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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最好不宅斗-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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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景般地尝了一口,就将那琉璃盏推到菊金身前:
“菊金姐姐日日伺候太太,劳苦功高,这盏水果您就笑纳了吧。”
菊金听了这话如何不眉开眼笑,略说了句这怎么好意思,便也不推辞了。这几日,永平府有多少富家千金想吃一口学白砂糖都没机会呢,一面心中感叹,这云姑娘果然是富贵了,连这样上好的吃食都不理会了。
接过了东西,唐云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菊金变了脸色:“太太遣您来送果子,就没说要招我过去商量些事么?”
菊金脸色仿佛水波般一荡,支支吾吾有些犹豫,唐云暖却也不为难她:
“是去商量三叔的婚事吧,菊金姐姐且下去歇歇,我一会儿换了衣裳就过去。”
菊金端着琉璃盏有些狼狈地离开了抱厦,红豆望着菊金的背影有些感叹:“太太这一盏香莓,不知道要劫了姑娘多少银子走呢。”
唐云暖是一早做了心里准备的,如今太太只有出的没有进项,而长房跟许家的店面一间又一间地开起来,太太饶是不知道存粮跟白砂糖作坊的存在,但许家的富贵是从长房自京城搬到永平府才开始的,聪敏如太太,所以还一直没张嘴朝唐云暖要钱,不过是等时机罢了。
对于太太来说,时机却是到了。
如今是长房大奶奶当家,所谓长嫂如母,唐家三爷奉旨成婚,于公于私,长房也是该出点血的。
唐云暖沿着去往平阳局的石板路缓缓而行,只盼望这一次出血不过是体检抽耳穴血,而不是动脉大喷涌。
而紧跟着唐云暖身后的红豆却感受到了唐云暖周身散发出的阵阵寒冷气场,太太下了本钱让菊金来讨好唐云暖,宰长房的这一刀,是必定不会留情的。
唐家三爷唐有画是太太最得意的儿子,也是太太拼着性命做了高龄产妇生下来的,据说三爷一出生就长得跟唐老爷很像,生生将老爷在柳姨娘身上的心给夺了回来。
太太自然是越发疼三爷,这一疼疼了小二十年,已经成了惯性。
唐云暖一踏进平阳居正房的门,太太就异常亲热地唤了一声:“云丫头,过来祖母这边坐。”
唐云暖的眉毛微微皱一下。
祖母?
她一向是称呼眼前这个眉眼微眯的高贵妇人为太太的,祖母这个词她很少唤过也没怎么被告知过,甚至于在唐云暖的意识里,太太就是太太,从来不是她的祖母,只是需要她小心翼翼对付跟孝敬的人。
再抬头看太太,那一脸的慈爱笑容无懈可击。
唐云暖遂再度提高了警惕要小心翼翼应对,太太一挥手,唐云暖便顺从地走到太太旁边的一个绣墩上坐着。
太太歪靠在贵妃椅上,菊金正执着一杆美人拳静静捶着。忽然一缩腿,菊金便会意拉着红豆下去了,正房里便只有唐云暖同太太静静对坐,百合香在青铜鼎里冉冉燃着,然后太太起身探向唐云暖,表情很值得玩味:
“你舅舅家的酒铺,这几日买卖不错嘛。”
这开场白倒也算是直白,还真在唐云暖意料之中,唐云暖遂起身淡淡回道:“托太太的鸿福,听舅母说这买卖倒也算做起来了。”
太太听唐云暖没有装穷,遂有些兴奋,才要往下试探,就听唐云暖又道:
“所以舅舅同表哥很有些再开分店的意思,银子么,不赚白不赚,趁着酒好卖的时候多开一间店,舅舅倒也很照顾我父亲,很有些让父亲入股白分些钱的意思。”
唐云暖这话说得有些水平。
一来没有欺瞒太太承认了买卖很好,二来撇清了自己在酒铺有股份,断了太太为三叔婚事打抽丰的念头,三来又为许家说了好话,太太想挑剔许家有发财之路不带着唐家也没办法。
唐云暖眼见太太眼中刚闪现的光彩黯淡了下去,心里不由得有些解气,太太是一贯讲究惯了的,掏空了许家跟长房来操办三叔跟贺家的婚礼她也是做出来了的。
此刻不堵住太太的嘴,接下来事态发展就会不在控制中了。
唐云暖并不小气,唐家三爷对她虽然没见特别好却也不差,至少从来没有算计过长房,长房在三房嫁娶一事上出些银子也是应该的,可唐云暖早算定了自己要出的份额,毕竟许家的钱不是山月坞里的柳树长出来的,更不是西北风刮来的。
那是她一步步算来的,是许如澈一日日维护来的,是舅舅舅母一笔笔应酬来的,是所有伙计一手一脚忙碌出来的。
太太才有些失望,却很快又一鼓作气道:“酒铺好,双春楼的生意也不差……”
唐云暖这才点头:“双春楼是当日我母亲扶植着开起来的,也是合该命里有这份财,这半年倒也有些赚头。”
太太立马来了精神:“怎么咱们家的帐上并看不上这笔?”
唐云暖抬起眉毛,很有些奇怪地问太太:“怎么我娘亲同我舅舅合伙做买卖,这份收入要记在公中的账上?”
太太一甩袖子,眉毛一挑:“那是自然,你娘亲哪里来的钱,自然是唐家的月钱攒了贴己,本生利,利做本,自然要在账上记一笔。”
唐云暖很有些不以为然:“太太可还记得才进永平府时,田氏曾跟我娘亲争一箱子被面?”
太太记性倒好,很快应道:“那是田氏当日贪心不足,倒让你娘亲受委屈了。”
唐云暖轻轻一笑:“太太是见过娘亲的绣工的,我娘亲的月银都搭在了给云暖做被面给我兄长入书院读书交束修了,太太以为这十几年还能攒出来同我舅舅做生意么,可怜我娘亲做了十几年的绣活儿,才换来了这本钱。”
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到底是一家主母,如何能去做那下人做的活计,你娘亲也太丢我们唐家的人了。”
唐云暖早不是当日步步为营的小丫头的,自然没被太太这一句重话吓住:“娘亲也自觉丢人,所以双春楼一开张娘亲便不做了,只是太太该知道双春楼同咱们唐家,倒是没多大关系了吧。”
太太听明白了唐云暖话里的意思,遂也放下了脸面,冷言冷语道:
“云丫头,你莫以为长房翅膀硬了,你三叔用钱时便可以缩在一边了,你可知你娘亲毕竟是我的儿媳妇,进了我们唐家的门,娘家就再同她没什么干系,所赚所得便都是婆家的了。”
唐云暖的眼睛渐渐低垂下来,不由得轻笑一声:“哦?那咱们唐家还真是幸运呢,那贺家家大业大,贺家六小姐这么一嫁进来,贺家的家私可就都是咱们家的了。”
唐云暖这一声冷笑彻底激怒了太太,太太几乎是拍案而起:
“放肆,你竟敢这样同我说话?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么。”
唐云暖眼中故意露出些许惊慌:“太太莫要生气,云暖才经过多少事情,说的做的若有不对的地方,也请太太海涵,如今三叔喜事将近,太太要什么,不过嘱咐一句便好了。”
太太这才圆了面子,暗想唐云暖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当下伸出三根手指头,才要说话,却被唐云暖抢了话头:
“三百两是么?太太莫非是神仙么,云暖攒了这半年,倒还正好能凑上两百多两,余下的,算上许家红包也就够了吧。”
太太当即黑青了脸:“三百两不过就能打个新娘头面,我说的是三千两。”
唐云暖心中暗叹太太如何好意思张嘴就要三千两,那贺家同唐家是什么关系难不成她不清楚,那贺家是宸妃足下的人,迎娶贺家六小姐本就是被逼的,如今大灾将至,竟要花费三千两办一次婚宴?
她倒是给得起,只将山月坞里的那些粮食卖了就有钱了,办完喜事全家抱在一起等饿死,等饥荒么?
唐云暖当即噤声,一句话不再说了。
太太是一早就寻过大奶奶要钱的,只因长房的钱财都在唐云暖手里攥着,大奶奶即便胆怯要给也是说不上话的,太太望着唐云暖拧住的眉毛就有些心急:
“云丫头,你三叔等了贺家这么多年才娶亲,又是奉旨成婚,我如何不风光办一些……”
“五百两,太太若要风光尽管风光,长房只有五百两。”唐云暖话说得很死。
太太当即摔了茶杯,怒气冲冲地指着唐云暖:“你这白眼狼,五百两,试问你如何长的出口?”
唐云暖不急不慢反问一句:“敢问太太当年为我父亲办婚礼,使了多少银子,太太若记不得小数目,云暖可是能查到当年的账目的,一百二十两银子是吧,其中八十两用来宴客了。我娘亲的头面首饰是银的,嫁衣是姑母用剩下的,抬花轿的赏银是许家出的……还需要我再往下说么祖母?”
太太被唐云暖说懵了,颓然跌坐在凳子上:“八百两,不能再少了。”
唐云暖轻笑一声:“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许如清不是金手指,是个反派,有些可怜的反派,不过她后来会有很多戏。
唐云暖的女王范儿,大家看的还解气不?
斯年自己的男主角最近有点忙,斯年今天帮出了一次外景所以耽误了更新,希望大家能体谅。
感谢伊伊的理解,斯年看你的留言就知道手机看文确实不容易了。
☆、70恒源祥,羊羊羊
谷雨的第三候;唐云暖将山月坞的三个田仓堆得满溢而不能再堆时,永平府的街面上开始流言纷纷。
多是关于天旱无雨的;有说今年年景不好;黄河边有人挖出了旱魃;这是大旱的预兆。
京中也有流言说万岁爷兴建的新宫殿方向触怒了天庭,帝王家风水扰乱了天相;至少要大旱三年。
谣言倒是止于智者,流言却往往不挑智商地传播,更何况;永平府的智者本就不多。
才传了两日;永平府的各大粮商便不再开铺;每日只是搬些陈年碎米在街上摆卖,价格却飞涨了三倍。各个寺庙佛堂开坛设场祈福求雨,但天气还是一片朗然,万里无云。
唐风和从书院归来说给唐云暖听时,兄妹俩不觉唏嘘,永平府上下人心惶惶,一时间,抢劫者、偷盗者加倍多了起来,唐家大爷同乔老爷忙完了选秀忙捉贼,生生瘦了一圈。
幸而还没到夏天,还是有一部分人抱着侥幸的心态的,永平府到底也不至于乱起来。
唐云暖仍旧能够接到段明朗的字条,却难见到他说什么路过的蜻蜓跟云朵风筝这样闲适的娱乐,更多的则是衙门里的公务同捉贼的过程,压抑得唐云暖都能感觉到段明朗的压力。
段明朗年纪轻轻就继承了段捕头的遗志,算得上是衙门的明日之星,可唐云暖始终觉得段明朗是拼着一身力气在挣前程,投入程度不亚于她为斗春院所做的一切努力。
就像当日赛马一样。
许家的砂糖作坊生意日渐好了起来,竟吸引了不少外地客商来订购,账目于是繁乱了起来,许如澈的白鸽一日要飞过来五次,唐云暖觉得实在难以掩人耳目,遂干脆让许家派一个能掌事的娘子过来传信,每日晚饭前来报账,夜里再出门,也免得惊动了太太,再以为许家有多富贵大敲一笔。
这一日正临一张乞米帖,写至“举家食粥来以数月,今又罄竭“之时,忽听红豆来报:“姑娘,许家派人来送账目了。”
唐云暖当即收笔换衣,路过红豆身边时却闻到一阵淡淡鱼腥味道,不觉皱了眉毛:“去厨房偷吃了?”
红豆大窘,唐云暖随即笑笑:“饿了就吃却也没什么的忙,这几日又接鸽子又对账又要为三叔的婚事筹备,也着实累到你了。”
抬步要走,红豆却赶紧辩解:“姑娘误会了,是许家派来的大娘送了三十条草鱼,报春姑娘一个人又推不动那鱼车,我便陪着送去了厨房,总不能让许家来的人在内宅里乱走啊。”
唐云暖却想不到许如澈这样客气:“三十尾草鱼?这天渐热了,草鱼又不似黄花鱼可以放在冰窖里冻着,送这么多做什么?”
红豆一脸惊讶:“姑娘你竟不知道,这么许久没下雨,河道两侧的农户都挑水浇地去了,河道这样一浅鱼可就好捕了,往年十几尾草鱼的价钱就能买今年的三十尾,反正也不贵,表少爷就多送一些呗。”
唐云暖心下一沉,这样挑水种田终究不是个办法,河道里的水没有雨水填充终有一日是要干涸的,若正赶上青黄不接的月份,粮价势必还要疯涨。
却也知道在这灾荒饥年,能保住唐家许家两家就算是她的本事了。
就吩咐道:“那草鱼腥臭,报春姑娘怎么自己来接,厨房里粗使的小丫头子来接一下就好了。”
主仆二人说话就进了斗春院的客房,推门便看见一个同大奶奶差不多年岁的妇人端坐在客房的八仙桌边,一见唐云暖进来忙起身行礼。
“见过云姑娘。”
那妇人看来并不富贵,身上着一件靛蓝梅花竹叶绣领对襟褙子,下摆一条象牙色挑线软棉布裙,礼数却一丝不错的,略带些粤地口音的官话,唐云暖仿佛在哪里听见过。
毕竟是舅舅家派来对账的娘子,想来也是许家得力的人,唐云暖当即亲身将那行了全礼的妇人扶起至绣墩上。
“大娘请坐,却不知如何称呼。”
那妇人抬头微笑,笑得唐云暖心神一荡,怨不得唐云暖之所以才见到这妇人便想到了自己娘亲,只因这两人的确颇有相似之处。
穿着打扮都从朴素上来,却都是一副好容貌,眼前妇人身段苗条,面容姣好,一双美目尤为教人过目不忘,脸上一丝脂粉也没有,皮肤却如少女般红润。
尽管她这一笑,眼角细纹泄了她并不年轻的秘密,也昭示了并不滋润的人生,却也足以教人领略到她年轻时候的风姿,唐云暖略略在心中惊叹,这女子年轻时,也该如同她母亲一样是名动八方的美人吧。
就听这妇人道:“夫君家姓段,姑娘您看着叫就好。”
唐云暖讶然,联想起她曾隔墙听过的粤地口音,又见她眉目中的确同段明朗有些相似,当即确定她便是段明朗的娘亲。
心中又多了三分好感:“段夫人请坐。”
段家夫人一听这个称呼却有些局促,却也只是淡淡笑笑:“姑娘客气了。”
才说了没几句花,唐云暖就在心中惊叹,难怪段明朗周身气场不同凡人,这气质竟是遗传自她娘亲,再细细看眼前的段夫人,行动举止一丝也不像一个捕头娘子,这份作派即便是在唐家做个奶奶也足够了。
段夫人被打量得有些慌了,遂提醒了一句:“云姑娘……”
唐云暖这才收回神来:“段夫人见谅,云暖近日睡得不好,目光便有些呆了。”
段夫人是一早就知道唐家这个云姑娘不简单的,连白砂糖作坊都能撑起来,唐家后宅的内斗她也有所耳闻,能脱颖而出,想来是要花费不少心思。
心底遂浮起一丝怜惜。
“姑娘若睡不好,可试试点些香安眠。”
唐云暖遂侧过身来,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段夫人遂娓娓道来:“取薰陆香、白檀香各二两,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两,以白蜜调和,放入瓷器中,蜡纸封,夜里在帐子中点半个时辰熏一熏,姑娘就睡得香了。”
唐云暖虽然不懂得香,却知道这几味香气都有些凝神安心的作用,当下让红豆记下来,再联想到段明朗自制沉水香的办法,再度感叹段家的风雅。
对过账目,又聊了些琐事天便黑了,这两人一个是少女的身子成年的心,另一个是贫寒出身却生活精致,遂很有些投缘,唐云暖同段夫人言语往来甚为过瘾,当即生出些惺惺相惜的心来。
便要留段夫人在府中用过饭再走。
“夫人也忙了半日,想来厨房的草鱼也已经烧好了,不如留下来用过再走。”
段夫人却礼貌推了:“我儿子阿朗这个时候也该从衙门归家了,家中却没有烧火做饭,就只好驳了姑娘的美意了。”
一听段明朗还饿着,唐云暖遂也不强留,便叫红豆打了帘子要出门,忽然听见后院有人走动说话,红豆才走出去就见长公主同世子上了月桥,想来是要去正方陪太太用饭。
长公主一副精神都在胭脂潭里的锦鲤上,秦君凌却瞥见了唐云暖,淡淡一扬眉笑了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唐云暖即撂下了帘子,再回头,却见段夫人也是一脸惊恐,仿佛秦君凌一身华服,同长公主的气势压了过来,令段夫人有些自觉压迫。
唐云暖又当她是孀居已久,见了陌生男子便有些惊慌失措,遂只能解释:“夫人不必惊慌,那是我表姨奶家的亲戚,夫人若在园中见了,点个头行礼就好。”
段夫人却仍旧是惊魂未定,小声道一句:“失礼了,许夫人要我来后宅我就该推了,乡野村妇,却是见不得大人物的。”
唐云暖却不以为是:“夫人自谦了,夫人这样的气度,却是云暖也比不上的。夫人若不喜在园中见到旁人,不如就留下来用些粗茶淡饭,你家公子住在山月坞,想来我表哥也不会眼看着他没饭吃的。”
红豆也帮着自家姑娘道:“段家公子如今是永平府最英勇的少年,捉了多少地痞毛贼,满街的商户请他去吃饭都来不及,夫人如何还担忧他没饭吃呢。”
唐云暖横了红豆一眼,红豆自觉放肆,段夫人却笑了:“我家阿朗,倒还真是能干的。”
唐云暖就又将段夫人扶到桌边坐下,另嘱咐红豆去将斗春院的饭摆在这边,她亲自陪段夫人用些。
这边黑油大车送走了段夫人,唐云暖就嘱咐紫棠跟红豆去照方子配些香来在帐子里燃了,那一夜唐云暖竟出奇地没有失眠,一觉到天明。
转眼便是立夏,永平府渐渐热了起来,各府镇的选秀也已结束,皇上派了旨意下来,要长公主亲自回京陪皇上择人,旨意一下,听琴坊就忙乱起来。
贺家已经择了好日子,要在夏至那日送六小姐进门,唐云暖每日陪着太太跟娘亲收拾园子挑选家具,忙得姓氏都要忘了,幸而还有段夫人的香氛可以夜夜助唐云暖入睡,睡眠好了,倒也不觉辛苦。
只是唐云暖对于梦境的记忆力越发好了起来,梦里她时常回到现世,那双弥漫着大雾的眼睛还在眼前,她却在梦境中清楚地发现自己再面对那双眼睛时不再有恨了。
那人眼里的雾气逐渐淡去,他却仍旧专注地盯著唐云暖的眼,他没有转身而去,唐云暖却听见了脚步声。
睁开眼,仍旧是杏花春雨的帐子围绕着自己,鼻息间仿佛还有那安神香气,窗外才启了晨光。
眼前却坐着一个人。
金冠束顶,华服耀彩,锋利的一双眼□刀削一样的鬓角里,眉尖一点红痣,妖艳欲滴。
唐云暖几乎要惊呼出声,却被秦君凌捂住了嘴。
“别吵,你的丫头就睡在外间,吵醒了她们你可怎么应对?”
他在她耳边低声嘱咐,热气喷在她耳唇上,激起唐云暖身上阵阵冷颤。
她就在他身前一寸,时光仿佛退回到那一日她中了五石散,也是这样被他拥着倒在这个床上,神思迷糊中她说了什么她都记不得了,唯有在秦君凌的几次回忆里听来,仿佛那一日她在药力作用下很是妩媚地纠缠过他。
唐云暖不敢轻举妄动,唯只能轻轻挣扎,一种面对宅斗面对生死都没有过的恐惧充满了她的身体。
秦君凌从来都是跋扈的,是举手就能触到天的,他有本事不动声色地潜进她的抱厦里,自然也有本事玩弄她于股掌之中。
玩弄,想到这个词时唐云暖的心里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前世她不仅被玩弄了心,还弄丢了命。
推着秦君凌的手便更用力了一些。
秦君凌却归然不动:“唐云暖,我要走了。”
唐云暖便有些愣住了,不是说要再过几日才动身么,太太不是还在双唇楼定下了宴席来为长公主饯行么,怎么就走得这样快了。
秦君凌感觉到唐云暖的身子僵直了,忽然有些不忍,遂将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车马就在外边,侯爷府催得急了才要走的,可这几日你对在忙,我都没有,好好地,跟你道别。”
唐云暖一翻身将秦君凌推开,对他的抵制却明显不如刚才那样激烈。
“你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跟我道别么?”
秦君凌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却强打精神笑笑:“就算作为朋友,你待我这样好,我也应该跟你道别呢。”
唐云暖忽然很不好意思起来:“我待你,真的算不上好。”
秦君凌却忽然再一次将唐云暖拥住,唐云暖发现,他是多么小心地在拥抱他,她穿着寝衣,所以他小心翼翼地不让他触碰到他的发肤,只用被衣服隔着的地方接触她。
“你对我很好了,陪我看杏花,帮我出主意挡住三公主的强嫁,你还用一夜的时间听我的故事,唐云暖,待人不好的是我,你那么怕争斗,我却生生将争斗引给你。”
唐云暖却不是很介意他引来的争斗,太太一心要借助长公主来为唐老爷复官,秦君凌来不来唐家,这场宫斗都会蔓延至她家的。
秦君凌却仍旧喃喃自语:“离开永平府以后,再见面就难了,我却好想跟你再多赏几年杏花。”
唐云暖虽然对秦君凌没有私情,但被这样一个品貌出众的男子喜欢,任谁都不可能将心冷硬下不去理会,许多时候唐云暖都在想,如果秦君凌从来不是世子,如果唐家争斗不是这样激烈,如果从来没有段明朗这个人……
如果他眼中从来没有那层雾气。
她会不会集合全身的智慧去配合他的热情。
可这一切都只是妄谈。
凝视着秦君凌眉尖的一点红痣:“还会再见面的,这杏花我会留着,你随时喜欢,可以随时来看。”
唐云暖料定秦君凌听完这番话应该会觉得欢喜,却只迎来他的一脸苦笑。
“你有没有想过,能够这样恬淡地赏花,终此一生,也许就只有今年了。”
外间忽然传来了红豆的一声梦呓,秦君凌当然紧张,唯恐两人这样亲密会被瞥见,当下扯过帐子挡住自己,唐云暖是一早知道红豆爱说梦话的,那丫头这几日也忙得不行,必定不会这样早醒了。
遂望着秦君凌一脸如临大敌,吃吃地笑。
“以为世子爷无所顾忌呢。”
秦君凌却很是认真:“我是在顾忌自己,我不能毁了自己清白,却一点便宜都没占来。”
唐云暖只觉好笑,忽见秦君凌抬手拿出一盒杏花簪子,那是秦家送来的年礼,是秦君凌一直想看她戴却从没戴过的东西。
唐云暖也很认真嘱咐:“既然你翻出来了,就带走吧,留在身边,就像你娘在你身边一样。”
秦君凌眼神黯然,却也点了点头:“我带走可以,我只想让你戴一次,叫我看看。”
唐云暖也没犹豫,打开盒子取出一只最简单的,顺势插在头上,笑容却有些尴尬。
秦君凌的眼睛遂有些直了:“你戴着,真是好看。”
唐云暖才将那簪子摘了下来,又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里,像嘱咐一个朋友一样嘱咐秦君凌:“回了侯爷府可不能再肆意妄为了,长公主一心都盼着侯爷能再登国公爷的位置,你要为秦家争气,若有一天……”
唐云暖叹了叹气,又道:“若有一日我落难了,说不定还要你来解救我呢。”
秦君凌苦笑一声:“只怕爷那时左拥右抱,早忘了你是谁了。”
唐云暖也跟着笑,低声道:“说不定那时你我换了个个子,我当了女皇帝而你还是个小小世子。”
秦君凌拾起一根杏花簪,朝唐云暖的肩膀上重重一贴:“你就想吧……”
唐云暖只觉肩膀上一痛,再看那寝衣被生生烙了一个焦印,仿佛皮肉都有些痛,却不便在秦君凌身前查看。
唐云暖再回头时,秦君凌已经跑至窗前,正欲逃走。
唐云暖怒了,低声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君凌弯身一跃,站在葱郁杏树下坏坏一笑:“我自制的杏花烙,若你将来真有事求我,万一我不记得你可如何是好呢?又或者,你当了女皇帝,要想杀我,我就对天下万民说,我知道你肩膀上杏花印,大家认定你我有私情,看你还怎么害我。”
唐云暖侧过身子躲在窗后,果然见肩膀上被生生烫出了一个杏花的印记,火辣辣地痛,是铁定要留疤痕的。
想来是这个胡闹的世子爷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来这一手的,唐云暖再探头出去想要骂他,却见杏花树下已经空无一人了。
一切就宛如梦境一般,他来了,又走了,留下一颗火辣辣的烙印,唐云暖呆呆地望着杏花天幕,轻轻道一句:
“珍重,世子爷。”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你猜小段同学为啥米这样愿意跟狐仙姐姐聊天呢?唐云暖偶尔的一次放肆,也许就被人家抓住了破绽呢,我不能再剧透了。。
风中的摇摆,斯年现实中也很会讨价还价,有机会咱们一起去血拼吧哈哈。
世子爷会离开几章,有人离开,是为了更加牛气哄哄地回来。
☆、71恒源祥,羊羊羊
长公主同世子爷才一离开永平府;唐家后宅仿佛就从暮春一日跨进了初夏。
日光渐亮,杏树上满眼绿意;空气里都沾染了些暑气。
抱厦里被日光照耀得晃眼;唐云暖就在这渐渐拔高了的气温里;时常对着些山月坞送来的小粒樱桃愣神。
鲜红欲滴的颜色,像极了某人眉间的红痣。
唐家宅门就要办喜事;接下来就没有多少空闲让唐云暖发呆的。
她每日小心翼翼地陪着太太跟娘亲选绸缎,选喜被,一不留神就忙得满头大汗;恨得红豆日日端着一盒南海珍珠粉追着姑娘扑;唯恐露出些许瑕疵。
只是她自己却是知道的;杏花落了,听琴坊的琴声歇了,她不用再顾忌世子爷在后宅住而不能刻意打扮了。
只是没有他的威胁,她的心忽然有些空荡荡的。
就像是养了半年的指甲忽然断了,疼是不疼的,取来凤仙花油要去涂的时候,却忽然有些失望。斗智斗勇了两个月,究竟也是培养出些友情来。
忽然想起前世恶俗的少女杂志上总是说这样一句话,有的感情是指甲,剪掉了还会长,有的感情像牙齿,拔掉了会痛得神魂俱灭。
世子爷是指甲还是牙齿她没兴趣知道,她身上唯一痛的地方便是肩膀上的那一处烫伤,如今已经结痂脱落,露出了嫩粉色的疤痕,赫然是一朵杏花。
每每见到这个疤痕,唐云暖就想到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对至尊宝说的那句话——像我的驴子一样,给你盖个章。
于是恨恨地吩咐厨房包些驴肉蒸饺来吃,蒸饺摆上来了,太太却派人来传她,帮着料理一梦楼迎亲时候所用的彩缎。
唐家三爷一贯是甩手掌柜的,即便是眼见就有媳妇的人,日日却只顾着同丫鬟藕荷厮混。
太太却也不过问,只将诸事都抛给许大奶奶一人,天热暑气也浓,大奶奶将亲事的六礼忙到四礼便病倒了,唐云暖这个未嫁的姑娘便匆匆接过手来。
又重得了管事的对牌跟账目,日日要见妈妈婆子们,听回事,拨钱,算计,奖惩。忙碌之余也得日日换上些见人的精致衣服,只是去年置的夏衣今年再穿不了。
她身上的少女特征渐渐明显,胸襟渐渐有些紧了,袖子仿若也短了些,银点纱马蹄袖再不能覆到指尖,有几件夏日穿的甚至扣不上胸前的蝴蝶连襟扣。
在三叔的一梦楼帮着布置时,手忙脚乱中她也偶然从落地铜镜里瞥自己一眼。
从前稍显稚嫩的面容渐渐脱离得尖锐,鼻翼或下巴的轮廓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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