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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而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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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一趟,他大概可以揣摩出汤羡云寝室所在的方位,就直接由五楼的秘道通向目的地。
这么多年来,黑奴有时候还搞不清楚哪一条路接哪一条,段千城居然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全摸透了,他实在很想问问他是如何办到的,却由于救人为先而暂时抛诸脑后。
“我先侦测一下门板里面有没有线路或炸药,你先帮我把焊枪准备好,等会儿我再把锁烧开。”段千城分配好工作之后,立刻拿起侦测器侦测眼前这个精密门锁的内部构造。
“还好里面没什么难缠的东西,只要避开把手附近的线路就没问题了。”侦测完毕,段千城一刻也没闲着,马上接手焊枪进行煆烧的工作,不一会儿门锁应声而落。
收妥工具之后,他闭了闭眼纡缓因为强光造成的不适,随即推开门板进入汤羡云卧房之内。
她住的地方非常宽敞,室内唯一的床就在左侧,他毫不费力便找到汤羡云躺卧在暗灰大床上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床边,他却看见脸上罩着一层黑气、不省人事的汤羡云。
“我的天,你怎么了,快点醒醒啊!”段千城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他的心脏差点因为她的昏迷而停止跳动。
“首领怎么了?”随后进入房间的黑奴看见这一幕,跌跌撞撞冲向段千城身边,紧张地瞧着他怀中险色灰败的人儿。
“我也不知道,你看看她是不是中毒了,为什么脸会黑成这样?”轻抚她双颊的手颤得好厉害,他已经快因为承受不住而晕厥。
“啊!是七日红!”黑奴眼尖地瞥见搁在枕边,颜色鲜红如血的植物。
“那是什么东西?”他颤抖的执起那株植物,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稀有品种。
“七日红是一种痲醉药,如果只是使用一、两回对身体不会造成危害,但是倘若连续使用七天,就会造成面目黧黑,身体内部器官严重出血,最后导致死亡,看样子首领已经服了第七天。”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泪水纵横在皱纹满布的老脸上。
“你别乱说,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救她,我不相信她会就这样死掉!”段千城狂怒地将她抱了起来,急急冲向门外。他绝对不相信她会如此命薄,她都还没接受他的感情,怎么可以这样死去!
“你太狡猾了,太狡猾了!还没接受我的挑战就退出比赛,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段千城恶狠狠地对她咆哮。然而早就陷入昏迷的汤羡云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漆黑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寂寥。
他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他就拒绝相信她永远不会醒来。
段千城抱着她穿越一层又一层蜿蜓的甬道,他的心随着她逐渐冰凉的身子不断地往下坠,往医护室的路为什么如此冗长?老天啊!要是迟个一时半刻,她的生命就危险了呀!
由于心急,他的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往前仆跌,段千城反应迅速地侧过身子,不让虚弱不堪的汤羡云多添一丝一毫损伤。他咬紧牙根从青石地板上爬了起来,一点都不敢懈怠地抱着她继续与时间赛跑。
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抵达医护室的楼层,他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落入他酸涩的双眼模糊了视线,他狼狈的模样比起汤羡云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大人,求求你快来、快点过来,首领出事了!”一进人医护室,段千城心急地扯开喉咙大喊,一边脚步不停地赶着寻找白奴的下落。
“发生了什么事?”正想闭目养神的白奴听见他焦急的呼喊,立刻探出头来一查看情形。
“快点,她服了七日红,情况十分危险,你快点想办法救她!”现在他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白奴身上,也许他高明的医术可以救回她游离的魂魄。
“七日红?糟了,她这是服食第七天的症状!怎么会这样呢?这下痲烦了,我还没听过连续食用七日还能活命的例子。。。。”就算他的医术在医界无人能出其右,然而却没有神奇到能够起死回生。况且汤羡云生命垂危对他来说不是比较方便吗?没了首领,要得到罪恶之城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求你救她,拜讬!”他抱着汤羡云,毫不犹豫重重跪在白奴面前,膝盖骨敲在石板上传出清脆的声响。这是他生平第一回出于自由意志向人下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人儿。
“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呀!”段千城激烈的举动震撼了他,这幕景象与十五年前的那一日是多么地相像啊!
“救她,拜讬!”他抬起刚毅的面容望向脸上满布悒郁之色的白奴,段千城坚定的眼中流下两行澄澈的泪水,稚心的痛苦于他眼中一览无遗,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也许,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流泪了。。。。。。“好,抱她进手术室,我会尽最大的力量救她。”十五年前的憾事会再度重演吗?
不论如何总要试了才知道,他一定要尽全力挽救醒月的亲生女儿。
虽然汤立声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仇敌,连醒月却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爱人,身为这两人孩子的汤羡云,他不想救却不能不救。
有了他这一句话,段千城立刻抱她进手术室,所有的医护人员在白奴的命令下没多久就在手术室里待命,准备为她的生命而努力。
“你先出去吧。”白奴拍拍段千城的病膀说着。
“不,让我看着她,让我陪着她。”不管手术的结果是如何,他都不让她离开视线之外。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可是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不是一般小手术,过程绝不会太好看。”到时反过来要对他进行急救可就痲烦了。
“我知道。”再也没有比看见她毫无生气的脸更恐怖的事。
“那就好,手术要开始了。”白奴俐落地戴上胶质帽、绑上口罩、套上手套。这时候助手们已经替汤羡云换好手术服,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研究七日红的疗法,连续服用七日的患者里,多半是由心脏先发作,接着毒液扩散到全身内脏导致严重出血而亡。汤羡云还不到最严重的状态,他必须掌握时间,趁毒液聚集在心脏还没扩散之前就必须将其导出体外,如果他的假设能够成立,那么汤羡云就将是连续服食七日红的首位生还者。
这是理论上来说,还未有临床实验,而且心脏的血管这么多条,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充足的时间把所有毒液导出,一方面他还得不断补充流失的血液,避免心脏衰竭,这一次的手术将是他行医以来最艰困的挑战。
他的手出奇平稳,执着手术刀俐落地在汤羡云胸上划了一道,乌黑的血液立刻迸流,显然是有些通往心脏的血管中已经含有毒液成分。
接下来冗长的时间里,手术室中只有测量仪器读出数据时的声响以及锣子、箝子、手术刀。。。。。。在递送过程中发出的轻微碰撞声。段千城一瞬也不瞬盯着手术的进行,白奴每划一刀他的心就紧缩一下,好似那些冰冷的金属全是往他心脏上招呼着。
时间的流逝就如同血由她的心脏不断涌出,让他焦躁不安、呼吸困难。
会成功吗?第一次舍弃尊严下跪求人、第一次诚心诚意向上天祈求祝梼,她会为了他所做的努力而存活下来吗?
第八章
“妈咪、妈咪,你终于来接羡云啦,人家等你好久了哦!”汤羡云天真的笑容流拽出期盼已久的光彩。她看见妈妈温柔似水的眸光静静地抚慰她、细细地包容她。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开怀自在地笑着,此刻她灿烂的容颜好似朝阳一样闪烁着耀眼的光华,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刻,是否即将挥别所有不愉快的过往?
“乖宝贝,妈咪不是来带你的,只是来给你加油打气。”连醒月揉着女儿柔细的发丝,依然带着那抹和风似的浅笑。
“为什么?羡云只想和妈咪在一起,永远都不要分开。”她抬起稚嫩的俏脸,写满了落寞的神情,浓浓的哀愁又兜上心头,眼眶里早已蓄满晶莹的泪光。
“羡云,你不能老是当个孩子,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有自己的人生要体验,妈咪虽然爱你却不能永远陪伴你,懂吗?”一样的温柔语气,却多了点哽咽之音。
“不!我要永远当妈咪的实贝,永远都不要长大!”汤羡云喊了一声,紧紧搂住母亲纤细的腰肢,珍珠般的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如潮水般泛滥,沾湿了连醒月飘飘的衣袂。
“羡云乖,听妈咪的话,你低下头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长大了呢?”连醒月的笑容中包含着复杂的情感,一方面对于女儿的成长感到欣慰,一方面又觉得不舍。
汤羡云依言看了自己一眼,惊讶得忘了如何开口。她真的长大了,和妈咪差不多的高度,再也不是五岁时只到妈咪腰部的身长。
“羡云真的长大了,变成一个好美好美的少女,是妈咪最大的骄傲。”望着女儿出尘的容颜,她回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在母亲眼中她瞧见了成长后的自己,不再是圆圆的娃娃脸,而有着相似于母亲的轮廓。她不禁看傻了眼,这是她吗?她变得像妈妈一样美丽了吗?
“羡云一定要快快槃乐地活下去,连同妈咪的份一起,知道吗?”连醒月双手置于汤羡云的脸上,殷切期许她能够无忧无虑幸福快乐。
“我不要,我只想远离现在的生活!妈咪你带我走好不好,好不好?”泪水再度滚下眼眶,她一点都不想留在苦痛的人世间接受永不休止的折磨。
“不行的,你不可以违拗早已注定的宿命,一个能带给你幸福的人会出现在你生命中,保护你、珍爱你、为你除去所有的噩梦,答应妈咪一定要好好把握,不可以让幸福从手中溜走!”连醒月再一次细看她的脸孔,突然松开捧着汤羡云脸颊的双手,背过身去擦拭忍不住掉下的泪。
“不!不要、不要、不要!”她的生命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日,多活一天只不过多受一天苦。
“羡云,记住妈咪的话,要学会坚强,但不是伪装的坚强,不要害怕宣泄心中所有的感觉,会有一双强健的臂膀一直给你力量。妈咪必须走了,你也该由梦中清醒,别再做个只会逃避的胆小鬼,自己的生命要由自己去面对。”她的身影愈走愈远,汤羡云使出所有力气,试图跟上母亲渐渐模糊的背影,然而无论她怎么试,就是无法移动一分一毫。
她很想哭、很想叫、很想把母亲拉回到自己身边,但是梦境里的一切却愈来愈混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意识尽数归零,就连泪水也没了痕迹。
****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段千城惊喜的语气在沉窒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然而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么大声呼叫有何不妥,在汤羡云眨动眼皮的这一刻,他的兴奋之情又岂止是高声呼叫所能表示。
她听见了那像是打从心里呼喊而出的喜悦,辛苦地撑开眼皮,她迷濛的视线对上段千城那双专注的瞳眸。
是他吗?是他不断地唤回她在游离边绿的神智吗?是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熨热她冰冷的心房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不是没人要的可怜虫吗?
“你别说话,躺着不要乱动,在心脏开了个大洞,可不是简单的小手术。”他还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手术后已经过了三天三夜,再不醒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手术?她视线往下移,瞧见自己浑身插满了管子,真惨啊!恐怕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是一具死尸了。
段千城移近床侧,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残泪,就连在意识不明的状态下她都不能摆脱缠在心上的苦吗?一直以来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此刻他的心中仍念念不忘她在昏迷之时的挣扎,他恐惧她在获救后还会再次寻短,倘若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形他会不会崩渍。
她哭了吗?看样子应该是吧,否则脸上怎么会有泪水?她似乎作了个梦,不同以往血腥与黑暗的噩梦,但也说不上是美梦,事实上梦中的每一幕景象已经模糊难辨,记不清了。
但是那种充满遗憾的空虚感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散,然而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一股安定的力量在背后支持她,让她觉得好温暖。她到底作了什么梦,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深刻地充斥在胸臆?
“别想太多,乖乖地闭上眼睛休息,有什么事等身体复原之后再说,好吗?”她似乎又陷入某个难解的困境,让他的神经跟着紧绷起来。
听见他语气里的担心,汤羡云暂时忘了思考有关梦境的一切,不解地看向他,这时候她才发现段千城的模样可怕得紧,打从认识他以来,她不曾看过他如此落魄、不修边幅的模样,就连上回受伤肝床的时候也比现在好看多了。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汤羡云正想开口问他,一口气却提不上来,胸口的疼痛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瞬间她脸色苍白得像个鬼魂。
“教你别动你还动!”段千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方面出声责备她,一方面赶紧按下通知钮。不一会儿,白奴已经戴着听诊器赶了过来。
“看她的样子好像很痛,不知道要不要紧。”他的眼睛须臾不离她的脸,生怕一个不注意她会就此断了呼吸。
“没事、没事,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千万注意不要让她随便移动。”白奴在点滴里加入止痛剂。只要她醒过来,表示生命暂时不会有问题。
也许是因为药力发作的缘故,也许是她的身体负荷不了,汤羡云一会儿又昏睡过去,脸色依旧苍白,却已经不再留有令人心疼的痛楚神色。
“过几天等她身体好一点,你带她离开罪恶之城到外头去休养一阵子吧。她最大的病源不在于胸口,而是她心头的梦魇,离开一阵子也许对她的病情比较有助益。”白奴在仔细检查过她伤口的情形及仪器运转是否正常后,建议道。
“好。我也觉得这样做比较好。”心病还需心药医,他看得出来罪恶之城的汤羡云一点都不快乐,上回带她离开的那几天,她的心情明显地轻松许多。
“我在这附近有一幢小木屋,环境还不错,很适合养玻”白奴连地点都帮他想好了。
“大概还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复原?她现在的状况还不适合移动吧?”回想起在手术室里那漫长的煎熬,他实在无法轻易让她离开床榻一步。
“我会评估的,你放心。守了这么多天想必你也累了,先去歇会儿吧,短时间之内她还不会醒过来。”看着段千城泛黑的眼眶、血丝密布的眼球、凌乱的黑发、长满胡髭的下颚,他再度回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不过看来段千城比他幸运多了,至少汤羡云保住了一条命。
他是该好好睡一觉,然而汤羡云获救这个事实让他兴奋得睡不着,他只想待在她身旁数着她的呼吸,只要看着她就觉得好满足。
再度移往病床畔,段千城的眸光就这样胶着在她苍白但依然清丽的脸庞上,唇边忍不住挂上一抹笑,连日来的等待总没有白费。执起她冰凉的小手,密密包裹在自己温热的大掌中,熨帖在自己瘦削的脸颊上,他就连心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丝毫没有注意白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因为这世上他最在乎的人,是她。
*****
汤羡云自从知道他打算带她离开罪恶之城到另一处安静的地方养病,她就再也不能忍受待在这几乎让她窒息的地方,迫不及待想逃出去。
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也看不过她对着窗外发呆时那种孤独寂寥的神情,他终于在白奴的许可下,带着汤羡云前往白奴在多年前就已购置的森林小屋。由于白奴不定期会前往那儿小住几日,屋子里的设备都还算完善也不必费心整理,一到就可以立即住下。
就像白奴所说的,开刀过后她的身子虽弱,但只要心情愉快便能加速复原。到这里来之后她比较有人气了,偶尔也会让他逗笑,虽然她忧郁的时候仍是居多,但是比起从前已经好了太多。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照顾病人的耐心,非但把白奴交代的事牢记得一点不差,甚至比专业医护人员还细心,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般的付出、不问代价。
他到罪恶之城快一年了吧?从初次见面时对她的不以为然,到她严刑对待时的深恶痛绝,到她险些没命时的担心受怕,原来他已经陪伴她这么长一段时间。
当初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她,但爱情就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降临了。她的身影、泪眼、无助与彷徨、逃避与自虐,全都成了他最抛不下的感情枷锁,当她困在噩梦中茫然无依的时候,是他最心痛的时刻,尤其明白她的心中根生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他的无力感能够向谁诉说?
原来他一直以为爱情只不过是人生中的小插曲,没有必要投入太多心力,也不必费心经营,合则聚不合则散。唉,他的想法的确是太天真了,没有真正爱过,怎能体会那种甘愿为对方付出一切,就算没得到回报仍一个劲儿投入的傻气与执着?
然而,他真能做到无怨的境界吗?不断地付出就像石沉大海般没了踪迹,如此下去,他还能依然无怨无悔吗?不!在他心中有个强烈的渴望,期盼着有朝一日,汤羡云也能以相同的心待他。
“千城,你过来一下。”坐在前院享受日光浴的汤羡云出声唤他,细柔的嗓音飘散在清幽的竹林间,拉回他的凝思。
“怎么了?”当他由竹林里走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刚刚截下的一段翠绿竹子。他答应帮她做一个老式存钱筒,也已经找好材料,也许待会儿还可以做几管竹筒钣大饱口福。
“你看看那边,好像有人朝这里跑了过来。”小舍前方是一片绿油油的茶树,只到腰部的高度无法构成视觉的障碍,因此人影虽然离这里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却也可以看得出来。
“是耶,我们就在这里等看看他要做什么。”将竹子搁在一旁,他坐在她身侧另一张竹编的小凳上优闲地伸着懒腰。
“你找到材料啦?”拾起他放在地上的竹子靠近鼻端闻了会儿,她喜欢这种自然的气息。
“嗯,我刚刚还在想,待会儿可以做竹筒饭来吃。”从她的发际取下一片枯黄的落叶,他的视线凝注在她浅浅笑容中。
“你好像什么都会耶!”与他住在竹林小舍的这段日子,她亲眼瞧见许多原本平凡无奇的东西到了他手中之后,全都变成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那当然,从小我就是个好奇宝宝,只要是我感兴趣的东西,都会忍不住想学一学,论起我的才艺呀,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哩!”对于别人的赞美,他向来不懂谦虚。
“真受不了你耶!”过去她不曾遇过像他这样开朗的人,从来不曾有人与她开过玩笑,更遑论在她面前吹捧自己。可是段千城却不是这样,与他相处的时候,她总是能抛开首领的身分,自然地与他交谈,这感觉是前所未有的,所以她恃别珍惜。
唉,她是不是愈来愈依赖他了?就连有个人朝这里走过来这种小事,她也非得把他教到身边不可,这一点都不像掌握无数人生杀大权的犯罪组织首脑,反而像是个懵懂不解世事的小女孩。
老实说她一点都不想改变目前的情况,自己一个人背负这么久的责任,她真的觉得好累,如果有人肯帮她扛那么一下下,她一点都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求之不得。
那抹人影渐渐清晰了,那是组织里的银使者之一,到这个地方来想必是有事要她裁断吧?汤羡云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那些烦人的事务又会引发她极不愿去回想的往事。
“首领。。。。不好。。。。不好了。。。。。”银使者气喘如牛地跑向汤羡云报告。
“什么事不好了,不要急,你慢慢说。”发言的人是段千城,严格说来他是僭越了,但没人在意。
“快逃。。。。黑奴要我。。。。通知你们。。。。。”都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哪来闲工夫慢慢说?
“你说的没头没尾,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意识到发生不寻常的事,但总得问个清楚才行。
“呼………白奴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黑奴关了起来。。。。。。首领不在,黑奴又被挟持,所有的人不敢不服从白奴。黑奴趁我帮他送饭的时候传纸条给我。。。。。。要我通知你们快逃,因为白奴想乘机谋夺罪恶之城,恐怕会对你们不利。。。。。。”辛苦地说完一整串话,他差点因为缺氧而亡,赶紧补充一大口气,紧抚自己急速跳动的胸口。
“白奴?怎么会?”段千城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他怎么也想不到白奴是那样的人,如果他真有意谋夺罪恶之城,当初为什么要救汤羡云?
“事实真的是如此,现在整个总部草木皆兵,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首领的消息,黑奴又被关,根本没什么人敢反抗,加上他暗中筹画了好些年,有很多成员都已经是他的心腹,剩下的人更不敢发难,睾恶之城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他之所以徒步至此就是怕打草惊蛇,也为了替他们争取逃亡的契机。
“我知道了。”不管白奴究竟有何居心,是不是真会对汤羡云不利,他都必须暂离这个地方,以确保她的安全无虞。
“知道就别耽搁了,我得马上回去兔得被发现,你们也赶紧行动。”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来时路奔了回去。
段千城立刻进入屋内整理一些保暖衣物及药品、食品,放置在车上后,旋即抱着汤羡云坐进车子,现下他们的逃亡路径只有一条,那就是攀到另一个山头。
山下想必埋伏着不少人马防止他们溜下山,倘若到达另一个山头,他就可以藉由秘密基地里的直升机飞离罪恶之城势力范围,幸亏几个月前他心血来潮在总部上方设了这处秘密基地,现在正好派上用常
改装车流畅地在弯曲的山路间行驶,车内的沉默反映出两人心跳频率快得吓人。正当段千城试图弯到另一条近路,引擎却在这个时候熄火,停在路中央的车子无论他怎么发动都没有任何起动的迹象。
“妈的!居然在这时候没油!”段千城不禁诅咒出声。正当危急的时候却出这种纰漏,教他怎能不懊恼?
没时间让他抱怨了,他立刻拿出行李袋里的保暖衣物,一件件穿在汤羡云身上,再由后车厢拿出一条绳子将她与自己绑在一起,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根本没有多余体力牢牢攀住他。接着他随便抓了些干粮及药品塞进口袋,并将水壶系在腰上,他决定以步行的方式到达目的地。
看来,他将有一段非常艰辛的路要走。虽然汤羡云非常轻,但是抱着一个人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段千城略为勘查一下地形,他找出一条更近的路,只是要经过一片未曾开发的树林,难度比走那条公路要高得多,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他必须掌握时间,才能早一步让她脱离危险。
走进林子之后,他役有因为树丛的阻碍放缓脚步,眼看天就要黑了,他没多少时间可以耽搁,原本他想用跑的,但光是用走的汤羡云就已经快负荷不了,他实在不敢太过激烈地摇晃她,万一在这荒郊野外旧疾复发,她就只有等死的份。
“我们找个地方过夜好不好?”现下他们是绝对无法在太阳下山之前走出林子,就算走出去,也无法赶到秘密基地,如果再走下去反而危险,要是一个不小心没看清路况而跌下山谷,到时候他们两也不必逃了。
“好。”虽然她被段千城抱在怀里,但她此刻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
他开始找地方栖身,以前曾参加过救国团的活动,知道一些在野外求生的基本常识,入夜之后山里的气温低得吓人,他必须找一处能遮蔽的地方挡住寒气,明天一早才能赶路。
幸好他们运气还不算太差,他顺利找到一处可供两人容身的小山洞,小心翼翼的抱她走进岩洞后,又找出小型手电筒照了照她的脸,却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得他心惊胆战。
“你还好吧?冷不冷?会不会觉得哪里不舒服?”他将坐在膝上的汤羡云拥得更紧、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
“我累了,好想睡。”她的元气几乎耗尽,现在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不可以睡,山里气温低,睡着之后体温会下降,如此一来很危险。”他绝对不容许她有一丁点闪失。
“有什么关系呢?有你保护我埃”在他怀中她觉得好温暖,外界的气温是如何的低她不知道,只明白现在的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可以和我说话,但不准睡觉,听懂了吗?”他才不想在明早发现自己抱着一具死尸。
“说话?说什么?”她没有与人聊天的习惯,也不知道如何聊天。
“为什么白奴会反叛?这么大一个组织中有人生异心一点都不稀奇,只是为什么会是他呢?真的让人很难相信。”如果他有意自立为王,当初为什么会全力营救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汤羡云?
“是谁有差别吗?从我接掌罪恶之城那一刻起,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也许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吧。因为我不但不会觉得不安,反而有种卸去枷锁的轻松感,我根本不想掌管罪恶之城,我只想当个平几人。”别人也许会羡慕她拥有的财富与权势,但是她却恨不得能甩脱这一切,安安稳稳地过生活。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快乐?如果你信任我,不妨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包括你在逃避些什么、害怕些什么,只要你肯说,我愿意仔细聆听。”段千城轻抚她略显冰凉的脸。他的温暖只给她,他的柔情只对她。
“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问过我。”也许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现在不就有了,很多事都是要经过分享才能化解,只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对抗太辛苦了,你说是吗?我知道你的孤独,我知道你一直是这样一个人走过来,现在不必怕了,有我在你身边,你可以将心里的事告诉我,可以将所有不安的情绪倾倒给我,因为我是那么希望替你分担心里的苦。”她是第一个能牵动他情绪的女子,她的不快乐让他的心情也沉重,他明白两人之间若要有突破,就必须先相互了解与依赖。
“我可以把所有事都告诉你?”这实在是个令人心动的主意,只是突然这么说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啊!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必介意该怎么说。”看出她心里的挣扎,他为她找出一个解决的方法。
“这是一个漫长而悲哀的故事,我不确定是否真要说出来。”
“尽管说,我有足够的耐心听你说完。”段千城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在手电筒投射出的微弱光线下,她看见了他眼里的包容与鼓舞。
他是那样的诚恳,拥抱她的臂膀是无比温暖,安慰她的嗓音是如此轻柔,两人之间所有的信任,就从这一刻开始。
第九章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妈咪还没过世之前,我是个幸福的小孩,整天不知愁地吃喝玩乐,从来不用担心任何事,因为有爸妈为我挡住一切。”
汤羡云陷入回忆的浪潮中,开始述说往事。
“但是妈咪过世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好像是坠入一个永远没办法清醒的噩梦中,任凭我如何地挣扎,就是无法摆脱紧缠着我不放的恶鬼。”她的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下,对于往事还是无法释怀。
段千城轻轻拍着她的臂膀,给她无声的鼓励。
有了他的支持,她才又接着说:“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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