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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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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后宫,莫说王上,连妃嫔们及侍从也踪影不见,仅剩下一些个年长体老的嬷嬷与太监,瑟瑟躲在各处的角落。

这时,另有手下来报:“关在天牢的那些王子王孙不知所踪!”

车蒙始觉自己钻进了一个圈套。

“速传命下去,驻扎城外的三万人马加强警戒,并以五百里加急递信到西北大营,四万人马随时待命!”

此命下达不足半日,城外杀声震天。

“怎么回事?”他率人登上城头,但见自己的三万兵士宛若陷身于黑色漩涡中,陷入了裹着黑色戎装人马的包围中。

“是左丘无俦!”手下指向万军中醒目异常的一杆绣着金色飞隼的玄底大*。

“怎么会?”车蒙难以置信,“难道王上是与左丘无俦联手了不成?”

可是,这,怎么可能呐,那两人场场都是真刀实枪的殊死拼杀,到今日早该是不共戴天仇深如海,哪有半点联手协作的可能?

“左丘家主不计前嫌,挥师勤王!”如此声浪,袭卷至风昌上空。

这个时候,站在蓝骑山头遥望风昌战况的狄昉对身边人道:“朕曾经对你说过么?”

“什么?”

“三大世家的家主中,最可怕的也许不是无俦,而是你。”

“嘻嘻,微臣当夸赞收下了。”

“车蒙的失败,就败于不曾关注你的去处。依你的心计,甘于屈居于人下?”

“别介。”南苏开敬谢不敏,“王上还是不要太过激励微臣,微臣绝不是无俦的对手,也不愿掺和那些麻烦费力的大事,能保住王上,保住王上的血脉与后宫娘娘,已是微臣的极限了。”

风昌城前,鏖战两个日夜,左丘无俦夺回风昌。

十五日后,云王狄昉自书罪诏于云国百姓。

三十日后,云王狄昉禅位于左丘无俦。

扶襄 九九、我将我心付明月(下)

云历昭通十五年,狄氏禅位于左丘,国号不易,年号为仁和。

“这真是个俗气的年号,政通人和么?”扶宁话才落,扶粤已嗤之以鼻。

今日的梅窠居,除了扶襄三人,还多了两位娇客。一位是已将此当成自家土地常来常往的奢城儿,一位是久违了的前梁国公主梁贞。诸女云集,男人退散,连扶岩这个与女儿打交道惯了的也躲了出去。

“不管怎样,左丘家主的第一步已经走出来了呢。”“咔嘣咔嘣”嗑着新出炉的瓜子,奢城儿道。

“怎么是第一步?”扶宁不解其意。两月下来,她与奢大小姐竟是意外地脾气相投,隔三岔五相约小酌不说,偶尔还能推心置腹。“左丘无俦起兵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早就走出第一步了呗。”

“此言差矣,差矣。”奢城儿螓首大摇,“不管举族以退为进脱离朝政,还是后来君逼臣反的戏码,及至两方和谈划江而治,都只是左丘家主第一目标实现前的过渡,是为了能走到今日这样的第一步做出的铺设罢了。”

“这个人是有多大的耐心?”

“耐心是左丘家主最不缺乏的东西,就像一只匍匐在草丛中盯准猎物的猛兽,在最佳时机到来之前,可以按捺得住所有的焦躁与浮动。”

扶宁眨眸坏笑:“不愧是未婚夫妻,知之甚深呐。”

奢城儿喜盈盈笑眯眯:“是,是,本小姐在这个前未婚身上可是花了不少的心力呐。只不过,这第一步仍是快得出人意料就是了,我还以为他至少还需与云王打上两年……”

她丕地顿住,扭头瞥觑在地图前沉思的人:“你认为左丘无俦得到这个结果,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扶襄注视着那一整块已归入左丘无俦囊中的版图,道:“逼迫?或是利诱?”

梁贞立她左侧,接过话道:“从辰儿的描述中,云王似乎不是个轻易逼迫得了的主,否则在当年也不必一心将左丘一族驱离风昌。利诱嘛……有什么利益能大得过一座江山?依我看,如果不是完全拔去了獠牙,关在笼中的兽也有反扑的可能,眼下闭眼假寐养精蓄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咬上左丘无俦一口。”

扶襄失笑:“那是左丘无俦去考虑的事,我们就当关注的是,云国境内的车蒙残余一旦被肃清干净,他这只巨兽的第一口会下在哪处?除却这些个零零星星的小国,叶、阙两国中,将是哪一块最先成为他的饵食?”

“阙国。”奢城儿道。

“何以见得?”

“一种直觉。”

扶襄一怔:“何讲?”

“住在上河园的那些时日,隐隐感觉左丘无俦对阙国情着一股莫名的恨意。”

莫名……么?她若有所思。

奢城儿瓜子犹嗑得欢实,两只大眼珠别有深意地豁豁放光,问:“你晓得因由?”

“并不。”她毫无余裕地打断了对方的八卦臆想,“我在想,若是你直觉无误,在阙国因为半年前的动荡与叶国实力已不成上下的当下,的确极有可能成为左丘无俦的下个目标。”

“那阙国的二公主岂不可怜?我将我心付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已经是个悲剧了,眼下还要因为这个男人成为亡国公主?”扶粤打算遥寄同情。

许是被“亡国公主”四个字触动了某点痛处,梁贞淡道:“失去国家,较之平民百姓,王族中人的处境更加窘迫是不争事实。”

扶襄一笑莞尔:“阿粤有口无心的。”

“如果是你,与其如此,宁愿从来不知自己是个公主更好罢?”

“哦?”她目光明灭,“我不擅长想象假设中的情景。”

“倘若不是假设呢?”

“这本身已是一种假设了不是么?”

“你……”梁贞聚拢起两道细巧的眉线,疑云浮来,“你该不会已经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了罢?”

扶襄 一00、此情无计可消除(上)

身世?扶宁、扶粤一起转头。

“阿襄的身世么?”扶粤叼着一块酥糕,急冲冲问,登时糕粉四溅。

最爱与她斗嘴的扶宁放弃了这奚落机会,一把抓起扶襄柔荑:“阿襄晓得自己的身世了么?为何从没有告诉过我们?”

扶襄笑语温柔:“没有得到确定的事,说了也只是让你们跟着费心罢了。”

“可是,你已经有了眉目对不对?”

看样子,今天不能含混带过了。扶襄边寻位坐下,边思度着从何说起:“你们……不是一直纳闷我之前为何特地去做阙国三公主的陪嫁侍女么?”

“阙国?难道你的身世与阙……对了,你是随她到叶国,与叶国有关?”扶宁讶问。

“阿宁应该没有忘了,当年到叶国窃取龙心珠的任务,最初定的是我,动身的前一天师父由外地匆匆赶回来换成了你,我想,师父是唯恐我在无知无觉中坠入兄妹乱伦的惨剧里。”

“兄……妹乱……兄妹?”扶粤瞠目,继而恍悟,“难怪你对沈姜公主、叶国太子格外地上心。”

“上心?”扶襄小作反省,摇首,“谈不上上心,只有好奇罢了,我想知道如果我当真是从那样的家中长大,又会成为怎样的一人?只是如沈姜公主那般甘为政治祭品,还是叶国太子那般小有狂妄,不谙世事?思来想去,如眼前的我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何况,与他们相处时我感受不到任何亲近与激动,可见无论有多深刻的血缘,若没有天长地久的相伴,亦无法产生牵绊,他们对我来讲,与其他国家的公主王孙并无两样。故尔觉得那件事是真是假以及需不需要求证都无所谓了。”

“……好豁达。”梁贞闷首道。

“啊啊呀,这可怎么办?”奢城儿忽然捧脸高呼,“原本我的父兄还密切叮嘱我,必要时候可以利用这个秘密来使扶襄为我所用,如今看来,不是毫无用场了么?梁贞公主,你敢说你今日不是故意捅破这层窗纸要本小姐死心的?”

“小女子不敢,贵妃娘娘。”梁贞淡道。

奢城儿咭咭怪笑:“梁贞公主是我最喜欢……逗弄的那型呢。不过也好,我和襄襄没有了那点猜忌,更能坦诚无间的合作,趁这机会,把下面要做的事明细分工一番如何?”

扶襄嫣然。

这位奢大小姐啊,委实妙得紧,特立独行去不孤僻乖张,心机深蕴却不失率性烂漫,如此一个光彩夺目的人儿一度出现在左丘无俦视野之内,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刹那,可曾使他怦然心动?

这一缕微浅的心思,如蜻蜓点水般在心头打了个转即飞得片迹不剩,她打袖囊内抽出数个信封了蜡的信封,上面已写了名字,依次分给在场每人手内,“这上面,是你们未来要做的,若有不明就里处,各自私下找我。”

“不愧是襄襄,想的恁是妥帖。”奢城儿一手拍桌,一手高扬,“就让咱们以茶代酒,期望着未来多的是像今儿这般晒着太阳喝着茶水吃着闲食的快活日子,先干为敬!”

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两三好友,晒太阳,喝茶水,吃闲食……此时似乎寻常不过的时光,在不久后到来的各国混战的烽燹岁月,那样的快活日子便成了这些战国红颜意识中一抹恍惚遥远的记忆,心灵奔波不息时,聊来慰藉。

扶襄 一00、此情无计可消除(下)

“襄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这边就可以了。”

鹤都城外,贯穿原国全境的远鹤河畔,有一道为纪念前朝先贤所建的十里白公堤,堤上桃柳交植,春时景色柳悬碧绿桃挂绯,美不胜收。

桃红柳绿中,扶襄送别奢城儿。

“虽然明智你有足以自保的本领,但这趟却是我授意之下的行动,我总是要叮嘱你一句,万事小心,平安归来。”

奢城儿瞬了瞬眸,突地脆声娇笑:“我啊,十四岁就去往各处做各样艰险事,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这几个字呢,这么善良的襄襄,我忍不住要爱上你了。”

扶襄扬唇:“荣幸之至,为夫就在家中翘首企盼,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哎唷唷……”奢城儿越发笑得花枝乱颤,纵是男装加身,娇媚盛放之姿亦能羞煞路畔桃蕊,“能与我这般风情对决的,世上惟襄襄也。其实,辛苦的是你呐,你不仅要掌控全局,与左丘无俦、嵇释这两只大鳄斗法,还要为我这个不安于室擅离宫廷的贵妃打掩护,有劳了。”

“彼此彼此,一路珍重。”

“好……等下。”一只脚已经踩上了鞍蹬,奢城儿又跳了下来,走回扶襄面前,“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要问你,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耽搁,今儿不问,不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实在不符合本小姐的性子。”

“但讲无妨。”扶襄用帕子在堤上垫了坐下,做好聆听姿势。

奢城儿斜倚柳干,问:“关于左丘无俦……你与左丘无俦到底是怎样的呢?”

“怎么说?”

“我无意过问你们的隐私,只是……我想知道你与左丘无俦破镜重圆的可能有几分?我不想忙了一场,末了却发现本小姐为左丘无俦那厮做了嫁衣。”

“……”扶襄支颐,一丝笑意一点点渗入瞳心,再一点点荡漾开来,直至漾出眸内,染满整张秀靥。

“嗯?”奢大小姐好生不解,“我讲话这么有趣么?”

“你很可爱。”

“……多谢夸奖?”

她勾唇:“你担心我们现在所做的,最后都让左丘无俦坐享其成?”

“我是不反对你们开夫妻店,但总要明白自己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夫妻店?”奢大小姐的措辞煞是别致新鲜呐,“我们将要面临的世界,每一场对决都攸关残酷生死,哪来如此温馨的字符?”

奢城儿两只大眼星光闪闪:“那么,你和左丘无俦……”

呃……

怎么感觉对方问题起源的一半原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需求?

怀着这丝异感,扶襄道:“我和左丘无俦,开始是最糟糕的开始,结束也是最糟糕的结束,这么多年的合合分分,的确不是念一句从此与君绝便能断得清楚的。然后,如今他娶了霍阳,我嫁了原王,这是事实。不管中间有什么隐情曲折,既定的事实抹煞不去,我们已经走在了两条路上。而且,无论我和冉轻尘是基于怎样的理由结为夫妻,冉轻尘不改初衷一日,我所有行事俱以原国利益为第一考量的宗旨也将维持一日,哪怕这意味着有一天必须与左丘无俦成为敌人。”

“你们的五年之约呢?”

扶襄扬眉:“五年之后,谁能主宰当今天下,端看个人本事。”

奢城儿定定盯了她半晌,蓦地咧嘴笑开:“太好了,我要的便是扶襄这句话,我要知道经过与左丘无俦的那一次意外的造访,扶襄可还是那个与我初晤时的扶襄。如此,我也能放开手脚,去将这世界大肆地搅和一场。”

“慢。”扶襄拉住摩拳擦掌的奢大小姐皓腕,笑吟吟道,“你拷问过了,轮到我了罢?”

“咦?”

“你是为了把左丘二少全须须尾地纳为已有,方加入这场角逐。不过,你应该明白你成为原王贵妃这件事伤透了左丘无倚的幼小心灵。不择手段是你的行事作风,你为了一个最终目的甚至不惜南辕北辙,但若这过程中发生与左丘无倚利益相悖的选择,你又将如何?顾原王还是顾左丘无倚?”

“我答应做这个贵妃,正是基于双方的利益一致。”奢城儿未做思索,“在我的姓氏前还挂着冉姓时,自要以冉姓人的利益为优先。”

“即使又会重创左丘无倚?”

“哈。”大小姐拨了拨耳朵,怪声发噱,“男人吃点苦头并无坏处,尤其想做本小姐的男人,哪时恁容易就能修成正果?”

“若到时他移情别恋,琵琶别抱?”

“他的身边有我的人,必将这样的机会统统扼杀殆尽。”

端的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扶襄笑不可抑:左丘二少啊,是彻底栽进了一个狠角色的手里,前途不可限量啊。

“话到此处,王后娘娘,臣妾可以告退了么?”一席话尽,奢城儿跃跃欲试,离心似箭。

“贵妃娘娘早去早回。”

“请王后娘娘静候佳音!”身若飞燕离巢,落上马背,一记甩向空中的冷脆鞭响,马儿疾蹄驰去。

扶襄折下一根柳枝,原地目送。

“阿襄都布排完了?”扶岩飘然现身,霎时间人面桃花,艳色怡人。

她尽情保养视野之余,道:“余下的事,便拜托阿岩了。”

扶襄一0一、春心偏遇寒霜欺(上)

越历的五月,嵇释攻伐的脚步骤然趋紧,半月内连克三城,推进三百里,朝王都莫河城方向步步逼近,

这时的越王嵇申,并未如外界所想像得那般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反而常将宫中嫔妃召集一处,饶有兴致地看妾人们穿针引线,做各式的女红针黹,且每每亲当裁判,当场择优奖赏,惹美人们各显其能,乐此不疲。

国难当头,君主不能审时度势力挽狂澜也就罢了,居然这般贪恋女色,沉迷嬉戏,自是引发御史言官们的言刀挞伐。无奈任谏折如山堆积,君主仍是执迷不悟。诸年长御史苦无良计,一位新近擢升不久的青年御史凭一腔热血,不惜动用祖宗法典,击动了正殿宫门前的先王留鼓,催请王上专心朝政。而这,也惊动了隐居中的贞秀太后,一年来首度走出寝宫。

“王上是怎么打算的?就此放弃了么?”

嵇申信手翻弄着案头奏折,漫不经心道:“太后很明白,越国境内能与嵇释相抗衡的人,没有一人。”

“所以王上早早丧失斗志?”贞秀太后半信半疑,“嵇释的了得不是一日两日,王上若在此时放弃,何不在一开始便将江山拱手相让?”

“说得也是,朕其实该那样做的,在确定无法找回扶襄的那一刻。”

贞秀太后眸光稍凝,停顿了须臾,道:“王上是在怪哀家呢,将扶襄放了出去。”

“太后多心,朕无非有感而发。”

“无论如何,还请王上专心理政,莫再白白授人以柄。

“朕想尽量使那些人有养活自己的一技之长。”

“这是……怎么话说的?”

嵇申淡哂:“她们跟了朕那么久,虽没有男女间的深情厚爱,夫妻情分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朕想让她们离开这个宫廷之后,除了朕的那些遣资外,也有在这个乱世存活下去的糊口技能。”

“王上要遣散后宫?”

“带着她们有诸多的不便。”

“王上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此说法亦无不可。”

“唉……”贞秀太后重重一叹,“扶襄在用兵上的才能是与生惧来,连扶稷这个师父也不及其五成。如今哀家已不能为王上叫回扶襄,但扶稷还是能略加使唤的。哀家这就命人尽快将他寻来,看能不能为王上稍稍分忧。”

“多谢太后。”

难不成王上近期有违常规的种种,只是为了引她将扶稷贡献出来?贞秀太后心作此想,面上笑道:“王上莫对扶稷寄望太深,他……”

“他为朕寻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落脚处还是办得到的罢?”

“这……”这位王上到底意欲何为?

“总之,有劳太后了。”嵇申言辞殷殷。

消失许久的扶稷重现莫河城,且出入宫廷,直觐王上。

深夜,嵇释寥无睡意,将此讯告知匆匆赶来的扶南:“先前本王命你打探扶稷行踪,现在不必了。”

“属下知罪。”

“若真是罪,你此刻也站不到本王面前,你那边的收获如何?”

“属下正要向王爷禀报。”扶南俯腰,以手掩口,窃窃耳语数句。

嵇释听着,深暗的眸心浮了淡淡笑意出来:“不错,这是在本王在得知扶襄做了原国王后之后惟一听到的好消息了。去准备,本王要亲自走这一趟。”

扶襄一0一、春心偏遇春寒欺(下)

阙国边境。

白河沿岸,有绵延百里的祁延山脉,为阙国境内最为险峻的地域,而险中之险,又为东南方的万源岭。自古险地行军艰难,亦为兵家用兵首选。是以,万源岭被大公主穰常夕选为本年练兵强军之所。

此次春季练兵,大公主亲自执掌,强化兵士山地作战,并将处于被惩期的二公主带在身边,责其与兵士子弟共行共餐,一并接受军中所有训练。

身娇肉贵的二公主哪曾吃过这般苦?羞痛交加道:“姐姐为何不干脆将我禁闭起来?为何一定要如此羞辱亘夕?”

“第一,不关你禁闭,是父王的主意,父王不惜金口伪证将你从忤逆的罪名中开脱出来,我若当真将你监禁了,父王会担心也会伤心。,我不想让父王有两个不孝的女儿。”穰常夕淡然回之。

穰亘夕面浸青灰,无言以对。

“二,我不认为这是羞辱,当年我十四岁进入军中时,除了宿处,其他都是与他们一起经历,若做不了这些事,身在宫廷中的人又如何体念得了战士疾苦?”

“可是……”穰亘夕垂低螓首,嗫嚅,“也太苦了,亘夕的身体底子不及姐姐……又是首次过这样的生活……”

穰常夕目光打她手上腕上的血泡伤口上滑过,不无心疼,声嗓稍柔:“你再坚持两日,过了明日,我们便转到平原,到时的辛苦不及今日的一半。”

大公主此话并不是空泛的安慰,按既定的练军计划,为期半月的山地训练是该结束,将向境内平原处进拔。

有言道:计划不及变化。

当翌晨的首抹阳光穿透万源岭的蔽天浓荫时,同时也将飘拂其中的“云”字大旗与黑底金隼大纛映得一清二楚。

听到属下惊呼,走出营账的穰常夕粉脸不变,当即翻身上马,“呛唧”拔剑:“传令迎敌!”

崇山峻岭间,涌出黑色戎装的左丘大军,密密麻麻,压压沉沉,宛若死神降临。

穰常夕迎上:“尔等主将何人,请上前说话!”若来者并非左丘无侍,或有一丝胜算,若不然……

也只能殊死一搏!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沉声扬起,左丘无俦打马向前,驻于“云”旗与黑色大纛之下。

穰常夕暗咬牙关,道:“阁下私踏我阙国境地,用意何在?”

“近来贵国不时以飞箭骚扰我云境,边民不胜其苦,此举仅是反击。”

“故伎重施?”

左丘无俦温和一笑:“公主指得是什么?”

那面左丘族旗太过醒目,穰常夕不禁望去,心脏油然一紧:那只隼,先前便是如此扑扬巨翅、大张利爪似欲吞噬一切的么?她握紧缰绳:“阁下今日到此,是想赶尽杀绝?”

左丘无俦挑眉:“是否赶尽杀绝,看公主的命数罢。”

“左丘无俦,不得伤我姐姐!”喝开了侍卫的重重围护,穰亘夕快马飞奔而至,花容激忿,“你如果敢伤我姐姐,我定然与你拼命!”

左丘无俦直觉好笑,方唇才一掀动,穰常夕已发厉声:“退下!”

这个妹子,何时能将这份天真褪去?她以为她是有怎样的立场抛这样的话?

可是,二公主执意娇叱:“左丘无俦,你堂堂男儿,为难一个女子,不怕难看么?”

这……

穰常夕几乎掩面疾走。

左丘无俦慢条斯理道:“二公主不晓得在一个人骑上战马端起刀剑走上战场那刻,便只是战士,无关男女了么?不过,若二公主当真不晓得也不足为奇,毕竟,以你的智能要理解如此简单的事,实在是为难你了。”

“你——”穰亘夕焉昕不出对方语气内的嘲弄甚至鄙夷?脸儿登时呈现难堪的窒白,唇儿抖瑟,“左丘无俦,你好……”

“亘夕,还不到后面去!”不愿妹子继续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取其辱,穰常夕冷颜喝道。

“左丘无俦,你很好,本公主记住了!”二公主面容凄绝,尤见那男人英挺面容上无动于衷的淡漠,更是芳心欲碎,拨马驰向军后。

杀声直遏云霄。

阙国本季练兵,号称五万,乃整整三万的精兵,左兵无俦率兵则不足一万。在兵力上,算是悬殊交火。而在战力上,亦是一场悬殊对决。

当战鼓擂起,主帅令下之时,左丘大军势如猛兽出柙,却并非肆意无羁,在各自领队彩旗挥舞之下,迅即形成盘绳困蛟阵型,将阙军绞索其内。

作为双万主帅,左丘无俦与穰常夕起初均于同处带缰立马,行运筹调度之责。

两刻钟后,己方兵士损失惨重,穰常夕为提振士气,拔出另柄长剑,挥舞双剑纵马而下,投身千军万马,所行之处,血溅战裙。

“阳开。”左丘无俦对那个面无一丝惧色拼杀于火光与鲜血中女子,投以几分敬意,唤来随行将军,“你去应对阙国的大公主。”

“末将遵命……

“记住,你只管拖住她,不要取她性命。”

“……为何?”

下属目光中似有别样猜测,左丘无俦淡哂:“哀兵多胜。阙国的这位大公主在阙军中威望不低,如果你在短时内就要了她的性命,必然激起阙军哀愤之心,毕竟敌众我寡,一旦形成誓死反扑态势,于我不是妙事。”

“末将明白!”阳开双腿催击马腹,举抢跃入重围,首先挑开几名护持在阙国公主前后的侍卫围击,抢尖取其右腕。

穰常夕亦早有防备,右手剑来不及抽回,左手剑驭足气力格当。

殊未想男女力量有别,虽护得右腕无虞,对方那一只铁抢力大身沉,震飞了左剑不说,亦震裂了虎口。

“保护公主走!”有侍卫惊睹此状,大喊。

“不可,给我退下……”

十数侍卫不顾主子喝阻,有人牵马,有人开路,有人断后,向外杀去。

穰常夕知他们护主心切,退而求其次,道:“二公主何在?”

有侍卫答:“公主放心,属下已经派人保护二公主撤退!”

左丘无俦俊眸略眯,长臂向马臀处一抄,一把铁弓在手,搭了箭翎,拉满弓弦,一箭破空。

那一箭,携风如电,穿过中者臂膀,带过一簇骨肉,又钉入一名阙国将军后心。

一箭取双人。

“……亘夕?!”穰常夕撇头正见妹子中箭,心胆俱裂,急欲冲去施救。只不过厮杀中的战场无法听凭己愿,左突右冲中,眼睁睁看着妹子的坐骑受惊,带着摇摇欲坠的马上人向山林深处狂蹿而去。

“报!”

左丘无俦正欲抖缰催马冲下高处,一举全歼敌军,阵后快骑飞驰来报:“报,元帅,紧急军情!”

扶襄一0二、不信多情空余恨(上)

所指紧急军情,乃上羿将军车蒙的卷土重来。

前度风昌争夺战,左丘无俦大捷,夺得王都,也得到了云王的禅位书,车蒙在最后一刻逃出风昌,率领残部赶回西北大营,五万人马折损过半。

经此一役,西北十万大军易为六万。

渴望已久的珍宝,在唾手可得的前一刻易主,个中恨意难以言道,自是不能就此罢手,更莫说就算他车蒙肯安分守已,左丘无俦也不可能置他不理,任他一方独大。

于是,在得到左丘无俦领兵离开王都的线报后,车蒙率兵三万突袭风昌。

世间机缘就是如此奇妙,车蒙与穰家姐妹素不相识,殊想无知无觉中,做了一回救命恩人。

但也因此,被伺机而动的左丘无倚抓住了时机,奔袭西北大营。

而车蒙在风昌城下得到此讯,又惊闻左丘无俦挥师逼近,不得不紧急撤军回援。左丘无俦赶回风昌时,围城之危已解,遂命阳开速带人追赶车军,志不在歼杀,制造浩大的追击声势,迫对方疲于奔命,以涣其军心,弥其斗志。

“回府。”

虽然接受禅位,左丘无俦并未急于享受一国之主的尊荣,国中政事尽交予南苏开代理不说,连泰兴宫也未常驻进去,反而是过去的左丘府经一番简单整饰,成为了他在风昌地内的最常落脚之处。

“主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当左丘无俦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府门前时,守门的家丁搓搓双眼,随即爆出一声欢呼,有人上来接缰带马,有人已掉头跑进院里,高声递讯。

左丘无俦向两边的左风、乔乐:“府邸的主人回到自己的府邸,很令人讶异么?”

左风笑:“这些人大都是先前府中的旧人,重回府里的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去,您多担待。好在左赢调教得当,让他们仍称您为家主。”话说回来,主子费尽恁多辛苦方成为这云国国主,为何在府里禁以“王上”尊称?

“老奴们参见家主!”跫声杂沓,迎面而来的是各位老管事,一个个笑满了脸,矮身见礼。

左丘无俦面现和睦笑意:“请起罢,以后在这府里,你们不必对任何人行礼。”

“这可使不得,主爷别折煞奴才们……”

左赢挥手止了大家七嘴八舌,道:“咱们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容后再说,先请家主洗漱用膳。”

半个时辰后,换下戎装的左丘无俦稳坐书房。

“府里的事不必向我禀报了,你作主就好,另一件事才是重要。”

“家主放心。,奴才必定密切监视,不使其有任何反扑之机。”

“恰恰相反。”左丘无俦摇指,“你可以玩忽职守。”

左赢惑然:“这……”

“前三个月,定要如你所说责成他们不得有一丝疏漏,三月过去,可现疲惫不耐之态,偶尔懈怠,抑或抱怨,及至稍久之后,虚应公事也无不可。你做事最有分寸,这次也要把握恰当,且忌过犹不及。”

“奴才谢家主指点迷津。”左赢豁然开朗。

“你也累了一日,早些歇着罢。”

“是,奴才告退。”

属下脚步声浙远,书房内剩了他一人。

他闭目靠上椅背,放空所有杂绪,不去想这府内有个无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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