分钟,如果你们不能拿出证据,零点一到,你们就必须无条件投降。

南京军区所属部队都将出动,任何反抗都将被坚决粉碎。

我们将用实际行动向中央表明忠诚。”

“那你莫不如现在就让我们投降。”

“如果你在这世界上能找出说话算话的人,那必定是军人。

零点以前,我们不认为你们是叛乱,为什么要你们投降?零点见! ”

副参谋长没有再听黄士可的回答,和他说话一样骄横,那张脸断然地消失。

黄士可呆呆地坐了半天,直到百灵拉住他的手。

May 20; 1998

他几乎是机械地被百灵领到空气清新的室外。

夜空的乌云被交叉移动的探照灯光一团团照亮,随着潮湿的海风疾跑。

指挥中心设在闽江中的一座小岛上,原来是个游览区,沿岛建有一圈仿古城墙,城中是不伦不类的堡垒式建筑和供游客参观的要塞设施,既处福州市中心,便于指挥,又四面隔绝,有利于防范突击和暗杀。

百灵挽着他的手臂登上城墙,什么都不说,看样子只是想让他在室外的空气中放松一下。

两岸,福州的南北两区仍像往常一样灯火通明。

不处身于核心,很少有人能体会或者愿意体会迫在眉睫的危机。

酒吧音乐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飘荡,防空探照灯的光束让人想起舞台追光或节目焰火。

然而零点一到,乌云中就会钻出满天的伞兵和空降战车。

到那时,是命令两岸的导弹﹑高射炮﹑高射机枪一起开火呢,还是静静等待飘落下来的伞兵骑在脖子上?岛周围巡逻的冲锋艇一会儿掠过一条。

艇首的搜索灯像水兽的独眼,架在艇首的机枪像犄角。

一艘艇靠岛加油,从防蛙人的拦截网留出的唯一出入口慢速驶入。

岛上城墙改成了工事,密集的枪眼后面守着高度警戒的枪手。

各个制高点布满轻重武器。

说这个岛固若金汤不算过份,但整个福建不堪一击,再牢固的岛也不过是个一捅就破的水泡而已。

下一步怎么办?这个问题已经一千遍地出现在黄士可脑子里。

军事上没有任何抗衡能力,唯一能借助的只剩群众。

群众拥护自治。

组织工作已经进行。

如果零点一到,所有公路﹑铁路﹑机场都被群众堵塞,兵营被群众包围,能把南京军队的行动延迟多久?黄士可对此没有信心。

一天二天也许可以,难道能指望群众风餐露宿超过三天?如果军队当场枪毙两个,一分钟之内群众就会逃个精光。

一旦有杀身危险,洪水猛兽般的群众转眼就是老鼠和绵羊。

黄士可看一眼百灵。

她安祥地望着江面,在乌云折射的探照灯余光辉映下,显得那么年轻和娇美。

这些天他们终于可以整夜睡在一起。

与办公室里的匆促偷情相比,不知甜蜜了多少倍。

如果他一头从现在的地位栽下去,他还能留住她吗?虽然她说只爱老人,但他却认为那只能是强大的老人。

他决定无论如何不去广州逃难。

在那他只能是废人一个,食客,或者干脆就是个丧家犬。

何况南京军区一归顺北京,广州又能多挺几天?码头罩着伪装网的水上飞机像个孵蛋的大鸟一样老老实实趴在水上。

它油料加得满满,飞行员在驾驶舱内待命,随时可以起飞。

出国逃亡是最后一条路,也可能是最现实的路。

问题在于往哪逃?水上飞机的速度和续航能力有限,最佳选择是飞越海峡去台湾。

这在半年前国民党执政时应当不成问题。

虽然海峡两岸贸易已相当可观,来往也日益密切,但国共两党的敌对立场却没有根本改变,容留对方的投奔者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道义上都是必要的。

然而自从民进党上台,基本方针变为与大陆井水不犯河水,决不做惹恼北京政权的事。

虽然“台独”

远比国民党更受北京痛恨,从双边关系上,台湾现在却是更多与大陆配合而更少对抗。

自打福建脱离北京,民进党政权无论在公开场合还是秘密场合都拒绝与福州接触,并公开警告所有台湾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帮助自治的七省市联盟。

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指望台湾收留,连做中转站也不可能。

弄不好还会被引渡给北京。

看来只能先飞菲律宾。

在台湾“金钱外交”的诱惑下,菲律宾一年前拋弃中国大陆,重新承认台湾,北京为此与其断交。

十万美元可以买个菲律宾国籍,再做跳板转到西方国家。

黄士可心里不是滋味,至今没有一个西方国家表示愿意给他避难权。

虽然他有四百万美元的“保险金”,也有房子,晚年生活不成问题,可戴个菲律宾的帽子入土也有点对不起祖宗。

“总理。”

黄士可觉出百灵被背后的声音吓得一抖,挽着他的温软胳膊变得僵直。

他回过头,李克明的面罩在黑暗中灰白一团。

“你身上有能发出射线的装置吗?”李克明问。

“什么射线?”黄士可莫名其妙。

“上游观察哨发现岛上有按节奏发出的射线束。”李克明手指的方向正是他和百灵刚才面对的方向。”

黄士可摇摇头。

“我怎么可能有那个?”

“那么秘书小姐呢?”看不见李克明的眼睛,却能觉出他的逼视。

百灵微笑了。

“你需要搜身吗?”

那面罩不动,像块石头。

百灵始终微笑,依偎着黄士可,僵直臂膀却传出内心恐惧。

李克明转身离去,没说话。

黄士可犯了寻思。

难道发出射线的装置在百灵身上?她偎依在他身边,一条无光的射线却在她手里闪烁?他又一次感到百灵的神秘。

她解释上回警告北京要逮捕他只是出自直觉,这回的射线又是什么呢?可他没问什么。

再过一个半小时一切就统统结束,还有什么心思管射线呢?

May 21; 1998

他让百灵跟刘亚基联系: 零点之前必须赶回岛。

去菲律宾要靠刘亚基的关系,他不到飞机不能飞。

路过李克明的指挥部,黄士可在门外站下。

此刻他已觉得无事可干,见到里面忙忙碌碌的气氛反而有点奇怪。

岛上防卫全部由李克明部署指挥。

他正在同时和雷达站﹑防空部队﹑巡逻艇几个电台对话,一边从屏幕上观察每个哨位的情况。

燃烧的香烟插在面罩嘴部位置上一个割开的小孔里,使他的脑袋像个点着了导火索的地雷,似乎随时能爆炸。

黄士可意识到这个人也许应该更多地重用,只有他做的工作算得上完美无缺。

倒不一定是他比别人更有才能,而是他没有任何个人的欲念。

做为人,他已经死了,没有感情,也不考虑后路。

而不管是什么,只要塞进他手里,他就紧紧抓住,就成为他的全部。

本应当塞进他手里更重一些的东西,可现在认识到这点已经没意义了。

“三号观察站发现情况! ”一个电台的声音压倒了其它电台。

“有漂浮物从上游下来……距离观察哨一百五十米……水流每秒零点九米……漂浮物细长形,大约四至五米长,现在还看不清楚……”

李克明发布命令时不拔掉插在面罩小孔里的香烟,烟头随时说话节奏在面罩上奇怪地扭动。

“一号至十八号灯,全部向上游探照。

不许留死角。

三号艇和五号艇,马上去上游拦截漂浮物。

其它人坚守岗位,别让人家调虎离山。”

屏幕上看到一排强烈的探照灯光束快捷而井然有序地射向上游。

两艘武装巡逻艇风驰电掣般地向上游驰去,艇首高高翘起,削起白花花的水浪。

“现在看清了! ”三号观察哨在电台里报告。

“是一条船,一条渔民舢板。”

“船上有什么?”李克明问。

“……好象什么都没有……不……船舱里有东西……像是一个包……”

“三号艇五号艇,注意检查有没有炸弹,按排爆程序操作。”

尽管探照灯很亮,屏幕里上游方向仍是一片模糊。

黄士可盯着屏幕,想象小岛被重型炸弹送上天去的情景。

李克明把另一支烟插进小孔。

电台里传出那两条巡逻艇拦截舢板的配合和彼此挑剔的声音。

即使看不见也历历在目。

舢板在离岛六百五十米处被拦住,没发生爆炸。

“船上只有一个口袋。”巡逻艇报告。

“……用桨捅捅。”两个艇的人互相商量。

“别! 别使那么大劲……”“软的……”“稳当点! ”

“我先过去。”“慢点解! 炸弹拉火线可都在口上! ”“没事……”“……你他妈不要命我还想活呢……”

那边的人吃了一惊。

“袋子里是个人! ”电台里喊。

“活的死的?”李克明问。

“……活的,喘着气呢,就是没知觉。”

“搜他身上,检查舢板! ”李克明换了个电台。

“摄像艇马上到现场。”

屏幕上,又一艘快艇如离弦之箭擦着水面飞出去。

“……舢板上什么都没有。

人身上除了衣服只有一支小管。

管外面包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了什么?”

“……口──臭。”

“口臭?”

“对,就这两个字。”

另一个屏幕亮了。

摄像艇已到现场。

全屋的眼睛都盯住屏幕上逐渐调清晰的画面。

几艘艇的首灯一同照着舢板。

画面有些曝光过度,白花花的。

几个巡逻者蹲在舢板上。

舢板随着江水晃晃悠悠。

摄像机镜头推近,巡逻者让开位置。

一个衣着高档且时髦的男子软绵绵地从厚毡口袋里露出。

“把人脸对准镜头。”李克明吩咐。

一个巡逻人员把男子上半身扶起,抓住头发扳起他的头,那张低垂的脸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摄像机前。

黄士可不明白李克明为何这么长时间不出声,套着面罩的脑袋如同凝固。

他还没见过李克明有这种震惊的反应,就连说到零点南京出兵,他也仅指指墙边的数十箱子弹,轻描淡写地说句“打光了算”。

黄士可碰他一下。

李克明回头。

面罩外面只剩一个极小的烟头。

一股青烟袅袅缭绕着向上盘旋。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透出无比的诡异。

清烟断裂,破碎成不定型的烟花。

烟头后面吐出极轻微而又五雷轰顶的两个字──“沉迪”May 22; 1998

这下轮到黄士可被击呆了。

他的嘴张成一个固定不动的黑窟窿。

李克明吐出烟头,好象从面罩里射出的子弹,在墙皮上撞出四射的火星。

“马上把他带回来! ”他对电台喊。

“特级保护! 出问题要你们全体的命! ”

五艘艇迎上去护航。

又调过十盏探照灯,把江面照得白昼一般。

围成一圈的巡逻艇如一团旋风呼啸返回。

在摄像艇送回的画面上,沉迪已转移到汽艇上,被其它艇环绕。

数名巡逻者紧紧围着他,除了两个给他做人工呼吸,别人全都持枪警戒。

沉迪被抬进来时,从哪也看不出受伤痕迹,更表示垂死,只像是酣睡,呼吸平稳,脉搏正常,医生却怎么忙乎也弄不醒他。

李克明细细审视从沉迪身上搜出的管。

那玩艺儿像一支钢笔。

拔下“笔帽”,里面是个压钮。

压钮下面有个喷嘴。

黄士可在字条上看出了名堂。

“这上写的哪里是‘口臭’,分明是“嗅! ”

巡逻者的文化程度不高,加上字两部分离得远了点,就被想当然地念成“口臭”。

如此推测,沉迪是被一种特殊方法麻醉了。

字条似乎是在告诉让他嗅管里的喷剂就可以清醒。

李克明叫人牵来一条警犭。

对准狗鼻子按了一下管上的压钮,喷出一股白雾状气体。

警犭打了个喷嚏,摇摇头。

屋里弥漫开一种怪稀稀的臭味。

看不出警犭有什么不良反应。

李克明把喷嘴对准沈迪鼻孔试喷一点。

只几秒钟,呼吸和脉搏都有加强,瞳孔对灯光也有了反应,明显恢复机能。

李克明把一管药全喷进他鼻腔。

沉迪睁开眼睛,似乎立刻清醒,看不出麻醉后的迟钝相。

他在扶手椅中坐直,迅速向四周打量一圈。

“到福州了?”他问李克明,像是早打过交道,丝毫不显得奇怪,对黄士可却做出初次见面的笑容。

“黄总理,佩服! ”

没人说话。

没人问,也没人答。

朝思暮想的猎物就在眼前,可是无法理解。

连李克明也无声无息,似乎一开口能把这个荒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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