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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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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雅姨的家去不去?”
“不去。”尹怀恩很是坚定地说道。
“为什”阿雅两眼逼视着尹怀恩说道。
“我是妈妈的人,不能跟你走。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尹怀恩并不为阿雅的威武压倒,一点也不屈服地回答道。
“果然还是和妈妈亲。你以后再也见不到雅姨了,你就不伤心吗”阿雅又一次探询道。
“但我离开了妈妈会更伤心的。”尹怀恩轻声回答道。接而又见她叹了口气,这一叹还有些伤感的基调。“你为什么就要离开我和妈妈呢,雅姨,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大有曲终人散的意思。
这一问到真的把阿雅问住了。她其实也不舍得和尹如烟母女两个分开。但她哥哥又总叫她回家。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像小时候,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如今哥哥已经能够承担自己的事业了,娶了媳妇,想让阿雅回去做自己的帮手,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再麻烦亲戚了。阿雅自己也想回到家去,想看看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自己的草原,自己的牛羊和自己的哥哥嫂子。她已经阔别家乡十几年了,想想都是件很伤感的事情。
到了县城,自有黄粱来接尹如烟母女两个。其实黄粱也是请假出来的,等见了尹如烟才说恰好逢到单位放假,就赶过来接她们母女俩了。但这并不能瞒过尹如烟,只不过彼此心照不宣。对黄粱的好,尹如烟总是不表一词。
倒是阿雅见到黄粱,一时无法明白,恍然地看着他,记不得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还是尹如烟在她的耳边轻声告诉道,“黄粱是我的妹夫。”登时,自己的脸也红了。那么多年都对阿雅保守着这个秘密,她是有些心虚的。
果然阿雅一听。就两眼望着黄粱和尹如烟,不知道从何说起,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想想都觉得难以相信。但阿雅并没有说什么。三人带着一个孩子一起在火车站的一个小摊点上坐着聊了一会儿。然后就散了,阿雅要赶的那辆车子太急了,她必须提前去买票。而此时黄粱替尹如烟早买好了票,且正要剪票了。彼此匆匆告辞。
回到雾城,尹家原先的那栋花园房子已经被征收了,也不能要回,尹如烟就只能暂住在黄粱家里。黄粱却是提前准备好了的,腾出了一间给尹如烟母女俩住。彼时,黄粱也有了三个孩子。前两个是尹如烟见过的,已经上了学。只有最小的那个才四岁,比怀恩还小,还在家里由赵姨带着。
也是因为父母平时工作很忙脱离了父母的缘故,黄家的几个孩子都显得有些乖僻。前两个大的,很安静,安静的另人觉得不可思议,性格像尹爱萍,又像他们已经去世的外祖父。且他们家的孩子有些怕生,见了尹如烟,连话也不会说,前两个大的就径直跑进屋子里去做作业或是堆积木,那个小的则跑到赵姨的身后,把脸藏起来,掩耳盗铃的样子。
世上的事情也是很难相信的,像赵姨和尹如烟以前这样“不共戴天”的两个人,这时见了反而能和好起来。头次见到尹如烟母女,赵姨便像对待自己的亲外孙女一样地欢喜地把尹怀恩搂在自己的怀里,很热情地问这问那。尹怀恩自然是不反抗,且她的嘴一向很甜,赶着赵姨叫姨婆。赵姨也朗声回道。
只是因为尹怀恩的介入,似乎冷落了那个小的,让那个小的对尹怀恩怀有莫名的敌意,以为是尹怀恩夺走了自己外婆的宠爱。又一次,那个小的趁着大人不在,把冷水浇到怀恩的鞋里或还有时,见尹怀恩那样,还肆意用手指甲去划尹怀恩的脖子和手,血迹斑斑的。尹怀恩也不还手,当也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凡事都得忍着。直到睡觉时才告诉自己的母亲。
尹如烟也是知道家里有两个不同地方的孩子喜欢闹矛盾。她心疼尹怀恩,替她抹些药膏,见怀恩抽着冷气喊疼,才想这么住在黄家也不是办法。可是她现在是连个安身的地方也没有,想要搬出去也是件难事。
白天的时候,尹如烟才带着怀恩出去找工作,先是到一家私立的小学应娉。也是因为她在插队的地方教过书,马上就有了回应,学校先让她先试教三个月,工资找给,但比较少,且三个月以后才能给她固定的工资,又不提供住宿。也是为了给黄家减轻一些负担,尹如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份工作。只是这样以来,怀恩还得留在黄家受那个小孩子的欺负。
好在尹怀恩的适应能力很强,不到半个月就和邻家的孩子混熟了。那些孩子也不介意尹怀恩是个新来的,接受了她的加入。在那些孩子看来,尹怀恩显然比黄家的那三个孩子都要有人情味。黄家的两个大的孩子放学后也不跟别的孩子玩,只是自己两个人躲在屋里做作业或相互嬉戏玩耍。小的那个呢,则一直是围在自己的外婆旁边,很难和别的孩子相处。这下子来了个尹怀恩,平时觉得黄家不可接近的那些伙伴觉得很是意外,对尹怀恩十分的友好,甚至有点喜悦。尹怀恩和他们在一起玩,尹如烟也就放心了。
然而还是有一天出了问题。是周末的晚上,一家人吃完晚饭,听见尹怀恩和那个小的在争吵。尹怀恩哭着跑向尹如烟,“妈妈,他说我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我的爸爸呢,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要我?”
尹如烟最不愿听见的就是尹怀恩问这样的问题。她以前准备好的回答在这一刻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找也找不回来。她怔怔地望着尹怀恩,说不出话来。此时,那边那个小的还在追上来,不依不饶地说,“你个没有爸爸的人,活该,活该。”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尹如烟亦是束手五措,只好拉着尹怀恩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使了全身的劲去安慰尹怀恩。
外面那个孩子还在吵着说尹怀恩活该。他找到了攻击敌人的最有力的手段,当然不会就此罢手。才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那个孩子在哭。“莫莫,你在喊什么,吵死了。叫你不要欺负怀恩表姐,你听到了没有。你还哭,是你自己不好了,你还哭。”黄粱对着那个孩子叫道。尹如烟从来没有听见过黄粱这样大声地训斥孩子,是以很镇静地听着。此时,尹怀恩也停止了哭泣,默自揩着眼泪。
“怎么了。莫莫,你怎么哭了?”尹爱萍从厨房里出来,见是问道。“孩子那么小,懂什么事,用得着这样大声地骂他吗?”那孩子听见有人卫护自己,更加大声地哭起来。
“他欺负人我就要说他,还真是没有教养了这是。”黄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和平时全然是两个人。尹如烟才思忖着是因为尹怀恩的缘故。
“好好好,你骂吧,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们母子两个不顺眼了。说孩子没有教养,你不如直接说我好了。我才是你的眼中疔肉中刺。”尹爱萍也一反常态失声说道,“从她到这个家以来,你就变的这么没有耐心了。敢情是我碍着你们了。既然你那么想和她在一起,直接把我离了就行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十几年的时间都过来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小心眼。”
黄粱和尹如烟均是愕然,“爱萍,你怎么会那么想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黄粱的声音已经减了半。那个哭着的孩子见母亲居然这样子反而不敢哭了。
“我怎么想你不要问。你先问问你自己是怎么样想的吧。你也不看看你这些日子以来所以的改变。固然是比以前有精神了,但你以前也不至于这样忍不住气的。你简直是让我失望,黄粱。你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眼光可以停留在她的身上持续多么久。晚上说的梦话也都是关于她的。我太清楚你了,从前我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你就和她好了。只是我当自己是个瞎子或者是死人罢了。”尹爱萍说道。她从来都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只如今这样的事在她说来,也还是轻描淡写,没有太大的波动。
“怎么,被我揭穿了,不敢说了。刚才你不是很有理的吗。”尹爱萍冷笑道,“我就不明白了她既然有那样的本事来勾引你,但最后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了我。而你既然选择了我,却为什么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的。我也曾经想过,或许我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还能够换回你的一点真心。可是结果呢?我真的是太傻了。我早该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是不容易被忘记的。而且你放弃她而选择我,是因为我对来说还是有利用的价值。你不选择她却是因为你们两个人都是那样想要得到一个好名声。你太爱她了,爱到可以放弃她。你是我见过最感人的一个苦情人。”
“爱萍,够了,你不要再说了。你这样做会伤害我们所有的人。”黄粱打断了尹爱萍的话,“我知道我让你很灰心。你这些年来默默地忍受着也不容易,同时我也很愧疚,一直想要补偿你。”后面的声音太低了,尹如烟听不见了。
“不,不够,”尹爱萍忽然大声起来,“你以为你说些抱歉的话就可以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我自己的感受。你们这样伤害了我,还要我来保持沉默,我不能。我曾经那么努力地保全过你们所有的人,独自摧残着自己的尊严和幸福。可你们呢,你们可曾考虑过我,你们可曾为我想过什么。我苦心经营的这个家都是你们熟视无睹的。而我到现在才算看清楚,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个错误。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做对过什么。”
声声泪,字字血。尹如烟也觉如无雷轰顶。过去她之所以离开黄粱,全因为不忍心对别人造成伤害。可到头来却是这样。真是罪孽啊。
尹爱萍正待继续说,却被赵姨拦住了,“爱萍,你别这样不明白了。你大姐她也不容易,就算她欠过你什么,可她不也把人还给你了吗。我不想看见你们姐妹这样闹矛盾。说实话,你爸爸走了以后,我就觉得是我们对不起她。从小到大,我们欠她太多了,而这些,她都不曾向我们讨还过。”——
第三十二章 回城(下)(结局)
第三十二章回城(下)(结局)
尹如烟想自己是再也不能呆在这里了。她自觉自己必是无依无靠才能讨好所有的人。
说来也奇怪,就在三天以后,尹如烟便有了离开黄家的机会。是在去上班的公共汽车上,忽然见后面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开始还不确定,等过了一会,才见那个喊她的人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尹如烟兀自惊了一跳,原来那人竟是自己大学时候的导师兼导演张导。
张导在革命中进了牛棚,一直受着压迫。但他是个嫩忍的人,多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摧毁他,最终是坚强地熬过来了。上面给他平了反,复了职,仍在大学里教书。因为去年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学生多了许多,前面的一些学院干部很多退休了和转业了,水涨船高,他便理所当然地升值为学院的一个领导干部。
见到自己昔日的老师,尹如烟真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她昔日的老师终于能恢复往常的风采,如今一见竟如同当年一样。悲的是自己正走投无路,几翻轮回,一次次的失意,早没有了当年的活气。
张导也看出了尹如烟的犹豫,很直接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有了困难就说,他会尽力帮助她,还说她是自己没有看走眼的一个得意门生。
尹如烟固然想隐瞒,她是再不愿意为难别人的,但又见张导正那样细心地问候自己,且素知张导的为人,内心也就软了,一下子把自己的苦水倒了出来,告诉张导说自己正寄人篱下,很想找个安身之所,但苦于薪水微薄,连养家的钱都没有,房子更是不敢谈的。
张导面有忧色,听完尹如烟的话,也安慰了一阵,但没有马上答应说可以一定帮她的忙。直到彼此沉默了一阵,尹如烟才找别的话来说,疏疏落落的几句对话,像拉木锯似的,拉过来扯过去,只为了消磨时间。尹如烟眼见就望到站了,才和张导告别。张导才也明白过来,向尹如烟要了现在的地址,还说平时没有事时可以到学校去找他,他住的还是以前的那个楼房,尹如烟知道的。
尹如烟也没有想过张导能给自己帮什么忙,给了张导一个电话号码和黄家的住址以后,才下了车。也是因为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越不容易相信,小时侯对大人轻易的空虚的诺言深信不已,等长大时对别人平常的问候的话也会觉得虚伪可疑。所以,过后尹如烟也没有怎么想过,一下子就忘记了。且加上她现在疲于奔命,根本不允许自己奢想什么东西。
然而两天后,张导便亲自找上门来了,跟她谈。事先张导也是打了个电话过来的,约在黄家楼前不远的地方见面,为的是不让尹如烟反客为主来招待他。才就没有要麻烦黄家其他的人,就在外面和尹如烟说了,说他已经打通了关系,已经给她物色了一个很好的职务,即到他们那所学校去当助教。因为学生多了还正需要老师,且尹如烟曾经在学校也是有些名气的好学生,专业上没有什么问题。学校也准许了,答应录用尹如烟。
尹如烟果然没有话说。她自己本来就是教书的,对教学自然是得心应手,当个助教,自然也不是问题。她对张导真的是有说不尽的感激,鼻子一酸,脸色坍塌下来。
“别哭,快回去准备一下吧,学校已经给你留了住宿的地方,你现在就可以搬过去了。”张导拍着尹如烟的肩膀让她进去,“你也不要这样子,让人家见你难过的样子,人家还以为是他们把你赶出来的呢。一定要高高兴兴的。生活是要留给别人余地的,留给别人余地就是留给自己余地”
尹如烟才高兴地进去了,把自己要到大学教书的事情告诉赵姨他们。过后才说因为学校考虑到这边离学校比较远,来去很不方便,才给她分配了房子,而她也想着去那样会方便一些,决定搬过去住了。
当晚,赵姨便给尹如烟准备了一桌宴席,虽然尹如烟极力说不用这样破费。也是为了庆祝尹如烟找到了好工作,黄粱和尹爱萍也从医院回来。饭桌上彼此说些叮嘱和祝贺的话,倒把前些天的不愉快忘在一边了。
“怀恩,快给姨婆姨夫姨妈和表姐表哥表弟说再见。”第二天搬走的时候,尹如烟让尹怀恩与亲戚们道别。尹怀恩听后,依次到各个亲人面前说了再见。然后尹如烟拉过尹怀恩,眼见就要拜谢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收留和关照。还是赵姨和尹爱萍看见,赶紧扶住她们才没有跪下去。
黄粱帮着把行李送到尹如烟所在学校的新房子里,还帮着布置了一下房间。是悄然无语。告别时,黄粱给尹如烟一个红包,尹如烟坚决不肯收。黄粱才又把红包塞给尹怀恩,对尹怀恩说,“怀恩,你以后要听妈妈的话,不要惹妈妈生气。这是给你买文具的,下学期你就要上学了。”然后黄粱便离开了。尹如烟送他到校门口,也没有说什么,就转身走了。在尹如烟回到房间的时候,才见尹怀恩把红包打开,竟有几百元,可够她们接下来的生活所需。但尹如烟让怀恩把钱自己放起来以后买文具用,要她以后记得姨夫一家对她的好。
如今,尹如烟和尹怀恩两个人住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可真的是很舒服,且也很自由。过去和黄家的人挤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已经结束了。尹如烟对自己说,一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
余下的日子,阳光明媚,菁菁校园,走在去课堂的路上,尹如烟又仿佛回到了当年。只不过身份已经改了,那时自己还是学生,现在已经成可教学生的人了。这中间的红尘往事,竟如烟云,有和没有都不在重要。接着又想起林子之来。后来她才想起,以前林子之在学校的时候也是住的同一个宿舍区,只不过隔了一栋楼而已。
尹如烟曾经去林子之以前住的那个房子里找过,发现房主也是换了的,林子之不在。其时,有当初同林子之一起流放到边疆的人有些已经回来了。尹如烟向他们打听起林子之的下落,也是十分的渺茫,有人说林子之还没有到新疆农场就在路上生病死了,有人说他到了新疆,但因为怠慢了管事,被分配到二劳改,后来就不知道去向,还有的说林子之还活着,也被平了反,现在被留在边疆教书了,这是一个安慰人的。更多的人很疑惑地说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有没有林子之这个人,那时大家都在考虑自己,还会有谁有那样的闲工夫去管别人呢。总之,林子之就此毫无踪影,消失了一样。
而尹如烟也不再抱有什么希望,她在送别林子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如今果然不见,倒也没有当年那样的大动干戈的难过,只是夜深人静,想起来,心中隐隐作痛,悲戚而已。
课余时候,还又重新带着尹怀恩到陈园里去。她想在这个地方能够回味一些当年的感觉,虽然凄楚,却也可惜。如今,陈园已经被出现修葺了一翻,看起来,熠熠生辉,灿烂无垠。身边朗朗清风,花如烟雨,茫茫的一片,姹紫嫣红,云霞如织,一袭数不胜数的繁华和孤寂,是生死契阔,然后天地长久。原来陈园即是尘缘的意思。她的心中亦只有叹息。
那块重新竖立起来的石碑上还刻着这样的文字:
或许
怀念即是一场悲剧
我看不见你的今生
你亦看不见我的前世
分明是一句可悲的谶语,在她的过往里,可不是有那样一场接一场的不能终了的悲剧吗。真的就是不能怀念,难以逃遁,到了最后,还依然要临阵倒戈。
她站在这方狭小的天地间,天地太苛刻,都容不了她,齐赶着所有的人来远离她,要她孤独无依,方才可以。
尹怀恩看着自己的母亲站在一棵花树下沉思,也不去管她,独自走开,到了那边的小屋门前。门是虚掩着的,由门缝看进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尹怀恩觉得可怕奇#書*網收集整理,也不敢进去,只在外面站了一会才惶惶离去。她走到尹如烟的面前,拉她回去。两人一高一低地走在夕阳里,天色昏沉,世界这样寂静地流转着,没有什么分别。
“鹃儿,十年的时间里,我们又回到了原地,中间的经历竟没有一点用处。我们走的走,伤的伤,病的病,死的死,,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周末与沈鹃儿聚了一聚,尹如烟自是感慨良多。面对十年的过去,内心空洞,茫茫无主。
“是啊,有时回过头去看以前的事,总有些不相信,像是在演戏,戏里的人物和我们没有关系,全是别人设计好了的场景和画面,连说的话也都是台词里的内容。我们只是照着剧本演戏的一群演员,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后分不清谁是我们,我们是谁。”沈鹃儿给尹如烟倒了一杯白开水,因为尹如烟说过不喜欢喝茶,酒自然也不可能喝的,只有白开水。尹如烟更觉得亲近。能够用白开水来招呼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我在乡下的时候就想,将来我将怎么样回忆去那时的日子,又将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曾经受过的苦难。以后又会不会后悔或埋怨。现在想来,其实也只是平常,人的经历本来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很大程度上,在很久以前,在小的时候,甚至在我们还不存在的时候,一切早就准备好了。我们没有逃离的可能。其实,怎么样度过自己的日子并不重要,关键是我们是用怎么样的心态去看待。比如说周忧的死,比如说周忆的离开,还比如收养怀恩这件事,我没有选择的接受,并经历它。但我总可以面对自己的一日三餐,知道生活再艰难,但不会是永远。”尹如烟喝了口水,娓娓说道。
“说到这,我又想给你做媒了。”沈鹃儿笑道。“我是不愿看见你那样艰难的,身边多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尹如烟拉过尹怀恩笑道,“我的父母也没有想到要把我嫁出去,却有你们这些人左一个右一个的来给我说媒,到成了我的心腹。可我这个人,真的是脑子里缺了点什么东西,和你们想不到一起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你的脑子里缺了一个男人。真的是,看见你过的这样艰辛,我是恨不得丢下我现在的家和你生活在一起帮你担当一些,或者还想把我自己的老公也让给你算了。”沈鹃儿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还把老公让给我,要是被你家那个听见了可不得了,我成了破坏你们家庭的罪人了。”尹如烟笑道。
“我倒是真心的,在我心里,你比他更重要。男人可以再找,可你却只有一个。”沈鹃儿说着又拉过尹怀恩的手,“怀恩啊,你跟了沈姨好不好,沈姨家里可比你妈妈家里要强些,你过来了,不仅有妈妈,还有爸爸。你说好不好?”
尹怀恩怔怔地看着沈鹃儿,又看了看尹如烟,见尹如烟在那里笑,“可不是吗。跟了你,连哥哥姐姐都还有现成的。可是怀恩不是那样的人,她只和我亲,别人是骗不走她的。”
接着尹如烟又道,“她要是那样嫌贫爱富的人,我也就算白收养她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沈鹃儿和尹如烟母女两个走在街上。沈鹃而的儿女虽多,但都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照料着,且如今她已经升值为工厂的主任了,生活比尹如烟是富足许多。尹如烟也不会和她比,告别了年少时候的温柔富贵,更懂得为人的艰辛和隐忍,多了的是懂得和宽慰。
下午的阳光打在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身上,拉出三个细长的影子。背后是洇湿的一片暗光。还记得过去经常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走路过去,目的是省下钱来买冰棍。纯粹是牺牲脚劲来满足口舌之欲。但路上有个冰棍作支撑,倒也熨贴。
“要不是多了个怀恩在这里,我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在作女学生的时候呢?”沈鹃买了三根冰棍,均分了以后说道,“如烟,你不知道,我虽然留在城里,但提起看电影,居然还是停留在读书时候的记忆里面。那些疯狂的年月里自然是不用说,没有什么好电影,且总是那几部耳熟能详的。这几年呢,又没有心情去看了。我家的那位简直是精神上的残废,可以一个星期不读书,叫他去看电影就回答我说纯属浪费钱。反正我是没有同他去过一次。好在现在你也回来了,总算有个看电影的伴了。”
然后提起看电影,两人也都有些惭愧,她们以前都是科班出身的,如今却全都荒废了。记得以前读书那会还经常学着电影里的镜头,模仿着里面的表演技巧,还相互指正纠错,不觉间就已经成为过去了。
三个人坐在电影院里,边嗑瓜子边盯着屏幕。屏幕上出现蔚然的天空,阳光四射,天空下一个花园里,一对青年情侣正在花影里缠绵,没有对话,只有旁白,“那一年,我十七岁,十七岁的天空,天空总是那样蓝,蓝的让人生气。记不得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只记得我和他两个人。没有过去,没有后来。”是以爱情只是一程山水,过了就忘了。
“鹃儿,这个世界真的是太无耻了。”
“是的,但我们却更无耻。如烟,我是那样的爱你,胜过我的孩子父母和丈夫。”
而友情是那样纯洁无暇的东西,宛如花落衣裳,影在水中,清淡而辛香,亦无沾染,来得去得,但不会过去,那才是真正的堪比所有。
然后是清明的时候,烟雨蒙蒙,尹如烟带着尹怀恩到郊外的墓园里给父亲扫墓。她几乎快要把父亲忘记掉了,以致于他的音容,如今想想,都是那样凌乱。有时尹如烟也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那么多年的时光,她竟然无从留意。
“来,来,来,怀恩,到这边来给外公磕头。”尹如烟依着母亲的话走了过去,以无比虔诚的姿态瞻仰眼前的青石墓碣,里面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自己母亲的父亲。
上了两柱香,香烟袅袅,余影潺潺。尹如烟站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终于可以不用掉眼泪。年少时候锥心刺骨的创痛渐渐湮没于世。她的爱恋,亦只是泅渡江河的力量,过了河,也该忘了。是那样的无怨无悔。
“爸爸,你还好吗?”尹如烟轻声念叨道。她的背后是一片浑浊的天空,雨色空蒙,把一切的生离死别都荒废掉了。她对着父亲的墓碑,心如止水,没有动荡。
“妈妈,我们回去吧,”尹如烟被尹怀恩嚷着起来,“雨下大了,我们也没有带伞。”尹如烟才和尹怀恩到附近的车站搭车回家。
翻箱子晒霉的时候,偶然翻出一块旧日用过的旧帕子,上面写了几行诗句,题名为《尘缘了》,怔怔地读了几遍。
“妈妈,我刚才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尹如烟揉搓着惺忪的眼睛,含糊地说道,“我梦见周叔叔了,我梦见他又带我去山里画画儿。他让我坐在一边吃糖,他自己就静静地在一边画着。很久,很久,我感觉累了,要回家,可叫他他却不回答我。我急了,抓过他的笔不让他画,才发现他不见了,我到处找他,找遍了整个山林也还是找不到他。我就哭了,哭着哭着就醒来了。才知道这是个梦。”
尹如烟对尹怀恩的话并不听见,她只是手捧着那块手绢,字字句句地倾读着。隔了许久,才记清楚,这上面的诗是林子之的,后来被自己送给了周忆,怎么现在又回到自己的衣服堆里了呢。才想一定是周忆在那次诀别时候偷偷还给她的,随手放到了她的衣服袋里。午后的阳光格外鲜艳,煌煌的光芒直坠在字句上,产生一种昏沉的感觉,朦胧中看见三四个男人。且最最重视的两个人里,一个是她至始至终唯一爱过的林子之,还有一个便是一直爱着自己的周忆。无论怎么样,那都是她无法遗弃的。然后再次斟酌,要说谁的分量更重要一点,她想,如果要说。
是周忆。
二零零六至七第一稿
二零零八春夏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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