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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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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王的男子?”张嫣若有所思,“知道他的身份么?”
孟观摇摇头,“只知道他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当日穿一件青衣直襟,左手虎口之上,有一个青色胎记。”
“你继续去打听吧。”张嫣吩咐。
孟观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在点出堂外的时候,忽然回头道,“对了————回去中的时候,我在城门遇到那个人。”
张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孟观据说的那个人,指的正是……刘盈。
“……他让我转告你,此后山长水远,他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小心珍重。”
杯中铜杓一声声的击撞陶制的杯壁,张嫣放下瑟瑟发抖执杯的手,艰涩开口,“他————已经走了?”
“嗯。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带着随从骑马从城门出去。”
孟观还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都已经远弭了。
她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荡。
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她按着自己的心口,茫然的问自己。
她不和道能给自己怎样的回答,她只是————霍的起身,提起裙角向外奔去。
刘盈之前居住的那间宅子,在云中城正中偏东的白云坊。到管家的宅子,要经过四条长街,三个转角。这条路她只走过一次,便是那天离开他的时候,她素来在方向上有点缺
憾,走过的路,不经过个十遍八遍,从来不会记得。这一次,却奇迹般的没有走错,准确的转过每一个街角,直到三尺大门之上,金黄色的铜铺首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她上前重重叩门。然而那门却咿呀一声就洞开了,竟是没有拴住。风吹过来,门扇嘭的一声调皮击着石础。
大门之内,庭院空荡荡的,草木寂寥,明明几日前还住着那么多人,不过一转眼,就走的空空荡荡。
她提起裙角,跨进大门,沿着青石子路往里头走,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音。
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的庭院里,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角门之中跨出一个人来,见了她,面上露出惊奇神色,问道,“这位小娘子,你是……?”
张嫣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之前的人?哦,你是说吕郎君啊。”来人笑道,“前些天,他说长安家中有事,已经回去了。这房子便空了出来,我家主子遣我过来收拾收拾,暂时封起来。”
她心神落魄的出来。
他……真的就这么离开了,这一封书信都没留给自己。
潜意识里,她一直是这样认为,就算真的心灰意冷,转身离开,在离开之前,他也会知会自己一声的。
张嫣,她闭了眼,你空间在想什么?所有的话都已经在那一日说尽,你还需要如何特意告别?
她站在大街之上,心魂失守,看着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看起来那么生气,刀子的心时,却觉得,像是冰雪慢慢落下来,有些冷。
“阿翁,我想要吃桂花糕。”
小孩子清脆而撒娇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忽然响起。
她茫然抬起头来,看见一个五六交的孩子拉着父亲的手,经过她的身边。
他转身向着父亲,仰着脸笑,再一次重复道,“阿翁,桂花糕。”
“好。”父亲大笑着,将孩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肩上,“阿翁待会就给你去买,嗯,还要买你娘最爱吃的粟糕,咱们回去一同吃。”
“哦。给娘买粟糕去了。”
她的眼泪刷的一声就掉下来了。
不过是再家常不过的短短话语,却勾起她心底最深处的哀伤。
她把她的家给丢掉了。
从此以后,哪怕她再找到一个家,那是不是她最初的那个家了。她曾经从阿翁,阿娘,吕后以及刘盈身上汲取到的安全以及温暖,从此以后,再不可得。
终于意识到:这一次,刘盈,是真的离开她了。
她与刘盈之间,十年的纠葛啊,爱恨悲喜一起掠过心头,她还没有想清楚,她还没有真正想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就已经离开了。
从今以后,刘盈与张嫣,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当这个认知真真切切的浮上心头的时候,张嫣蹲下来,捂着脸,痛哭失声。
长街转角处声熟悉的轻叹,青年男子走出来,停在她的面前,“你总是这么嘴硬心软么?”声音低沉中带着一点喑哑。
张嫣晕身一颤,不敢抬头,只看到男子的玄色衣裳上绣着朱线云纹的下摆。
他咳了一声,继续又道,“我本已经打算回长安了,可是阿嫣,我发现自己忘了带一样东西。”
眼泪的落下来,她抬头,撞进那片漆黑而温暖的目光里。玄裳,朱履,有着一双漂亮的凤眸,以及平和的神情。
“持己?”她迟疑的问,几疑是梦。
“是。”
眼泪还在杏核眼眶中打转,张嫣却已经忍不住微笑起来。她本是以为自己经验了,却发现光明依旧没有抛弃自己而去,柳暗花明,峰头骤转,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让她根本不
想掩饰自己,打断刘盈还想继续说着的话,一把扑进盈的怀中,不管不顾。
刘盈凤眸因为吃惊而微微睁大,后退了一步,抵住了因为她扑过来而产生的冲劲,将怀中温香软玉抱满,忍不住唇角弯起弧度,“好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也不嫌寒碜
————跟我来。”
他握紧了她的手,拉着她沿着长街奔跑,在云中人惊讶的注视中穿过了四条长街,三个转角,进了管家的大门,穿过陈道,中堂,抄手长廊,最后推开门,进入张嫣的寝居。
紫色色帷低垂,长毛地毯铺出一方温暖的空间,窗下的小小书案上,圆肚花瓶中插着新鲜的花朵,吐露荟萃。莲花帽子之下软榻厚实雅致。这小小的寝居由她一手布置,素雅
清新,有着她独有的淡淡幽香。而今,这方天地里悍然闯入了另一道属于男子的气息。刘盈拥着她,倒在了厚实的锦榻之上。不知不觉间,张嫣的一头青丝落下来。刘盈吻在阿嫣
的眉,眼,颈项,胸膛,大片大片莹泽如玉的肌肤祼露温暖而散发着惊人的热力。
“持己。”
张嫣在迷乱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后仰,肌肤泛出一种粉红的色泽,杏核眼眸焕发出喜悦的光彩。她一声声的呼唤着那个名字,情动而带着糜软的语调,让刘盈几乎疯狂,紧紧的
扣着她的腰,在张嫣哭泣的呢喃声中,与她十指紧扣,发根发根交缠,情到深处,似乎有一种感觉,他们从来都是一个人,只是某一天因为什么原因,被分成两半。而今再度合在
一起,才构成了完满。
当一切激情结束之后,二人喘息相对,俱都不能置信,刚才爆发出来的汹涌激情。
当理智渐渐回到了心头,张嫣复又,他们之前尚存的纷争。尴尬的别过脸去,想要起身。却被刘盈狠狠搅住腰,望着她的眼眸,“阿嫣,你又想走么?”
她窘迫至极,连双手都不知道往哪个地方放,哀求道,“你先放开我好不好?”锦衾早已经被扔到了一旁。如今她浑身不着寸缕,因着刚刚结束的激情,修长的双腿还维持着
被分开的姿势,刘盈覆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合拢。她实在没有勇气在这样尴尬的姿势下和他谈话。
刘盈敏锐的察觉她的僵硬与羞赧,眯了眯眼睛,笑声琅琅,“不放。今日你不告诉我一个答案,我就不放开你。”
亲眼所见不会说谎。当你以为我已经回返长安的时候,在长街之上的伤心落泪,不是假装的。既然如此,你心中实非对我无情。又为何宁愿骄傲的坚持一个人孤独的流落在外
,也不肯和我一起回长安?
他想起当日里,自己以为息终究不能找回阿嫣了,那时候的绝望,如今想起来,心情还是晦涩的。不愿意让阿嫣察觉,将脸覆在她的肩头。
张嫣便感觉到肌肤上一点的濡湿灼热,心中微微酸痛,就呈现出些许莫可奈何来,柔声道,“持己,你放开我。让我好好想一想。”
“这一次,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答复。”
一九六章故赵
零陵香香气谧,最能让人心神平静,张嫣加了一把炭,唇角露出微带苦涩的笑意。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日看书一败涂地丢枪卸甲之后,虽然刘盈当时放过了她,事实上,转身便让管升带着自己的物品,驻入了管家。而她竟是无法开口拒绝——汉承
先秦民风,虽然算是开放,但是男女之间还是要讲究一定的大妨的,女子的寝房是最私密的地方,当日里她当着管家所有下人的面让刘盈牵着手登堂入室,便几乎是向天下人昭告
他们的关系,如今又怎么开口请他出去?
那一日,在她的床榻之上,刘盈亲吻她的指尖,道,“如今长安尚算安稳,但是朕终究不能长久在外面。阿嫣,你有七窍玲珑心思,朕猜不来。你想要朕做功什么?直接说
吧。只要可以,朕一定为你做到。”她苦笑了一下。
自己想要些什么,又岂是一句半句能说的清的?纵然说出来,他又真的能做到么?
世界上的伴侣本就如此,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小娘子,”青葵捧着茶具进来,“孟大侠回来了,在外求见。”
“哦?”张嫣精神一振,“请他到外院庑房,我立刻过去。”
“大娘子,”孟观拱手道,“如今日子过的可好?”
张嫣啐了一口,面上微微泛红,“我还没有跟你计较你当日骗我的事情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孟观忍不住笑起来,哦你是说我那天转告的话那天我可当真是在城门口处遇到那人了话也的确是他让我带给你的——可不算骗。”
至于,后来的事情,他眨了眨眼睛,可就不要我的计较之中了。
“对了,你要我查的那人的下落,我已经查到了。”
张嫣面色也严肃起来,“怎么说?”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果访的线索法子。但那一天我忽然撞见一个跟他们形容的很相似的手上长着胎记的男人,于是跟着他几天,果然他姓王,而且行踪奇怪。”
“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孟观忽然笑的有点奇怪,“也许你不相信,是在云中集市上。”
“后来,我跟着他辗转到了城东一座宅子,里头的人交待了他一些事情,便让他出来了。我估摸着,那人便是当日算计你的主谋。”
张嫣沉吟了一下,“准备一下,我亲自去一趟,见一见这位幕后的先生。”
当日沙南城门巷的那件事,已经成了张嫣心头的一根刺,她无法容忍有这样一个未知的势力在暗地里监视着她,并且算计着自己,无沦她是否决定与刘盈合好,她都必须
弄清楚这件事。
小院明松暗紧,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后,不用刘盈铁青着脸色吩咐,沈莫自己就加紧了守护,许欢此时还在思过,若皇后娘娘再出差错,只怕他这个中郎副将,也就只提头
回来见陛下了。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张嫣淡漠微笑,“你主子没有说过不许我出门吧?”
“这……”沈莫一时无言。
“今日这门,我是一定要出去的。”张嫣微笑,“——不过我也不为难你,你尽可以遣人跟在后头,这一次,我不会弄什么花样的。”
她踩着杌子登了车,御人一甩马鞭,马车穿过街道,向东城驰去,在一座高门大宅前停下。
宅中门子见了名刺,恭敬揖道,“孟娘子,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请入内。”
“请娘子入堂等候,家主人稍后就到。”
张嫣点了点头,坐入了堂上坐榻,接过一旁绿衣侍女奉上的黑陶茶盏,掀开托盖,盏中茶汤碧绿,清香逼人,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堂上陈设。家具具用杉木漆髹,古朴而厚
重,虽不及宫廷用度华丽,却也都是大家气象——想来主人不是一般人家。
头戴武冠,虬髯大胡的中年男子从堂后匆匆步出,大笑拜道,“不知翁主前来,有失远迎。”
呃。
张嫣手中的茶盏歪了一歪。
自十年前随父押解入长安,不闻翁主此称,已经久矣。骤然听到这个离她已经很远的称呼,不由愕然,“恕我惶恐,不知先生是……”
“翁主记不得老夫了么?”来人呵呵大笑,抚过胸前一把长长的胡须,“也是正常。翁主离开赵地的时候不过六岁,据如今已经有十年了。”声音已经带了些微慨然,正色
道,“老夫孟舒。”
“呀。”
张嫣愈发瞪大了眼睛。
她是知道孟舒这个人的。
她的先祖父故赵景王张耳旧与陈余同为魏之名士,素有能够招来千里之外的宾客的美名,秦末天下大乱,先祖父先从陈涉,审时度势,北略赵地,后转投汉军,以功封赵王
。最鼎盛的时候,门下有宾客济济将近千人。
汉五年,张耳病逝,谥为赵景王。其子张敖继位,就是她的阿翁。四年后,先帝得知赵相贯高谋反,大怒,命有司从速逮捕阿翁及谋逆众人。消息传到赵国,之前预闻此事
的十余人皆争自刭,唯以不愿让阿翁蒙些不白之冤故,于是车胶致追随阿翁去长安。
贯高与狱史对质的时候,只是道,“是我们这些人做的,赵王实在是不知道。”狱吏刑罚数千次,贯高终究没有翻供。
后来,先帝命中大夫泄公问案,问贯高,“张王果真有计谋么?”
贯高道,“人情宁不各爱其父母妻子乎?如今我的三族都要亡了,难道会以张王换我的亲人么?只是张王实在不曾反。”泄公以此回报先帝,先帝于是赦免了阿翁。又因为
赞赏贯高为人重诺,让泄公告诉贯高此事。
泄公于是再一次去见贯高,告诉他说:“张王已经被放出来。”
贯高欢喜问道:“吾王真的被放出了么?”
泄公说:“然。而且陛下赞赏你的义行,也赦免你了。”
贯高惨笑,“我之所以没有去死,只是为了表白张王实在不曾反过。如今我的王已经释放了,我就算是死,也不遗憾了。为人臣有篡杀之名,再也不能替君上做事,纵然陛
下不杀我,我心中也愧於。”仰面而死,名闻天下。
先帝下诏,赵国群臣宾客有敢追随阿翁的,皆处以族刑。诏令如此严峻,却依然有十几个宾客甘愿自髡钳为家奴,从着阿翁入了长安,纵是刘邦,也不得不贤赞赵王宾客的
忠义,下诏封了这些以钳奴从张王的入关的人官。
而孟舒,便是当初自髡钳随赵王入关的宾客之一,如今拜为云中郡守。
“原来是府君大人。孟大人请起。”张嫣虚扶一把,“我阿翁早已经不是赵王,这个翁主的称呼,孟大人还是不要叫了罢?”
孟舒顺着她的势停住,意味深长的笑笑道,“说的也是,如今翁主早已经是大汉皇后,这翁主一名,的确是不提也罢。”他退后一步,重以大礼参拜,“臣见过皇后娘娘。
”
电光火石之间,张嫣思绪翻动终究是受了他的全礼,没有回避。
那些前尘往事已经过去十年了,她的阿翁在被罢黜为侯之后,散尽门下宾客,孟舒也已做了十年的汉臣,与她这个故赵翁主,早已经没有什么联系,却在此时此地,以此敏
感身份出现,以翁主此称呼之,所为何来?
“孟伯伯是怎么知道我的踪迹的?”张嫣浅浅微笑,漫不经意的问道。
“惭愧,娘娘潜居于云中治下半载,孟舒竟是一直不知,直到月前,侯爷派人到云中知会于我,我才知道此事。”
“我阿翁?”张嫣面容怔忡,很是讶异。
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是。”
“你是说,”张嫣的杏核眼眸微微的眯起来,“当日之事,也是我阿翁的意思?他希望……”
张嫣住了嘴。
“娘娘蕙质兰心,”孟舒笑,有些了然,“本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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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
 ̄网〃√
合该如此。
真正的阿翁,本就是这样子的。
身为一个男子,费尽心力,推自己的女儿出来做皇后,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雄心?而纵然是被先帝废黜为侯,但张敖毕竟曾是一国之王,又怎么会不残留一丝势力?半年之
前,张嫣悄悄从未央宫中遁走,天子广撒人手查访张嫣的下落,当时,张敖可能也命人查访,也可能没有再费那个事,但当刘盈从甘泉宫离开的时候,一国之主的行踪,可能能瞒
过天下,但总有那么一些人是知道的。至于张敖究竟是从鲁元那里知晓,还是根本就来自于刘盈本身,她此时并不知道。重要的是,在此之后,他便派人通知旧日部属,素以忠义
著称的故赵国宾客孟舒。
她只是,被阿翁这些年来的闲适无争,和表现出来的一片爱女之情,给迷惑了,以为他会甘于她退出之后此时的政治地位。却忘记了他也是一个有着自己的政治意图和抱
负的男子。
那么,阿翁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翁主可想过,”孟舒语重心长的问,“当年侯爷为什么一力促成你做皇后?”
“自然,”张嫣紧了紧下颔,“当初匈奴冒顿单于求娶于我,”阿翁不希望我去匈奴受苦,同时太后娘娘提出这门婚事,他便顺水推舟。“阿翁从小一向疼我,在他看业,
只有大汉皇后的桂冠,才配的上我。”
“侯爷自然是疼爱女儿的,”孟舒笑的狡黠,“可是,仅仅如此么?”
还有什么呢?
那是她的嫡亲阿翁,自然不可能有伤害她的意思。孟舒也说,他在闵家的东山别庄里安排了人手,不会让她真正的受到伤害,闵家,只是一个跳脚板,或者说,是催化剂,
他们真正的意图,是为了延缓自己离开的脚步,并且,让刘盈对自己积蓄了一定时间的感情爆发出来。
张嫣一时觉得怔怔的。
阿翁,他竟是相信刘盈是爱自己的么?
他一直就觉得,自己和刘盈之间的舅甥关系不是问题,只要她嫁进未央宫,终将成为真正的皇后,能够得到刘盈的感情,并且育下子女。而大汉的下一个皇帝,会有张家的
血脉。
也只有为了这样的前途,他才肯甘心蛰伏。
“翁主,你出生的时候,天下已经将平,没有见过你先祖父的风采。当年故赵景王极盛时,门下有宾客上千,汉九年,贯高谋反,我与田舒自秃发以相随,尚有一干宾客留
在赵地,相机以动。”
孟舒的声音絮絮,一点一点的将从前阿翁没有告诉过她的事情在她面前揭开。
“他们都是故赵王一系,对你父你祖忠心耿耿,只是因为时运,从此泯然于众人。你阿翁也不甘心。从镇守一方的诸侯王到无权无势的彻侯,你阿翁怎么能不苦闷,而我们
这些昔日的赵王宾客也不愿意就此沉沦下去。我们也不甘心,翁主,你真以为,你做不做皇后,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么?当然,今上仁厚,又有长公主在一旁抚持,纵然你不做这
个皇后,宣平侯府也不会遭什么大难,可是,翁主,数十年后,天子龙奴宾天,张家将有什么下场,翁主,你真的仔细想过么?”
……
“回去吧。”
走出大门,张嫣轻轻道。
车声粼粼,马儿碌碌的拉着安车向平南街方向而去。
“翁主。我们一群老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孟舒适才在中堂之上粗犷的声音响在张嫣耳边,“侯爷说,你只是年纪还小,你是故赵景王孙女,素来聪明。只要想通了那一
点,你会做的很好的。”
如果说,这趟城东之行解决了她心中存了许久的一个疑惑,那么疑惑解开之后,她不知道,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背上更沉重的包袱。
然而,她靠在车壁之上,轻轻闭上眼睛。
不知怎么的,在知道了闵家之事背后的内幕之后,这些日子积郁在心中的气却渐渐散了。
一九七章抉择
张嫣当然不会以为,做不做皇后,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如果说是她的条件特殊,她也不至于敢不顾一切的就这么任性离宫出走的。
她的皇帝夫君同时是她的舅舅,而太后吕雉是她的阿婆。刘盈生性宽仁,且在夫妻之间是对自己有愧的那个,不会追究自己;而阿婆就算对自己恼恨,亦绝不至于牵连到阿
母和弟弟身上,张家也不会因此遭遇大祸。
历史早已经在不经意的时候,悄悄的改变了轨迹,她相信,只要刘盈不会放纵自己抛弃朝政,吕后便也决不至于能够轻易的从儿子手中将朝政把持过来,作为外戚,吕家
人的势力与野心不会膨胀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信平侯府,信平侯俯只要后世子孙安分,一直这么平安的富贵下去,也是可以预见的。
至于百年之后,百年之后。
一个家族的命运,又岂是那么好计算的?秦始皇有吞吐八荒的气慨,子孙又安享了几代富贵?
这么些年,阿翁在侯府,只是偶尔看看书,作作画,与阿母平和相守。她也从不知道,阿翁手中还握有这么大的一支势力,而她以为,她已经计算了所有因素,却在回头的
时候愕然发现,她还是小看了父亲的雄心,那是属于男人的雄心,属于一个为了一个特定目的而一直抱成团的政治集团的雄心。
她本来以为已经消失的雄心。
輧车车帘垂下来,挡住天光,张嫣垂眸,思绪纷纷乱乱的时候,听得马蹄声在车外过了又回,停在车外唤道,“是涉君妹妹么?”
张嫣怔了怔,打起帘子望出去,笑道,“是赵家表哥?”
“果然是淑君妹妹——我刚刚从一旁经过,见到车旁的则然兄,猜着是你,才折回来看看。”阳光斜斜的照下来,将赵覃的脸色染了一层淡淡的金,朗朗笑道,“说起来,
当日我行止不慎,惊吓到了妹妹,还请妹妹恕罪。”
“表哥说哪儿的话。”张嫣笑道,“我还不至于这么不识好歹,表哥救命之恩,还未当面谢过。”
“淑君,”赵覃踟躇了一下,“你最近还好么?”
张嫣的脸忍不住染上淡淡红绯,有时候想,也许反而是自己太在意的缘故,才在别人根本是无意提及的时候,忍不住想起自己与刘盈身上,未免尴尬。
“还好。”她含蓄的答道。
“那就好。”赵覃勒住马缰,放慢了速度,随在张嫣輧车一旁前行。
“算起来,到北地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北地虽然好,不过,除了丰沛和长安,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待上这么长时间。”
輧车帷幕动荡,掩映着张嫣明艳的脸庞,唇角微微扬起,“那你可以回去收拾行李了。”她的声音很轻,“说不定,很快不可以回去了。”
“是么?”赵覃却偏偏听见,望了张嫣一眼,笑的颇有含义,“如今,你没有什么不爱听的话了吧?”
张嫣抿唇,“表哥就爱说笑话。”
“是啊,”赵覃不以为意的笑,“说不定,我真的是很爱说笑的。可是淑君,我还是有些话想和你好好说说。”
他的目光悠悠向前望去,“这些年来,我在江湖行走,看贯了男痴女爱,我觉得,表舅他真的很爱你。”
她抿了抿嘴,不在意的笑了笑。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个事吧。
这样的笑意落在赵覃的目光里,唇角也就翘起来,似乎,有情的人终于走到一起,这样的结局,旁观人看了,也是会快乐的,忽的悠悠道,“娘娘,其实也很爱表舅吧?”
张嫣的笑意缓了缓,神情微微怔忡,“表哥为什么这么说?”
“淑君可曾发现,你连对我这个八竿子才打的着的表哥都客客气气,可是偏偏对表舅,却是什么忌惮也没有。似乎怎么能削他的面子,你就怎么来。”
“我们总是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放肆,若不是你笃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又怎么会这样对待他?”
是这样么?张嫣问自己。
离开长安之后,她已经太久让感情主宰自己了。到了如今,一个接一个的事情发生,让人目不暇接,来不及反应,她想,她应该停下脚步,冷静下来,仔细的,好好的,想
一想。
“淑君妹妹可知道,”赵覃却没有给她思虑的时间,继续在她的心湖投下石子,道,“当日在沙南,你出事的时候,表舅他为什么不在城中?”
张嫣回过神来,不以为意答道,“他有他的事,我又不可能真认为,他就应该一直围着我转。”
“说的也是。”赵覃呵呵笑道,“那一天,表舅听说云中卜家有一苑神骏的胭脂马,想着要买回来送你,于是亲自登门求购,这才离了沙南城。”
“真的?”张嫣愕然。
“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你?”赵覃微笑,明亮的目光投到她的面上。
张嫣心境起伏,不知不觉间是有些痴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倔强的别过头维持拒绝,还是退一步弯下腰去接受,到如今为止,她并没有特意的去想过,只是,两种选择在心中搭了一座天平,在不经意俯首的时
候,才发现,放在另一边之上的砝码,似乎已经越来越重了。
重的,她好像已经有些撑不住,也许,只要再加上一只轻微的鹅毛,她就会坍塌。
“淑君,”赵覃送张嫣到门前,告辞的时候,留了最后一句话,“我是不知道,你和表舅,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谁对谁错,可是,我想,如果退后一步就能得到幸福
的话,你千万不要为了执着的执着,而丢掉自己的幸福。”
抓紧自己的幸福……么?
她并不能肯定自己的幸福是什么?她只是,忽然生出了一种蓬勃的冲动,很想飞奔到刘盈的面前,去看一看他的样子。
她一路穿过门庭,穿堂,沿着庭中甬道,急急的向中院奔去。
刘盈所起居的庭院已经在望,几个小厮候在树荫之下,似乎在随意的闲聊着什么,是她所不认识的人。
“夫人。”管升见是她,连忙迎上来,毕恭毕敬。
张嫣停下脚步,娴静的站在游廊转角,问道,“你主子现在在做什么?”
“回夫人的话,”管升将腰弯的很低,好像根本不曾直起来过,声音带着讨好,“云中都尉大人上门求见,主子便在里头堂上接见了他。”
梨树枝叶的阴影落在她明艳的侧有上,静了一会儿,方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伺候着吧。”
她回到自己的寝院。
这时候想起来,当日,刘盈那样急着带自己回长安,不是没有充足理由的吧?
在沙南县动用了天子的权威之后,皇帝御驾在外的消息,就再也无法捂下去了,他必须在动荡还没有传到长安的时候,赶回去,而他,已经实在为自己耽搁了太久,久到了
,她觉得,这实在是个梦的地步。
“青葵,”她吩咐道,“我想要沐浴,你帮我去打些热汤。”
青葵脆生生的应了,不一会儿,便将水桶提进来。
张嫣站在屏风之后,解开衣带,露出肩头一片雪一样的肌肤,上头有淡淡的青紫痕迹,一朵一朵,像桃花盛开。
“大娘子,”伺候张嫣梳妆的时候,青葵终于忍不住出口道,“……吕郎君,住进这宅子,已经有好几天了。”
“嗯。”张嫣应了一声,复又抬起杏核明眸,“你想说什么?”
青葵咬了咬牙,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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