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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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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门只饶一次不死,每个人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月光里,夜风撩一把乌发,现出一张晶白素颜。

郎硕惊屏呼吸。

二十二、山外见山楼外楼(上)

扶襄想郎将军该是认出了自己。

陪着阙国公主的这路,他俱以一张黄脸示人。所用易容药水来自扶门菊使扶粤的特别配制,以之涂面,肤色趋于暗黄,五官亦黯淡无光,若非相熟甚深者,很难将用药前后的两张脸有所联系。何况路上的泰半时光她都呆在公主的嫁车内,偶尔的外出也是垂首低脸扮尽一个侍女该有的畏缩,而那位与阙国公主交谈也不会超过三句的郎将军,更不是不曾正式谋面。

但扶襄细忖与郎硕目光相接那刻,对方表情告诉她,他对她并不陌生。

一个普通的随嫁侍女,不会在夜半时分与人在楼顶高低来去。若他将这夜情形与沿路出没的刺客联想起来,自己的身份更是引人起疑。他是与阙国缔盟的原国将军,是阙国大公主的未婚夫,于公于私,都不会坐视自己出现在三公主左右罢?

“你这贱婢!”随嫁的嬷嬷仿佛从天而降,疾颜厉色直逼过来,“还有半个时辰公主便要进宫拜见叶王,你不进去伺候,一个人站在这边发什么愣?”

“奴婢知罪,奴婢即刻去。”她垂首移开脚步之前,抖帕施了个礼。走了五六步后,身后老妇的身躯轰然倒地,她讶然转身,“嬷嬷,已是初秋,地气冷,您不要睡得太久呢。”

半个时辰后,阙国公主在侍搀扶下走出寝间,左右顾了顾,奇道:“何嬷嬷说今儿要陪本公主去见叶王,怎么不见人影?”

何嬷嬷是何老夫人的夫家人,也是阙国大公主安插在她们身边的耳目。出于对大公主幼年即始的敬畏,穰永夕对这位存在颇有忌惮。

“兴许又敢了主意,时辰不早,公主上路罢。”

“不等何嬷嬷了么?”

“公主若想安身立命,您首先要将这个人降服。”

“降服?”

“上车罢,奴婢细细讲给您听。”

车舆驶向香叶宫,穰永夕听罢何嬷嬷的去处,惊出一身冷汗,“若她醒来向大姐禀报本公主苛待于她……”

“此处离你的大公主有千里之遥,你真的想一个奴才控制了你在此间的生活?”

穰永夕怔了怔,惶道:“本公主绝不杀人!”

“没人逼你杀人。”

“可是……”

“这世上,不是只有杀人才能解决问题,虽然那被很多人认为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会帮我?”

“我不正在帮你么?”

“……好,扶襄,我决定信你。”穰永夕痛定思痛,挺了挺胸,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义凛然,“我与你合作,你帮我,我也会帮你。”

她眨了眨眸,促狭道:“公主不准备求助郎将军了么?”

“……哼!”被窘红了颊,公主扭身到一侧,气闷起来。

她有些快意的浅笑,这位公主,可是要比越国公主可爱多了。

“阙国女人滚回去,本太子不会娶你!”

随着突如其来的车轮与青石板地急剧摩擦,刺耳“吱嘎”声挞伐耳谷,车外一阵人仰马翻,车前垂幔被倏然挑开,一少年面孔携骂声一并撞来。

扶襄疾将公主护持到车内,惊声道:“有刺客!有刺客!”

车外即刻有人回之痛斥:“放肆,这位乃太子殿下,还不下车来跪下见礼!”

她抱头骇叫:“公主快逃,刺客这回又冒充叶国太子前来行刺,奴婢誓死保护公主!”

车前少年不屑扬眉,“你这个愚蠢奴婢,本太子乃堂堂正正的叶国太子……”

“你才是愚蠢,公主以千金之躯远嫁叶国,连叶国王上也派了环瑛夫人去迎接公主,难道叶国太子的架子比王上还大,敢来冒犯我家公主?”

少年一窒。

“啊,救命啊,有人刺杀阙国公主,救命啊——”

二十二、山外见山楼外楼(下)

十二岁的叶国太子,送给未婚妻的第一份礼物,是痛斥怒骂,白眼相加。

太子沈括是已逝王后留下的惟一血脉,被宏出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乖张脾气,但这一回和亲,太子虽竭力反对,叶王执意未睬。是以太子爷的一腔委屈一腔愠火盛凛凛朝向异国公主施发,于宫门前拦车大骂。

叶王迅速得到了消息,勃然大怒,命内事司将太子请回寝宫,令其闭门思过,禁足十日。而后接见阙国公主,一半瑛夫人在旁赔情致歉,好一番宽慰。

“你方才扯我的袖角,是不要我和环瑛夫人多言么?”车外浓暮铺路,车门紧阖,车帘低垂,穰永夕低低道。

这位公主殿下越来越上道了呢。扶襄抿哂,“你可想到了原因?”

穰永夕颦紧眉尖,厌道:“这位环瑛夫人看似温良恭俭让,一副端庄华贵的模样,但让人不喜欢。”

扶襄行有些讶意,后念及这位公主从幼时即被人欺迫的过往,察颜观色的第三自是有的,遂道:“她也有一个儿子。”

“你怎么知……”问到半路,赫然想到等同废话,公主悻悻抿了抿嘴儿,仿着平静淡然的口吻,“然后呢?”

“公主初至叶国,是环瑛夫人前来迎接。公主进宫觐见,还是这位夫人陪在叶王之侧。这已有半个国母之仪。试想一位地位仅次王后的一品后宫夫人,在前王后薨去多年之后,仍未将王后的后冠加顶。你可觉出了这其中的蹊跷?”

穰永夕潜心思索了片刻,道:“无论如何收受宠爱,如何俯睨群芳,只要不是王后,儿子便只能是庶子。但若她成了王后,儿子即可与前王后留下的太子平起平坐……”

“孺子可教。”扶襄颔首,“叶国太子的行为实在不像一个太子……”

“何止不像!”穰永夕咬牙切齿,“简单像一个无赖!”

扶襄失笑,“你可见过无赖?”

“没见过,但应该就是那个张狂小儿的模样!”

“张狂小儿……”她眸儿灵波乍现,“你说对了呢,叶国太子还真是一个张狂小儿。”

“有什么稀奇,不过是会投胎而已!”

“若他只是一个平常宝贵人家的儿子,这委实不足为奇。但生在王室,头顶太子之尊,四遭有言官如影随形,这般的张狂便不合常理了。”

穰永夕品出了她弦外之音,“你认为他有意如此?”

“这只是一个可能,或者是,是有人有心有意地将他宠成了这无知狂妄的性子。”

“我说过嫁到阙国的叶国公主甚是骄纵,是她么?因为她过宠太子,被叶王远嫁?”

扶襄淡哂,“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可能。”

“你是说那个……”穰永夕倒吸口气,“若是她,那可真是……真是其心……”

“其心可诛。”

“那女人好假!”想到方才环瑛夫人在叶王面前的雍容得体,为太子说尽好话的殷切焦虑,公主嗤之以鼻。

“所以,我们需要试试这位太子。”

“试什么?”那个无知小儿,任他张狂去罢。

“试试他能否成为我们的同盟。”

“……他?!”穰永夕声线骤提。

唉,看来叶国太子为公主殿下造成的阴影颇深呢。扶襄拍了拍她肩膀,“我们要想在叶国安身立命下去,势必要有一个本土的同盟,如果不是他,难道你想找环瑛夫人?听说她的儿子十五岁,与公主的年岁……”

“不行!”自幼受人欺压,对表里不一、暗怀鬼胎者一向恨之入骨,母亲如此,儿子能好到哪里?

“那么,便是太子。”

二十三、卿为君狂君负卿(上)

“王上,扶粤求见。”

“进来。”

垂眉敛息,扶粤踏入朝泰宫前殿,“扶粤见过王上。”

“罢了。”越王嵇申正看着一份奏章,挥袖道。

扶粤不发一丝声息,静默立着。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嵇申假是记起了此间还有除了自己和身后太监的第三人在,启口道:“粤儿怎么不说话?”

“王上跟前,扶粤不敢失仪。”

嵇申抬起了头。作为一位四十余岁的男子,他无疑是甚是岁月宠爱的,面皮平滑,发无杂色,看去不过而立年纪。

“因为腾救粤儿太迟,粤儿生朕的气了罢。”

“王上折煞扶粤,扶粤……”

“那些套话就免了。”嵇申笑声朗亮,勾勾食指,“走近点,粤儿。朕有些时日没见你了,让朕好生瞧瞧可瘦了?”

扶粤双拳捏紧,纤足未移。

“怎么?”嵇申似笑非笑,“朕的话不好使了?”

扶粤向王案行进数步,“请王上示下。”

“朕在粤儿眼里,何时成了洪水猛兽了?”

扶粤再前迈了两步,“请王上……哦!”

一只掌毫无怜惜之念地,将她扯进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嫩唇遭获暴虐蹂躏。起初,她的确是挣扎着,不甘着,她困在地牢多日,这人不闻不问,仿佛忘了她的存在,岂会没有怨怼?但……

在这人面前,她从来不是对手。通身无力气瘫软中,泪水涓流,听到了他辗围在自己唇上的得意低语:“粤儿,别和朕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朕不喜欢,你也不是个中高手。”

她颤栗,寒意由周身骨骼的缝隙中涔出。

“好了,乖粤儿,现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她,在何处?”

……她怀疑自己在下一刻,会不会就在寒冷里死去?除了她与嵇释,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人对扶襄有一份心思。那一年扶襄接受历炼,一张脸几乎毁在嵇释手中,离不开这人的从中周转。可是她为他严守住了这个秘密,未让扶门中人任何人晓得。

“粤儿?”危险掺进了嗓里,嵇申掌上加力。

忍着腕骨将欲碎裂的剧痛,扶粤启了眸,望进男人无情的眼底,“扶粤不知,不止扶粤,整个扶门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你是在告诉朕,身负云国王族人安危大任的扶门形同虚设?”

“以扶襄的本事,想要躲开追缉,是轻而易举的事。王上岂会不知?”

“哪怕整个扶门也奈何不得,对么?”

“千军万马也未秘能奈何的人,扶门奈何不得,并不出奇。”

“粤儿还真是顽固。”嵇申柔声道,没有任何预兆地,猝然收回臂膀,任失去了依撑的娇软人儿委滑于地。

“禀王上,珍妃娘娘求见。”殿外太监高禀。

“宣。”地上的人,他再未用上一眼。

香风袭来,环佩叮当,后宫美人的裙角扫过扶粤肩膀,随着婉转礼拜,在她眼角视野处铺散若一内血色牡丹,“臣妾来了,王上。”

“爱妃来得好,朕正在宣你,过来。”依然是食指勾勾,嘴噙魅笑。

“是,王上!”珍妃惊喜万状,迫不及扑进男人敞开的怀抱。

“爱妃,你真香……”嵇申脸容埋进了女子的酥胸前,脚底移动着,带着酥若无骨的向帘后的寝宫内室退移。

长长的帘幕隔去了一对男女的热情勃发,挡不住浓重呼吸呻吟。扶粤一弯贝齿紧锁下唇,闪过了东越王贴身太监福全的同情搀扶,蹒跚举步。在她一足抵临殿门前,耳闻得——

“朕何时准你离开?”

她踉呛止步,紧握的拳心内指甲刺透嫩肤,滑出咸腥湿意。

“下一回,粤儿,若你仍然不能让朕知道朕想知道的,朕会邀你参与。”在爱妃香肌上制造香艳的间隙,嵇申道:“现在,退下罢。去做你应该做的!”

她冲出了殿外。

阿襄,你说得对,我为了男人,背叛了你们……是我活该如此,活该如此!一路走去,点点血珠为迹。

二十三、卿为君狂君负卿(下)

“阙国女人,给本太子滚出来!”

太子爷十日禁足方告结束,得了自由的第一时间便找上门来,踹开阙国会馆,堵在公主寝楼前大骂。

这位太子率领颇众,来势汹汹,以致五名随嫁侍卫不见踪影,两位随嫁嬷嬷不知去向,寝楼门前无一人为公主值守,寝楼门后只有一人与公主相伴。

透过窗棂,穰永夕眸光恨恨盯着窗外恶形恶状的人影,道:“你还说要与他合作么?这么一个狂妄无知的小儿,由他去死!”

扶襄也在看,却看得煞有兴味,“公主忘了外面这个人是你未过门的夫婿了罢?你不与他合作,以后的岁月也须仰仗他来生活。”

公主冷嗤,“凭他这副形状,有没有命登上大位还是未知之数,本公主靠他还不如早早死了省事!”

这厢声音才落,外厢又闻高喝:“阙国女人,快点滚出来向本太子磕头认错,本太子念你无知,饶你这回不死!”

穰永夕脸色气白,霍地抽开门闩,“我看他能把本公主怎样!”

“太子爷。”扶襄先她一步走了出去,弯膝福了福,“奴婢奉公主之命,请太子爷进内小坐。”

沈括下巴蔑抬,道:“你家公主见不得人么?让她出来见本太子!”

“公主有请太子。”

对方回之响声讥笑,“你家公主不知羞的么?公然邀请男子进寝楼,不怕人骂你们阙国女人少廉耻?”

“太子爷乃公主夫婿……”

“闭嘴!”沈括大怒,“本太子几时承认过这门婚事?”

扶襄螓首紧生,“您不认,王上认,公主手中有王上亲赐的信物,是王后……”

“你说阙国女人手里有本太子母后的东西?”

“是王上亲赐……”

太子爷拔脚冲进门内。

扶襄趋身在后,随手关门。有侍卫欲紧跟太子,她凛然道:“未来太子妃的闺房,也是你们能来的么?”

侍卫止步门前,然而,门后并未因此消停。

沈括两眼投出凶狠,如狼似虎般逼视同样面色不善的穰永夕,伸出手,“给本太子交出来!你不配拥有母后的东西。”

“公主不配,太子爷认为谁配呢?”

“你这蠢奴才,主子说话也敢插嘴,看本太子……你?!”他难以置信,方才动作熟练地踢了过去,却一脚踢空,幸得一手攀住了身侧的桌角,方稳住前栽的躯体。

“你居然敢躲?”

“为什么不敢?”

“你这不像奴才的奴才……”

“太子也不像一国的太子。”

“你竟敢拿你自己与本太子比。”

“为什么不敢?”

“来人……”

“你只有这点本事么?”扶襄挑眉,以眼尾扫觑矮了自己半头的太子,“除了招呼手下帮你,你可有什么其他本事?”

沈括目眦欲裂,恨不得将她食肉剥髓,挫骨扬灰。

“太子殿下……”听到太子召唤声的侍卫不闻后文,提嗓来问。

“滚!”主子咆哮,奴才哑声。

穰永夕嘲弄掀唇,“一国的太子,做得却是泼皮无赖的事迹,你觉得自己哪里有一国太子应有的担当?”

“你这个阙国女人……”

“至少我是个女人,你现在却连个男人也不是。”

“……”这话忒狠辣,将十二岁的太子噎得面红耳胀。

公主表现不弱。扶襄心中称许,幽幽道:“如果嫁至阙国的沈姜公主晓得太子爷此刻的所作所为,该作何想?”

“你这奴才休提本太子的姑姑!如若你们不来叶国,姑姑也不用嫁到阙国……”

“沈姜公主说,那是她的责任。”

“你……”沈括目芒一敛,“你见过姑姑?”

“沈姜公主告诉太子一个字。”她望进太子眼睛,薄唇微翕,“忍。”

那双眼睛内泛出隐隐泪光。

赌对了么?扶襄心弦稍松。

“……姑姑还说了什么?”

“沈姜公主嫁往阙国,我家公主嫁来叶国,为得都是自己肩头应负的责任,太子也当记得自己的责任,装得久了,只怕弄假成真。”

二十四、又见情假戏相应

“叶国公主当真和你提起过这个太子?”

“没有。”

“你骗他?”

“没有。”

“那你……”

“我替叶国公主说出了未能诉别太子的心中话。”

“敢情你只是揣测?若他不信呢?”

“此时此刻,他需要相信。”

是呢,需要相信,走出阙国会馆,在街间晃走了半日,中间还历经了大殿下车驾行经长街的盛况,沈括去而复返。

他看着那个不像奴婢的奴婢,也瞥了瞥不像公主的公主,道:“姑姑派你们来,是来帮本太子的?”

“错。”扶襄浅哂摇首,“叶国公主无权来让我们做什么,她只想为太子寻找同盟者。”

如此不够驯服的面相又触了太子逆鳞,当即怒道:“你别忘了这是在叶国地面,本太子要你们死……”

“太子爷致我们死地,阙叶联盟告破,彻底趁了别人的心意也好。”

“你这个奴才到底什么来头,敢在本太子面前指手划脚。”

“我受我家大公主来之命,保护三公主。”

“在本太子面前必须自称奴婢!”

扶襄一笑,“太子爷信不信纵然当下杀了你,我也能毫发无损走出叶国?”

沈括稚脸一僵,顿了顿,问:“你的主子花恁大气力调教我,仅为了派你保护一个侈不疼娘不爱的落魄公主?”

“你以为你比本公主会强到哪里?”穰永夕冷冷插进话来,“你的父亲疼爱你又怎样?依然不能使你免受庶母算计!”

“你这个脸丑心恶的阙国女人!”

“你这个朝不保夕的叶国小子……”

扶襄掩耳,躲远了这风暴中心。

阙国会馆的喧闹,免不得递到了叶王耳中,太子一日两度涉足未婚妻闺房,且停留弥久,叶王甚是欣慰,晚膳为此多饮两杯醇酒,向陪膳的环瑛夫人道:“爱妃早早将太子大婚的事给操持了罢,不必等到太子加冠礼了。”

环瑛夫人丽颜挂上忧色,“太子年幼,过早完婚……只怕伤了身体。”

“先行大婚,待两载后太子加冠礼过,再命宫中尚寝女教授太子男女之事。”

“如此,希望这场大婚可以让括儿长大成人,担当起大阙国的未来。”

“但愿如此。”叶王目烁希冀,“括儿大婚之后,爱妃也为提儿寻门好亲事罢,这孩子恭良仁孝,选个品德兼俱的贤德媳妇,别委屈了他。成婚后,朕惕他一座平安王府。”

环瑛夫人欢喜不胜,即刻离座谢恩:“臣妾替提儿谢过王上!”

晚膳后,叶王尚有奏折待阅,恩准环瑛夫人回寝宫安歇。一路上,环瑛夫人犹与礼司女官铺排太子大婚诸事,贤妃风范尽显。

寝宫门紧阖,重重帘幕之后,环瑛夫人浸身汤池、水暖凝脂的当儿,向奉侍在畔的侍女道:“本宫本来以为搬去沈姜那块臭石头,那个蠢材会自己将这桩婚事给搅黄了,这些日子没多理会,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阙国公主。若任他完婚,有一国公主为恃,要动他更为不易。你去罢,将那位公主送回老家,不管用什么手法,只要事情看上去是那蠢材做得就好。”

“奴婢不明白。”侍女道。

“哪些事?”

“娘娘何必多绕上一遭去管劳什么公主?奴婢直接去杀了那个碍事的太子不好么?”

“倘使事情这般简单,又何必容那个蠢材活到今日?试想太子横死,昏君定然不会善罢干休,而太子的消失,本宫的儿子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本宫不想为我儿惹火上身。最完美的方法,便是那蠢材自寻死路,与人无忧。本宫要让昏君明白,本宫的儿子才是足以担当叶国未来的真龙天子。除了本宫的儿子,没有人能坐稳这叶国天下。”

“奴婢明白了,奴婢会让他百口莫辩。”

“这就对了。本宫也要准备好眼泪与哀求,赐那蠢材一些日子苟涎残喘。”

如果不是亲眼得见,想要相信环瑛夫人是位蛇蝎美人还真是不易呢。

扶襄于帘前撤身,细步退入偏殿,拉起一位蹲在墙角打盹的小侍女胳臂,推窗扑入夜之怀抱。

太子寝宫内,被拍开穴道的沈括瞪着胆大包天的女子,气得七窍生烟:“你想死不成?你点了本太子的穴道,还把本太子扮成这副鬼样子,真以为本太子杀不了你!”

“这是太子在亲耳听到庶母良苦用心之后的感想?”

“……那个奸妇!”恨意登时上涌,沈括面上一片铁青,“本太子幼时,但凡犯了什么过错,她总是替本太子遮掩过去,不然就是命大哥出面替我承担过错,接受父王处罚。如果没有姑姑看穿这奸妇的毒心,本太子会将她当成世上最好的庶母。现如今,她的儿子在百姓中赚尽贤名,所经之处竟是歌功颂德的吼拜,本太子在他们心中则宛如凶神恶煞避之不及。姑姑以骄蛮护我不受欺负,所以奸妇一力怂恿父王将姑姑远嫁阙国,本太子定将这奸妇……”

“最完美的方法,是使她看着你登上王位,主宰叶国未来和她们母子的生死。”

那场面的确令人憧憬。太子眼前一亮,“我需要怎么做?”

扶襄莞尔,“太子终于愿与我家公主结为同盟了么?”

沈括冷哼,高扬了骄傲的下巴,道:“照本太子看,那个无能公主也不过是你的傀儡,你才是主事者!”

“不管谁为主谁为从,我只想不辱使命,保护我家公主在这片土地上安稳活下去。”

沈括眼芒乍利,“仅此么?”

“太子怀疑我们另有居心?”

“有还是没有?”

“没有。”

沈括半信半疑。

“看罢,太子并不相信。”扶襄嫣然,抬手为他摘去穿行树间落在发上的一根枝叶,挑了挑其间的朴拙环饰,“为了听环瑛夫人的墙角,太子扮了一回宫婢,试问为了活下去,为了活得更好,我们哪一个哪一时不是在粉墨登场?除了我们,太子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至于将来,太子何不交给将来那个强大的自己去应付?”

粉墨登场?沈括惊叫一声,跳到衣镜前将头顶的假髻头饰七扯八拽,黑着脸道:“明日本太子会去找你,让你知道本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并不一定弱于那个奸妇,你此刻还是赶紧去保护那个无能的公主去罢,奸妇可是想要她命的!”

语落不闻回应,他气咻咻回身,“你这奴婢听见……”

哪还有人站在后面听他教训?

这个奴婢,早晚,早晚,他会……好生教训她!

三十日后,太子爷离宫搬入太子府,与阙国公主完成大婚之仪。

二十五、江湖风雨缠绵紧(上)

深秋意浓霜欺花,西风古道羁天涯。

秋风秋雨愁煞人,实在不是一个适宜离家远游的好时节。

这是今日左丘二少发的不知多少次的感叹。

交兵府,解军权,卸政务,一个秋天过去,左丘世家由高楼万丈回到一马平川,云国的军政两界皆没有了左丘姓错的存在。而后,风昌城内的偌大府第留下几个忠实老仆,左丘家举家迁离王都,回到距风昌城三百余里的祖居启夏城,真个是挂冠退隐远离时政了。

稍稍安定下来,左丘无俦将家中诸务交予五爷、六爷,无事一身轻,负剑打马,过起了行走江湖的日子。此行,他求得是随意自在,只有三名心腹相随。至于左丘二少的出现,靠得无非是死乞赖的粘缠功夫。

天降冷雨,风势凌人,左丘无倚裹紧身上貂皮宽袍,拉严头顶防雨丝帽,向身边人大喊:“大哥,咱们该找家客栈下榻了罢?这凄风苦雨的,最适宜高床软枕大睡一场不是?”

为求视野开阔,左丘无俦将罩在头上的竹编雨笠推开,一头未加束缚的黑发在风雨中猎猎张扬,沉浸于雨雾内的精雕脸容淡漠肃远,道:“敬请转身,最舒适的床在你身后。”

左丘二少又出西子捧心状,撒娇道:“别这样嘛,小弟一颗玻璃心伤不起呢。”

左丘无俦极目远眺,“你不去做当做之事,跟着我做什么?”

“小弟怕大哥做不当做之事。”

“比如?”

“小弟还在想。”

“我也在想,我要你做的事,何时能得到满意的答复?”

“大哥……”

“你最喜欢春明山庄罢?待事做成了,算是为兄的谢礼。”

春明山庄,那个建在云国惟一热脉之上,有水天一色,霞鹜齐直逼阙国江南景致的春明山庄,真真是……怦然心动啊。

“先前,小弟要了几次,大哥都不曾给……”

“如今不想要了?”

“要,要,自然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左丘无倚岂肯错过?

“为兄还要等上多久?”

“十日之内。”

左丘无俦挑眉,“多谢左丘二少。”

“……嘿,好说好说。”非他二少有意消极怠工,实在是一时掂不清扶襄那女子的存在对兄长有几分利弊,情有可原呐。

“另一桩事进行到何处?”

“若无意外,下个月小弟便要接到王上诏书。”

“做的不错。”

左丘无倚嘿嘿一笑,“所以啊大哥,小弟眼看便要走马上任,在此之前,容小弟和大哥一道做一阵子的江湖逍遥游如何?”

逍遥游?左丘无俦睇他一眼,忽然扬鞭,“前方三里之外,有一处荒庙,是我们今晚的栖身之地!”

“什么?”左丘无倚失色,“大哥您开玩笑的罢?”

“主爷从不开玩笑!”由副将位上退下做了主爷侍卫的左风纵马驰过,一声好心提醒,将二少定格在风雨飘摇的阙国边疆。

当晚野外荒庙内,几名精干属下支起行军帐篷,生起篝火,为主子们搭建出一方干燥世界。左丘无俦以热水擦了身,换了一身干衣闭目打坐。

庙外雨声歇止,一只安于使命的信鸽穿窗飞来,落到百般不适的左丘无倚肩头,他精神大振,取下鸽脚上的油布小筒,急刺刺送到兄长眼皮下面,道:“小弟不辱使命!”

油布内裹有小笺,左丘无俦匆匆扫过,道:“让你的暗卫原地莫动,听从本王如遣,你自便。”

“那……”

“春明山庄是你的了。”

“多谢大哥!”左丘二少迫不及待召唤了自己侍卫,喜孜孜上马回踅,向方才路过的小镇进发,镇子虽小,总有一间好过荒庙的客栈罢。

哈,别庄到手,恕小弟不能陪同大哥体验这江湖游侠滋味了。

二十五、江湖风雨缠绵紧(下)

一场深秋冷雨过去,阙国进入了冬天。

尽管寒意袭人,穰常夕仍不喜欢乘车出行,骑在马上呼吸首阙国市井间世俗的空气,望着阙国子民在这片土地上辛苦劳作,最能让她发自内心的欣慰而笑。

但今日,当一张熟悉面孔出现在自己子民中时,她的笑凝冻在嘴角。

后者扬了扬唇角,算是回之一笑。

这个初冬的午后,穰常夕搁置了杂务,在一所幽雅茶肆内,迎接远道来的客人。

“为什么来了阙国?”

“寻访故人。”

穰常夕捏向杯耳的手微顿,隔着茶烟袅袅,她笑弯蛾眉,“那个故人应该不是本公主罢?”

“但需要公主的帮助。”

“……是么?”自从见到这个男人,一直悬紧在喉口的那口气松了下来,有一刻,她以为这个男人是为她而来;有一刻,她当真以为是,也……害怕是。如果他是为她而来,如果他是,她会如何?幸好不是,不是么?

“你一非使臣,二无国书,擅自出现在阙国地界,随时可被视作细作治罪,阁下如此明目张胆,是不怕还是以为阙国不敢?”

“在下用一介平民,进入贵国之前,亦在贵国边境关防递交了通关文书,按贵律法,一个月内,凡是贵国子民可以自由游走的地方,在下都可以出现。”

“这么说,左丘世家隐退传闻确有其事了?”

“绝非空穴来风。”

“你放不下的。”阙常夕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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