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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杂妹妹要出师-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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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到自己,为了让自己升级得比别人快些。

却不是为了音乐本身。

也许,她一直努力走下去的动力,只是为了那个进步的过程,为了那种超越所有人之后站在最高处的骄傲。

可是,在学习的过程中,她渐渐发现人的天分是各自不同的。就像宁玉如自己,她已经比别人聪慧许多倍,更比别人勤奋,但天下之大也终于会有人比她更聪明,更勤奋。

于是,苦苦练习琴技的宁玉如,她悲哀地发现虽然她已经成为了明音园的首席,成了明音园最为优秀的乐娘之后,洛阳城里还有长风园的赵飞雪,还有流云园的非烟。

长风园的赵飞雪,一曲“碎玉玲珑叹飞雪”,在那大学纷飞的意境中,弹奏出的高雅冷洁简直让人不忍去听,那是一种彻骨冰冷的气场。三大教坊的前辈们在听闻之后都不忍再从屋子里踏出去,他们怕踏碎了那满世界的飞雪碎玉,怕惹得琴者伤心;

明音园的非烟,纯净如水,淡然若烟。那种若有若无的哀愁似乎淡淡地笼罩在她的周身从未散去过。柳絮纷飞的日子里,非烟水边一曲“高处有寒烟,清舞锁轻魂”,几乎缠绕了所有人的心。那种淡淡的哀伤,那种不可亵渎的高贵,那种丝丝缕缕却又扣人心弦的琴音,竟然是令全城人众听闻之后不忍移动半步,他们怕踏碎了那一城轻梦,怕扰了水边的洛神。

于是,宁玉如眼中的骄傲退却了,看着前面两大高手,她几乎要生出一种不战而退的自知。然而,退却从来都不是宁玉如的风格,她相信,自己的苦苦修炼,绝不会就那样轻易地被打倒。

于是,她准备剑走偏锋。她要一战成名。

那个夏日,一眼媚笑,她倾倒众生。既然前面两大首席或是清冷伤痛、或是哀愁飘渺,那么她宁玉如就要来调理一下那种冷得要令人打颤的氛围。

一曲“长虹霓裳”,宁玉如身边如同飞舞起了花雨,那片片的飞红仿佛浸染了千百年来的美丽,刹那间芳华毕现。全洛阳城都惊艳于她的妖媚,痴迷于她琴音里的魅惑,她的名气终于跟赵飞雪、非烟排齐,并称洛阳三大首席,各有千秋,不分高下。

这一年,她们三个从琴艺上不分高下,在风格上也各有特色,谁都胜不出谁。然而宁玉如自己知道的是,这一次的胜利,她是借助了本身的妖媚。她本就是为了站在高处俯视别人,此时她的心已经躁乱,随着时间的延长,在音乐造诣上走得更远更长的,一定是用灵魂去演绎的赵飞雪和用心追寻的非烟。

怎么办?她不是容不下别人比自己优秀,但她接受不了自己得到之后又被推倒颠覆。

胜负乃兵家常事,但是宁玉如的心越走越偏。

她看不惯赵飞雪如同一个透明的存在,一直在她寒冷的飞雪馆领悟修炼;她更看不惯非烟犹如一个纯净的精灵,在流云园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她的训练。

宁玉如坐不住了。

她开始嫉恨,开始琢磨起歪点儿。她会在三个人一起演出的时候,故意不配合好,用了肆意的琴音去打压另外一个,结果原本一曲优美的音乐,变得普普通通,只显得她一个人琴艺高超;

她会在几个人竟要进行比赛的时候使用了各种方法去制造意外。比如那一年,她买通了赵飞雪的轿夫,让她在临演出之前摔了一跤,脸上挂了彩扰乱她的发挥。

又一年大赛前,她送给非烟一支静雅的木兰钗,非烟自然是视若珍宝,珍而重之地收藏。结果以后的几天里里非烟一直是精神恍惚,直到上面涂的药粉挥发完。

渐渐地,那些惧怕和嫉妒随着时间的流逝幻化成了一条条毒蛇,盘卧在宁玉如的心里。直到那一年,宁玉如排名第三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也追不上非烟和赵飞雪。

她一直活在自己设计的敌意里,她一直认为另外两个人的超越,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仿佛是在印证了自己当年的推测正确似的,宁玉如开始展开自己另一面的强项。

她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名望,认识了王陵,通过王陵,她又追随了玉子忆;直到玉子忆把她进献给太子,她开心地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用怕被谁超越了。

她每日在讨好拉拢太子的同时,幻想着她未来的荣耀。她将是太子妃,未来她还会是整个大煜国独一无二的皇后,那时候整个天下再也不会有人说她的琴艺不如谁;也不会有宫中的哪个嫔妃比她更有才华,比她的琴艺更好。

也许,很多年以后,她还会成为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太后,无限地受人尊敬。

那就是她想象中的一生,无可超越的一生。

然而,梦还是破碎在一朝一夕之间。

太子被废,贬为庶人,宁玉如的梦想瞬间灰飞烟灭。

她的努力她的挣扎,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随着庶人那两个字化为泡沫,以后的日子里任由她苦苦挣扎,她似乎是也再看不到光明。

被废后的太子,似乎看透了人间痴笑冷漠,不想再去计较什么,只想好好守住身边的宁玉如。

但是,这在宁玉如的眼中,废太子就彻底成了一个窝囊的男人。他这么依赖自己,莫不是还要靠自己去养活不成?

“宁儿,我不要那天下,我只想你能好好跟着我。我们一生一世都在一起。”玉子寰第一次说出这样动听的情话。

“滚开,你这个废人,你还真的想拖累我一辈子么?”没有感动,宁玉如几乎是愤恨中夹杂着厌恶,嫌弃地推开那个不再尊贵的人。

她宁玉如要的归宿,跟眼前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

终于有一天,她忍受不了了,她要逃离出那个男人的拖累。

但是离开了玉子寰,她还能怎样呢?在此之前,他们曾是那么地荣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明音园的首席宁玉如配太子,简直是天作之合。如今,她出去之后,谁还敢再收留她呢?

“你这个窝囊废!”心中愤怒难以自已的宁玉如,终于拿起一把剪子闭着眼睛刺向了玉子寰,那个曾给过她无限尊宠的男人。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在苦苦地往上爬,用着她自己独有的手段和条件。她的意识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利用着身边儿和自身的条件,在不顾一切地往上爬着。

可悲的是,她在杀了玉子寰之后,由于太害怕而忽略了玉子寰临死的那些微弱的期待:“……去找展铭,他不会杀你的,你以后要好好地活着……”

她终究还是拿着锦囊去投靠了玉子辰,她要赌上一把,赢了,她就是玉子辰的恩人,玉子辰就会赐予她那些一直追求的东西。

然而,她不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玉子寰那般对她仁慈,她几乎毁了玉子寰的整个人生命运,但是,玉子寰却没有疯狂迁怒于她。

他只是想从那以后,她能跟着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然而,可怜的是他不知道,宁玉如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爱情。

可悲的是她最终也没有醒悟,她临终的哀叹与后悔,也只是她为什么选错了人,押错了宝,她应该把锦囊拿给展铭的……

天空下起了冷清的雨,宁玉如的周围,却有火红的彼岸花在诡异地摇曳,似乎在泣血般地呼唤着……

172 清月广寒,为暖君心

展铭脸色有些冰冷,楚子风和茉香的推测,显然是极有可能的。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当时玉子寰已经被废黜,但是他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脱离那那纷纷扰扰,展铭觉得那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毕竟还是念及那一抹手足温情,展铭没有对玉子寰施压威逼。

只是没有想到,宁玉如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个女人追求的,从来都不是跟玉子寰的天长地久。

楚子风一见展铭回来了,便将他和茉香的推测一并讲出,末了,还担忧道:“看现在的样子,宁玉如明显是投靠了玉子辰。假若真的有什么遗诏的存在,落在了玉子辰的手里,我们也变得被动了。”

“那就当做从来没有存在过,我也从来没指望过它。”展铭有些冷淡:“我已经下令西部和北部扰动了,只是还有一点,我……”

楚子风立即猜了出来:“你是说清月贵妃和林如海。”

展铭点点头。如今碧螺已经回归他的身边,他是没有了顾及。但即便是碧螺失忆了,可林如海毕竟是碧螺父亲。纵然外面多传言林如海已经拒降玉子辰怕是已经遭到杀害,但是没有见到尸骨,展铭还是有些放不下。

再者,便是清月贵妃,雪见的母妃。但是在别人眼里,清月贵妃一直是没子嗣的,按照皇家规矩,贵妃应该是已经跟先皇陪葬了。那时候展铭虽然已经被囚禁,可他明明是下令暗中找了女子替代贵妃的。至于后来,贵妃和办事儿的人一起失踪没有消息,是他初始未曾料及的。

“铭,有时候须得学会放下。”楚子风语气淡淡的:“我想碧螺和雪见……她们也是理解的,是不会怪你的。”

并且,楚子风没有说出的是,这样的牺牲已经算是到最小的了。

“让我再考虑考虑。”展铭脸色十分沉重。

楚子风跟茉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出。两个人退下之后,楚子风看着茉香欲言又止。

“我同意。我们可以一试。”茉香读懂了楚子风眼中的意思:“我们今晚就混进皇宫和天牢探看一番。”

此时,前左相林如海跟清月贵妃在一处隐蔽的山庄里品茶。

“清茗香,琴音妙,如此生活倒是惬意。”林如海有些感叹:“简简单单的生活,比那反反复复的人心让我老头子开心多了。”

“大人所言极是。想当年我进宫之后,便再也体会不到这样的生活了。如今皇帝已经去了,我因为记挂雪见而活着,竟是因祸得福,体会到这二十年没有过的生活,可笑,可叹!”

清月如今退却繁华,一只素雅的木钗簪在发髻,有种清灵出尘的皈依感:“只是我们在这里品茶参悟,倒苦了外面的一群孩子,也不知道他们放下了没有。玉子辰拿我们作为最后一招棋,我们反倒是成了他们的拖累。”

林如海沉默许久,慨然叹道:“玉子辰把我们囚禁在这里的时候,承诺说让我们好好活着等他三年,看看他是不是能够把大煜治理强盛。现在看来,玉子辰还真算是个做皇帝的料。这大煜在他手中,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儿。”

清月缓缓起身,看着外面的花鸟虫鱼,笑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谁非要去坐了那个位置,只要他们都平平安安便好。其实做皇帝也没什么好的,连带着也辛苦了每一个为他努力过的女人。我的雪见,你的碧落,我只希望她们能够一生平安喜乐,我不愿再看到她们将来也要进了那金碧辉煌的囚禁里。”

林如海点点头:“韩师傅的女弟子清月,当年你一曲倾城,迷倒天下众生,一代红颜最后却只能被囚在皇宫,碎了多少天下男儿的梦,可惜,可惜!”

清月淡淡地笑了,有种清辉在她面容上浮动一般,清月摇摇头:“林大人,这次你错了。囚禁在皇宫,跟诸多女人斗争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只要能够伴他左右,给他哪怕一丝温暖,我都心甘情愿。”

是啊,二十年以来,她的心甘情愿。

。。。。。清月广寒,为暖君心。。。。。【清月VS先皇帝,一见钟情版。】

当年,韩翠山座下女弟子清月姑娘,一曲“清月广寒”倾倒大煜,皇帝也为之停住了手中的酒杯。

“广寒宫中,锁住的是蚀骨寂寞。你弹奏出来的,清高有余,寒冷不足。”那一抹明黄威逼压迫的气势中,短短几句却是对曲子的见解。

当年十九岁的清月看着天下最为尊贵的人,那耀眼的明黄周围散发着的,却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孤独,她心中兀自一动。

“皇上,民女请求再奏。”清月的心,就在那时被他千年般的孤独袭击了一个口子,那种伤,叫做心疼。

皇帝显然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资质绝佳的乐娘,在此时会如此大胆请命,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也似乎在传递着一种信息。那是……皇帝心微微一颤。

品读。

她一个十九岁的女子,第一次见到自己,不是胆怯得小心翼翼,竟然是在品读自己?帝王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惊讶地审视着眼前的那个女子,沉声道:“准。”

清月心中似乎有一只小鹿跳过,她是大煜第一美女兼才女,她音律精绝,舞姿倾城……她一直忙着自己追求的艺术,她似乎还从来没有把谁放在眼里过。

然而眼前这个身穿明黄的男人,此时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仿佛都在叫嚣着呼唤:

“到他身边去,温暖他。”

她的心顿时升腾出一种靠近他,温暖他的愿望。于是,先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她轻轻一笑,素手却已经在琴上飞舞。

淙淙的琴音诠释的,并不是他刚才点题到的孤独寂寞。同一首曲子,清月这次弹奏得竟然连清高都找不到,只是叮叮咚咚的欢快,如同三月的清泉流过草丛,招来了一只蹦蹦跳跳的梅花鹿。

那是一种“要你轻松,要你快乐”的寄托。

皇帝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抖,看向这个女子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沉。

幕后的韩师傅一惊,心中却只能一声长叹:这个清月,怕是真的爱上他了。养育她十几年,这是韩师傅第一次听到她琴音里的欢悦。韩师傅一直以为,清月的琴音里只有冷清和孤傲。

帝王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但是他看着眼前女子却有所不忍。那斜长的凤目挑着看向她,似乎在问:“你愿意陪我一起寒冷?”

清月微微一笑,笑得倾国倾城。她纤指下流动的音符一个个活泼翻腾,如同她当年心事:“靠近你,温暖你。”

他有些讥讽地转过脸去,似乎在告诉着她,他的寂寞早已经被时间捻成一股股丝线,织在了那抹明黄里。这辈子跟着他,她也只能被寂寞包裹。

清月却微微低了眉,素手弹奏出的不再是欢乐轻快,而是充满了孤独悲凉的凄楚。仿佛一瞬间,她便从一个冷清孤傲不知人间其他情愫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寂寞如月般的女子。

他的心狠狠地一疼。他何尝不能读懂?这个冷清的皇宫,对他欢笑的女人太多,然而他喜欢靠近谁了,谁便从此倒霉了。

他是不忍将一个纯净不染纤尘的女子放到自己身边儿来的,他宁肯让她继续去做大煜国最富盛名的女子。那不比他的皇后还令人羡慕?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但是,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别扭,她的爱便是如此:不管他是人间的斗士还是地狱的修罗,看到了,爱上了,认定了,便是至死不渝。

看着眼前那抹明黄的冷漠,清月心中几乎冷如死灰。

那一霎,悲绝的琴音竟然是引得天地变色,才刚刚进入十月,天空便铺天盖地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片片飘落的雪花,那是谁破碎的心,将整个皇宫淹没。

一直没有听明白清月琴音的大臣都有些惊讶,怎么这个首席乐娘不按照常理出牌,她弹奏的曲子为何一时冷清一时欢悦,到现在竟然是彻骨的寒冷,竟然是比外面飘洒的雪花还要冷得令人窒息?

隐在大殿之后的韩师傅心中痛惜。韩师傅也不愿意清月将来进了皇宫,那里的纷扰,实在不适合这个雪一样的精灵啊!然而,那个女子,认定了的从来不会改变,韩师傅心疼地想,恐怕这次只有苦了她自己了。

气愤压抑得几近把人摧毁,五脏六腑都要崩裂出伤口来。都有侍卫在怀疑这是不是眼前的女子正在刺伤皇帝,准备采取措施了,皇帝终于定了定神,看着清月慢慢鼓起了掌,口里赞了一声:“好。”

众大臣终于从压抑中解脱,忙收回思绪看着那个女子,跟着皇帝一起鼓掌赞美:“好!姑娘琴音炉火纯青,竟然一曲感动上苍,飘落大雪,解了中原干旱之急。”

皇帝终于还是不忍她自我摧毁,他何尝不愿意那个雪一般精灵的女子陪着自己身边?看到她这般心思坚定,他也只好在心中心疼地苦笑一番。看着她眉头惊喜地舒展,皇帝只好配合着她赞叹道:“此女清灵出尘,今日一曲弹奏便为大煜招来福泽,实为我大煜祥人!”

于是,他终于名正言顺地将她留在了他的身边儿。

此后,陪着他二十年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她放下所有的孤傲和冷清,适应着他的家室,只为了靠近他,给他温暖。

173 清晨雨露,透明短促

大殿里一片死寂,只有玉子辰一人孤寂的身影,在那里挑灯批阅奏折。

那灯火辉煌的大殿,在茉香的眼中,却是越发地衬托出了玉子辰的凄凉。

然而,正是眼前这个人夺走了她们上和园的宁静,使得她们那些挚爱音乐的姑娘们不得不离开那片净土,使得她周围最为亲近的人流离失所。

然而,茉香又何尝不明白,政治斗争本来就难分对错?

不过是自己关心的人在哪个圈子,不过是自己站在了哪一方的立场罢了!

一身宫装的茉香看看自己手中琉璃盘上的香茗,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端进去。

远远地,一朵烟花升腾,在这个黑暗的夜空中留下一片璀璨,茉香心中一紧。。看来楚子风在天牢中并没有找到林大人和清月贵妃。

那只好按计划行事了!茉香看看眼前那抹被孤独浸淫的身影,狠狠心,提步轻盈上前。

“皇上,熬夜伤身,请用些清茶吧。”茉香声音低缓,安静地放下,后退,她装扮作了日常给玉子辰奉茶宫娥的模样,很是顺利。

“你且站住。”

就在茉香要退出的时候,玉子辰一声呼唤,茉香身子一僵。

“你来陪朕说说话儿吧。”

茉香一愣,身子不由得缓和下来。心中,却是有种夹着着喜悦的担忧弥漫起来。

“是。皇上。”把琉璃托盘慢慢放下,茉香轻轻地退到一侧,垂首等着玉子辰发话。

“今天,是她的生辰,也是她离开我的日子……”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玉子辰一个人的自言自语:“那些时间里,她好像是回来了,却又似乎不再是她了。结果我还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不是她,她却又已经不见了。也不对,她一直都在我这里的。”玉子辰指指胸口。

茉香被这绕口令似的话弄得有些迷糊。以她现在一个小宫女的身份儿,她明知道听了这些话后,皇帝若是不把她当做知己,便只有一个可能。。以玉子辰的性格,只剩下杀了她灭口了。

以他现在的位置,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

可是,想通了这些,茉香却没有退却。

也许她本该悄悄退出,然后,任他一个人弥漫在自己的沉思里,喝了那加了**药的茶水,套问出他的话,她便完成了原来的计划。但是怎么办,她现在的整颗心都在呼啸、在咆哮,他话里的那个她是谁?他们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茉香的声音有着微微的颤抖,凝视着他的寂寞:“她……是谁?”

沉浸在回忆中的玉子辰微微一怔,却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宫女不怕他。盯着茉香看了许久,却见她正凝着深沉的眸子望着自己,玉子辰心中一动。

眼前这个小宫女,样貌倒是挺熟悉,只是叫不出名字来。他怕是每个女人都很难再记住名字吧!

不知为何,散发着无边寂寞的玉子辰看着茉香温暖地一笑:“你叫做什么名字?”

更不知为何,把心中那个名字辗转了千百遍之后,摒弃,茉香还是对上了他的眸子,浅笑:“奴婢,茉香。”

即便是他察觉出破绽之后,一剑杀了自己,那么“茉香”这个名字,也曾经在他身边儿出现过,陪着他一起寂寞过。茉香心中,在那时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茉香……倒是个好名字。”从来记不住宫女名字的玉子辰点点头,却又摇头苦笑:“可茉香终究还是抵不过‘碧落’二字。”

眼前这个小宫娥总是能给自己一种倾诉的**, 她乌黑深沉的眸子、安静宁谧的气质,玉子辰很疑惑自己之前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一直给自己奉茶的小宫娥。

“碧落?她,很美?”茉香轻轻地询问,以至于这句话听上去本身就是一种肯定句。

“是的。她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女子……”玉子辰的思绪随着他的目光渐渐偏远……

有多远了?很远很远了吧,远的他身边都变幻成了排山倒海的寂寞,再也听闻不到那个女子的叹息与欢笑……

。。。。我是清晨一滴雨露,也许一生透明短促。。。。【晨露,碧落】

那时候真的很久远了,远得以至于林府那颗古老的银杏树都黄了叶子,金灿灿的一树好不美丽。

当年辰王妃携玉子辰兄妹一起来到林府做客,妹妹子婉自然是到内眷里找林家的女儿们玩。林家没有男丁,玉子辰跟着那一群胖家丁玩着好生无趣。

于是,玉子辰就拿出了少爷的派头,支开了那一群碍手碍脚的下人,一个人在园子里晃悠起来。

林家的园子可真大真别致啊!跟沐风王府的大气风格完全不一致,小小的玉子辰被眼前的美丽景色吸引住了,信步走着看着。

隔着园子,玉子辰看到那边一树美丽的金黄,一只只像展翅欲飞的鸟儿,不由得转着弯儿过去了。

远远地,却看见一个羸弱的小姑娘正立在金黄色的树下,看那样子悲悲戚戚的,很是难过。

八成是林府哪个屋子里的丫头受了委屈,来这里哭诉了。

玉子辰正要避开,却听得小姑娘一声悲叹。

“银杏,银杏,你为什么一夜之间青丝变了颜色?前天我来看你时,你还是好好的。你是不是也有烦恼压在心里,又不能告诉别人,把自己委屈成了这个样子呢?”

小姑娘感叹一番,却还没完,竟是说着说着掉下泪来:“你的叶子一片片变黄,凋落,却没有人理解你。最后也不过是打扫园子的阿福伯过来把你的寄托清扫走,堆在角落地沤肥。倒不如我把你扫走了,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埋了吧!”

说着,小姑娘就蹲下去把那一片片金黄捡起,还小心翼翼地吹拂干净,包在一方素绢里。

“噗嗤。。”玉子辰终于忍不住笑场了。

“哎!你不要生气!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又不是那树,你怎么就知道它的想法?说不准他是觉得一树金黄看上去很气派,故意这么变出来给你看的!”

听玉子辰这么一说,本来转身欲走的小姑娘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玉子辰,却是满脸的不悦。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就不知道银杏树的想法呢?”

玉子辰这才看清楚眼前姑娘的样貌。泪光点点,气质雅静,一如弱柳扶风,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想要去呵护的情愫。

“我只是觉得,若是你的银杏树知道你为它这样伤心,他它心中肯定更难受了。并且,你看。。”玉子辰心中一软,竟然压制下了平日里那对人不屑的傲气,指着银杏树金黄色的叶子笑道:“你看它们是不是比绿色的时候更美丽?阳光穿过,它们像不像一只只翩然欲飞的蝴蝶?”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真的透过阳光看了过去:秋天的园子里,阳光如同细碎的琉璃,照射得一枚枚银杏叶栩栩如生。

“那就是一只只自由的蝴蝶。不如你许一个愿望吧,它一定会带着你的梦想飞遍万水千山,帮你实现。”玉子辰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耐心与温柔。他虽然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但那只是种“逢人便示三分好”的圆滑。此时圆滑消失无踪,留下的是满满的纯粹与心疼。

银杏树下的小女孩真的对着金黄色的叶子许愿了,末了,她冲玉子辰微微一笑。

天地有没有为之变色,玉子辰不知道。玉子辰知道的是他的心在那时轻轻一疼,从此,他固若金汤的心,再也补不上那个柔软的缺角。

“辰哥哥,你看这颗藤蔓,它是我春天时亲手种下的,如今翠绿翠绿得爬上我的窗子了!”

“真好,生机勃勃的,它叫什么名字?”玉子辰跟着太子再忙,也都会抽空来到相府找碧落玩儿。

“金银花。你知道么?它们是会开出两种颜色的花的,一颗藤蔓上既有金色的,也有银色的花,就像两个好朋友在一起不会寂寞。”林碧落仿佛能够听得懂花鸟虫鱼的话,就像是眼前这可小小的藤蔓,她都能了解它们将来会不会寂寞。

玉子辰浅浅一笑,低眉看那藤蔓时眼中却含着戏谑:“真好呢!金银花加油,一定要开出并蒂的!”

……

那些日子,几乎是玉子辰最为轻松快乐的时光;那些日子,也是林碧落最为无忧无虑的年月。

因为爹爹政事上的关系越来越紧迫,林碧落一直害怕自己被牵涉到政治婚姻中,她不愿意做那被摆布的棋子。然而,这些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她一个清清静静的女儿家如何开口。

渐渐地,她自小便有的心痛病越来越厉害了,每一次痛得昏迷过去,她都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这样的身子,她又如何跟辰哥哥开口,让他提亲来迎娶自己,她怎么忍心误了他的终身呢?

何况,他将来的妻,必然还会是尊崇之至的沐王妃。

他会同意娶了自己这样一个病秧子么?

玉子辰跟着太子也越来越忙,虽然心中时刻挂念,能够抽出来看碧落的时间却还是越来越少……

一日,金银花真的开了,那天玉子辰却没有来,碧落却在前一日晚上听到太子势力要打压爹爹的消息……

那天清晨,一朵朵可爱的花儿如同小喇叭般张着口笑,林碧落的清泪却滴落在花上,花儿弯了一弯,承载着一腔泪滴。然而,任由花儿再为坚强地支撑,清晨的阳光渐渐升高,泪滴连同着露珠都一起随着耀眼的光辉消失……

碧落控制不住自己地往外奔去……

我是清晨一滴雨露,也许一生透明短促。和你相遇是种幸福,为何偏偏让我想哭……

我只想和你一起化作美丽音符,你是我生命的最后归宿,随风飞舞……

174 只希望,你不要再寂寞

天空微微亮起来的时候,楚子风按压着手中的剑看着浑身染满鲜血的玉子辰。

“茉香。。”楚子风的眼中,有着满目的悲凉,那种伤感和愤怒,足够淹没了眼前的玉子辰。

然而,玉子辰却是更加悲怆得令人触目惊心,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他欲哭无泪。

却是,终还是有一滴一滴的清泪落在茉香染了鲜血的脸上,冰凉冰凉的泪滴,再也唤不醒那一张总是恬静地看着你的眼睛。

玉子辰原本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落泪。

抱起地上的那个女子,她似乎睡得很是安稳。但是,她的眉头却是紧皱着的,玉子辰缓缓地抬手,轻轻地给她抚平。

“我知道,你叫做茉香。”

玉子辰说完这句话,也不顾身边儿楚子风慢慢抬起指着他的剑,抱着茉香的身子往后面的寝殿走去。

“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楚子风冷冷地看着他:“把茉香放下!我带她走!”

玉子辰似乎是没有听到楚子风的话,只是一步步地抱着茉香,往里面的内殿里走。

楚子风的剑,跟着玉子辰转动,却始终是没有下去。

“我给你时间。我不屑于杀一个失去斗志的人。”

楚子风一遍遍告诫自己,玉子辰是当年逼死风心锁的从犯,但是。。他依旧下不了手。

刚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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