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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娇妻驯将军-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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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笑嘻嘻:“我怕你。”一旁是管家娘子和婆子们,哈一哈身子对凤鸾。离得都远,不会听到话的距离。

凤鸾这下子可以从容说话,木叶中日头透出几丝光线打在她面上,衬出晶莹的一片笑容:“你也算能耐,虽然我不清楚你具体能耐在哪里,不过为你想,休出这个门,你哪里能安身?”

汪氏愕然,她以为凤鸾会温柔敦厚来安慰自己,这就有机乘,这一番话,会从凤鸾嘴里出来。

凤鸾说的,是褚敬斋和郭朴教过她的。不是烈女传上的,就是孝女经上的。再加上她自己对汪氏这件事的看法,偶然一露谈吐,汪氏傻了眼睛,周氏能说出这些话?

笑话,周氏是来看笑话的。汪氏昂起头,自己在什么情况下,也不是周氏可以笑话的。自己不过是一时失手一时不察,她冷笑道:“我得罪公子是我做错,你呢,跟着我白填在里面挨骂?”

“我要是你,就客气一些,”凤鸾悠悠然:“我为你白填在里面挨骂也好,是我自己得罪公子也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与你相干!”

汪氏噎了一下:“你!”她冷笑:“你来看笑话,看够了吧?”凤鸾眼含笑意,把褚敬斋和郭朴用过的一句话使上:“此言差矣,”学过自己不好意思笑笑,道:“告诉了你,我来给你一条路走。”

不等汪氏再接话,凤鸾接下去滔滔不绝:“你回家去?丢了汪家的人。你的家,肯定与我的不同。我的父母亲疼我,你的父母亲不知道疼不疼你,但你这样性子,家里未必平和。”

“你!……”汪氏先愤怒再沮丧垂下头:“你怎么知道?”汪家的亲戚关系和郭家的亲戚关系差不多,也有三奶奶马氏和十一房大爷二爷这种人物,他们会不看笑话?

凤鸾气定神闲:“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家里父母说,不要害人。”汪氏害人的心有三分,压人的分有七分,她是凤鸾成亲后一直的心头郁闷,几时想起来想不通的时候,凤鸾就怪汪氏父母,教出来这样孩子。想多了,觉得自己想的很对。这个想法,今天才说。

她也没处怪,才怪到汪氏父母身上,不想一语中的。什么样的家庭教育,出来什么样的人。

对着垂头垂泪的汪氏,凤鸾含笑道:“我想你回家,不妥当。”汪氏泣了一声,要带着嫁妆回家,还有个说法,空着两只手抱着五十两银子回去,到家里五十两还不到,怎么见那一大家的人?

和风细细中,凤鸾轻声道:“我给你一碗饭吃,我雇你当管事的,”汪氏吃惊地抬起头,凤鸾道:“月银不多,却有住有吃,一个月送银五两,当然,你得用心儿做事,不然……”雇用汪氏是凤鸾匆忙想出来的主意,一时没有挟制她的主意,踌躇过只有一句话:“你要是对不起我,我比公子还要狠。”

汪氏身子抽动一下,郭朴已经足够狠。见凤鸾眉眼儿带笑说出来威胁,汪氏无暇去细究凤鸾这威胁话加上笑容可不可笑,她混沌中只抓住一件事:“你的铺子在哪里?”

她不是想去,只是本能要问清楚。

凤鸾发出几声银铃般的笑声,汪氏只觉得刺耳。她双手用力握住窗上木头条子,瞪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凤鸾。

“哎呀,我以为你可能知道,看我,也忘了对你说,”凤鸾笑得面上泛粉晕,不慌不忙道:“我的铺子叫凤记。”

好似一道闪电混沌中刺出,重重击在汪氏心上,她身子耸起背弓着,如果不是窗户拦着,她的人已经扑倒凤鸾。

“凤记!哪个凤记!”汪氏咬牙切齿,凤鸾微微而笑,有点儿孩子气的歪一歪脑袋,她沉浸在喜滋滋中,梦里不知多少次梦见这一幕,亲口告诉汪氏,做生意你输了!

正正经经做起来,凤鸾肯定不是汪氏对手。邱记和凤记的几来几回,凤记能胜是凤鸾在暗汪氏在明,还有施七嫂在其中。

暗箭从来难防。

五巧缩在坑角,只转着一个心思,以后怎么办?被一阵骂声打断,抬头见汪氏神情如疯子,用力对着窗外大骂:“作梦!我会给你当管事,你雇得起我吗?滚,快滚,也不照照镜子……”

骤然起这骂声,凤鸾被激得后退两步,听身后传来慢条斯里的一声:“这是怎么了?”

院子当中榆树影子印在石头路上,郭朴负手站在那里,很是悠然自得。微风吹动他身上长衣,上面绣着几点黄菊似要离衣而去。

他脚下跪着桂枝,头一直伏到地上不敢动,长平在郭朴身后笑眯眯,不时看一眼桂枝。管家娘子和婆子们插手更退到一旁。整个院子里风微动,看上去只有郭朴昂然在那里。

他还是瘦,但面上丰润不少。眼窝本来深陷,这几天也恢复一些。这个人原来的相貌是厉眸薄唇,现在可以看出来不少。

凤鸾正在害怕,见到郭朴的第一面总是喜欢的,就差欢呼一声奔过去,奔出去两步迟疑停下来,朴哥不是在睡觉?

郭朴沉下脸:“我一会儿不看住你,你就不守着我。”凤鸾推敲这话不像生气,笑靥如花走过去:“你要睡呢,你不睡父亲要说我,说过我再说你,朴哥,你怎么醒了?”

汪氏双手掩面不能再看,泪水从她指缝中一滴一滴出来,汪氏失声痛哭,输给周氏这撒娇撒痴的人,让人怎么甘心?

等到想起来还可以辩解时,见院中人影儿不在,郭朴、凤鸾、长平、丫头和管家娘子都不见,只有两个婆子喃喃走上来:“还是长天白日,不打盹儿难过。”

刚才好似幻境,现在只有一院清风……汪氏再次放声大哭,哭声震天中,婆子们懒懒打着哈欠,抱起手歪着头开始打盹儿。

郭朴带着凤鸾回去,路上不发一言。凤鸾对郭朴心中总有依赖,他在自己家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给自己书看字写打印章,拿下毛家为自己出气。

凤鸾吞吞吐吐地说出来:“朴哥,汪氏你真的不要?”再瞒倒也不必,两家铺子都折在郭朴手里,凤鸾不敢瞒他太久。

“嗯,”

“那我要雇她行不行?”凤鸾支支吾吾着,郭朴对她“没有朴哥还有铺子”的心思只能皱眉一笑:“不行。”

凤鸾不依:“她有能干的地方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能干在什么地方,但可惜了,你不要她,她还能安身哪里?反正你不要了,我想还有用处,我想要她。”

“是啊,我不要,你们都不能安身。要学那个贱人,去追发配千里的人,也得我网开一面才成!”郭朴警告完,凤鸾垂首不再言语。

跟着郭朴走几步,见不是回房。前面假山有翠,池面泛鲤争压菊瓣,在小园子里。郭朴在假山坐地,命凤鸾:“去玩。”

凤鸾心里滴溜溜转,没有玩的心情。郭朴吩咐不能不去,怕招出他忽嗔忽喜的脾气,没滋没味的在走了几步,回身再看郭朴在山石上微笑,手忽地一指:“有蝴蝶。”

一只蝴蝶瘦弱无比,飞得翩然无力。凤鸾不忍心扑倒,只跟在后面飞袖扬手跟着。郭朴含笑,心底里欣喜如火山爆发,不怎么费力就涌上心头。

病后的点点滴滴,成亲后的点点滴滴……。郭朴大手拍拍大腿有痛感,更是心潮澎湃。假山旧如儿时,几道刻痕犹在。此生不想还能起来?他湿了眼角举手去拭,拭了两点泪来。

风暖阳温,凤鸾追着蝴蝶到菊花丛,来了兴致掐起了花。掐着掐着她笑靥如花回眸,可巧见郭朴招手。

喜盈盈,凤鸾从菊花丛抽身,郭朴又道:“掐那朵儿大红的给我。”风中大红菊花几茎,有两朵如碗口般大,是凤鸾的小碗,非是大粗碗。

花到手中,凤鸾更为喜悦。菊花不多有一百来盆,大的大小的小,却足够凤鸾爱敬郭朴,当然,他发脾气的时候例外。

凤鸾回想起父亲在家里,一般给凤鸾买几盆花儿玩,可是一弄这么多,却从来没有。成亲后的点点滴滴,涌上凤鸾的心头。她是个好心眼儿的人,只想好的多。

紫红色的菊花在手,衬着几朵粉红黄白菊花,凤鸾送到郭朴面前,好声好气央求他:“这花给你,朴哥,怎么不许我要她?”

她颦眉不乐:“二叔来,你们会说许多道理,可是有一条道理倒不明白,衣食不许浪费,这人也是浪费得的,”她笑得赧然讨好:“我为父亲老来衣食,要雇汪氏。你答应不答应?”

郭朴硬生生被弄笑,抽出自己命凤鸾掐的大朵紫菊:“来。”他坐着因为身长,不用凤鸾低头别在她发上,端详过,伸臂圈住凤鸾腰身,耐心地道:“汪氏心不在这里,家里对她那样好,她的心也只在自己身上,这样的人,不要了吧。”

面对这商议的口吻,凤鸾哑然。郭朴给她抚抚发丝,整整项下金链,柔声道:“还不喜欢,那再去玩。”把凤鸾的手送到唇边一吻,亲得凤鸾格格笑了一声,随郭朴走上两步想起来,推着他回去:“你要睡觉,父亲要我看着你。”

郭朴含笑低头,他比凤鸾高出一头,这么伏身一看,凤鸾不无眩惑,吃吃着红了面庞。郭朴心里喜欢,在凤鸾额头上亲亲一吻,低声问:“你丈夫英不英俊?”

“俊呢,城外菩萨妆金那一年,我见过你。”凤鸾仰起头目不转睛,郭朴更喜欢:“是吗?可惜那时候不认识你,不然,”他忍俊不禁:“我买个糖人儿给你。”

凤鸾要嗔:“看你,又来提。说起来我丢了糖人儿,可与你有关。”郭朴要听听:“是怎么回事?”

“咱们回房,我边对你说。”凤鸾拉着郭朴往回走,道:“我小你几岁是不是,我记事的时候听父亲母亲说,郭家的公子开了蒙,郭家的公子今天街上见到,生得很齐整。那一年城外菩萨妆金,我吵着要去玩,母亲让父亲带我和……去,到了那里我就喜欢了,比过年还热闹。”

郭朴嘴角噙笑,凤鸾嗔怪飞起一眸;“那卖糖人儿的担子上,到处是糖人儿,”在这里奉承一下:“不如朴哥给我的多又好。”

“哼哼,这虚情的话儿我不听。”郭朴只是笑。凤鸾笑着:“我一见就喜欢伸手要,……就跑去给我买了一个,我拿着糖人儿咬,父亲说滴到他衣上,放我路边吃。正吃着,有人喊,郭家的小公子出来了,”

郭朴笑个肩头抖动,下面不用听也知道,那一年的事情因为凤鸾提起,他回想过多次,当时见到过黄衣小姑娘,拖鼻涕小姑娘,哭着要东西的小姑娘,哪一个会是凤鸾。

今天凤鸾说得这么细,他全都想起来,饶是笑得要喘气,还催凤鸾:“下面呢?”

凤鸾委屈的白眼儿他:“我记得坐在一间卖首饰杂物的铺子前,想着吃完缠着父亲买花儿戴,”郭朴打个岔:“了不起,小小年纪就会要花儿戴。”

“都是你,人家喊你来了,大家争着去看你,说你在给乞丐舍钱,人流一冲,把父亲冲开几步被人挡着,父亲当时大喊,凤鸾坐着别动,父亲就过来。”

郭朴担心地握一握凤鸾的手,关切地道:“你让人撞到?”凤鸾翘一翘鼻子:“才没有,我当时坐着吃糖人儿,想着要花儿,”

当时情景浮上心头,周士元大喊:“凤鸾别动,父亲就来,小元子,你看着凤鸾。”凤鸾头也不抬坐在首饰铺子的门槛儿上吃着,毛元搔着头不无兴奋:“咱们去看人舍钱,有钱不自己放着真傻。”

“我还没有吃完,”凤鸾当时心里只有身后铺子里的头花儿,见毛元说走,不乐意把糖人儿从嘴里拿开,冲着毛元喊了一句。毛元搔着头笑:“那你快吃。哎哟,”

一个半大小子脏兮兮过来,把凤鸾手中半个糖人儿劈手压走,放在眼前看着。凤鸾呆住,哇哇大哭起来:“我的糖人儿,还我的糖人儿。”

毛元搔着头:“这是我们的,”半个大小把拳头攥一攥,横声横气地道:“要打架吗?”毛元见到他凶相拔腿就跑,跟在大人身后顺势出去两步,被夹在人流中回身再喊:“凤鸾快走。”

凤鸾说出来这一段,把毛元屏蔽掉。郭朴更担心,停下步子不走:“他可打了你骂了你,是什么样子,住在哪里,告诉我寻他去!”

他伏身的关切,眸中的怜惜,让凤鸾再想一想毛元。虽然心里还会担心毛元在别处安身与否,可是高下已经分出。

凤鸾推一把郭朴回房:“过了这些年,哪里去寻?”郭朴道:“你说半大小子,长大了能长变多少?肯定就在那一处住,明天让人去寻,打他一顿狠的。”

“我并没事,人挤走父亲也挤到他。首饰铺子的伙计见我年纪小,把我抱到铺子里才没有被看你的人挤到。”凤鸾对郭朴嘟嘴:“别总打人打人的,我怕呢,还有你早上,父亲让你不要动刀动枪,我怕呢。”

两个人并肩走,郭朴伸腿踢踢凤鸾屁股再走:“你怕?你不怕我不行!夫主没有威风,还能降得住你。”凤鸾还要嗔怪,郭朴还在说:“不声不响背着我弄出事,我没打你呢,记着一顿打,将功补过。”

不相信自己,凤鸾才存私房钱,为她存私房钱,汪氏的事知情不报,郭朴双手按住凤鸾肩头,认真道:“知错就过,我才喜欢。”

这深邃的眼神,凤鸾架不住,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郭朴扯着她再往房中来,忽然哎呀一声,凤鸾吓了一跳:“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你的半个糖人儿,”郭朴这一回更认真,比刚才还要认真:“凤鸾吃过的,怎么能那种混人吃!这气我咽不下去,让小子们现在就去找,找来一顿打死!”

凤鸾无奈的推着他:“快走回房去睡,告诉你他被人冲倒,糖人儿一口没到嘴里掉在地上,被人踩到泥里去,你又说这话,我怕呢,对你说过,我怕呢。”

郭朴道:“这也罢了,”见凤鸾怔怔忽然有泪,郭朴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又有谁那天冲撞你,对我说,我找他去。”

“没有,是你,有话不好好对我说,这几天吓得我不行,中午,还有中午,”凤鸾见郭朴坏笑,怒目而视加落泪:“人家是狗嘛,要在地上吃东西。”

郭朴大乐不止:“是你要在地上吃,”

“人家当时害怕你!”凤鸾忍无可忍喊出来,嗓音穿透多久。郭朴一惊再沉下脸:“又放肆了,这是什么样子!”

他一狠,凤鸾重新老实,闷头走着,郭朴又逗她:“说,那天还有谁冲撞你?”凤鸾哭笑不得:“我小时候和陆家妹妹抢果子吃,和魏家妹妹拌嘴几天噘着嘴,你要不要管?”

郭朴依然乐:“我管,这就让人去寻来!魏家的听你说嫁出去不在本城,陆家的成过亲你说在本城,让人寻来打一顿。”

“那你,为什么以前不帮我说汪氏?”凤鸾追问,郭朴尴尬不已,当时一碗水想端平……他恍然大悟,自己最近也是想一碗水端平,端得不平,凤鸾要给自己进人,没弄过汪氏,她一气要赎身,自己起了疑心,最近事情由此而起。

院门就在眼前,油绿的藤蔓下,郭朴柔声道:“凤鸾,以后凡事不要瞒我,知错要改过。”这话说过一次,凤鸾再点一点头,送郭朴回房。

郭朴心中柔情无限,终于明白一个房里两个人三个人,这碗水没法子端平,在此以前他是觉得留下凤鸾吧,就这个心思,对于进人赌气,是看出来凤鸾不是真心贤惠。

他笑意多多不时看凤鸾一眼,凤鸾哎哟叫了一声。

“怎么了?”郭朴关切地问,凤鸾手指那兵器架子:“我管家是不是,这个不好,让人拿走。”郭朴一脸的讨好:“给我留着吧,好凤鸾,见到这个我好得快。”

凤鸾异常固执:“只会影响你好,我管家我要拿走。”郭朴跟在后面陪笑:“给我留下,你不答应,怎么这样,看我笑一个给你看,不然,看我耍一回刀给你看,哎哎,死心眼儿,”

郭朴一把拉住凤鸾往兵器架子去的脚步:“干什么去?”凤鸾用力气和他挣,看上去两个人在院子里拉拉扯扯,郭夫人廊下梅香伸出头来看,见到这一幕,骇然掩住口。

“我让人搬走它,”凤鸾说着,没有郭朴力气大,郭朴强拉她进房安置在榻上笑:“给我坐着,你这贤惠人。”

☆、第九十章,追酒债的人

郭夫人在傍晚时分踏进家门,守门的人上来道:“汪…。要见夫人。”差一点儿,就要说汪氏少夫人。

“在哪里?”郭夫人闪过憎恶,她从知道汪氏别有心思,对郭朴道;“你看着处置,我不想再见。”

现在人还没有走,只能是汪氏执意要见自己。郭家是开门揽财的生意人,做到生意这么大,一般不与人太僵。

汪氏要见郭夫人,也是拿定这一条。

见门开郭夫人过来,汪氏怯怯跪下:“母亲。”这房里接近空空,只有几件基本东西。两个管事娘子上前一步,把手中垫子安放好,郭夫人坐下,五巧早就从坑上下来,跪在凉地上。

郭夫人淡淡:“说你要见我,还有什么说的?”汪氏膝行两步到郭夫人身前,虽恳求还有条理:“儿媳错了,母亲和公子气我,我知道。母亲,自我进家门以来,不敢不勤谨,我年纪小犯了糊涂,和周氏争风偶然打错心思,母亲或打或骂,我不敢辨。请母亲饶我这一回,我这样回家,见到家人怎么说?”

“好一张巧嘴!”郭夫人登时大怒,双眸厉然怒视汪氏,汪氏不敢直视垂下头。郭夫人恨不能撕碎了她,这怒气由话而生:“你进家门以来勤谨慎,我娶媳妇难道要懒惰的!万两白银求你进家,求的不是年纪小糊涂人!我为求你进家,往你家里去了几次你不明白,老爷子也去了几次你不明白?

哼,争风,争出来吃里扒外,汪氏,别说你不明白争风与吃里扒外的区别,别说你不明白这个家对你多盼着,别说你以为几句话就能消我的怒气。你让我们家脸面上抹了黑,我这就不是将军府,也容不得你这放肆的人!”

郭夫人怒火被牵动,怒斥不止:“从你进家门,我手把手儿教着你,你的主张好与不好,我怕你压不住人,也依着你。就是你和凤鸾,也是压着凤鸾的多。你再争风,怎么能吃里扒外!”一拍桌子不能再说下去,郭夫人脚步匆匆往外去。

外面夜色上来,汪氏悲泣道:“母亲,这么晚撵我去哪里?”郭夫人头也不回:“住一夜也使得,你不仁,我郭家没有那么绝!也不怕你汪家!”

两个管事娘子跟上,婆子把门上锁重重扣上。“吧嗒”一声打醒汪氏和五巧,五巧哀哀又哭起来:“夫人也不要您了。”

“住口!”汪氏凶狠地瞪着五巧,捶着手心想上一想,走到门后道:“我要见周氏少夫人,她下午来见过我。”

婆子觉得汪氏事不少,可还是去回郭夫人。凤鸾并没有全管家,一些事情还是回郭夫人。郭夫人才换过家常衣服,冷冷淡淡道:“去回公子。”

郭朴在房里带着凤鸾吃东西,不到八月的天气,外地运来新栗,桂花有早发的,让人煮桂花糖栗子,又有鲜梨晚桃,正和凤鸾在说笑。

婆子门外站住,听里面的笑声翻翻眼睛,那一个还想着主意来寻,这一个房里好不快活,会见她这倒运人?

把话给长平,长平来回:“汪氏要见周氏少夫人。”

红漆雕海棠花桌围的小桌子旁,凤鸾停下吃东西,郭朴不悦:“不见!”长平应一声,听里面道:“且慢!”凤鸾问郭朴:“她要说什么?”

“不见!”郭朴提高声音再道,长平出来,婆子已经听到,回去不提。这里郭朴又教训凤鸾:“心变了的人,没有药救。”

凤鸾长长的哦了一声,郭朴笑骂:“这是什么表情,”见凤鸾伸手又取一枚桃子,郭朴不许她再吃,看沙漏:“要吃饭了,你吃饱了,还吃不吃饭?”

往外面问:“母亲回来没有?”临安回说:“回来了,老爷也才进家。”郭朴拉起凤鸾:“走,和父亲母亲用饭。”

郭有银和郭夫人在说汪氏,见儿子和凤鸾过来收起怒容,听说一处吃饭,喜欢地道:“好,外面天清月明,摆在哪一处好?”

“请祖父来问他。”郭朴让人去请,郭老爷子欣然,让小四儿来说安排园子里看水,不一会儿他兴致高昂过来。

今晚月明,荷叶枯了大半,还有几片在水中。凤鸾在安席,指着上位:“祖父这里请。”郭朴取笑她:“居然没有错。”

“你乱打岔,”凤鸾冲他晃晃脑袋,引来郭老爷子等人笑声。郭老爷子坐下,凤鸾倒酒,郭朴执杯送过来,因病才好,不让他跪,郭朴只递过杯去:“请祖父满饮此杯,您为我操劳,现在我好了,祖父可以宽心。”

郭老爷子哈哈大笑,接过杯来一饮而尽,见月虽然半缺,家人却是具全,他乐开了怀:“好好,你们都饮一杯,这样我才喜欢。”

郭朴再执杯子,凤鸾倒酒,一一送到郭有银和郭夫人面前。他们两个人也开怀饮干,见月下郭朴虽然还是衣服架子,浅色绸衣在身上忽忽闪闪,却精神又出来不少,和娇小的凤鸾可称一对壁人,郭有银和郭夫人相对大乐,又一起对郭老爷子使个眼色:“父亲请看,朴哥和凤鸾也应该吃一杯。”

凤鸾粉面如花,却不是过于羞涩。郭朴为让家里人喜欢,也觉得母亲这提议不错,让人送上杯子,凤鸾倒上酒双手捧过来:“愿公子身体康健。”

酒杯里只有浅浅一个酒杯底,郭朴不接:“再倒,”凤鸾不依:“你不能喝。”郭老爷子呵呵笑着,为他们两个人来做和事老人,先喊一声:“朴哥,你不要依性,凤鸾是为你好。”再喊一声:“凤鸾,他倒是能吃酒的人,你实在是倒少了。”

郭朴对凤鸾瞪瞪眼睛,凤鸾微嘟嘟嘴,重新抿唇,取过席上梅花自斟壶又倒了少许进去,不到半酒杯,郭朴不干:“给喝还是不让喝?”

“兰枝,给公子换个小杯来。”凤鸾回身喊丫头,又让长辈们笑得不行。兰枝真的寻了一个小酒杯来,凤鸾接过放席上,把刚才酒杯时的小半杯酒往里倾。

郭老爷子目不转睛,郭夫人和郭有银不错眼睛,见小半杯酒倾在小酒杯里,居然还余下不少,郭夫人笑得头上首饰晃动,郭朴瞪足眼睛,见凤鸾面有得色双手执起小小酒杯,双手呈上:“请公子满饮此杯。”

郭朴拿起来一饮而进,回身也命长平:“我书房里有一个琉璃盏儿,取过来。”取筷子给凤鸾挟菜,坏坏地笑:“你吃菜。”

几片碧绿的竹笋放在白瓷盘里,月色浮动在其间,凤鸾先狐疑:“取来你要用酒?”她对长辈们求援:“母亲,这怎么使得,才好又依性了。”

郭老爷子是见过那琉璃盏的,出声制止:“朴哥不要任性。”郭朴嘻嘻:“取来我只看看,我不喝就是。”他苦大仇深地两个指头掂起面前小酒杯,一口可以把酒杯吞了,给祖父看,给父亲母亲看,郭朴愁眉苦脸:“我几时用过这个喝酒?”

打小的时候,都没有用过这么小的。

长平取来琉璃盏,郭朴接过放席上,凤鸾吃了一惊,琉璃盏有半尺见方,高也有两三寸,闪着微红光泽,边上荷花瓣的花纹,是个名符其实的盏儿。

郭朴倒酒,凤鸾试图阻止他:“你说了不喝?”郭朴笑得更坏:“我不喝,我说话算话。”酒倒八分满,郭朴送到凤鸾面前,笑得和气可亲:“你照顾我辛苦,我敬你一杯。”

“这算一杯?”凤鸾关心郭朴心切,只以为是他要喝酒。见酒汪汪泛着月光,只看就可以晕了。凤鸾没喝先要醉:“我喝不了。”

郭朴不管她话,取过自己的小酒杯满上酒,过来碰一碰,一仰脖子酒没了:“我干了。”

凤鸾紧紧闭上嘴,偏过脸儿被得罪很深。郭朴碰碰她:“平时怎么教你,我敬你倒不喝?”凤鸾站起来,坐的是瓷凳不轻,她吃力地搬起来,离郭朴远一些放下,再坐下来不言语。郭朴见状,起身一只手轻轻松松拎起自己瓷凳,放在凤鸾身边坐下,对她笑出一嘴白牙:“追酒债的人来了。”

长平凑趣儿,快手快脚把两个人的碗箸送来,那琉璃盏酒液晃着月亮,又到了凤鸾面前。

郭夫人和郭有银都是偷笑,顾不上吃饭也不打断,看得津津有味。郭老爷子心中一动,满面笑容道:“朴哥,你还是好力气?”

“是啊,我打套拳给祖父看。”郭朴要卖弄,郭老爷子打断他:“好了,你安生坐着我最喜欢。”他笑着:“你好了再好不过,铺子上生意你以后多经心,你的药费想来官家不再出,没什么这很好。”

郭朴只陪笑不说话,凤鸾起身席前行礼:“有件事儿回祖父,公子没好上几天,就要舞刀弄棒的,那些子东西看着吓人,扔了也罢。”

郭朴干瞪眼,郭老爷子欣以为然:“那全不是好的,明天让人收到库房里,朴哥,以后斯文些,身子要紧。”

“是,祖父知道,我从小就爱,给我搬走了,我只怕又要病。”郭朴说过,郭有银斥道:“胡说!”郭夫人生气:“从小就胡说。”

郭老爷子疑心大作,在郭朴面上狠看几眼,面色沉下来。席面上这就不喜欢,郭朴陪笑:“祖父,父亲母亲不必生气,今天是家宴酒,惹您们生气的事儿不提,都怪凤鸾不好,赖酒债,还乱说话。”

凤鸾闷头不响,郭朴催她:“喝酒,少说话,”郭夫人又要笑,一想儿子任性,这一好了只怕又要伤家人的心,不给郭朴好脸色:“你很会欺负凤鸾,为什么不让我们说话?”

“是很会欺负呢,”凤鸾笑逐颜开接上话,郭朴冲她不是好脸色:“快喝。”再挤挤眼睛对母亲:“这喝酒取乐的事情,请母亲不必管。”

一大盏子酒,不时飘着酒香。凤鸾嘴扁扁的,瞄着郭朴的小酒杯,和酒盏儿一比,一个是庞然大物,一个是小得不能再小。

欺负,这又是欺负人。凤鸾躲不过去,幽怨看着郭朴。郭朴还是他一口白牙地笑:“你不喝,难道要我喝?”

小脸儿上全是为难,凤鸾不愿意郭朴喝,自己也喝不了这么一大盏儿。被逼没有办法,凤鸾起身盈盈拜倒:“我实不能喝,也请公子不要喝。”

郭朴动容,他本来就是开玩笑,此时对祖父看看,祖父在怪,对父亲看看,父亲拿手指点着自己,看母亲,沉着脸。

一把扶起凤鸾,郭朴笑嘻嘻:“我们都不喝它,放这里给你看月亮。”席上重新喜笑颜开,每个人少少用酒,摆上饭来吃过,郭老爷子命郭朴:“跟我来。”

郭朴老老实实跟去,这里凤鸾看着人收拾桌子。

后院孤零零一个院落,郭老爷子带郭朴这里。有人守院门,问候一声:“公子好多了?”就不言语,任由祖孙两人过这院落,隔一条巷子,那边是祠堂。

祠堂里守的人见郭老爷子摆手,他悄无声息还在原地。正堂里灯火通明,供着祖宗灵位。郭老爷子在灵前停下脚步,让郭朴灵前跪下。

伸一把手要来扶,郭朴轻轻推开祖父的手,郭老爷子欣喜的是他力气多了,猜疑的是他力气多了。

郭朴跪正,郭老爷子在他身边,一起面向灵位,郭老爷子沉声道:“当着祖宗的面,朴哥你如实回话,你好以后,如何打算?”

“回祖父,京里兵部要去一遭,我欲请父亲同往,正要先回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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