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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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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律,把文件给她看,此人真是心毒手辣!我请你有机会转告她,遇事不要过分、欺人太甚,我也不是好惹的,到那时我要自卫,人生六十怕什么,我既无名又无利,一晶老百姓。最近我正在请求离休,她如果这样欺负我,我一定奉陪。

四、说说我和你的关系。政治上有“一些”共同语言,不完全一样,你的为人我一直认为正派,五二年我在狱中还给华东局写信保你无事。自然也有不愉快的地方,其一,五九年后对我缺乏人情味,有点世态炎凉之感。其二,“文化大革命”我最困难的时刻找过你三四次,那时你已工作,或不在家或不见,这也是本分。你“那位”对手,逢年过节还要看我一下,当然,那是办外交,我也并不感激,不过你似乎有些过分。其三,后来与我谈及工作时,你转达“那位”意见,要我担任副主任,虽然你说要我到另一个单位去。我不是想做官,但这是对运动的结论朋友事先就向我打招呼:“不会让你做什么工作的,就是让你当办事员也干,让他出洋相、”此时你已是副书记,就你的地位身份,总可以和“那位”谈谈,何况我们朋友一场。但你顺从了,我非常不解!其四,在工作思路上有同有不同,我觉得你肯用脑子,但形而上学的地方不少,尤其最近几年脾气很怪,连对同级如德章等人都没有好颜色,大家同事,哪能这种态度?符合原则和党员标准吗?我是不足道的,以前我的脾气之大,更无道理,运动中自然只有被打被骂的义务,更谈不上发脾气了,这也教育了我。最近听说许多同志还是怕我,可能我的群众观点还差得很远。但人们背后对你有意见,尤其司局长以上,非常之大。“居颐气,养颐体”,是否如此,请于思之。五、我为人卑之不足道,但自信还不是一个玩手腕使诡计的个人,当然气量也很窄。五二年华东局怀疑我是“大老虎”,上头那位领导同志没有为我说句公:逗话,以后虽向我道歉,五三年他带领大批人到京,其中有我,但我拒绝了。后他多次带信邀我去他家,但直到他过世都末见面。还有“那位”,五九年在处理我的问题上很草率,与事实有很大出入,直到今天有人约我去看他,我也没去,也不想去,还是他来看我。

六、最后关于你们的事,自然你是深思熟虑过的,不容置喙。如果有机会,你也愿意,自然可以谈谈,如你不屑一见,我也会自爱的。此信拉拉杂杂.让吴、白看都无不可。

愿你早日恢复健康!

佟大雷

佟大雷首先在追求吴为的问题上,以及制造这一事件的责任上,开脱了自己。

也不能说他这样做是如何卑劣,当年吴为和她的情人被韩木林送上法庭时,这对清高的“士”,不也极力为自己开脱,将过错推向对方?

正像佟大雷所说:“所谓人性,谈了几十年。我这个经历战争、尝尽人间疾苦、看遍世上疮痍的人根本不相信。一九四三年河南大灾,水、旱、黄、汤,母子父女相食……什么人性?战场上讲什么人性?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一九四二年我抓到一个日伪间谍,三十多岁,烫发,大夏大学毕业生,能言善语,风韵颇佳。因为战争,没有时间和她纠缠;黄昏时分,临撤出村子前把她砍了,我看她还一步一回头呢。有什么法子?生死搏斗嘛!”

且不说你死我活这种极端取舍,就是胡秉宸,对他的过河卒子吴为又怎样?且不说吴为在前方献身,胡秉宸在后方与杜亚莉调情,就在胡秉宸仓皇出逃之前,对一脑袋糨糊的吴为,他又做过什么交代和安排?好不容易“托孤”胥德章,出卖起来更是近水楼台!

佟大雷这封信的要点是机关暗藏、讨价还价。不过对“耳朵”极硬、有仇必报的胡秉宸,佟大雷的心机怕是不顶用的。

3

紧接着在第二个回合中,吴为又尽显无赖本色。

平时很谈得来的支部书记突然找她谈话,“吴为同志,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后面那个“同志”,既郑重其事,也有些调侃。平时支部书记从不这样称呼她,总是直呼其名。

一进书记办公室,一台小录音机赫然在目。支部书记指了指录音机说:“今天要和你进行一次谈话。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这样做是为了向上有个交代,你明白吗?”“明白。”

“转来一批检举材料,说你是插足胡副部长家庭生活、道德败坏的第三者。你要仔细听好。”支部书记的话,既像警告又像提示。他按了录音机上的按键,开始发问。

“根据一位领导给咱们单位党委书记的来信,你和胡秉宸副部长有不正当的关系……”

他说的是给咱们“党委书记”,而不是“党委”;他说的是“某部长”,而不是“某单位”。

接着又把那封措辞激烈的信推到吴为面前,吴为不得不与每一个横眉立目的字短兵相接。

内容不外乎是她走到哪儿都得背到哪儿的前科,以及要求所在单位大力协助,新账老账一起算等等。横头有党委书记、号称“延安一枝花”十分女性的批示:“这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是新生资产阶级对革命干部以及他们家庭的反攻倒算,也即对革命的反攻倒算,望其所在支部速将情况调查清楚,以便党委作出处理……”

“你觉得怎么样?”“不怎么样。”

回答这个提问之后,吴为问自己:十多年前,那个因偷人养私生子而深受良心、道德谴责,恨不得想对全人类忏悔坦白的小女孩哪儿去了?

不知此时吴为离“百炼成痞”还有多大距离,但至少已经初具规模。如果正常状态下她的恶劣指数为一的话,一旦面临“正经”,恶劣指数马上上蹿到十。眼下面临的正是恶劣指数上蹿为十的局面。按照那个红极一时,龙生龙风生风、老鼠儿子会打洞的理论,吴为的恶劣指数也不尽然是后天锻炼出来的,她能不继承顾秋水那兵痞的劣根性吗?

某领导和“延安一枝花”的严打,反倒让吴为想起他们不那么光明的过去,想起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抖搂得底朝天的并不久远的往事,——虽然上纲上得邪乎,某些史料却不一定都不真实。好比这位领导,革命前是资本家,“延安一枝花”更是有着与她同样的败行劣迹。怎么?他们享受够了剥削生活,当足了第三者,反倒有脸教训起她来?

过河卒子吴为不但战斗力明显减弱,又变做一只靠惯性运作的滑轮,而要不要当第三者,则越来越不能肯定。要是他们这样死气白赖非让她当不可,她也许就当仁不让地当一把。否则就会像《红楼梦》里的晴雯,白落个虚名、臭名,岂不冤哉?“你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不。要是一位部长和一个小人物所在单位的党委书记已经这样说了,这个小人物就什么都不必说了。”“不打算解释点儿什么或是承认些什么?”“不。”也许,如果,在另一种气氛下,吴为不但会反省自己,也许还会刹车。“你认为这些揭发材料属实吗?”“不属实。”吴为恶意地扯着嘴角的肌肉。“你认识胡副部长吗?”“认识。”“你们之间有来往吗?”“有。”“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同志关系。”‘今后能否不再和他来往?”“不可能。”“为什么?”“等于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很正当?”“是的。”“可是这些揭发材料另有一说。”“那是他们的说法,有人证或是物证吗?”“根据反映。”“如果我向有关方面反映胥德章和常梅杀人,他们就真杀人了?”“好。”支部书记说,然后关上录音机向她举了举,又拍了拍那盒磁带,好像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做完这一切他突然问道:“你去医院看望过胡副部长吗?”“有什么问题吗?”支部书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突然说:“也许这一仗他们打不赢,但很可能会从其他地方下手,据我所知,某领导人已经插手。”然后扬长而去。

对他们这次谈话,“延安一枝花”很不满意,支部书记受到了教育:“你的党性原则哪里去了?阶级感情哪里去了?同志,你要警惕呢,我们老同志受到了伤害,你不但无动于衷,在处理这个问题上还敷衍了事……好吧,什么时候开个支部大会,讨论讨论开除吴为党籍的事?”

“我也想赶快开个支部会,赶快处理完了省得有人老打电话给我下命令。”

“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即使开除吴为,也应该尽到我们的责任,让她通过这个处分提高政治觉悟。开除不过是对同志进行教育帮助的手段之一,什么叫赶快开除完了就完了呢?”女人一旦有点权,绝对比男人穷凶恶极。支部书记说:“支部里的同志,不是出差就是蹲点搞调查,即便在京党员全部同意开除吴为也凑不够半数。党章上说……”他很流畅地背起了党章。

背得“延安一枝花”没辙,只好点头,“好吧,好吧,你先去吧。”支部书记刚转过身去,又被叫住,“我让你给吴为布置的工作,你布置了没有?”

“布置了。”“汇报呢?”“……吴为汇报上写着,早上八点早饭,八点到十二点写小说,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休息,两点至六点看报读书,晚上看电视。”“天天这样?”“天天如此。”“她到没到什么地方去过,比如说上海?”“没有。”“让她如实汇报。”“这不像监外执刑的监管犯了吗?”“犯人?犯人有判决书。她是党员,在这种非常时期,党组织有权要求地汇报行踪,同志,有刑事处分和没刑事处分是大不一样的,这个分寸我们掌握得还是很好的,你怎么能这样说?”

“吴为晚上做梦要不要汇报?”

“同志!”

4

白帆对她的律师非常不满,质问律师:“为什么现在还不接触吴为?”

律师只好接受白帆的领导,在没有提供足够的证据之前,通知吴为接受调解。

自胡秉宸病后从不装扮的吴为,从鞋子、袜子到围巾都精心挑选搭配一番,还换上一套出访时定制的衣衫。到了现场,还拿出录音机准备录音。

白帆的律师说:“我们都不用录音机,你怎么能用?”

吴为说:“这是一件大事,我要记录下来,以备将来写回忆录……好吧,既然你们不用录音机也不让我用,我就用笔录。”“你不能。”

“你们能记录我的谈话,为什么我不能记录你们的谈话?”然后吴为就开记。

律师问:“胡秉宸提出离婚,白帆说不是因为他们感情不好,而是你对他们家庭的介入,希望法院做好工作。”接着,出示了一大摞胡秉宸给白帆的信。

无数触目惊心的“亲爱的妻”,闯入吴为的眼睛。

而吴为还以为她碰到的是几世情缘……看来他们的关系并非像胡秉宸说的那样不堪,白帆也没有胡秉宸说的那样凶残,怪不得白帆说:“我们感情很好,即便现在,我们的关系也有恢复的可能……都是吴为的破坏。”

白帆说的有什么错?

然而胡秉宸把一切都毁了……

如果胡秉宸在吴为成名后不再找她,大家也就都没有这些麻烦和痛苦了,她也会平平静静写作、过日子,说不定不会拒绝那些也许比胡秉宸优秀的男人。可谁知道呢?等到没了距离,那些男人和胡秉宸也许没什么两样。

正像没了距离,吴为和她不待见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

吴为的成功不但毁了爱好虚荣的胡秉宸,也害了自己,所以吴为总不愿承认自己是个成功者。

什么叫成功?同样是一顿不能免费的午餐。

面对这些信,吴为心中间道:胡秉宸,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撤退还是坚守?

难道是胡秉宸满口胡言?她应该相信白帆,还是应该相信胡秉宸?——

白帆这个人过于毒辣,那是个浑人,我知之甚深。她并不想同我恢复什么关系,只是一种“毁灭你们”的心理,近于疯狂的变态,只有江青可以比拟。

她的一个弟弟解放前是脱党分子,对我一直隐瞒,直到一九五八年我才从侧面得悉。他们二人还利用我的名义,背着我将她弟弟一家户口由小镇转到城市,直到省委一位领导向我问起此真诚,这些日子把你苦了,像你这样的女人,一百万个男人也碰不到一个。衷心感谢你给我的一切。

别生气,一切都在好起来。像我心跳的频率那样,每分钟吻你八十次,缺点是那样就不深了,还是每次五分钟更好。这样吧,每次五分钟,每天八十次。

多说一些你的事,对于我那是生命的源泉,否则我的生命就会枯竭,生活也失去了意义。

千万别赌气,我的小人儿。别把你我的许多牺牲不顾一切地毁掉。好不容易到了现在,别在最后时刻不能坚持下去,坚持就是胜利。

勇敢地,但冷静地对待一切困难,一切都会过去。我们不是经过了比这更为困难的时期?一切都不可能逆转,不论法庭判不判决,我与白帆再也不会有共同的生活。

相信我,再没有比我更坚定的情人了。

作为一个情人,坚定一会儿不难,难的是坚定一辈子。胡秉宸虽然没能坚定一辈子,还是坚定了几年,无论如何该算是个优秀男人。

除了沉默,吴为还能说什么?

“法院有责任把问题搞清楚,你应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认真回答我们的提问。你到底对他们夫妻有没有干扰?”

“不把大背景弄清楚不好就事论事,现在谈具体问题条件还不成熟。据佟大雷同志反映,法院到处扩散某领导人说了什么……伪造领导人讲话是性质严重的错误,因此,希望法院首先了解一下大背景。”

“你可以有你的理解,但你得支持法院工作。有关人土提出你对他们夫妻感情有影响,这和政治背景也许有联系,但有质的区别,不要拿这个做借口。这句话你坚持三次了,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指示法院?你有义务按照我们的要求,实事求是回答法院的问题。因为这事和你有牵连,有关系。”“你这种态度很不好,我和你是平等的人,你应该尊重我。”

“你为什么不劝解他们?”“他们关系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时间去劝解他人离婚不离婚。”

“你有没有给胡秉宸写过信?”

“写过。”

“什么内容?”“很多年了,怎么能记得?我又没有写信留底稿的习惯。”

“胡秉宸给你写过信吗?你有没有他求爱的信?”“给我写过信,但没有给我写过求爱的信。”

“你收没收到他们两口子写给你的信?”

这时,律师原文照读了胡秉宸和白帆联手写给吴为的那封信。

伤情,但一直还算镇静的吴为,这时乱了阵脚,“……没有,只收到过他个人写给我的信……我可以看看这封信吗?”律师把他们夫妻二人联手写的那封信给了吴为。吴为原以为当年胡秉宸寄给她的是惟一的,没想到竟是一式两份,还在白帆手里留了一份。而且还是钢笔写的,可见认真不苟,以图存之永久。

这肯定是胡秉宸的主意,白帆不一定有那样的“深谋远虑”。胡秉宸为自己留了一个后手,立此存照,万一将来出了什么问题有案可查,一切与他无关,责任全在吴为。

可怕的是他们的关系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胡秉宸还不肯告诉吴为,这封信他写了一式两份,真诚,这些日子把你苦了,像你这样的女人,一百万个男人也碰不到一个。衷心感谢你给我的一切。

别生气,一切都在好起来。像我心跳的频率那样,每分钟吻你八十次,缺点是那样就不深了,还是每次五分钟更好。这样吧,每次五分钟,每天八十次。

多说一些你的事,对于我那是生命的源泉,否则我的生命就会枯竭,生活也失去了意义。

千万别赌气,我的小人儿。别把你我的许多牺牲不顾一切地毁掉。好不容易到了现在,别在最后时刻不能坚持下去,坚持就是胜利。勇敢地,但冷静地对待一切困难,一切都会过去。我们不是经过了比这更为困难的时期?一切都不可能逆转,不论法庭判不判决,我与白帆再也不会有共同的生活。相信我,再没有比我更坚定的情人了。

作为一个情人,坚定一会儿不难,难的是坚定一辈子。胡秉宸虽然没能坚定一辈子,还是坚定了几年,无论如何该算是个优秀男人。除了沉默,吴为还能说什么?

“法院有责任把问题搞清楚,你应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认真回答我们的提问。你到底对他们夫妻有没有干扰?”

“不把大背景弄清楚不好就事论事,现在谈具体问题条件还不成熟。据佟大雷同志反映,法院到处扩散某领导人说了什么……伪造领导人讲话是性质严重的错误,因此,希望法院首先了解一下大背景。”

“你可以有你的理解,但你得支持法院工作。有关人土提出你对他们夫妻感情有影响,这和政治背景也许有联系,但有质的区别,不要拿这个做借口。这句话你坚持三次了,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指示法院?你有义务按照我们的要求,实事求是回答法院的问题。因为这事和你有牵连,有关系。”“你这种态度很不好,我和你是平等的人,你应该尊重我。”

“你为什么不劝解他们?”

“他们关系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时间去劝解他人离婚不离婚。”

“你有没有给胡秉宸写过信?”

“写过。”

“什么内容?”

“很多年了,怎么能记得?我又没有写信留底稿的习惯。”

“胡秉宸给你写过信吗?你有没有他求爱的信?”

“给我写过信,但没有给我写过求爱的信。”

“你收没收到他们两口子写给你的信?”

这时,律师原文照读了胡秉宸和白帆联手写给吴为的那封信。

伤情,但一直还算镇静的吴为,这时乱了阵脚,“……没有,只收到过他个人写给我的信……我可以看看这封信吗?”

律师把他们夫妻二人联手写的那封信给了吴为。吴为原以为当年胡秉宸寄给她的是惟一的,没想到竟是一式两份,还在白帆手里留了一份。而且还是钢笔写的,可见认真不苟,以图存之永久。

这肯定是胡秉宸的主意,白帆不一定有那样的“深谋远虑”。胡秉宸为自己留了一个后手,立此存照,万一将来出了什么问题有案可查,一切与他无关,责任全在吴为。

可怕的是他们的关系已然到了这个地步,胡秉宸还不肯告诉臭为,这封信他写了一式两份,让她腹背受敌,在法院面前被动得无法支应。

她只好捂着这个枪眼,对付来自最爱者的这个出卖。

吴为只知胡秉宸出卖了她,却不知胡秉宸对白帆的出卖更狠。

这封联手信只能说是一记冷枪,白帆手中原本握有“核弹”。二十多封吴为写给胡秉宸的信。

可是临上法庭却找不到那些信了。白帆以地下工作时期的全部经验,用来查找吴为给胡秉宸的这些信,居然就找不到。毫不浪漫的白帆可以解释为被外星人取走,却在很长时间内不曾怀疑过胡秉宸,因为吴为的每一封来信胡秉宸都给她看过,他们不但一起研究过对策,之后胡秉宸还悉数交给白帆保管,深思远虑地说:“有一天会用得着的。”

现在果然应了胡秉宸的话。

白帆哪里想到,胡秉宸又把这些信偷出来还给了吴为!

只因吴为对真真假假的胡秉宸充满怀疑,不想这些信落人白帆之手,让他们夫妇二人茶余饭后地奚落,说:“我不愿意这些信有一天落在他人手里。”

为了抱得美人归,胡秉宸果然言听计从。

旧信上有许多烟灰烧出的小洞,在吴为的想像中,那是胡秉宸一面吸着香烟,一边读信留下的。她一面抚摩那些小洞,一面感慨,多少年、多少事从这些小洞中漏过去了……并不知那是白帆一面吸着香烟,一面研读信里信外的埋伏时留下的。当一个作家有什么希望?吴为只能成长为痞子无赖,才能前途无量。

已与无赖痞子相差无几的吴为反应还算机敏,更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演戏天才,回说:“请看,这封信是钢笔写的原件,而不是一式两份的复写件。如果寄给我,为什么原件还在白帆手里?至于他们两口子为什么要写这种信,只有问胡秉宸……怪不得最近社会上盛传他们两人合起来整我。”吴为的谎言是站不住脚的,难道用钢笔就不能抄个一式两份?

不知道法院二位真相信了她的鬼话,还是明白了责任在胡秉宸而对她发了慈悲,略去不提?

他们不再纠缠吴为是不是收到白帆与胡秉宸联手写的这封信,问道:“你听谁说他们要联合起来整你?”

“忘了。”

“你和胡秉宸到底什么关系?”

“同志关系。没有任何违犯党纪国法的事情。”

这倒是真的。就算他们想要上床,到哪儿上去?不像二十一世纪初的人类,可以到旅馆开房间,或是再买一套房,金屋藏娇。

“那人家为什么往你身上怀疑?”

“我怎么知道?”

“你分析分析。”

“我不想做这种没意义的分析。”“那胥德章为什么这样说?”

“我怎么知道?”

“常梅说,你告诉她你和胡的感情很深,还给他们夫妇看了胡秉宸给你的情书。”

“没有,胡秉宸根本没有给我写过情书。”

“胡秉宸送过你东西,或是你送过他东西吗?”

“没有。”

“你到医院去看过胡秉宸吗?”“去过一次。是胡副部长写信给我,说有事和我谈,我去了。他在门诊部门口的绿椅子上晒太阳,我问他,您身体好啦?寄信的地方挺远,您走得动吗?他说是让保姆寄的,还说:‘听说我离婚把你弄得很狼狈,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很快白帆就来了,大打大闹一场,我当时怀疑是不是他们两口子商量好了有意捉弄我。后来想想,根据多年对胡副部长的观察,他还不至于干这样的事。”

“有人揭发你还去过,又哭又说。”

“没有。可以向护土大夫了解。”“为什么胡秉宸写信让你去你就去?”“当然要去,这是正常交往,以后他再给我写信让我去,我还是要去。不过现在有了经验,要带上几个人或带上录音机。”

“你要总结经验,注意不要陷进去,而且拖了这么久。”

“对的。”

“胡秉宸出院后你们有没有联系?”

“没有。麻烦还不够吗?”

“胥德章说胡秉宸找过你,你们经常通电话,他的儿媳、保姆也有这个反映。”

“没有。”“作为作家,希望你爱惜自己的名誉。”

“当然。总有一天我会告诉我的读者,我这一生做过什么,遇到过什么。”

“你和白帆、胥德章说的有出入。”

“就是这个情况,至于你们愿意相信谁,那是你们的权力。”

“那么你认为胥德章陷害你?”

“我没有这样说。但他说的那些事,我也没干过。据我所知,他曾动员某人陷害我,那人说:‘我不能撒谎。’胥德章说:‘这就是政治,在中国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谁?”

“我不能告诉你,我得保护人家。否则胥德章还不打击报复?”吴为看了看表说,“这次谈话本来说是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占用我两个多小时了。”

法院的调解并没有伤害吴为,这是人家的工作。不管调查如何带有倾向性,至少面上还算公允。

使吴为受到极大伤害的是胡秉宸几副面具同时摆在眼前,反差之大,触目惊心。

与白帆联手写下那封撇清自己的信,居然,果然,一式两份!一份寄给她,一份保留在白帆手中,成为打击她最有力的一发炮弹。

吴为再也控制不住心上的那根水银柱滑向零下。

出得门来,有倾盆大雨忽至。吴为躲在一栋大楼的廊子下对着雨幕发呆,搞不清自己是在躲.雨,还是再也没有力气挪动。一支日本歌曲,穿过雨幕断续飘来:“我死了,不会有人为我流泪,只有屋后树上的蝉儿,为我失声悲鸣……”

蓦然听到骤雨中的笑声,青梅竹马的两个小人儿在雨中嬉戏。男孩骑了一辆自行车在前面跑,女孩紧随其后,还巴巴地撑着一把伞,身子拼力前倾,为男孩遮着雨,很像她和胡秉宸的翻版。她突然悲从衷来。回到法院,白帆的律师对大家说:“吴为这个人很傲慢,找她谈话她竟然说‘我现在没时间,等我把手头这篇小说写完再说’。别人一听法院传讯还不吓得心惊胆战.她却让我们等了一个多月。接受调讯的时候居然还带着录音机,我们还没用录音机呢!最后还说:‘可以把你们的证据在报刊上发表一下,交给群众讨论讨论,听听大家的意见,这样的东西能不能作为证据!’”

谁说吴为傲慢!

谁说吴为不怕!

如果像传说那样,真给她判上三个月刑,哪怕不执行,只要一公布,她的创作生涯也就全完。

吴为没有对胡秉宸说到法院的调讯和亲眼见到他那些反差极大的面具以及他那封杰作,但胡秉宸在电话里问:“你的声音听上去怎么那么弱?你要是倒了,我就完了。”

是啊,她当然不能倒,她不但要承受胡秉宸那些面具和那封杰作,还得为他遮风挡雨呢。

茹风气愤地说:“到现在你还不了解他?!你值得为这样一个人做这些牺牲吗?”

与胡秉宸一棒,吴为同样把骨气看得很重,同样是个万事不愿求人的人。但是为了胡秉宸,她把自尊、人格放在了脚下,不知浪费多少精力、财力,去讨好他人,与并不愿来往的人等来往,干并不…愿意干的事……而叶莲子带着她多年挨饿受冻也没这样做过,她是破了叶莲子的家风了。

她有愧于叶莲子啊!

吴为是肯于牺牲的,但她的牺牲并非不计回报。这些义无反顾的牺牲,将来都会成为要求回报的砝码。牺牲得太多,要求的回报也就更大。

吴为要求的回报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说它小,是因为吴为要求的回报,不过是胡秉宸的知情知意。

说它大,是因为胡秉宸从来是个坐享其成的受体。何况胡秉宸从未要求吴为做出牺牲,不但没有这样要求过,还口口声声对吴为说:“听到你受压的情况心里十分难受,但请记住,我永远同你在一起,你永远占有我,你所受的压力都在我的肩上。”既然吴为所受的压力都在胡秉宸肩上,胡秉宸还有什么必要对自己知情知意?

甚至说:“我已经打算好,如果你因此被迫到农村劳改,我就到劳改场附近租个小屋长住下来,好在现在自由市场可以买到粮食蔬菜,只要我的离休工资照发,这些都可以办到,再订些杂志买些书,住上几年也无所谓。”不知如此慷慨多情的胡秉宸考虑过没有,要是闹到连离休工资也没有的时候怎么办?在劳改场附近租个小屋住上几年自也无妨,但对吴为来说,代人受过、劳改几年是什么滋味?

如此说来,吴为的牺牲都是自己送货上门,她还有什么权利要求那个受体知情知意?

又怎能要求一个坐享其成的受体知情知意?那等于颠覆他的人生。

胡秉宸承受得了“颠覆人生”如此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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