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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妃-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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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君放下手里的折子,却是拿了另外一本。但他也只是打开,并未拿朱笔批阅。
陵安扫了一眼傍晚送来的密信,安安静静地放在桌边,他并不知那信里说了什么,但商少君看过那封信后,便不曾再说过一句话,奏折也只看不批。
“皇上,您还未用晚膳。”陵安轻声道,“要不奴才让御膳房传膳?”
商少君只垂眼看折子。
半晌,陵安又道:“皇上,朱雀宫的梅花该是开了。”
商少君终于放下手里的折子,却是沉声道:“陵安,出宫走走罢。”
陵安掐指一算,他们似乎有三年不曾在夜晚私下出宫。他现在还记得宫外的人来熙攘,灯火繁华,只是今夜并非十五,且外面正下着雨。但他也没胆子多说什么,连忙去准备从前出宫的那套行头。
虽然不是十五,毕竟是都城,商铺酒楼关门较晚,陵安跟着商少君,走的是从前常走的路,但三年已过,都城变化颇大,从前的路其实不再是从前的路,路过的铺子也不再是从前的铺子。唯一没有变的似乎只有那家酒楼。
他记得那年中元节,他随着两位主子在这里听过说书,那时候商少君花一两个时辰买回来的面具,现在还挂在勤政殿里间的墙壁上呢。
商少君跨步进去,陵安忙找小二点了几样菜。
这夜酒楼的人并不多,且没有说书先生,但仍旧热闹非凡。陵安稍稍打听了一下,才知晓是都城内一户何姓人家给妻子过生辰,请了些亲朋好友到酒楼一聚。
陵安起初还担心商少君会被他们吵到,但看他用着饭菜,面上并未有不耐,也就安静地立在一边。
何生而立之年,一身布衣,显然并非大富之家,但双目有神,面色红润,一说话,嘴角的笑意便蔓延到眼底,不自觉感染在座的每一个人。
“今日内子生辰,趁机邀各位一聚,各位肯赏脸前来,何某荣幸之至!先干为敬!”何生拿着大碗,率先一碗酒下肚,引来一片叫好声。
“何某十六岁离家,漂泊十四年,而今才终于在商都建家立业,略有小成。”何生又倒了满满一碗酒,“父母养育大恩不敢忘!这第二碗酒,敬阿爹阿娘,二老生我、养我、教我,才有了今日的我,儿子感激不尽!”
何生说着,到了两位老者面前,几乎就要跪下,却被二人泪眼闪闪地扶起。
何生一口将碗中的酒尽数印下,再倒一碗,举向身侧的中年男子。
“当年弟弟离家,哥哥不惜举家凑出二十两银子给弟弟做盘缠,十八岁那年弟弟重病,多亏嫂嫂日夜照顾,二十五岁哥哥又卖掉家中田地支持弟弟做生意,哥哥嫂嫂的大恩……不言谢!”
中年男子大笑着拍了拍何生的肩膀,“弟弟如此客套作甚!这碗做哥哥的先干了!”
何生与他碰碗共饮,面上的红润愈甚,轻轻拉起身边的女子,眼底的光亮便沾染了雾气一般,柔软下来,“何某十六岁娶妻,十六岁出家门闯荡,十四年来穷迫过,潦倒过,却从未失意过,只因无论冬雷夏雨,富贵贫穷,都有阿芙相伴。”
名唤阿芙的女子面色蓦然一红,笑起来眼角带着细纹,却并未给人沧桑感,只看到满眼的幸福。
“何某上有父慈母爱,左有长兄亲如手足,右有爱妻不离不弃,此生可谓无憾矣!”何生再次举碗,“今日更有各位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多年来各位的帮助何某铭记于心!来!不醉无归!”
厅中霎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还有拉着何生喝酒的声音。
陵安听着酒楼内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还有几坛酒被打破,味道很是刺鼻,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安静吃饭的商少君,想着难得皇上有兴致吃饭,不能让这群人给搅了,便打算上前去找酒楼老板,刚刚抬步却被商少君一眼看住。
陵安顿住了脚步。
跟在商少君身边太久,久到只是一个眼神他就明白圣意。
他退下,看着商少君把桌上的饭菜吃完,直至厅中的热闹渐渐散去,屋外的细雨越发缠绵,他才施施然起身,踱步离开。
回到皇宫,一如既往的清冷。
因着没点暖炉,勤政殿似乎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陵安一入殿便关上门窗,接着俯身道:“皇上,该歇息了。”
商少君连身上的雨水都未拍下,负手走到桌案边,又坐下开始看奏折。
烛光明明暗暗,他面上却是一成不变的沉静。
“皇上,该歇息了。”陵安再次提醒道。
商少君置若罔闻。
春雨淅沥,敲打在窗檐上沙沙作响,寂夜寥寥,漫长无边。陵安不敢再做声,只望着烛光如豆苗般轻细,殿内的空气却似千钧般凝重。
“陵安。”不知过了多久,窗上已经没有细雨的痕迹,昏黄的烛光愈加暗淡,寂静无声的勤政殿内才响起了商少君的声音,他微微笑着,浓黑的眸底一片浑浊,徐徐道,“朕亦曾有父母慈祥疼爱,有兄弟亲如手足,有爱妻死生不离。只是朕的母亲为了弟弟捏造朕的身世,朕的父亲为了泄恨亲自给朕下毒,朕的弟弟为了皇位置朕于死地,朕心爱的妻子——”
商少君嘴角的笑意更浓,眸子里沉得透不出一丝光亮,“就要另嫁他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警察局拿长居,更新晚了点~有些问题集中说一下哈。
1。这文和《倾国》同背景,但是比倾国早。
2。这文大概还有7、8W吧,应该10W以内。
3。再次感谢姑娘们的地雷火箭炮深水鱼雷,受宠若惊……就不一一点名感谢了。当然,也感谢大家积极的留言~~~要知道对于原创者,特别我这种,留言就是生命的源泉啊……噗
4。盗文的姑娘,我也不指责什么,只是能不能等我更新完了两三天再更呢?给我留条活路么……= =
然后,下次更新在周三,鞠躬退场~
PS:念念姑娘,我刚刚想加精乃上上章的评,结果不小心按错,删除啊……啊啊啊啊啊,好烦躁,我好喜欢那条评的说!乃看到被删了表介意,T T
60、真假妃嫁(五) 。。。
婚礼定在四月初八;白子洲举岛欢庆,忙碌不已。一是准备婚事;二是准备迎接多年在外的家人。整个岛上一片喜气洋洋,从早到晚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向来大大咧咧的白浮屠;难得的在女儿出嫁前期,拉着她说起悄悄话。
“来,娘来给你束发!”白浮屠将白穆按在镜子前面,嘿嘿笑道;“老娘这辈子没给自己梳过几次头;但你的新娘髻可是练了许久!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我先来试试手。”
白子洲嫁女儿的规矩,都是母亲亲自为女儿梳髻带冠,但思及白浮屠平日的作风……白穆望着镜中的她拿起木梳;当真有木有样地替她挽发;微微有些诧异。
“别这么看着我,我盼你回来又盼你出嫁,都多少年了。”白浮屠细致地梳着发,面上是少见的温婉,“你的嫁衣都不用准备了,当年你姥姥替我准备的,都没用上。”
白穆又是一阵诧异,白浮屠甚少主动提及她当年的婚嫁一事。她虽然好奇自己为何在岛外出生,生父是谁,可从来无人提及,她也没问过。
“娘,其实我爹到底是谁?你为何许誓再不踏出白子洲半步?”这次回来,白穆却觉得母女二人,没什么不可以说的,直接问道。
白浮屠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当年我年少轻狂,仗着本事大在五国内玩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后来到了祁国。”
白穆透过镜子望住白浮屠。
“有一次刚好碰到个姑娘被人追,咱都有点侠义心肠嘛,就救下来了。那姑娘拉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是被夫君追。她不过是名小妾,因为夫君喜爱,在府上屡遭迫害,她心里其实有个别人,于是决定出逃,结果那位夫君一追千里,偏偏不放手。我见她可怜,当下拍胸脯说我帮她,于是扮成她的模样,被‘夫君’抓了回去。”
“那时候年轻嘛,容易糊涂。那人对外铁腕手段,独独对我温柔有加,长得又好看,一来二去我竟看上他了。”白浮屠眉眼高扬,说起往事跟说书似得。
白穆道:“莫非我就是……”
“是啊,你就是我和他的孩子。”白浮屠撇了撇嘴,道,“我既然喜欢他,就不服气他老把我当另外一个女人。怀了你之后,那些个悲春伤秋的想法就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跟他坦白了一切。哈哈,你猜怎么着?”
白穆垂眼,不用猜都知道结局并不好,否则白浮屠也不会在混乱中生下她,独自归岛。
“他雷霆大怒,当下就不管我还大着肚子,要杀我母女啊!”白浮屠哼了一声,“他还不知我会武,没等他一刀下来,我就跑了。后来在破庙里碰到你养父母,抱错了孩子,他又在后头追杀我,啧啧,不辞辛苦从祁国追到商洛。我当时身子弱,也不方便回去找你,就错过了。”
白浮屠笑了笑,二十多年过去,如今想来也真真觉得挺可笑的。自己这样的性子,竟也曾有过那样温柔、那样忧郁的时候,一心一意只想留在那个男人身边。
“不是有人说嘛,忘记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四个字——不贱,不见。”白浮屠撇嘴道,“我回岛就起了誓,杜绝了任何‘贱’和‘见’的可能性。”
白穆微微一笑,不知她哪里听来的这话,但似乎……还挺有道理。
“所以乖女儿啊。”白浮屠蹲□子,爱怜地抚着白穆的脸颊,“人年轻的时候,难免会犯些错误,只要不揪着那些错误不放手,大步向前走,再困难、再痛苦,都会走过去的。”
白穆倾身抱住白浮屠,轻声道:“女儿都明白的。”
“小白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别看平时一副什么都淡淡的模样,其实为人处事极有主见,还固执得很,认定的事情绝不会轻言放弃。”白浮屠拍着白穆的肩,嘿嘿笑道,“所以不是我刻意撮合你们。知儿莫若母,当初你们回来,我一看他那个别扭样子就知道他那点心思了。但是乖女儿,我虽然觉得你和他在一起是最好不过,你却不用因为我们的期望才和他一起……”
“不,娘。”白穆摇头,打断白浮屠的话,“我决定与他一起,并非是左右权衡各方思量得出来的结论。”
她曾在寂冷的山洞里守着满身是血的那个人,整整两个日夜,看着他的血渐渐干涸,他的气息渐渐消失,他的温度渐渐冷却。
那两个日夜,犹如两世那样长久。
“娘,原来我会害怕。”白穆靠在白浮屠肩头,她身上有让人安心的气息,絮絮道,“原来慕白死去,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会害怕。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相信一个人,却无意识地相信他,相信他说他不会有事,相信他说不离不弃。我亦曾经以为我再也无法去爱一个人……”
白穆微微一笑,“我不知这样的感情是不是爱。毕竟如今的我和从前不一样,我和他的感情,也与从前那段不一样。但是……想着日后能与他共度一生,心下却极为安定。”
静看云起云落,默守花开花败,或许并非所有感情都要轰轰烈烈才是真。
“乖女儿,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为娘这颗心也算放下了!”白浮屠大喜,乐呵呵地拍着白穆的肩。
四月到来的时候,白子洲的天气已经如同正夏。
白穆的身子从前受过寒气,怕冷,白子洲的天气对她是极好的。只是她底子差,又不曾习武,经年顽疾也不是那么容易根除。因此除了时常服些补药,慕白还让白穆隔几日便去爬一爬后山。
这日正是烈日炎炎,白穆爬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眯眼看前面的慕白,却是两袖清风,丝毫不见燥气。
“阿穆,到那棵树下便可休息。”慕白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嘴角带着笑意,声色清朗。
白穆并不是第一次爬这座山头,那棵树看着近,其实要七弯八拐绕来绕去才到得了。
她看着慕白所在的方向,又往上登了几步,再抬头,慕白离她更远了。
若是从前,她大抵会咬牙直到慕白所说的那棵树底才松口气,但此刻她莫名心下一躁,蹲□子道:“不爬了!”
“阿穆……”
“走不动了。”白穆垂着脑袋嘀咕道。
她昨日才刚刚爬过一遍这座山,晚上被白浮屠抓去试了一次新娘髻和新娘妆,子时才歇下,今日一早又一一见过陆续回岛的族人,还未休息片刻就来爬山,腿都是软的。
“前方并不远。”慕白笑道。
“走不动了。”
不管,反正就是走不动了。
慕白一声低笑,突然到她身前,背对她蹲下,“那我背你罢。”
“好。”白穆毫不犹豫地搂住他的脖子,蹭到他身上。
阳光依旧明媚,咸湿的海风吹过山头,带来阵阵清新的草木香。尽管只有一只手,慕白却将白穆扶得稳健,白穆只是紧紧地搂住他,靠在他肩头,穿过海风的阳光便似探入心底,随着身下人轻盈的脚步越来越清朗。
“慕白,再过三日,你就要‘嫁’给我了。”白穆打趣笑道。
白子洲若出女子,必是招婿入赘,日后孩子姓“白”以正血统。
“是。”慕白显然也心情极好,拉长了尾音,“日后背你一辈子。”
白穆不由展颜,阳光下面颊粉俏,双眸闪亮,转目望着慕白的侧脸。半月来他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已与从前无异,常常眉眼带笑,偶尔还拿她开开玩笑。
白穆没想到慕白竟一气将她背上了山头,海风更加清爽,蔚蓝无边,只看得人心旷神怡。她踮起脚摸了摸慕白的额头,一片净凉的触感,竟当真不觉得累,不会流汗的。
慕白笑着替她拭汗,“你若专心养好身体≮更多好书请访问。。≯,日后我也教你修习内功。”
白穆双眼一亮,正要答话,眼风扫到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一艘船,明黄色的旗帜迎风招展,分外显眼。
“慕白,你看那艘船……旗帜上的是个什么字?”白穆眉头微蹙,盯着远方。
慕白转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良久,才沉声道:“商。”
这头白伶四处寻慕白和白穆,听到白芷说二人上后山了,不得不找到了白浮屠,急道:“夫人,海面上又发现了陌生船只!挂着明黄色的‘商’字旗帜,恐怕是商洛皇族!是否要命人击退?”
白浮屠正优哉游哉地摆弄白穆的凤冠,闻言抬头,眉尖一扬,“商洛皇族?商少君?”
白伶还未答话,白浮屠“叮当”一声放下手里的凤冠,一脚翘到长凳上,擦鼻大嚷:“击什么!给我带进来!今天要让他竖着出我白子洲,老娘就不姓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更新在世界末日,如果我还在的话,T T
61、真假妃嫁(六) 。。。
白伶虽不曾了解白穆的过往;但当年慕白是从皇宫救她出来,如今二人婚期将至;海面就出现商洛皇族的船只,猜也猜得到少许。领了白浮屠的命出去;却见慕白与白穆已经在海岸边,还停着一艘船。
“你真不要我去?”白穆拉着慕白的手,眉头微蹙。
从前教她什么,碰到什么困难;慕白从来都是让她自行解决。如今商洛的船只来;虽然不知船上到底是谁,可是十有八…九是冲着她来的。
“我相信你已决意放下,亦相信你若出面;也能很好地解决此事。”慕白眼底含笑;反握住白穆的手,“但有些事情,该是我这个夫君来挡着。”
白穆心头微微一颤,慕白又道:“你可信我?”
白穆坚定点头。
“那回去等我。”慕白轻轻将白穆揽入怀里,轻轻一抱便转身离去。
白穆见着他阳光下的背影蓦然挺直,面对外人常见的漠然气息随着海风阵阵飘来,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离去。
是的,她相信他。她很庆幸还有这样一个人让她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白子洲的船只,表面看来与外来船只无异,实则有自己特殊的标记。慕白并未带太多人,算上白伶白芷也就十个人。
商洛的船只似乎也早有准备,见他们靠拢,停了下来,一人大喝道:“商洛圣驾在此,无意冒犯白子洲,只请慕公子出面一见!”
慕白正好从船舱内出现,带着白伶白芷,并未多言便翻身到了另外一艘船上。船上的商洛军极为防备地上前将三人包围,白伶喝道:“不是说要见我们少主的?你们商洛便是拿刀剑待客的?”
陵安出来时正好这一声冷喝落地,他打量了三人一眼,习惯性地躬身道:“慕公子,里面请。”
一旁的商洛军见此,微微放松,退后了两步。
慕白目不斜视地入了船舱。
外表看来这船不大,但里舱却尤为宽敞,布置奢华,应有尽有。白伶一眼便扫见矮榻上盘腿而坐的男子,剑眉入鬓,双目炯然,嘴角一撇笑意,仿佛笑尽苍生,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一身的威严气息便让人不敢直视,他曾经见过的那些东昭皇子是根本比不得的。
床舱内俩矮榻相对而设,慕白随意地在他对面坐下,白伶立在一旁,给白芷使了个眼色。
来者不善,谁知这船舱里有没有什么玄机。
白芷极为熟稔地默默环顾,正欲倒桌上茶水检查是否有毒,却见对面那人一双漆黑的眼正盯着自己,半晌,弯眉一笑:“那日竟是朕看走眼了。”
白芷自然不知白穆曾扮作她在东昭泊城见到过商少君,只觉得他这句话莫明其妙,长得倒是跟少主差不多好看,可浑身气息阴森森的,尽管在笑,却让人觉得害怕,不自觉垂下眼避免与他对视,静静倒茶。
“朕要见阿穆。”商少君目光一转,便落在慕白身上。
慕白闻言,微微一笑,“商公子此番前来,若是参加在下的婚礼,在下欢迎之至。如若不然,留下随行者的双眼,慕白也不多追究。”
“慕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商少君缓缓笑道。
“过奖。”慕白淡淡道。
“朕虽敬你白子洲百年来独立自主,能人辈出,但你若公然强占朕的宫妃为妻……”商少君低笑一声,眸子里暗芒流转,盯着慕白道,“未免欺人太甚。”
“宫妃?”慕白蹙眉不解状,“在下所知,商洛皇帝专心政事,清心寡欲,后宫得宠的‘妃’不过三位而已。一位纵身跃下摘星阁,一位被火焚摘星阁,一位……正是得宠的洛贵妃。”
“白子洲佯装做戏的本事果真一流。”商少君嗤笑,“当年你扮作裴瑜伺服在朕左右,朕竟分毫未觉。如今蒙蔽良知夺人所爱恐怕也是信手拈来,尽管断了只手。”
商少君的讥笑之意溢于言表,一旁的白芷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被白伶一个眼神阻住。
“慕白只知对所爱之人,必恨不得将世上最好之物双手奉上,将她护在身后不忍她受半点伤害,将她捧在手心生怕她受丝毫委屈。”慕白淡笑,“商公子待‘所爱之人’,屡次以命相护不闻,长跪雨中不问,杀其父母辱其挚友耗尽心思榨尽她最后一分利用价值,最终心口一刀大火一把,真真让在下大开眼界。”
商少君神色不变,眸色渐沉,浑身的冷肃之气愈重,脱口的声音却极为平淡,“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为妻,慕公子……”
商少君话未完,便被慕白一声嗤笑打断,他牢牢回视商少君,“商公子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商少君眸光一沉。
慕白继续道:“你与她相识三年有余,她亦在我身边三年有余,你与她结为夫妻,她与我自小便有婚约在身,你将她曾经的身心、曾经的生活毁之殆尽,我陪着她一步步找到新的人生,新的家人,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她被你伤至体无全肤,仍旧对你矢志不渝?”
慕白声音清朗,盯着商少君的眸子冷静沉着,不见一丝涟漪。
商少君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本就暗沉的眸光愈渐凝重,仿佛乌云压顶,却在下一瞬,漾出轻缓的笑意来,“就凭你不敢让阿穆来见朕。”
“让你见她再给她一刀?”慕白不掩讥笑,随即冷声道,“在下说过,对心爱之人,必会护她在身后不让她受半点伤害。你若想打她的主意,休想。你若想打白子洲的主意,白子洲未必怕你商洛。至于你想要的东西,在下也不怕与你坦诚,的确在我手中。”
“好!”商少君大笑,轻拍两手,神情愉悦,“不愧是白子洲的少主。只是……”
商少君渐渐敛住笑容,双眸的笑意被刀锋般的冷锐划破,“朕亦不怕与你坦诚,即便倾一国之力玉石俱焚,你也休想娶得阿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这两章瘦了点……争取下面肥一点……
62、真假妃嫁(七) 。。。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海面上的船只越来越多。不仅仅是挂着“商”字旗的;更多挂着“东”字。仅仅两日时间,向来不被外人知晓的白子洲暴露在世人眼前;且里外三层被围了个彻底。
然而,这样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便会开战的气氛,并未影响岛上族人们准备婚事的热忱。
由于白浮屠不曾在岛上出嫁,白子洲已经有几十年不曾有这样的盛事,除了好奇的孩子们;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视海面上的侵略者们;该说的说,该笑的笑,等着良辰吉日白氏嫡亲的传人出嫁。
待到第三日;整个岛上张灯结彩。春日阳光明媚;海风徐徐,盎然的绿枝上结满了大红色的喜幅,与海岸边上迎风招展的黄色旗帜相映成趣。
带领东昭军前来的是新提拔的少年将军胡成。
东昭换了新主没几个月,人人闭口不语,但是心知肚明。四皇子晏彦,若非有外力支持,绝不可能争过二皇子与三皇子,顺利登机。而那所谓的“外力”,作为晏彦的新势力,胡成心知肚明得很。
此番前来白子洲,身为东昭人,却要听命于商洛皇帝,便是当初借那“外力”的代价。然而,亲亲苦苦从东昭赶来准备大干一场,竟在外被晾了一夜。
无论是东昭还是商洛,都不擅长海战,商洛皇帝忌惮白子洲,不愿先动手落了下势也还情有可原,但那白子洲……
大敌当前,眼见抵达到岸的船只越来越多,不大的岛屿附近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岛上的人竟仿若未见,自他到了这里,只看到眼前的大红色越来越多,半个出来准备迎战的人影都没瞧见。
尽管早就听闻白子洲人人武功高强,本事斐然,但这样的自负轻敌,难免惹得他满腹怨气。
不到正午,岛上已经传来热闹的喜乐声,几乎与此同时,商洛主战船上的战鼓终于敲响,胡成精神一震,举剑下令攻岛!
而岛上的白浮屠正将镜中的白穆看了又看,笑得眉毛都快飞了起来,“啧啧啧,不愧是我白浮屠的女儿,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嘛!”
“夫人,快快,喜乐响了好久,少主定是快到门口了。”白芷也是一脸喜气洋洋,见白浮屠迟迟舍不得放下盖头,便催促道。
白浮屠撇了撇嘴,一面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白穆,一面嘟囔道:“老娘当初就应该再嫁一次!真他娘的亏!”
“来了来了!少主就在门口了!白芷你怎么还愣着!”白伶也穿了一身喜庆的红衣,笑嘻嘻地推了白芷一把。
不等白芷反应,白浮屠已经急匆匆地替白穆盖上了盖头,拉起她,“好了好了!以后看的时候多的去了!先成亲去!”
说着便带白穆往外走,白穆却是一顿,拉住了她的手。
“娘。”白穆倾身抱住了白浮屠。
白浮屠笑着,“还好咱是进女婿,不是真嫁女儿。”
白穆仍旧抱着她,白浮屠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乖女儿,会没事的。”
所谓的女婿上门,其实便是将新郎去新娘娘家接过去,变成了新郎骑着马亲自到新娘娘家,之后的礼仪不变。
慕白本就自小在这里长大,也就是形式上走走过场,一路上族人簇拥,笑闹不断。到了门口齐齐安静下来,看着慕白敲门。
慕白平日甚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鲜亮的大红映在白皙的面上变成微微带桃的粉,眼尾嘴边皆是轻水般的笑意,众人的注目下拉着门环——咚、咚、咚,三声。
嘎吱——
大门打开。
门口站着的女子妖娆红妆,一帘红巾掩面,依稀可见其后微扬的唇角。她垂着首,却精准地将手伸到慕白眼前。
慕白唇边的笑容愈甚,牵住她的手。
刚刚安静下来的族人瞬间迸发出欢腾的笑唤声。
喜乐再次响起。
白穆拉着那只手,随着他往里走。
正是春日,白子洲并不炎热。即便是背着她爬过山,白穆也没见慕白流过一滴汗。但此时此刻,她握着的手心,却是汗涔涔的。一股窝心的温暖随着手心的汗渍贴在心口,让人觉得分外安心。
实实在在握在手心的东西,真真切切蕴贴到心底的温暖,碰到了对的人,幸福真的是件触手可及的事情。
她轻轻摇了摇那只手,“你在紧张。”
热闹的人声乐声中,白穆的声音只有身边人能听到而已。
那人显然怔了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无奈叹气道:“这辈子也就对着你会紧张。”
白穆不由一笑,两颊滚热。
白浮屠早早坐在了主座上,笑吟吟地看着二人走近,心中无比的蕴贴,连连给喜娘使眼色。喜娘一见二人站定,高声道:“一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简简单单的三拜,喜气洋洋的十四个字,却不知从头走到尾,需得迈过多少山河,趟过过多少血泪,才能终于握着那个人的手,“礼成”。
欢笑弥漫的白子洲,同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一众人等却充耳不闻,只祝福地望着喜堂上的两位新人,看他们携手而立,施然转身,拜的是天地,跪的是一众族人。
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盘旋几只秃鹰,在高空中展翅鸣叫,震耳的战鼓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隐约可嗅到枯枝燃烧的烟味,放眼望去,浓烟滚滚。
“二拜高堂!”
白浮屠稳坐在主座上,她不说话,没有人开口亦没有人动作,任由岛外战火连天。
“夫妻对拜!”
二人拜过白浮屠,起身对拜,屋外的族人们却突然安静下来。
盘旋的秃鹰越来越多,有人唤道:“看那鹰身上有什么?”
有人毫不犹豫地打下一只,鹰的双爪上缠绕着红色的绸带,绸带上写了字,墨色已然斑驳,显然年代已久,却只有四个字而已——阿不,阿穆。
“什么阿不阿穆的……”那人起初以为红绸上有什么玄机,就是有点毒也比莫明其妙的四个字有意思,正念叨着,才发现喜堂上两个人的身子都僵住,望着他。
“等什么,快行礼啊!”白浮屠有些焦急道。
“拿过来。”慕白却只温声开口。
那人怔怔的,连忙叠好送了过去。
慕白只是淡淡扫过一眼那绸带,塞入白穆手心,“阿穆,你当真想好了?”
白穆的脸被盖头遮住,并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僵直的身子良久不动,似乎正在打量手上绸带上的字。
阿不,阿穆。
连理村连理树的传说,有情人若将名字写在一起,绑在连理树上打好同心结,便会生死同枝,世世不离。
那年她被野狼袭击后昏迷不醒命悬一线,那个人便绑了整整一树的同心结,日日在她耳边说他还活着,她便不会就此死去。
阿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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