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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京官有钱有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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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春拿过瓶子,走过去刚要递给他,却被沈英一把拽住了衣服。
孟景春一低头:“相爷放手!”
沈英语声却不慌不忙:“替我上完药就放手。”
孟景春试着掰开他的手,发现基本无果,遂老老实实替他上药。他侧脸只是些微红肿,足见沈时苓力气也就那样,雷声大雨点小,孟景春竟觉着有些可惜。能给沈英苦头吃的人,眼下恐怕也唯有沈时苓,可沈时苓不行的啊,力气不够是硬伤。
沈英能看出她心中小嘀咕似的:“我被人打死你便开心了?”
孟景春一边仔细上药,一边很是理智地答道:“不能够,相爷要是死了,我又得搬回官舍去。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能这样。”
沈英挑眉:“就只为这个?”
“那还能为什么?”孟景春说得没心没肺一样,“相爷又不是我什么人,我除了惦记吃住我还能惦记什么?”
沈英将她衣服攥得更紧,轻哼一声:“再说一遍试试。”
“相爷又不是我什么人……”她握着药瓶的手忽然顿住,目光触及他的眼,才发现靠得这样近了。
不过是转瞬间,她便被他压倒在榻,连怎么发生的她都反应不过来。
沈英低头亲她的脸,散发蹭得她痒痒的,孟景春竟然笑出了声。
“不许笑。”沈英今日心中有愧又有气,结果还轮到她来闹小脾气,不治一治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孟景春被他这般压着,咯咯咯笑着:“阿、阿英……”
沈英眼底遽黑了黑,似是不高兴地问:“你如何知道的?!”
孟景春只顾着笑,末了底气很足地回道:“我就是知道!”
沈英当然猜到是沈时苓那丫头说的,当真是没大没小!他仍黑着脸问孟景春道:“她还与你说了什么?”
孟景春恶趣味地笑了笑:“唔……很多……”
沈英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揍那丫头一顿。
孟景春笑得愈发开心,全然不顾沈英现下心底的难堪与怒气。沈英看看她那张脸,因方才笑得太开心有些微红,又因被他压在身下而有些气喘,顿时气消了些,再次低头亲了上去。
孟景春被堵了嘴,想笑也笑不出声。沈英亲了一阵,她倒变得安分了。唇离了她,两个人互相看看竟沉默了一阵,孟景春稍稍别过了脸,轻咳一声:“相爷好重。”沈英不理她,左手轻握她下巴,唇移上去亲她鼻尖,又渐渐下移,吻到她脖颈。孟景春觉得痒痒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英本握着她下巴的手便抬上去挡她的眼睛:“又笑!”
话这般说着,唇便又移下去,忽轻忽重地吮着。孟景春有些难受地哼了一声,抬手就抓住他手腕:“疼的啊。”
她费力移开沈英覆在她眼上的掌,略有些气鼓鼓地看着他。
沈英很是狐疑地看她一眼:“当真疼?”
“当然……”孟景春这样说着,脸却有些微红,她连忙吸口气道,“我要走了,相爷早些歇着。”
沈英却翻身躺至外侧,什么也没说,也不让她走。
气氛陡然间有些沉闷。孟景春想了想,问道:“今日来的这一位,当真是相爷的长姐?”脾性看起来却差了许多的样子。
沈英蹙眉:“是妹妹。”
“啊?”
沈英道:“莫听她胡说,那日明明是我先出生的。”
孟景春反应了一刻:“难不成是……龙凤胎?”又接着道:“谁先谁后,产婆不知道么,这个也用得着争?”
沈英不理她。
孟景春叹一口气:“相爷好些年不回家了罢?今日看长姐……”她看了一眼沈英眼色,连忙补充道:“她年纪与相爷一般大,我是得叫姐姐的。她似乎很多年未见到相爷的样子,现下特意找来,相爷不该同她好好叙叙旧么?竟这么丢下客人跑来卧房睡觉,不好罢?”
沈英虽不言声,心中却已是百转千回。他侧身,伸手将她揽过来。孟景春却道:“我好像鞋子还未脱……”
沈英皱皱眉,本想忍下,结果实在受不了,就又起了身,将她鞋子脱掉扔下去。
他刚躺下,孟景春便将头埋了过来。小丫头伸手揉揉他心脏的位置,矮着声音道:“我母亲在的时候,我总嫌她对我太严苛,有时赌气便不同她说话。她身体一直不好,对生死看得很淡,说也不知道哪天早晨就突然醒不来,日子总是越过越少的。我那时候觉得她消极,可她真的就悄无声息地走了。那天我在书院,几日前还因为小事情和她起了口角,都没有同她道个别,她就真的擅自走了呢。”
她缓了缓,贴得更近去听他的心跳声:“我过了好些天才想明白这件事。当时念到‘精神居形体,犹火之燃烛矣;……烛无,火亦不能独行于虚空’,才知道什么都没有了。那时候缓过神才大哭了一场,很懊恼以前为何还嫌她对我太严,抱怨她对小事斤斤计较。我后来想,若时光倒流,我定会对她更好,可终究是不能的。以前书上说父母在不远游,走得远了,兴许会错过许多重要的时刻。家人病了不能在身边,难过时得不到安慰,开怀时不能一起庆贺……”
她深吸一口气:“其实方才听长姐说起相爷父母健在,我很是羡慕的。若真是像我母亲那样说的,我们都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亦不知对方能活到哪一日,那就更该珍惜眼下还在的人了。过去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我们也不是为了过去活着,没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啊。”
一个人十余年不与家人联系,在孟景春看来不可思议。她猜想沈英有心结,又想起之前在书房翻到的那封被涂得一塌糊涂的家书,觉着他迈过这个坎就好了。
沈英不言声,心跳声缓得不得了。孟景春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案桌上那烛台都熄灭,沈英这才轻轻摸了摸她脑袋,像是自言自语道:“确实该回去看看了呢。”
孟景春便往他怀里又蹭了蹭。
**********
五更天时,孟景春被更鼓声吵醒,下意识挪开他的手爬起来,拍了拍他,哑着声音道:“相爷不起来么?要迟了啊。”
沈英却卷了被子赖床,没好气道:“不去了,没脸见人。”
孟景春捧着他的脸看看:“我看还好啊。”
沈英拉起被子埋住了头。
孟景春猜想他肯定是故意做给沈时苓看,发虚装病,算什么好汉!这般想着便也不理他,下了床匆匆趿上鞋子,便开门出去。
然她刚出门走了几步,就看到沈时苓站在走廊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啊?竟起得这般早的!
沈时苓不急不忙道:“孟大人早啊。”
“早……”孟景春低了头,试图打哈哈混过去,没料沈时苓却道:“孟大人不是住东厢吗?现下怎会在这个地方?”
孟景春忙说:“我起得早,没什么事便在府中随便转转。”
“恩。”沈时苓淡笑笑,“清早走走也好,但孟大人鞋子都未穿好能走得舒服么?”
孟景春咽了下口水,连忙将鞋子穿好,道:“我还有事,先去吃早食了。”便一溜烟地跑了。
沈时苓那般聪明,定然是看穿了她的把戏。孟景春自知已是给这位长姐留下了坏印象,不由哀叹一声时运不济,狠狠啃完了手中的馒头,甚是惆怅地出门去。
她跟没长眼睛似的,看到门口有辆马车便踩着脚凳要上去,却猛地见帘子一掀,一张熟脸便出现在眼前。她一愣,忙跳下脚凳,定了定神,道:“严大人……早、早啊。”
严学中瞧她一眼,也不问她为何在这里,只寡了张脸道:“沈时苓可在府中?”
“啊?”孟景春都快明白不过来到底是什么事了。
☆、【五零】做媒
严学中见她一脸茫然;自知问也白问,便径自往府里走。牛管事正要出门,见又有客到,赶紧迎了上去。
孟景春站外面愣了愣,由是时间不早,也来不及细想怎么回事;只好匆匆忙忙赶去衙门。她刚到衙门,便同僚与她嘀咕说;大理寺卿果然是定了严学中,好日子这就过到了头;往后要苦了。
孟景春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严学中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心中一咯噔,抓住那同僚便问:“你上回说严学中那夫人姓什么来着?”
那同僚想了一下:“姓沈罢……那夫人家似乎是楚地首富;跟上面的人交情很深。”
孟景春:“……”
那同僚见她愣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竟觉得有些好笑:“孟评事你不至于罢?”
孟景春忙回过神,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去忙了。”
想起早上严学中来府中找沈时苓,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沈时苓往后经常来府中,那恐怕也得经常见严学中。这么一想,以后在府中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了。本来她在相爷府都快住得肆无忌惮了,这么一来竟得学着收敛些。
等等!方才那同僚说什么?楚地首富?!她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沈家家底竟然殷实至此?那沈英爹娘岂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念至此孟景春一阵怅然,越发觉着往后的日子不大容易。
下午时她去御史台送完卷宗回来,本打算收拾收拾就回去了,不料她正埋头收拾着,同僚却说:“你要走了啊?一道走啊。”
她不喜欢与人结伴,但又实在不好意思一口回绝,便锁了柜子与那同僚一块儿往外走。然刚走到门口,她却忽看见严学中的身影。那同僚也看见了,便与她小声嘀咕:“不会罢,严大人今日就来啦?”
孟景春不回应,装没看见,继续往前走。然严学中却看到她,冷淡开了口:“孟评事。”
孟景春背后顿生一阵寒意,旁边的同僚闻声亦停住了步子。严学中不急不忙地走过来:“孟评事要回相府么?一道走罢。”
旁边那同僚惊了惊,这孟景春何时与严学中攀上关系了?
孟景春进退维谷,低着头道:“严大人前面请。”
严学中便走到了前面,到衙门大门口时,他上了一辆马车。孟景春犹豫一番,看了一眼那同僚,硬着头皮上去了。
孟景春上车后不吭声,严学中亦不同她说话。车内气氛沉闷非常,好不容易熬到马车抵达相府门口,孟景春暗吸一口气,猫着腰便急忙下了车。
严学中走在后面,亦是进了府。
孟景春四下看看,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天啊,相爷府从来都没亮过这么多灯笼,真是铺张……
牛管事匆匆忙忙过来,孟景春碍于后面跟着严学中,便极小声地问牛管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牛管事压着声音说:“昨日来的那位要在府里长住了,今天白日里在府中转了一圈,各处均指点了一番,说这般冷清怎么行,将来还要多添置些东西,还打算多雇几个工。”他瞅瞅四下这灯笼:“这灯笼也是那位吩咐着全点起来的。”
孟景春步子走快了些,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一眼严学中,又悄悄问牛管事:“难不成后面这位也要在这府里长住?”
牛管事皱眉,小声抱怨:“可不是嘛,难为死了。”
“有什么好难为的?”
牛管事无奈摇摇头,声音已是低得不能再低:“孟大人也知道相爷素来节俭的……”
孟景春瞧牛管事这模样,便一直憋着笑,安慰他道:“莫担心,依我看,相爷还是很听那位话的。”她想想今日沈英早上不是不想出门的么,难道不在府中?便问道:“相爷今日可出门了?”
“上午说去工部衙门,到现在还未回来呢。”牛管事接着道,“若孟大人觉着私下见那位不方便,还是先回卧房罢,等相爷回来再去喊您吃饭。”
孟景春心道这实乃上上策,便头也不回地直奔东厢卧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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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英刚回府便蹙了眉,牛管事一一同他说明事情原委,正等候发落时,沈英却对此不予置评,只说:“去喊孟景春过来吃饭。”
餐室里已坐了沈时苓与严学中,沈英走进去,径自坐在沈时苓对面,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忍了忍,什么也未说。
过了会儿,孟景春推门进来,见屋内这情形顿时连胃口都不大好了。
她坐在沈英旁边,两只手都垂着,都不敢往上放。沈时苓道:“今日来不及再雇新厨工了,听闻京城得月楼做得还可以,便叫了几个菜送来,不要嫌弃地吃罢。”
孟景春看看桌上的菜,心道这也叫“几个菜”?
严学中很是自然地拿过沈时苓面前的空碗,先盛了一小碗汤给她:“还温着,夫人先喝。”
孟景春看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严学中面带微笑这样子太吓人了,伺候起人来似乎毫无障碍。
沈时苓却冷冰冰道:“我不喝这个,给该补的人补。”
孟景春微微伸长了脖子瞧那是什么汤,沈时苓却道:“鹿鞭炖鸡汤,孟大人要喝?”
孟景春闻言愣了一下,忙摆手道:“不喝不喝,我吃清淡些就好。”她喝这种补肾助阳东西做什么?会流鼻血的。
沈时苓看一眼沈英:“哟,你也不喝?”
沈英黑了脸,已是拿了筷子,没好气地说:“要喝你自己喝。”
沈时苓便将碗递给严学中:“他们都不喝,便宜你了。”
严学中接过来居然慢条斯理地喝掉了。
孟景春连忙学沈英埋头吃饭。
沈时苓看她一眼,又说:“孟大人,这时节都有蚊子了不成?脖子上起了那么大一个红包,是否要涂些药膏啊。”
孟景春大为窘迫,一想到昨晚上被沈英亲亲啃啃的,早上都没注意照镜子!此时只恨衣领不够高!
沈时苓淡笑笑,这才不慌不忙地拿起筷子吃饭。她吃饭途中是不说话的,孟景春缓一口气,拼了命地赶紧吃完好滚蛋。
沈英看她一眼:“别吃太急了,小心呛着。”
孟景春忙不迭点头,眼神里想说的却是“你也赶紧吃啊”。
结果明显是沈时苓更甚一筹。沈时苓吃到一半说饱了,放下碗筷,同还在吃的三人道:“学中现下住驿馆,我搬过去不合适。左右府里这样空,我便在这里住一阵子,沈英你有没有意见?”
沈英亦是搁下碗:“你住便是。”
“话先说好,我不爱住穷酸的地方,你这里太穷酸,这阵子我得琢磨琢磨怎么改。”
沈英耐着性子:“你随意。”
“很好。”沈时苓略顿,“学中也会搬过来,我们就住西厢那间屋子,不影响到你罢?”
沈英道:“你不搞出什么太大动静应当不至于会有影响。”
沈时苓短促地笑了一声,也不说话。过了会儿她却道:“离家前娘亲让我带了些小孩子穿的鞋子,都是没事时自己做的,本打算送给你家小孩的。没想到你一把年纪居然还单着,更别提孩子的事了。我就纳闷了,你是太风流呢,还是根本对女子没什么兴趣?”
沈英脸色遽然变差:“这样的话不要乱说。”
沈时苓一脸闲定,似是全然不顾旁边还有孟景春与严学中在,道:“我确实是乱说。所以,既然这阵子我在京城没什么事情,便同你物色个好夫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的都无所谓,长得好看年纪不大好生养就行,你觉得呢?”
沈英还是忍着,只说:“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
一旁的孟景春听得愣愣的。
“我不操心还有谁操心?你要是绝了沈家的后我亲手掐死你。”
严学中一盏茶递过去:“夫人消气。”
沈英被她这么说得简直脸面无存,却仍是克制着语声道:“今日到此为止,下回这样的事情不要在餐桌上说,没有规矩。”
说罢便拂袖离席,一句招呼也不打。孟景春连忙放下筷子,蹭蹭蹭地跟了出去。
她跟在后头一边走一边劝道:“相爷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沈英头也不回,“她方才说的那是什么话,没大没小。”
孟景春止住了步子,叹口气道:“相爷太小气了,看不得人摆阔。然后呢,听不得玩笑。我认为长姐说的有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为你愁很正常,你反倒不领情了。”
沈英闻言转过身来,看了看她:“我不领情是罢?你倒是很听得进去啊。”
孟景春一脸无辜:“那是自然。长姐以为我是男子,且与相爷过往甚密,肯定以为相爷成了断袖,甚至还可能对我有怨气。这回想替相爷找个白嫩好生养的妹子成亲,是很合理的想法。”
“我去找个人成亲你便开心了?”
“当然不开心。”孟景春一脸坦然,“相爷怎么能与其他人成亲呢?相爷若与其他人成亲了,我也会学着长姐一样——”她笑着伸出两只手,做了个手势,口中接着道:“咔,掐死相爷。”
☆、【五一】大朝
沈英听她这般恐吓;却笑得温温,转过身去:“好啊,那等着你掐死我。”
孟景春走在后面伸指戳他的后背:“相爷别不当回事,我说到做到,有本事试试看。”
沈英却又忽地转过身来,与孟景春撞了个满怀。借着灯笼光;他侧头去看孟景春脖颈上的红肿淤痕,手指轻覆上去:“去我那儿找瓶药膏去涂一涂罢。”
指腹温度暖暖的;孟景春觉着痒痒的,便道:“我有的。”说罢又挪开他的手;想了想道,“我瞧伙房隔壁那间屋子空着,我一直想有个药室;做些膏药啊药丸什么的,不知能不能用。”
沈英当她是不想荒了家传的手艺,便也不多问,只道:“随你。”
孟景春点了点头,沈英便又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
走了会儿,孟景春忽问道:“近来朝中都没什么动静了,可是在酝酿着什么事?”魏明先与废太子均还关在狱中,也没有给出个结果和说法。这一拖已是拖了好些天,也不知到底会如何处理。
况她听说,陈庭方自二殿下殁了之后,便再也未去过翰林院。她不敢去陈府探望,朝中也无人议论这事,就连襄王进京这么大的事情,朝中到现在仍旧是风平浪静,这平静得实在有些不大正常。
沈英并没有正面回她,只说:“有是有,但无伤根本。”
孟景春点点头。
她还记得在政事堂看到的那些堆成山的折子。当时太子余党纷纷上书劝谏皇帝慎废太子,若将来大权当真落到襄王手中,这些人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结党这等事,素来为朝中大忌。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彼此牵涉,无法独善其身。襄王继位阻力重重,他若要真登上这帝位,朝中难免要有清洗。
孟景春担心的是皇帝或者襄王会让沈英来当这把清洗朝堂的剑。陈韫年事已高,且陈庭方之事对其打击巨大,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如今连政事堂都是不常去,因此这事情很有可能会让沈英来做。
她思来想去总觉着有些不安。
沈英似是看穿她这样问的心思,便在前头说了句宽慰她的话:“笨蛋,我不愁的事情你愁什么?”
孟景春了然,回说:“我哪里愁了,我就随便问问。”
沈英笑笑,也不理她,便接着往前走。
************
然孟景春问过这事后,还没过几日,她一直担心的朝中大清洗便毫无预兆地开始了。六部尚书接连下了三个,御史大夫致仕,宋皇后幼弟车骑将军被免兵权,其侄被直接外放至楚州,驻防京城的禁军十二卫长官被换掉大半,就连东宫六率的印绶都被全数收回。
一连串的人事大变动引得朝内人心惶惶,外戚更甚。
皇帝虽说是已不理政事,但一道道盖好印的敕令却自宫中发出,连一丝一毫的预兆也没有。关于皇帝身体是否还康健的各种流言,在朝下越传越不靠谱。甚至已有谏臣质疑这诏书敕令是否当真是皇帝陛下的意思,矛头径直指向了沈英。
人人皆知沈英乃皇帝近臣,这些敕令均由沈英带出来,皇帝却迟迟不露面,实在是很难令人信服。又有人传出沈英与襄王早年前便有私交,其妹夫严学中亦是襄王眼前红人,那一次皇帝病倒沈英所传的“急召襄王入京”口谕,亦极有可能是沈英与襄王联手做的一场戏。
眼看着便要被冠上谋逆罪名,沈英却忽然变悠闲了——每日在府中逗逗鹦鹉看看闲书,居然连政事堂都不去。
孟景春看他这样子,一方面相信他深知其中分寸,另一方面却又担心稍有不慎真的会引火烧身。
而一心想要替沈英做媒的沈时苓亦是说到做到,这日见沈英恰好在府中,竟当真让媒婆过来了。那媒婆在京城中口碑甚好,据闻是说一对成一对,气势直逼月老。
这一日孟景春也正好休沐,她正在药室里捣鼓药材,牛管事过来敲敲门,小声告诉她说:“孟大人,今日媒婆来了,现下正在前头呢。”
孟景春闻言赶紧搁下手中的小秤,锁上门便匆匆忙忙往前厅去。
孟景春进屋时,那媒婆正将一堆画像摊开来,与沈时苓一一说着姑娘们的家世条件、样貌人品。
媒婆不嫌累地说了一大堆,沈英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沈时苓末了只问了一句:“好生养么?”
那媒婆一愣,说:“这姑娘看着敦实,应是个好生养的。”
沈时苓略嫌:“太敦实了累赘,不好看。”
媒婆又看看沈英,一想到业界所传的那些流言,便越发没信心接下这活。虽说沈时苓开的这谢媒礼高得离谱,但万一人姑娘嫁过来要是各种不相谐,最后和离了,岂不是砸自己招牌?
沈英转头瞥了孟景春一眼,伸手指了指地上,道:“那幅画像我看看。”
媒婆一喜,竟还真有这冷面相爷看得上眼的?便赶紧将地上那画像拾起来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沈英淡瞥了一眼说:“挺好看,不知道年方几何?”
媒婆答:“已有十八了。”
“妙龄啊。”沈英仔细端详那画像,又看了一眼沈时苓,“你既这么急着替我找,那就问问这家的八字,合个贴看看?”
媒婆闻言,心中大喜。
站在他后面的孟景春,暗暗伸了手,屈起两指贴在他后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沈时苓却道:“拿给我看看。”
沈英便将那画像递过去。
沈时苓只瞥了一眼,便说:“眼光真差,这样的也算得上好看?”
孟景春暗暗点头,很是赞同。
媒婆心道这家子眼光不一样真是忒难伺候,正静候下文时,却听得沈时苓道:“我都瞅过了,这些不行。你下回记得打听打听聪明些的姑娘,长得太矮的不要,太敦实的不行,瘦不拉几没福相的也不可以。”她忽地顿了一顿,目光移向孟景春,说:“同那位小公子身量差不多高,稍稍胖一些,脸上也有酒窝的最好。”
孟景春闻言忽地黑了黑脸。
媒婆立时将目光移向孟景春,仔细端详一番,道:“老身记下了。”
沈时苓紧接着又道:“这位公子也尚未婚娶,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媒婆思量着,这小公子长得肤白清秀,骨骼纤细,个子也适中,若去唱戏,兴许还能成个角儿。她将思绪扯回来,望着孟景春道:“不知小公子是怎么个意向?”
孟景春很是从容地回说:“近来确实想求一贤妻,媒婆愿帮我这忙,甚好。”
沈英回头睨她一眼,孟景春得意洋洋地昂着头笑了笑。
媒婆又啰嗦了几句,这才收拾了地上的画像,匆匆忙忙地告辞了。
孟景春见媒婆已走,觉得无趣,便打算撤回药室接着钻研父亲早年前的札记和方子。然她刚走到拐角处,便被沈英给拖了过去。
待她站稳,沈英语声却是淡淡:“你娶个夫人回来当摆设?”
孟景春昂着脑袋:“谁说是摆设,闺房里有的是乐趣。娶一妙龄姑娘,每日……”
沈英直接伸手拍了下去,孟景春一捂脑袋:“我说的是真的,相爷不懂!”
“我不懂?”
孟景春跟个纨绔似的笑两声:“哎,只怪相爷看的春宫太狭隘。”她迅速说完,还未待沈英反应过来,便脚下抹油似的飞快跑了。
沈英追了两步:“你给我回来!”
孟景春却理也不理他,一口气奔至药室,将门闩插上,把自己关在里面大笑不止。
不过这玩笑开大了,她也怕沈英揍她,便一直闷着不出。沈英拿她没办法,在门外矮着声道:“你出来,我不怪你。”
沈英说了好几遍,又过了许久,她等门外没了声儿,这才揉揉空空的肚子出去吃饭。她还很警惕地四下看看,怕沈英忽然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捉住她,然她却只看到牛管事黑了一张脸匆匆走过。
她喊住牛管事,问道:“相爷呢,见着了吗?”
牛管事回说:“方才宫中来了人,相爷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孟景春闻言,心陡然间沉了沉。她到了餐室,与沈时苓面对面坐着,见严学中的位置亦是空着,便料想有什么事,顿时连晚饭也没有心思吃了。
沈时苓餐间仍是不说话,孟景春便在她还未吃完时告辞先撤了。
沈英一夜未归,孟景春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着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但她又摸不透这朝中局势,只能默祷。
次日她一早便起了,匆匆忙忙往衙门去,希望能听到些消息。然同僚之间却连句闲话也没有,各做各的,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想想有哪里不对,忽然惊醒过来,徐正达今日没有直接到衙门!
难道是上朝去了吗?可是自从皇上病倒,已停朝数日了。
*******
孟景春这猜想并没有错。就在这渐暖的春日早晨,皇帝换上朝服,由赵公公搀扶着,很早便在太极殿上等候群臣了。
不是朝臣等皇帝驾到,竟是天子开门等朝臣。
不合礼制不合规矩,但他坐在御座上,便能堵了这殿下悠悠之口。
皇帝显然有些强撑着的意思,赵公公接过一道道诏令,一一宣读。
——废太子贬为庶民,改立襄王为太子,左相陈韫仍为太子太傅,拜右相沈英为太子少傅,拜戎彬为骠骑大将军,符清为辅国大将军兼十二卫统领……
诏令一道一道宣读完毕,殿下已是跪了一片。封赏贬谪,均要谢恩。
襄王跪在最前面,亦最是不露声色。
老皇帝低头看了一眼,眸中衰疲之态已尽显,声音极其低哑地说了一句:“散朝罢。”
赵公公直起脊背,与群臣高声宣道:“散朝……”
群臣的“恭送陛下……”声还未响起,老皇帝便已起了身,佝偻着身子朝南侧的过道走去。长长的通道里连风也没有,老皇帝伸手捂住唇,试图掩住咳嗽声,喉间却已是腥腻非常。
前殿脚步声交谈声渐渐响起,这位老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五二】饴糖
四月初六;皇帝宾天,举国服丧。
至四月十六,新帝登极大典诸项事宜均已准备妥当,新提任的礼部尚书上书奏请即位。襄王却推说仍在先皇丧期,故而登极大典又往后推移至五月廿四。
虽是这样,沈英却忙得压根回不了府;食宿均在政事堂,睡得也是极少。孟景春偶尔给他送过几次饭食;却压根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她这日给沈英送饭食时,却听到两小吏没事瞎聊。
其中一小吏道:“你知道那陈翰林么?”
“去年那位状元郎?”
“正是。自从宫里那次出了事;他便一病不起,待在府里都没出来过。我昨日啊,听说这位陈翰林;已是出家了。”
“那左相不得急疯掉……”
那小吏作了个噤声的动作:“你没看左相这阵子连政事堂也不来了吗?”
孟景春听着愣了愣,他居然遁入了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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