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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赫鲁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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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39）
“你跟她和其他人在一起多久了？”巴斯特问道。
“不长。”法耶弯腰重新藏好她的信封……或者让一个小偷更方便，估计他会拎走整个箱子。“才几个礼拜。自从波莉和黑安妮的事发生之后。我们想，我们能相互照顾一点，但是……”
她这一回也没有接着讲下去，而是咬住下唇，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猛地站起，转向炉子。炉子里的火眼下烧得够高了，至少能产生出温暖的幻象。水壶里的水还没有沸腾，但法耶继续回避着她的目光，夸张地往银质茶漏里装茶叶，弄得茶具叮叮当当。
窗外有什么东西掠过。翅膀？一道有着黑铁颜色的黑影，长有爪子、吓人的喙和无情的眼睛吗？巴斯特心怦怦跳着望向窗户，同时用所有的感官倾听，却啥都听不到。不管那是什么，它消失了——要么就是她的神经跟她开了个玩笑。
“怎么了？”法耶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巴斯特从窗户那儿移开目光。她觉得窗后的黑暗比刚才更浓了，好像它变成了某种布料，在轻轻地撞向玻璃。
“没什么。”她又说了一遍，“我以为我听到了什么，可我搞错了。”
法耶显得不相信。她同样望向窗户，又不安地望了巴斯特一眼。最后她重新转向灶台，将茶漏放进壶里，倒上开水。房间里一时十分安静。
法耶已经自己说过她是个很糟糕的厨师，而她的茶一样恐怖；水不够烫，她让茶泡了大约三秒钟，然后先给巴斯特再给她自己倒茶。巴斯特勇敢地咽下，没有皱一皱眉，但她只将杯子里喝下了三分之一，不让法耶想到再给她续茶。窗前的黑暗更浓了。
“事实上你是对的。”法耶直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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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门罗叔叔。”法耶回答道，“我的……靠山。也许我应该接受他的建议。那样我至少不必喝这么难喝的茶了。”
“好吧，既然你自己这么说。”巴斯特回答道。
法耶夸张地做了个生气的表情，但她只保持了半口气的工夫，就“扑哧”一声笑了，巴斯特再也忍不住，也大声笑起来，不得不用双手抱住她的杯子。这议论并没有那么可笑，可笑声解除了紧张，过了很久她俩才差不多平静了下来。最后法耶一声不吭地从她手里拿走杯子，放回桌上。“我不想毒死你。”她说道，“可我还从没做过家务活。”
“我也没有。”巴斯特如实回答，又同样诚实地补充道，“估计我也不会做得比你好。”
法耶的目光深思起来，但巴斯特在那里面看到的默默的自责，好像她俩都不知不觉地越过了一条界线，接近了一大截。“你有钱，我说得对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的？”巴斯特问道。
“因为你讲话的口气。”法耶回答道，“只有有钱的人才这么讲话。另外……”她的头相应地摆了摆，“你的坠饰。它是金的，我说得对吗？”
巴斯特本能地将手抬到胸口，想遮住那只金色甲虫，后来她改变主意，将链子从脖子上摘下，递给女孩。法耶不相信地睁大眼睛盯了她一会儿，才用几乎是敬畏的动作伸手来取。
“这个……太漂亮了。”她呢喃道，“这么重。这是纯金，我说得对吗？它一定真的很贵重。”
“是这样的。”巴斯特承认道，“但金子的价值是最小的。你知道吗，它很古老，我们家庭拥有它已经有数百年了。”另外这只金色甲虫还因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原因珍贵得难以想象，但这个秘密她没有说出来。还有那小小的差别，不是数百年而是数千年。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40）
法耶还将那坠饰几乎敬畏地在指间翻转了一会儿，才明显不舍地还给了她，看着巴斯特重新套上那根项链。
“你认为我将钱藏放在这只箱子里太轻率了？”她问道，“在这么一个地区戴着这种昂贵的东西走来走去也是相当轻率的。你想被人打劫吗？”
对这个问题的诚实回答应该是对，可她无法这么讲。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我是不是富有呢？”
“也许是因为我对你这样的人在这个地区找什么感兴趣。”法耶说道，“你没有必要做饭，你不想要我……你在这里找什么呢？”
“我的朋友。”
“帕齐，我知道。可这不是唯一的原因，我说得对吗？”她摇摇头，“你不必回答，可我说得对，是不是？”
“也许。”巴斯特回答道。
“那就是对了。”法耶骄傲地说道。
巴斯特在心里放弃了。她没有回答，一下子变得很严肃，说道：“你不必在这里做这事，这你知道，是不是？”
“如果我想呢？”法耶回敬道。
“你想这么做？”
法耶确实对这个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想是的。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选择不是很大的，这比先前好。”
“先前你没有选择。”巴斯特温柔地回答道，“这里有区别，这你知道。”
“可能。”法耶的目光又心不在焉了，但这回不是因为她在生巴斯特的气，而是因为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可这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工作。”
“如果有别的呢？”
法耶侧过头：“如果有别的？”
“你还想在这儿干这个……多久？”
“干到我二十一岁。”法耶回答道，“如果我之前随便去什么地方，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反正只会将我塞进一座监狱，拿走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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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没有在农庄上的四年长。”法耶回答道，“这是什么意思？你干什么问我这些？”
“因为我不相信你能做到。”巴斯特直接回答道，“因为我觉得如果你跟丽兹、凯特或其他人一样的结果，那很可惜。你相不相信，她们也曾经跟你有过一样的想法呢？几年，等我们有了足够的钱过上更好的生活，我们就歇手不干，在其他什么地方重新开始？”她摇摇头。“她们中有多少人真的做到了？”
“不清楚。”法耶回答道，“我也不在乎。我会做到的。”她发怒地瞪着她，“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那些世界改良者中的一员，她们来来回回，向我们宣传道德，当她们受不了时，就又返回她们的漂亮富裕的房子里去？每天做件善事？”
“我今天的善事我已经做过了。”巴斯特微笑着回答道。
“那干吗要问这么多？你想安慰你的不安的良心吗？”
事实很简单，就连她都感到吃惊。“因为我喜欢你。”巴斯特直接回答道，“不，不是你可能以为的那样。我不相信你是跟凯特、玛丽·珍妮特和其他人一样的人。可有一天你会变成她们那样，这会让我很遗憾。”
“为什么？你根本不认识我。”
出于同样的原因，巴斯特想道，出于这个原因迈斯托打定主意帮助她，一个她几乎同样不认识的完全的陌生人。因为人就爱做这种事。
“这里不是你想过的生活。”她没有直接回答法耶的提问，“我知道，你相信你可以过上几年，然后就像脱掉你不喜欢的一件脏衣服一样放弃，再穿上另外一件。可这是行不通的，相信我。生命太短了，一天都不能浪费。”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41）
“听上去很动听。”法耶嘲讽地说道，“你是在哪本书里读来的这种废话？”
“我的实际年龄要比我的样子更老。”巴斯特严肃地回答道，“我经常亲眼看到。”当法耶想打断她时，她抬了抬手。“你说得对，你知道吗？我很富有。要比你能想象到的有钱得多。我有能力安慰我的良心，就这么回事。”她明白这些话听起来是怎么回事，它们的效果很可能会跟她想要的正好相反。但她不得不冒这个风险，就像她完全有意识地放弃影响法耶的决定一样。那是她必须的选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从这儿出去。但必须是你自己想这样做。”
“那你呢？”法耶问道，比先前更怀疑了，但也……困惑，“你想干什么？你干这一切可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大好人吧。我得为此做什么？”
她当然不会理解她的真实原因——那又怎么样？巴斯特自己都不是真的理解它们。她撒了个小谎做借口：“我说过，我有资格做个好人。另外我的宗教要求我这么做。”
“什么？做个好人？”法耶笑了，但笑声很不自然。
“帮助别人。我被教导生命是神圣的，我们必须保护它，也保护一个陌生人的生命。”
“我明白了。”法耶说道，“如穆罕默德、安拉等，你是穆斯林教徒。”
“穆斯林教徒。”巴斯特纠正她道，摇摇头，“不是。我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法耶沉默了，越来越久，巴斯特能从她的脸上读出她心底的真实想法。她当然不信她。她又怎么能相信她呢？她嗅到一个陷阱或者至少在想她到底不得不为这所谓的大方建议支付什么代价。
“可是这……该怎么做呢？”她犹豫地问道，“我不能说离开就离开这里。我能去哪儿？”
“这我不知道。”巴斯特老实回答道，“但我们会找到一个解决方法的。我不会在这个国家待很久，但我们可以一起考虑。”
“然后呢？”法耶显得……失望了，也固执，“你回你宫殿里的家或你的绿洲，我待在这里，想办法应付？”
“我没有讲我要负责你的生活。”巴斯特温柔地回答道，“但我可以帮助你学会对自己负责。”
“在一两个礼拜里？”
“有时候一个小时就足够了。”巴斯特回敬道。“有些人永远也学不会。”她夸张地叹息一声，“还能再给我一杯这种难喝的茶吗？”
“你难道想说你喜欢喝它吗？”
“不是。”巴斯特回答道，“可它是热的，外面相当冷。”
法耶没有冲她微笑一下，或者哪怕是撇撇嘴唇，她转向炉子，伸手去拿水壶，但她没有将这个动作做完。
外面有什么东西。
巴斯特比她稍早片刻听到了——这够令人不安了，最初她都无法确认：那是一种拖曳声和啪嗒声，估计是脚步，但她的一部分坚持认为，那是坚硬的爪子抓在石头上和铁翅的沙沙声。
“有人。”法耶警惕地说道，这句话惊跑了幽灵。是脚步声。“有人来了——在这个时候？”
“有人知道你住在这里吗？”巴斯特站起来。
“只有凯特知道。可她只来过这里一回，她为什么偏偏今天……”
巴斯特刚好来得及明白走近门口的绝不是女人的脚步，它们根本不是小心翼翼，但她的状态让她无法像她习惯的那样迅速尤其是正确地做出反应。门猛地被推开了，法耶刚好来得及跳开，才没有被撞着，一个肩膀很宽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水壶落到了地上，开水溅向四面八方。法耶尖叫了一声，但巴斯特说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惊骇，她本人动作敏捷地让到墙边，跟黑影融合在一起。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太阳神赫鲁斯 第四章（42）
“她在哪儿？”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含糊地说道，“那个黑人浑蛋在哪里？我知道她在这儿！”
是罗伊。巴斯特本来应该从他的臭味就认出他来的，但他这时也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了，他的脸进入了小煤油灯的光芒里。脸是肿的，左眼下几乎发黑——巴斯特根本记不得打得这么重——他醉得很厉害，下唇耷拉着，发亮的唾沫从下巴上往下流。
但他的动作还是很快。法耶终于战胜了恐惧，想经过他身旁冲出去，但他很容易就抓住了她，将她抛到床上，同时用另一只手关上门。
“别这么快，小家伙。”他含糊不清地说道，“她在哪儿？”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来扫去，有一小会儿似乎直接盯在巴斯特的脸上，然后又往前移，没有看到她。
“我……我不知道，什么……”法耶说道，然后，当罗伊抬手像要打她时，吓得喘息一声住口了。
“你别骗我，你这个小婊子。”他吼叫道，“我知道她是跟你一起走的！我跟雷德谈过，他说你们是一伙的！跟她干过了，是不是？”
但他并没有打来。法耶举起双手挡住脸，在床上从他面前爬开一点，她的目光也几乎绝望地在小小的房间里扫视，一种十分茫然的表情甚至一度将害怕从她脸上赶走了，她也跟罗伊刚才一样没有看到巴斯特。
“她……她不在这里。”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真的！她……她走了！”
“可你们干过了，我说得对吗？”罗伊口齿不清地说道，“该死的黑娘儿们！我希望她是自己花钱来的，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我要杀死她，这头蠢母猪！”他将手伸进上衣口袋，试了两次才成功地掏出一把枪膛长得几乎可笑的六发手枪。
“我要是逮到她，我就一枪撂倒这个黑娘儿们。”他含糊地说道，“或者撂倒你，如果你不告诉我她去了哪里的话！”他试图瞄准法耶，但再也控制不住他的动作了，也许那武器眼下对他来说太重了。枪膛一个劲地晃来晃去，到处乱瞄，就是不瞄她。
但法耶还是害怕地继续从他身前爬开。“可我……我不知道啊！”她呜咽道，“求求你！她刚刚还在这里，我发誓！一秒钟前还在！”
“啊呀，那她是从我身旁过去了，而我没有看到她，是不是？”罗伊咯咯地笑道，“是的，肯定是这样的了。反正她跟夜晚一样黑。”
“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也好，那我就先开枪打死你。”罗伊含糊地说道，脸上浮起狰狞的冷笑，嘴里流出更多的口涎，从下巴往下滴。“你先让我看看你从那个黑婊子那儿学到了什么吧。”他开始解他的裤腰带，但他醉醺醺的手指完成不了这个复杂的任务，这也许是因为那根宽皮带断了，是用一根粗糙的麻绳相当草率地接在一起的。
“求求你，罗伊！”法耶呜咽道，“我们从没有吵过……”
“我们现在也没有吵。”罗伊冷笑道，“如果你这个美人乖乖地张开双腿，也许我还会让你活着。”
“够了！”
巴斯特无声地一步走出黑暗，冷笑地盯着罗伊。他愚蠢地迎着她的目光，似乎根本不理解他看到的东西，但法耶的眼睛不相信和吃惊得几乎要从眼窝里跳出来了，脸上也失去了最后的一点血色。“放开她，罗伊。你根本不想怎么她的，难道你真的有必要对儿童施暴吗？”
罗伊眨眨眼，他渐渐认识到了这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头。他试图举起手枪，可他现在也只能将它晃来晃去，看样子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尽管如此，巴斯特还是没有犯低估他的错误。如果击中了，一颗误射出的子弹跟一次瞄准的射击一样是致命的。除了她真的很倒霉，一颗手枪子弹也杀不死她或者哪怕是值得一提的阻止她——可毕竟还有法耶在，谁也说不准罗伊在这种状态下会做出什么。
“放下手枪，罗伊。”她平静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为和你吵架的。”
罗伊顺从地垂下胳膊，肿胀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彻底惊呆的表情。也许他慢慢地在问自己她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或许他只是在奇怪他的右手为什么不做他想要它做的事情。
“将那东西放开。”她说道。罗伊服从了。他的困惑变成了……害怕？
“反正你我之间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顺。”巴斯特一边接着说道，一边缓缓地向他走去，“我估计，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大误会。”
罗伊想说什么，可她不允许他说，就像她紧紧地抓着那怪物在咆哮着拖扯的铁链一样。还不行。罗伊眼里茫然的吃惊变成了纯粹的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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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相信，现在我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她微笑着说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这会给我俩省去很多麻烦的。”
罗伊只是继续瞪着她。即使她放开他的意志，他恐怕也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可她当然避免这么做。
“法耶，你知道凯特住在哪里吗？”她问道，“或者玛丽·珍妮特？”
“在……圣凯特琳之家。”法耶吞吞吐吐地回答道，“为什么？”
“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离这儿不远，知道，可是……”
“那你就去那里，问她们今天夜里你能不能住她们那儿。”巴斯特一边打断她，一边脱下她的大衣，“我和罗伊有些事要……讨论。”
① 旧英国金币，合21先令。
太阳神赫鲁斯 第五章（1）
虽然门关着，狭窄的窗户外还是漆黑一团，低低的响声和偶尔一闪的黄色光芒还是不仅钻进了窗户，也穿过了她的合拢的睫毛，奇怪的是没有完全钻进她的意识。她感觉自己受到监视，既没有重量，也没有身体，很不舒服。前所未有地孤立和孤独。某种东西——某个人——似乎将她发现的一切都推进了一座无底的黑暗深渊，那里面除了孤独就什么都没有。一直有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巴斯特想张开眼睛，可一开始她连这也做不到。她感觉……晕眩，但那种方式很特殊，很久未曾有过了。虚弱，但不疲惫。可是很虚弱。像是在一场……
胡说！
她对自己的毫无意义的念头十分恼怒，这给了她力量睁开眼睛，她看到的景象几乎比她刚才所想的还要荒谬：一张窄小的瘦脸，某种程度上它似乎既像一个成*人的脸又像一个发怒的孩子的脸，不高兴地打量着她。这是一则多么疯狂的梦啊！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法耶问道。巴斯特不理解她指什么。
直到她在破枕头里转过头去，望见一张肿得变形了的厚脸的时候，她才理解了，那张脸上的眼睛半张着，失神地望着她。
巴斯特猛地坐起来，猛得她一下子头晕目眩，周围的整个房间开始摇晃起来。
也许摇晃的是她。
睡意蒙眬是某种她实际上不认识的东西；也许正因为此她才感觉它更严重。可这也许是由于她的虚弱。不管她能从罗伊那里取多少，几乎不足以遏止她的一半饥饿。但它总算阻止了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奇怪的是她不感觉到饥饿也不感到虚弱。
巴斯特谛听内心，那难受的饥饿感不存在了。它没有完全消失，但早就不像昨夜那么难以忍受和痛苦不堪了。
昨天夜里真是难熬啊。
她尽可能甩掉晕眩，坐起来一点。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子终于从她的肩头滑落，掉到了地上，她直到现在才感觉到房子里有多冷。小小炉灶里的火早已熄灭了，不仅寒冷，而且潮湿，让人很不舒服。她是在罗伊的胳膊里醒来的，当她坐起身时，那胳膊从她的肩上滑落了，她的大腿还挨着他的腿，可他的皮肤也是冷的，感觉就像潮湿的泥土一样不舒服。
窗外还是黑糊糊的。这意味着曙光至少还要半个小时才会到来，偶尔有一束光被破裂的玻璃割断，仍能听到人语和低低的其他响声。她周围的城市在醒来。
“你还没有回答我。”
巴斯特费力地扭过头来，望着法耶的脸——最初的刹那一片茫然，后来她明白了：第一，法耶一直站在床头盯着她；第二，她彻底忘记了这回事。她霎时更吃惊了。
“我差点相信了你。”法耶继续说道，“那整个的道德说教，我应该自己主宰我的未来，不应该出卖我的灵魂，你知道不？我差点就相信你了！而你所要的跟来这里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区别。”
巴斯特不理解她声音里的苦涩，事实上她头太晕了，无法进行真正的思考。她睡眼惺忪地从狭窄的床上下来，当脚底接触到冰冷的地板时，她明显地哆嗦了一下，然后毫不做作、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她从眼角看到法耶也同样大胆——同样笨拙地——端详着她的身体，但她感觉不到羞耻。不管到底会是什么，最迟从昨晚起法耶对于她就是一个孩子，也许将永远这样下去，即使当她有一天八十岁了。
太阳神赫鲁斯 第五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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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没有让你在圣凯特琳之家过夜吗？”她一边问道，一边伸手去取她的衣服。
“圣凯特琳之家只接受没有住处的妇女。”法耶回答道，“可她们给我冲了杯热茶，让我待了几个小时。她们本来可以让我待得更久些的，但我担心你。”
“因此你就回来了。”巴斯特套上她的衣服，双手将它抚平，当她的手指滑过黏糊糊的潮湿时，她厌恶地做了个鬼脸。血？奇怪——她跟罗伊干了很多事，可她记不起他出血了……后来她明白了，那血来自本被砸碎的鼻梁骨。想到昨晚的那件讨厌事，她感到有点遗憾。本最终只是做了他的工作分内的事，某种程度上——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坏家伙。她希望她没有将他伤得太重。
她赶紧在衣服上擦净双手，没有让法耶发觉，然后啥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接着说道：“如果我有危险，你会怎么做呢？将他打倒吗？”
“不可能。”法耶生气地说道，“可我会将你……哎呀，妈的，我不知道，可我会想办法做点什么的。可这是不必要的，是不是？”
“是的，不必要。”巴斯特冷静地回答道。突然，瞬息之间，法耶的行为让她厌烦。这个愚蠢的孩子在想什么？她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母亲，逮到了孩子跟送炭工一起在床上！
她恼火地转身走向五斗橱，用盆里剩下的水洗净双手和脸。水冷冰冰的，她昨夜到来时那水就已经不干净了，但她的手指上至少不再沾有会让法耶提出更多愚蠢问题的血了。
“不，这真的没有必要！”法耶生气地说道，“他妈的，你跟他干什么了？这家伙差不多死了！”
“跟他干？你想知道细节吗，小家伙，或者……”为什么是差不多？巴斯特不解地盯了那个黑发女孩一眼，转身一步来到床前，向那个一动不动的人俯下身去。
罗伊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目光无神，他的呼吸很轻，你必须很仔细才能看出他还在呼吸。
可他在呼吸，他本来是不可以这样的。
巴斯特继续往下俯去，拉开被子，手平放在罗伊的胸上。他的心跳很慢，一分钟也许二十或二十五下，但它在跳动，他的皮肤是暖的。
“他……活着？”她呢喃道。
“他当然还……有一点点气！”法耶说道，“你指望是另一种样子吗？”她怒气冲冲地走近。“如果你事先说了你打算干什么，我会要求你付房租的！”她的声音很愤怒，即使是在这种情形下，似乎也愤怒得让人无法解释，让巴斯特吃惊地抬起了头。她从她的脸上看出也可以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的愤怒，可那下面还隐藏着一种只是努力克制着的惊骇。她不安地笑笑。“嗨，有一会儿你真以为她死了，是不是？要不是我事先知道了帕齐确实是你的朋友的话，那我最迟现在也会相信了。”
“为什么？”巴斯特问道。她几乎很难讲出这唯一的一个单词来。罗伊很显然活着……但他不可以这样的！她是那样地饿，如果她真的活吞了罗伊，她也不会惊奇的！
“为什么？别说你对帕齐的死亡之吻一点不知道。”
“帕齐的……死亡之吻？”
“当然只是这么个叫法。”法耶赶紧保证道。看样子这个词带给巴斯特的惊骇能从她的声音里明显地听出来。“有些小伙子是这么叫的。”
“什么？”
“帕齐不经常这么做，只有当她不能忍受一个家伙的时候……或者当他纠缠不休时。可我看到过一回。那家伙就是不肯放过她，非要帕齐至少给他一个吻。于是她吻他了。”她耸耸肩，“那家伙像被雷电击中一样跌倒了。几乎没气了，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才重新醒过来……过了两个多小时，他才又能重新站起，摇摇晃晃地回家了。从此在东区这里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家伙。”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书包网
太阳神赫鲁斯 第五章（3）
“是的，这听起来很像她。”巴斯特嘀咕道。
“你将这招数教我好吗？”法耶问道，“那样的话我在这里会很露脸。”当她得不到回答时，她更深地向罗伊俯下身去，专注地看着他的脸，最终用指尖摸摸他的颈动脉，像是要让自己确信他真的还活着。
“我得走了。”巴斯特说道，“天快亮了。”
“你必须在天亮前返回家里，因为阳光对你是致命的。”法耶估计道，“你是什么东西——那种吸血鬼吗？”
“不是。”巴斯特严肃地回答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个词的？”
“你想不到吧，我能阅读。”法耶傲慢地回答道，“我喜欢这些德国的恐怖故事。但我不相信真的有这种东西。”
“这你说对了。”巴斯特回答道，“可我现在真的得走了。我在这里已经待得太久了。我答应过我的房东，要处理一些事情的。”
“你将他留在这里……”法耶头朝罗伊一指，“……让我在他醒来后跟他作乐？”
“当然不是！”巴斯特终于掀开了被子，同时用一个头部动作示意法耶弯腰去捡散落在房间里的罗伊的衣服——准确地说是他的夹克，撕破的衬衫和他的鞋。在她将他拖上床之前，他还没来得及脱掉袜子和裤子。她摸摸他的看上去有点可笑的踝骨……不过那也几乎是他身上唯一显得可笑的东西了。她早在前天就一眼看出罗伊是个极其魁梧强壮的小伙子了，可他现在躺在那里，彻底放松了，看不出是他故意装出的残酷表情，他在各方面都很英俊，体魄中等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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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斯特谛听了一会儿内心，但她一时只忆起他的短暂但极其有力的拥抱和从他体内扯出力量、用它来填满她自己消失得越来越快的库藏的那种无比轻松的感觉。罗伊——不是他头脑里的罗伊——也许不是个很坏的家伙，如果他是生在另一座城市、另外的条件或另一个时代的话，也许他甚至会成为某个她会喜欢的人。凝望着他壮硕的身躯和放松的脸，同情感骤然袭来，同时她眼前几乎能看到那个他本可以成为的男子，而不是无情的命运让他成为的那个人。
“如果你对他还有其他什么目的话，我还可以再走的。”法耶傲慢地说道。
巴斯特只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打个手势要求她协助自己替罗伊穿上衣服。他没有醒，也没有发出声音，法耶虽然还在以鄙视和愤怒的复杂感情默默地望着她，同时也显得越来越担心。巴斯特的情况也一样——几乎令她自己吃惊，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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