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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风华惊天下-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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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婕妤方才出来正式拜见了皇后,奉上了茶,现在进去把三皇子抱了出来给皇后看。这小子在肚子里就大,现在快两个月了,更是胖嘟嘟的。

“母后,三弟还没有名字呢。”萧炜拉着谢陌的袖子说。他也是方才询问被人告知的。

“这段时日皇上一直病着,现在刚好点,回头让他赶紧给咱们三皇子取个名。”谢陌看着襁褓里吐口水泡泡的三皇子笑道。

待搬好了,谢陌没去看田婕妤的新宫舍,她今日本就不是为这个而来。她是来看着贤妃指挥人把慧芷宫恢复成当初太后在日的模样的。魏嬷嬷也在一旁看着。如今三皇子不用她亲自照看了。

谢陌这次打压了云裳,是绝不容她再回到这个位置的了。云裳人在慧芷宫里,就可以借太后的势。所以,一定不让她重回贵妃的位置。

看侧殿一片忙碌,谢陌走到萧槙旧日的居所去,这里是没有变的。她坐在床上,四下里看看。昨天说到她要到慧芷宫来,萧槙说起她在他床上尿床的往事,笑不可抑。

谢陌直接以一句‘我那会儿不记事,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打发了。心头却知道这是真的,因为萧槙一说,她隐隐约约的就想起来了。

萧槙在她身后笑,她就只当听不到。这会儿坐在床上,她就想起了萧槙绕着三岁的她气咻咻的训斥的场景来。而她又羞又窘,因为她的确是早就不尿床的了,临走还央着他保密。他当时叫她什么来着,对了,宝贝儿。怪不得萧槙后来说除了太后他只叫过自己宝贝儿,她当时听了嗤之以鼻,因为压根没想起来他什么时候叫过。

贤妃和魏嬷嬷在门口看到皇后一脸古怪笑意,还伸手抚摸皇上从前睡过的床的床单,对视一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贤妃娘娘,奴婢日后就真的要养老了。”魏嬷嬷见了皇帝病中皇后的作为,终于从口到心的信服了皇后是唯一可以带给皇上幸福的人,也是够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她也算不负太后的托付了。

贤妃看着魏嬷嬷,心头却有些茫然。她一直以来追求的就是在宫中好好的活着,如今贵妃遭贬,淑妃德妃均被赐死,除了皇后,就是她了。以皇后的气度与心性,只要她不觊觎皇帝,那么下半生的日子就是可以预见的了。可是,就此安富尊荣就是她想要的一生么。从现在就可以一直看到临死的那一刻去。

皇帝把大公主交给她抚养,可大公主已经八岁,又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们很难再培养出亲如母女的感情。再说,再有个六七年她便要出宫嫁人了,也无法长久相伴。

皇帝心里只有皇后,想要使手段争夺的人,如今都没能落个好。她之前就知道不能起那个心,以后当然更不会。可是,下半辈子真的就要这么过么?

魏嬷嬷见状小声道:“皇后曾经问过奴婢,娘娘从前可曾有过心上人。”

贤妃心头犯嘀咕,皇后为什么要问这个,魏嬷嬷又为什么要此时告诉她。

这会儿萧槙正在乾元殿御书房见云太师。云太师之前其实也想放手一搏,但皇帝外甥当初什么都没说,独独交代了他一句不要上蹿下跳。肖家、谢家相继出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句话,还有皇帝提拔他养在外头的老二这个举动。最终还是暂时保存实力没有妄动。

果然,王家紧接着就被清算了。然后,皇帝的病渐渐便痊愈了。这么回头一想,他如何不明白皇帝保全云家的意思。这会儿他甚至怀疑,这场差点动摇国本的大病,不会也是皇帝弄出来的吧。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前方在打仗,他即便要清算权臣也不该急于这一时。大概病得重是真的,但没有重到外传的那个地步。因为梁骁让人造谣说皇帝要驾崩了,索性他就将计就计把不安分的因素都处理掉,省得碍手碍脚。虽然是冒险了一点,但也是有好处的。这一番动荡以后,几大家族都受损,对其他人自然也有震慑作用。

而今日召自己进来,也许就是要自己交权。他手里那些底牌,皇帝原本就知道一半,刻意去查的话,怕是七七八八都知道了。

只是,就这样被他赶出去,怎么能甘心。女儿和外孙女还在宫里,如果云家没落了,何人能给她们撑腰。云家难道就只能风光这两代,那些所谓绵延百年的大家族不也是这么一步一步发展壮大的么。为什么就不能给云家一个机会?

“舅舅”

“嗯?”云太师楞了一下,萧槙已经很多年这么叫过他了。

“让二表兄认祖归宗吧,家族要传承,自然得有挑大梁的人。”

“你……皇上早就知道了?”

“有两年了。”

云太师跪下,“臣、臣欺君……”

萧槙摆摆手,“就说你此刻才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好了。朕身上有一半云家的血,心里怎么能不向着云家。二表兄是可造之才,朕会好好看待的。只是裳儿,她真的不适合宫廷,当年母后一直不答应就是这个原因。舅舅手里的力量就传给二表兄,你年事已高,这一场大战后便颐养天年吧。这也算是善始善终,为云家日后绵延后世留下一个功成身退的好名声。”

“是。”云太师忙应了一声,心头却是茫然若失。

萧槙顿了一下,“你把儿子认回来之后,朕给他指婚陈相嫡次女,待到战事完结他累积的军功应该也很看得过去了,到时再成婚。舅舅想家族一直繁荣下去,不如把心思放在孙儿孙女身上。后代能成才,那才是家族传承的根本,不能妄想一步登天。”

云太师想了想谢怀远培养出的儿女,还有孙女,以及尚未成年的孙儿。比自己现在的儿孙是强多了。再想一下外头那个儿子,的确还是有潜力的。给他娶到陈亚夫的嫡女,日后他的孙儿孙女未尝不能像谢家孙辈一般有出息。

再说,这一次皇帝的相护之情,还有早就知道自己欺君却不加以追究,这样的示恩也是警告,他该退了。功成身退,善始善终!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臣,多谢皇上。待此战之后,便冰河洗剑,马放南山。”

萧槙把人扶起来,“舅舅能看开就好。这样,朕也不会对不起母后。至于裳儿和荻儿,舅舅更加不用担心。皇后虽然不是以德报怨的人,但也绝不是赶尽杀绝之人。再说,还有朕呢。”

云太师走出御书房,心头有一种呼啦啦好似大厦倾之感。二十多年的经营,到今天功亏一篑。好在,手里那些力量皇上让他交给自家儿子,还承诺会扶持他,并为他指了一桩好姻缘。好在,他还有这个儿子,不是满盘皆输。好在,太后是他亲妹,皇帝终究是网开一面。

萧槙看着他舅舅微微有些萧瑟的身影,想起当年那个征战四方的大将军,心头也微微一叹。太过急于求成了,要打造一个家族,起码得是三五代人的努力才能成形。而且华禹不能出现可能威胁到皇权的权臣。

这次虽然险了一点,但王家元气大伤,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无法复原。他没有禁止王氏子弟参加科考,这是给他们留了一条路,也是重才之举。而云家,就像云裳一样被连贬数级,就等着看那位二表兄在战场的表现了。而谢家,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了。等到陌儿生下嫡皇子,等到大舅子位极人臣,会否是新的威胁?

云家、王家、丁家都落马了,独独只剩下一个谢家。朝堂是容不得一家独大的。虽然朝堂还有宗室王府,还有陈相那样的新贵,可如今,谁家能与谢家抗衡。为了平衡,那就必须扶持新的家族。

田婕妤的家里只是七品县令,虽然这一次三皇子出世,援例升了一级,那也离得太远。而肖家,原本在二流与三流之间徘徊,沾了二皇子的光,跻身二流。在这次的魇镇事件里,肖家人还算表现不错,没有胡乱攀扯。

“郑达,去查查肖充容娘家有什么得力的人,族里的也算。”

“是。”

见云太师之前,萧槙见了淮王和陈相,处理了几件要事,其他的就推给他们了。他现在精力不够,还得再休养一阵,磨刀不误砍柴工,急不得。

老三的封地被梁骁占了,老大的倒还没有。年后自己亲自主政,想必他会为了避嫌请求回封地去,到时候就让他把废后带走好了。凭良心说,如果他处在大皇兄的位置,他是做不到这样的。如果当年即位的是大皇兄,他此刻一定是趁机夺了皇位占了皇后(如果后位上是谢陌的话。)因为他有自信,他可以重整山河。而老大顾忌的怕是江山因此不稳,他自己无法掌控住,所以不敢贸然行动,怕做华禹朝的罪人吧。

老大别的都好,就是少了点杀伐决断。不过也幸好如此,不然,他们兄弟的心结怕是不容易解开。他对谢陌没有男女之念,在他病重随时可能驾崩的情况下也没有伸手夺他的江山,他也该好好的回报才是。

“召淮王!”

萧楹在前面履行监国职责,不过皇帝既然没有大的危险了,他肩上的担子自然就轻多了。不过还有几日就要封印了,所以要处理的公文特别多。闻说皇帝召见,他便把手上正在处理的公文放下,对面前的官员道:“你在此等着。”

“是,王爷。”

萧楹迈步到御书房,“参见皇上!”

“皇兄免礼,坐吧。”

“谢皇上。”

萧槙把早就准备好的让淮王回封地时带废后一同回去奉养的圣旨递了给萧楹。后者看过后露出喜色来,但随即隐去,“皇上,这不合祖制。”

萧槙心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你拿着就是,其他的自有朕去办。你也别担心朕太为难,朕本来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不妨告诉你,三年前朕没做成的事,总归是要做成的。”

萧楹一凛,三年前皇帝一意孤行要将云太后的牌位摆进奉先殿,与父皇同受香火祭祀。可是为当时的礼部尚书吕元一带着百官在宫门前跪谏,而皇室族长魏王拼死挡着,后来还是陈相和谢阡搬来了不语大师,才劝住了皇帝。怎么,他始终是要这么做么?

萧槙背负双手,从龙案后走出来,“所以,你这件不算什么。陌儿中途曾经被废,朕也要即位之君日后将她的牌位和朕的摆在一处受香火祭祀。”

萧楹仰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任意而为升起一阵羡慕。随即释然,他注定就是做贤王的命吧。这才是他该有的位置。如今的天下需要的不是守成之君。他如果硬是做了皇帝,也会很吃力。心头最后的一丝不甘也消退,缓缓站起,撩衣下拜:“臣,谢主隆恩。”

萧槙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越过他走了出去,谢陌正等着他开饭呢。

日子就这么过着,萧槙除了去处理些要紧的事务,都在西轩室和谢陌消磨时光。一时让谢陌都要忘了他是皇帝。直到除夕宫宴,萧槙重新露面,下面群臣三呼万岁的声音大得出奇,才让谢陌恍悟,她身旁的到底是华禹的主宰,是下头这些人的主心骨,不只是她自家多情的夫婿而已。

“众卿平身!赐座!”萧槙拉了谢陌落座,然后才平缓的开口,他的功力恢复了三成,所以这声音也很是洪亮。总之从外表看,是完全看不出这人一个月前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了。

在二人身后,按位分呈扇形坐着贤妃等人,云裳告假。云裳如今的位分,对着好些人都得行礼,所以几乎是自我禁足了。只有十五的时候不得已露了回脸。萧蓉四姐弟今晚也出席了,不过都只露了下脸就回去了。

酒过三巡,萧槙拉着谢陌退席,回去相亲相爱。

“来来,再战一个回合。”守完岁,萧槙自觉还有体力,便兴致勃勃的去闹谢陌。

“我明天想去大相国寺烧新年头香,然后给我娘添香油。”

“添香油又不拘时辰,至于第一炷香,让大师把山门关着,等你到了烧了头香再放行。”

“那也不能晚得过分了,不然暗地里还是有人要说的。你别闹,我要睡了。”

萧槙想了想,“我就不陪你去了,省得大师又教训我不好好休养。”

“嗯。”谢陌暗自好笑,就知道萧槙不会去。不然,明儿她还不好找机会问个清楚呢。

次日清晨五更时分,皇后的凤撵便驶出了宫门。她要去大相国寺烧新年头香,也是还愿。之前去见大祭司,对外说的是去为萧槙祈福,如今他大好了,自然该去还愿。

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等在大雄宝殿外了,是等着烧第二柱香的人。这头香皇后要烧,谁敢同她抢。但第二柱香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谢陌烧了头香,恭敬的敬在佛前,玲珑则取出一万两的银票放进功德箱。然后便去给谢夫人添香油,再然后,去禅室找刚做完早课的不语。

不语对谢陌直截了当的问题给予了否定,“梁晨已经摔死了,贫僧没有救他。”

谢陌的脸色变了变,“那您说您造了七级浮屠?”

“不是梁晨。”

谢陌福至心灵,“对、对、对,梁晨已经摔死了,当然不是梁晨。一入空门,尘缘尽断。”

“阿弥陀佛!”

“他真的出家了?怎么就看破红尘了?”

不语不再理她,谢陌便带着这样的疑问下山了。不知道梁晨知道不知道濬儿的事,或许等以后会知道吧。

回宫以后,萧槙告诉谢陌一件事,因为梁晨的死,梁骁报复性的攻城,大军由梁捷率领。水清幽抱着强攻上晾马城的梁捷坠下城楼。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还在心底暗暗高兴梁晨活了下来,而且脱离那团纷扰的谢陌整个人愣住了。

“小、小水死了?”

萧槙看她整个人直愣愣的,原本含笑的面庞沉寂下来,拉她坐下,告诉她详情。

原来梁骁惊闻爱子死讯,调集大军进行报复。而晾马城守城士兵与之相比,人数差距极大,便被敌军用登云梯强攻了上来,眼看就要破城。梁骁心在报复,这城一破,说不好要屠城。水清幽当时就在城楼上为受伤的士兵裹伤。见到这样的情景,竟是趁着率军攻城的梁捷初登城楼、立足未稳之际冲出去抱着他一起跳下了城楼。

梁捷当场毙命,后来也果然找到了他的尸体。至于水清幽,有人说看到她飘然而去。而且战场上没有找到她的尸体。但是,她也没有回神谷,如今竟是失踪了。

水清幽在军中活人无数,而且以她的品貌,直可以说是那些离家多年的士兵心中的女神,眼见她奋不顾身的和敌军将领同归于尽,当下守城士兵都被激起了血性,誓与晾马城共存亡,要为水大夫报仇,硬是将被攻破的缺口堵住了。

而梁军方面,梁捷身死,梁骁心头大恸,竟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强忍伤痛利用人数优势再次指挥攻城。这一次却是遇到了千机子赶制出的五百架大风筝赶到,上头有一千名精锐士兵,是援兵的先锋,从空中投掷下易燃物品,导致梁军乱了阵营。

按说这个大风筝原本是梁晨弄出来的,被萧槙打了一只下来,又交到当世巧匠千机子手中几番改进,竟是此时被谭记用了出来成为一支奇兵。

只可惜,这也只能让梁军乱了一阵阵脚,梁骁不愧是个人物,竟然很快稳住了。而被千机子改进后能控制方向和降落位置的大风筝有四百来架安全降落在了晾马城内。其他的,有被梁军的箭射落的,也有不能自控坠落的。这也是千机子当初死活不敢让皇帝上去比翼双飞的原因。要知道,那个时候还没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呢。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也不能让皇帝去飞。这一千名士兵都是知道这个危险的。

可是饶是多了八百人,晾马城依然很危急。但好歹守了下来坚持到了援军到来。而令到梁骁不得不撤兵的是常浩带领的两只千人队,他们急行军绕道去攻梁营。这两千人的破坏性是极大的,从落架山上牺牲几人就干掉了梁晨带在身边的四五十号人就可以知道。

这一仗双方的损失都不小,但总的来说,梁捷身死,对梁骁的打击是致命的。他有四个儿子,长子和四子是最出色的,如今双双身死。这对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父亲来说是不可挽回的损失。一下子断了他两翼不说,还让他失去了合意的继承人。要再生养一个出色的继承人,至少需要十五年。

萧槙轻声慨叹道:“我真的没有想到水清幽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为谭记的援兵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也间接的保住了晾马城。”

说实在的,中蛊一事,萧槙心头还是有些怨怪水清幽的。不是她,梁捷怎可能那么轻易将谢陌掳走,又害得自己险些驾崩,天下不稳。如今,她用这样的行为重新为自己赢得了尊重。

“希望小水是真的没事,也许她过了心头这个坎,神谷还是肯回去的。”

“朕须得好好的旌表她,将她生平救死扶伤的事迹传诵天下。”

谢陌半晌无语,水清幽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则是大义,当时的情势间不容发,一则却是因为对方是令她爱恨交织的梁捷。

水清幽曾说过她不再迷恋梁捷,可是心交了出去哪是这么容易收得回来的。可是那个人,欺骗她,令她成为令到天下动荡的罪魁祸首之一。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回头,她的是非观念也不容得她跟随,可是终究是放不下那个暮霭中微笑着走来的青年。宫中皇帝‘病重’引发的危机让她感到的内疚,对挚友的抱歉,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让她在一瞬间做出了那样的取舍。

而梁捷会中招,想必也是猝不及防。水清幽定然是制住了他,或者用药,或者用武技,前者的可能居多。不然,以梁捷的心性想必不会束手待毙。水清幽也是至为了解这个男人的,所以在生死一瞬的时候定然不会给他推开自己的机会。

谢陌回到逸庐去默坐良久。三年前,在宫中受苦的她是怀着非常兴奋的心情在这里布置院子迎接好友的到来的。如今物是人非,斯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身为女人,所爱非人真是一件至大的悲哀,这个人还跟自己立场对立就更是悲剧了。”谢陌说完起身,“在这里摆上几盆小水最喜欢的兰花。”

“是。”

坤泰殿有暖房,所以此刻外间没有的兰花在这里却是有的。

“娘娘,要让人把地龙烧起来么?”

谢陌这几个月都在乾元殿西轩室起居,所以坤泰殿的地龙没有烧。方才玲珑只得让人燃了火盆应急。看娘娘这个架势,像是要住下来的样子,玲珑便问了这个问题。

“烧起来吧,长期住在乾元殿总是不好,有干政之嫌,还是呆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的好。”

表哥已经上折子请求回封地。因为他立了大功,除夕家宴上萧槙打破祖制让他带生母去封地。魏王和礼部尚书倒是提出异议了,可是这次因为时机不适合,经过这一次‘病重’事件,皇帝的威信不减反增。而淮王的确又立了大功,这几个月多亏他稳住大局才让人心不致溃散,让梁骁的阴谋没有得逞。再者说废后已经是那样,群臣并不想这个时候为这件事和皇帝闹僵。所以,这一件违制的事倒是很顺利的就被办成了。

于是到了正月初十,淮王离京的日子,谢陌便代表萧槙去送行。对萧楹这个大哥,萧槙是心结尽去了。可是对几次三番害他与太后的废后谢青鸾,萧槙却是无法释怀。他这个人,爱恨都很强烈,也不屑于伪装。

“皇后娘娘”淮王妃史氏见到谢陌忙福了一福。淮王不方便在后宫走来走去,所以是她进来接人,看着把废后搬上车。

“皇嫂不必多礼。”谢陌走到塌边,看了一眼姑姑。后者还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但眼底的戾气消退了很多。想来争了一辈子,能够跟着亲儿子去封地养老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了。而且,云想衣赢了,她却也没输。至少,她还活着,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孙。

眼见侄女儿如今比自己当年过得好,她也露出点欣慰的笑容来。不过,眼底还是有一抹忧色。

“姑姑放心,谢家这艘船不会沉的。”谢陌轻声道。日前皇帝给三皇子取名为萧熠,封赏母族。又以补偿的方式提拔了肖家的几个儿子、侄儿。而自家兄长却还是没轮到什么正经差事。这个用意是很明显的,现在的谢家风头太盛了。

谢家内有皇后,外有足堪大用的国舅,近有淮王,远有魏国公,只等谢陌生下嫡皇子,便是最荣耀的时刻,真可谓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这样的荣耀,二十多年前淮王降生时也曾有过,而且那个时候谢怀远还是丞相,可结果却差点一败涂地。

对于姑姑临走之际的担忧,还有父亲一直以来低调到不能再低调的行事,个中缘由谢陌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乐见萧槙将肖家扶植起来,若不然,谢家就太显眼了。

送到后宫与前殿的交界处,就看到正依依不舍拉着表哥的萧柏。

“参见皇后!”又是一番见礼,谢陌摆手让他们免礼。

“三弟”

萧柏走到谢陌跟前,“皇嫂,臣弟想送皇兄到城门。”

“准你送到十里亭再回来。”谢陌自己也想再送远一点,可是身份所限却是不行。想必父兄还有旭旭也会送到城外十里亭去。至于不语大师那里,表哥日前已去了大相国寺辞行。

“好,多谢皇嫂。”

萧楹过来,抬手道:“娘娘保重,臣告退。”

谢陌点点头,“皇兄,你也保重!”目送着小时候一直给她零花钱的表哥再一次远离皇宫,谢陌感到有些孤单。身在皇家注定了他们不能一大家子在一处,而是必须分散各地,终年难得一见。

V 72 有孕

3

回到坤泰殿,被萧槙弄来给她解闷的萧炜正在院子里玩玩具。因这小子爱金色,过年的时候

谢陌给他做的新玩具就让人在上头刷了一层薄薄的金箔,把他喜得整个正月都笑呵呵的,十分的讨喜。

萧槙已然无事,之前那道诏书自然就被找出来烧掉了。除了萧槙谢陌郑达,也就是魏王知道这个东西曾经存在过而已。不过,萧炜曾经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却是不争的事实。

“母后”这会儿听到谢陌的脚步声,他便抬头唤了一声。

谢陌揉揉他的脑袋,陪他玩了一会儿,就让人送了回去。赐宴各国使节回来的萧槙回来看到她一人落寞的在窗前翻书诧异道:“那小子呢?不是让他来给你解闷。他吵你了?”

“没有,有金晃晃的东西给他看,他乖的很。只是,我心头不舒服,没心思逗孩子。”

谢陌因为水清幽的离奇失踪,心头有些不舒服。谁知道那些人说看到她飘然远去是不是只是心底良好的愿望呢。大家都希望是这样,所以愈发的口耳相传开来。如今表哥也离开了京城,就更加郁郁,所以没有陪同出席宫宴。萧槙虽然还没有开印上朝,但正月间还是有许多事的。小宴天天有,大宴三六九。

萧槙更衣后挥退春末夏初等人坐了过来,拥着谢陌道:“陌儿,我想让你感到幸福。”

“我没有觉得不幸啊。”谢陌奇怪的看他一眼。

“可你也没觉得幸福。我知道把你困在后宫是束缚了你,可是我不能放开你。我要做什么才能看到你整天跟炜儿那样乐呵呵的?”

“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整天傻乐呵。人长大了,就会有发愁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了。”谢陌回抱住萧槙,幸好她爱的这个人如今和她立场是一致的,也是个值得爱的男人。虽然爱他的同时就得接受那些女人和孩子。

“不要担心谢家,你哥哥不是有野心的人,朕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君主。陌儿,咱们赶紧生个孩子吧,有个小孩子闹着就不会冷冷清清了。”

“你说生就生啊。”

“当然是说生就生,晚一天努力孩子就小一天。”萧槙说完就抱起谢陌想进内室去。

“一股子酒味,太医正说要少饮酒。再说了,你不是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么。我们出去看看雪景吧。”

“好,不过那可得穿扎实些。”萧槙把谢陌放下,然后拿起厚披风给她披上,“走吧。”

“这场仗还要打多久啊?”中间本来刻意扫出了一条路,谢陌偏要穿着靴子踩在雪上听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边走一边问。

“嗯,已经一年多了,不过现在局势比较明朗化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估计还得有个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行。大祭司失踪,梁捷死了,女王疯了,那些苗兵梁骁指挥不动了。”

谢陌瞪大眼,“疯了?怎么会?”

“她儿子死了,伤心之下有些失了防备,我安插在梁营里的细作便趁机将她的蛊虫给她自己种上了,反正现在人是疯了。对了,还毁容了。”

这可真是至为恶毒的报复了。一个女人,死了独子,然后又毁了最重视的容貌,最后还疯了。对女王来说,死恐怕还不是最恐怖的,这样活着零零碎碎的受罪才最痛苦。如今她对梁骁没什么用了,苗疆又回不去了,下场之凄凉可想而知。想必不会再带在身边,好一点就单独安排一处地方,不好的话索性把人丢到后院,任那些妻妾欺凌。

“陌儿,高兴一点,那些离开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可是我是会一直在你身旁的。”萧槙说完,转头见到谢陌的‘账本’,伸手指在上头划过。

谢陌已经听玲珑坦白了,皇帝那次吐血又重病的,是她一条一条的把谢陌记的帐说给他听了导致的。正要说什么就听萧槙赌咒发誓一般的说道:“我不会让这上头再添新帐的。”

“听说母后因为触怒父皇还曾经三起三落呢。”

萧槙并不太清楚这些往事,毕竟那时候他还小。最后一次也就是在他四岁的时候。就在那一次云太妃被送了进来。

“皇后怎么能随意起落。”

起那只能是升做太后,落那就是再次废后。这都是不能随意发生的,所以这层顾虑可以没有。

“那你也可以冷落我啊。你之后不是还有皇妹跟三弟么。”

萧槙看着谢陌,然后说道:“我知道了。”他之前问谢陌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感到幸福,她这是回答他了。她不希望再冒出别的孩子别的女人来了。

萧槙现在心头的第一要务就是尽快结束战争,让国家能够从战争创伤中恢复过来。紧靠在其后的,便是和谢陌生孩子了。要有儿有女,前后相继。

“皇上、娘娘,沐阳大长公主求见。”

萧槙嘟囔,“不在家好好过年,又跑进宫来做什么。”

谢陌笑道:“肯定是为了宁耘的事呗。听说姑姑在给他找媳妇儿呢,要把他拴在家里。不过宁耘肯定是想回战场去。估计母子俩是闹上了。”

萧槙那里,沐阳已经来求过了,所以一直没有让宁耘回军营的旨意下去。眼见着淮王都回封地了,正月间被沐阳拉着到处走动的宁耘稳不住了,便让丫鬟收拾行囊说他要回军营去了。沐阳说无旨不得擅动,宁耘却说他是奉了军令上京,皇上又没说让他不要回去了。于是沐阳便来了,要求皇帝下一道明旨,让宁耘留在京中,有禁军、有京畿大营,在哪不是从军啊,干嘛非得上前线去。

萧槙想了想肯定也是谢陌说的这样,便说道:“说起来宁耘同你一般大小也是马上就二十了,是该成亲了。今天北戎递的国书,新任的使节是阿萝公主。”

“看来她果然是对纭纭有意的。”

“咳咳”

“哦,是对宁将军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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