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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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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去吧。”果不其然,初慧出来便是这么一句,“今儿有事,等下宫门又要落匙,怕是没有时间跟你说话了。”
这不比从前在家里,初盈不好随便询问是什么事。
初慧叫了宫人过来预备送人,携了妹妹的手走下台阶,快速的耳语了一句,“就在刚才,清屏公主不慎堕马身亡了。”
堕马?!这么突然……
初盈闻言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以至于自己一时消化不了。
也就是说,方才姐姐和两位太后都知道此事,知道清屏公主陨落,但还是继续若无其事的看戏,继续谈笑风生。
虽说为了一个公主,闹得皇帝的万寿节不愉快,有点不合适,但是……,住在这尊贵无匹皇宫里的人们,实在是太过冷漠无情了。
初盈莫名感到一阵寒意,握住了姐姐手,“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初慧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没空继续耽搁,领着宫人匆匆而去,那抹看似母仪天下实则纤弱的身影,在层层叠叠的宫门外面消失。
初盈一路马车颠簸回到谢家,心情仍然没有平静。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的期盼着赶紧见到谢长珩,…………他再冷淡、理智,可是只要看到他,在他的身边,自己的心就能感到安稳踏实。
心中唯一落定的是,清屏公主死了,兰舟不用做什么清屏驸马了。
继而脑海里又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谢长珩他……
这还不算吓人,愈发叫自己不安的是,难道因为清屏公主大闹过谢家,有人在故意设计陷害?想到这里,希望见到谢长珩的心更急切了。
78、粉墨(中)
月华清凉,宛若一片漫天洒下的轻薄烟纱。
谢长珩一进院子门口,就看见对面台阶上的那抹纤细身影,有如早春新柳一般,袅袅娜娜的倚在柱子边,真是我见犹怜。
…………着急了吧?却不知是在担心自己,还是担心别人?
谢长珩并没有意识到,换做从前的自己,一定会觉得现在的想法甚是可笑,…………就像是和小伙伴闹翻的孩子,为了坚定以后不来往的心思,正努力的把一切往坏处想。
初盈本来就等得心里发慌,好不容易见到了丈夫,却不见他往门口走,不由着急迎了过去,埋怨道:“你做什么站着不动?”
目光扫了一遍,没有受伤、没有挨打,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谢长珩淡淡道:“走,进去吧。”
初盈耐着性子陪他进了屋,关上门,急急忙忙问道:“清屏公主堕马的事,不会牵扯到你吧?”
谢长珩闻言心里受用了些,颔首道:“没事,不与我相干。”
“真的?”初盈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谢长珩再次点头,“嗯。”
初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长珩伸手去拿茶杯,妻子反应十分敏捷,动作灵巧的添满茶水,…………最近乖巧老实的不像话,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初盈见他一直喝茶不说话,本来气氛就不好,加上最近冷脸贴得有些多,也找不到什么趣事来说,便出了门,叫丫头们打水进来洗漱。
等到收拾完毕,夫妻俩各自卷了一床薄被躺下。
初盈其实想问问清屏公主的事,…………堕马?其中十之有蹊跷,印象中,清屏公主的马术很不错,从前还跟自己炫耀如何收服烈马呢。
可是这种事涉及到太多机密,不论自己和谢长珩有没有拌嘴,男人们都不会跟后宅妇人细说的,况且有些事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反正如今清屏公主人死身灭,都过去了。
既然谢长珩说跟他没关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另外还想问问孙氏的事,不过后宫的事问也没用,有孙太后做主,谁也组织不了让孙氏进宫。
想来想去竟是无话可说,只得继续忍受沉默。
同床异梦,对于初盈来说是煎熬,谢长珩这边也一样不好受,还不如一个人睡觉来得自在,…………当然可以去雨桐或者秋绫那里,然而自己并没有男欢女爱的心思,要是去了直挺挺的到天亮,更加说不过去。
…………和妻子还可以聊天谈心,岂有跟丫头说心里话的道理?
剩下的选择,便是自己一个人去书房睡觉。
不过撇下新婚的妻子,也不去找通房丫头,岂不是就是等于告诉别人,自己和妻子出了问题?今后妻子在下人跟前如何立威?主母若是弹压不住下人,内宅不是都乱了。
谢长珩思绪极快,各种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强行命令自己不要再想这些琐碎事,转而把精力集中到正事上去。
…………那个暗地挑拨自己和妻子关系的人,是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根本无须自己动手,只消稍稍给有心人透露一点口风,四两拨千斤,就足够那人栽一个大跟头!这一回,倒要看他怎么招架……
“还在生我的气?”怯怯的声音,打断了那些狠厉的思绪。
话音刚落,一直柔软的手轻轻揽了过来,只是动作明显有点僵硬,对于养在深闺的女子来说,…………对丈夫主动……,实在是太过艰难了。
自幼的教育,告诉她们的都是“矜持”二字。
“那天是我不对。”初盈实在受够了这压抑的气氛,想再做一次努力,可惜道歉有点干巴巴的,“我本来想过直接问你的,可又怕你生气……”
手伸了出去,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谢长珩正在想别的事,情绪一下子转不过来,忘了压抑不快,淡声反问:“难道你莫名其妙的跑回娘家去,我就高兴了不成?”
“不是,不是那样的。”肯搭话就好,初盈松了一口气之余,急忙解释,“当时我也没想太多,一着急就……”
着急?谢长珩眸光不由沉了沉,却抿着嘴不言语。
初盈猛地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对外人,实在犯不上“着急”的,更不能在丈夫面前表现出来,急忙改口,“总之都是我错了。”
“好了。”谢长珩觉得自己有些荒唐,这么些天了,还在跟妻子纠缠这些小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皱眉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提?不提不就永远结成疙瘩了吗?
初盈好不容易才撬开丈夫的嘴,哪里肯就这么放弃?一时情急,事先想好的说辞也给急忘了,嘴里胡乱道:“你大人有大量,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你……”
谢长珩见她语无伦次、口不择言,打断道:“你直接说我是大肚弥勒佛算了。”
初盈见他神色有松动,心中一松,干脆掰起手指头数道:“你比我聪明,比我稳重,比我能干,样样儿都比我强。”语音一顿,“所以,气量也一定比我大。”
谢长珩听着妻子乱拍马屁,看向她,“小聪明。”
初盈索性豁出去了,拼着厚脸皮耍一回赖,故作腼腆羞涩状,微垂眼帘,“你这是在夸我吗?怪难为情的。”
“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谢长珩也不知是被她气得,还是逗得,到底还是绷不住勾了勾嘴角,有几分无奈,“亏得你还是个姑娘家,也不害臊。”
初盈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像一只怯怯的小鹿,抿着嘴眼巴巴的看着丈夫。
谢长珩想过很多种情景,妻子因为吵架和自己冷战,或是自己偷偷的淌眼抹泪,再不就是去皇后娘娘哪里告状,又或者……,却唯独没有想到眼前的情景。
到底在娘家就是小女儿,养得娇惯。
…………其实自己大可以不理会的,她再撒娇卖痴都没有用,不知怎地,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硬起心肠。
“好了。”谢长珩缓和了口气,“别闹了,睡吧。”想了想,补了一句,“最近几天外面的事情多,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不会有什么事吧?”初盈担心问道。
谢长珩看着她眼里浓浓的担心,心头一暖,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点柔软,安抚道:“都说过没事的,放心睡吧。”
“下午你也不让人捎个信回来,吓死我了。”初盈初盈绷紧的心弦猛地一松,先前强压下去的害怕,又悉数涌了上来,鼻子微酸,“我还以为,还以为……”
“怕什么?”谢长珩心里十分受用,面上却是淡淡的,“这不是好好的。”
“我怎么能不怕?”从下午等到吃饭,从吃饭等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初盈再也忍不住,滚出泪来,“我还以为你一赌气,就去做了傻事……,又想着是不是别人陷害你,偏生又一直没个信儿……”
谢长珩看着眼圈儿红红的妻子,便是有再多的气也散了。
但他并不是说惯甜言蜜语的人,半晌只道:“别哭了,回头让人以为我欺负你。”
“你就是欺负我了。”初盈闻言哭得更加厉害,抓住他的袖子,低声哽咽,“都大半个月了,我说什么你都不理会,也不听我解释……”
压抑了半个月的委屈,此刻好像雪山崩塌一样爆发出来。
谢长珩微有沉默,…………这次自己的火气的确有点大,说到底,妻子不过是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养在深闺没什么大见识,偶尔慌乱糊涂也是难免的。
不知怎地,自己就是一直放不开。
初盈越说越伤心,肩膀一抽一抽的,“就算错了,也得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你理都不理,我就是死了,也是一个屈死鬼……”
“胡说什么?”谢长珩皱眉道:“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晶莹剔透、带着微温,“罢了,往后不说这件事了。”
初盈泪盈于睫,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不了。”
“以后也不再翻出来重提?”
“嗯。”
“你是君子。”初盈擦了擦眼泪,伸出手指做拉钩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四百匹马都难追。”谢长珩一面微笑,一面伸手捏向那粉嫩嫩的脸颊。
“啊!”初盈喊得不大声,表情却是夸张的离谱,捧着哭花了的脸,“捏坏了。”假作又要落泪的模样,“你欺负人,回头我告诉娘去。”
“是该欺负欺负你。”谢长珩声音暧昧的笑了笑,一手扯开了半幅衣衫,露出雪白的香肩和杏黄色的小衣,云淡风轻道:“你去告诉娘好了。”
初盈有些转不过来,…………明明前一刻还……,男人的思绪怎么变得这么快?原本是花了脸,现在则是红了脸,喃喃道:“我还想问你孙家的事……”
“问吧。”谢长珩支起了半个身子,彻底褪掉了妻子的上衣,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缠绕住小衣的带子,“你见着孙家六姑娘了?长得如何?”
初盈感觉到胸前一紧,结巴道:“挺、挺好看的。”
“便是天仙又如何?”谢长珩褪掉了自己的衣服,贴了上去,埋在那光滑柔软的脖颈之间,柔声道:“以后有什么事先问我,不许胡来。”
声音很轻很软,却带着凡事习惯做主的霸道。
“好。”初盈觉得肩头酥酥麻麻的,一阵潮湿的感觉袭来,忍不住微微一激灵,身体被不断的抚摸着,渐渐有些发软,脑子也开始不好使了。
“你已经是我谢长珩的妻子。”
“嗯。”
“记住没有?”
“啊!”初盈被咬了一口,吃痛道:“记住了。”
一个像是最严厉执教的夫子,一个像是最听话求学的学生,一问一答,却做着和话语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夏末的夜晚还带着些许燥热,忍耐和压抑了许久的激情,在今夜悉数贲张而出,一浪接着一浪,就连空气里都弥漫出旖旎气息。
蝉鸣阵阵,似在唱响着最动听的欢爱乐章。
次日天明,丫头们都察觉出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凝珠进来收拾床铺,一看那揉得皱巴巴的床单褥子,微微有些不自然,不过更多的是替主母高兴,和好了就好,免得别人趁机钻了空子。
初盈则是雨过天晴后的放松,加上谢长珩说了自己没事,心情变得大好,因此特意打扮了一番,还亲自挑了一身心爱的衣裙。
“大嫂今儿可真鲜亮。”盛二奶奶眼尖,对婆婆笑道:“到底年轻人懂打扮,穿出来就是不一样。”
谢夫人看了看大儿媳,娇嫩的烟霞色蝶袖碎花上衣,配以一袭莲白色绣柳绿边的高腰襦裙,淡扫蛾眉、妆容精致,好似一株亭亭玉立的粉色清荷。
看起来,小两口像是终于和好了。
因而笑道:“你们都还年轻,怎么打扮都好看。”
初盈见婆婆给自己解了围,免得还要对答什么“年轻不年轻”的,也就不再去搭盛二奶奶的话头,只是微微一笑立在旁边。
谢夫人开口道:“下个月,老五媳妇就要过门了。”看了盛二奶奶一眼,“办成亲喜宴是个大有学问的,你从前操持过有经验,老五的亲事依旧还由你来。”
盛二奶奶听得心情舒畅,笑道:“我也是到处露马脚,还得让娘指点着。”
“少不得替你们小辈们看着点儿。”谢夫人笑了笑,又对转头初盈道:“你虽然是做大嫂的,可是年纪小,进门也比老二媳妇晚了几年,该虚心的地方就得虚心。”顿了顿,“回头你帮着跑一跑退,也学着一些。”
初盈应道:“是。”
盛二奶奶的笑容有些僵,…………原来婆婆夸了自己半天,就是为了把嫡长媳捎带上,说是去跑腿的,其实是让自己全心全力传授经验吧。
再看大嫂头上的那支宝石簪子,红艳艳的鸽子血,刺得自己双目难受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又改,改不动了~~
79、粉墨(下)
“大嫂。”旁边的谢姝开了口,先扫了出神的盛二奶奶一眼,眸中略有笑意,“这只簪子是大伯母给的吧?配着大嫂这身衣服真是好看。”
初盈笑道:“是。”看了看婆婆,“早上起来,长珩也说好看呢。”
谢夫人闻言甚是欣慰,…………看来小两口拧了半个月,真是转过来了,自己还盼着抱嫡长孙呢,当然希望儿子儿媳好得蜜里调油,越恩爱才越好。
不过这都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但是当着庶子媳妇和侄女,不好细问,只是含笑点头,“难得老大也会留心这些小东西。”
说得初盈不好意思,赶忙转移话题,“上次进宫去,还跟荣寿公主说起晏家二姑娘呢。”
盛二奶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一直盯着大嫂的簪子看,倒显得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似的,接话笑道:“她们俩个原是表姐妹,相熟一些也不奇怪。”
心下微微黯然,真是比不得,…………这两个嫡出的妯娌,一个是皇后的胞妹,一个是公主的表妹,随便哪个都把自己甩出十万八千里。
不过还好,自己之前一直主持着谢家的中馈,也有过几年风光日子,比那些一进门就受辖制的庶子媳妇,总归要强多了。
…………只不过,权利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
这些年来,盛二奶奶没少给小家和娘家添好处,甜头都吃惯了,眼下猛地要丢出去给别人,心里真是割肉一样的疼。
可惜这块肉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不割也得割。
正在心下纠葛难受,陪着婆婆妯娌小姑子说着话,便见一个管事妈妈急匆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谢夫人自然知道清屏公主之死,虽说昨晚大儿子回来时,已经告知没有事,但还是难免担心,见状忙问:“怎么了?”
“外头得的消息。”那管事妈妈回道:“清屏公主是在林场外堕马的,出了意外后,皇上龙颜大怒,让人追查负责之人。当日负责值守的营骑都尉,正是镇南侯府的世子,现如今已经入狱刑审,听说连命保不保得住都玄着呢。”
…………大喜的万寿节闹出晦气丧事,一分罪也要定十分了。
初盈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怎么又和徐灿扯上关系,且这么倒霉,…………想起当日春陵县主的那些话,不免有些心惊震动。
但是谢长珩说过跟他没关系。
倒不是绝对的相信他,而是清屏公主才来谢家大闹过,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直接做手脚,不然只怕难以脱身。
再看如今徐灿,只是间接的过失就锒铛入狱了。
“罢了。”谢夫人语气云淡风轻,…………大儿子曾经被徐灿砸过一个大大的眼圈儿,心下免不了厌恶,但也不好说什么幸灾乐祸的话,“不过是别人家的事,听听而已。”
初盈陪着说了一会儿别的话,回到自己屋中。
徐灿的事虽然让自己吃惊,但是没必要费心费神,即便谢长珩真的做了什么,自己也肯定是站在丈夫这边的。
因而很快丢到了一旁,跟着盛二奶奶学管家的事来。
当然了,主要都是盛二奶奶在忙活,…………盛二奶奶总是怕大嫂累着了,整天忙得没空细说,初盈看在眼里一笑,也不点破。
这日盛二奶奶回了自己院子,夜里与丈夫说起闲话,冷笑道:“看娘的意思,是要在老五媳妇进门以前,就让大嫂管起这个家来。”顿了顿,“赶鸭子上架。”
自己年纪比嫂嫂大了不少,又早进门,婆婆一心给嫂嫂腾出时间生孩子,所以才没有急着收回掌家之权。
眼下晏氏马上就要进门,嫂嫂再不管事,未免让后头的弟妹看轻了。
可惜腾出好几个月的空来,嫂嫂的肚子还是没动静,…………说到底,白天的事哪里就耽误晚上的功夫了?
想当初,自己可是一个多月就怀上了。
不过盛二奶奶还没有得意够,谢长盛便皱眉道:“大嫂主持中馈不是正应该的?你又在这里发什么酸气?”
盛二奶奶撇了撇嘴,低头磕起了瓜子儿。
“这几日娘不是叫你带着大嫂吗?”谢长盛想起什么来,冷声道:“你可别搭着高台子看戏,以为什么都不说,将来大嫂管家就会落笑话了。”
“呸呸!”盛二奶奶磕到一颗坏的,又苦又涩,赶忙端起茶漱口。
“大嫂露了马脚,难道你自己就能落着好了?娘就看不出来?”谢长盛有点恼火,把茶碗往桌上一墩,不悦道:“再者说了,人家傅家能教得出皇后,难道还教不出一个主母?真是妇人见识,且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免得白白得罪了人!”
“我做什么了?你就这样劈头盖脸的教训我?”盛二奶奶漱了口,顶了两句,到底不好和丈夫梗脖子,烦躁道:“我又不傻,该教的我自然会教她的。”
第二天,初盈发觉这位弟妹突然闲了许多。
管事妈妈婆子们进来,该什么时候拿牌子、收牌子,哪个妈妈是管哪些事的,有什么本事,都一一说得详尽,一反前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之态。
心中虽然诧异,但是也不会傻到去问个究竟。
自己因怕回头忘了,晚上回去找了纸笔,把要紧的都写了下来,…………其实这些东西即便盛二奶奶不说,自己也可以慢慢让人打听,只不过要多费一些功夫罢了。
要紧的,还是以后怎么使唤那些二主子。
自己是新进门的新媳妇,又年轻,家中上了年纪又有体面的老仆,不是那么轻易使唤的动的,好不好,人家一句夫人当年定下的规矩,自己就得掂量着办。
“字还不错。”谢长珩不知几时走了进来,在烛光的映照之下,神色甚是柔和,伸手要去拿起来,“让我瞧瞧。”
“不行。”初盈赶忙转身挡住,…………为了方便自己记住,上面写了管事妈妈的脾气、样貌等等,给丈夫看有点不好意思,胡扯道:“想要我的字,改天给你另外写一副。”
谢长珩挑了挑眉,好笑道:“原来还是千金难求。”其实刚才眼睛一扫,看到了些,知道妻子这是害臊,转而又问:“跟老二媳妇学得如何了?”
“还行。”初盈顾不得墨迹未干,就要去收拾纸笔。
谢长珩却打断道:“你先忙你的,我还要去书房找点东西。”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借口离开,转身出了门。
初盈只好理解为丈夫的体贴,继续写那些管事妈妈的本事脾气,还没写完,凝珠从外头走了进来,近身道:“镇南侯府的徐世子判了流放……”
“流放?”初盈微怔,不自觉的往书房那边看了一眼。
凝珠继续说起听来的消息,不无唏嘘。
果郡王虽然已死,但是根基人脉还是有一些的,春陵县主挺着肚子为丈夫奔走,最终在詹家人脉的帮助下,判了一个流放之罪。
这期间,镇南王府的人反倒成了缩头乌龟。
以镇南侯夫人和徐灿的关系,帮忙肯定指望不上,有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还是两说,亏得春陵县主还有几分薄力,不然只怕结果更惨。
凝珠摇了摇头,“流放虽苦,到底还是保住了一条命。”
初盈听了以后,却为春陵县主叹了一声,…………怀着身孕四处奔走,往后丈夫不在身边,孤儿寡母的,只怕少不了要受委屈。
可惜自古女子便是如此,一朝为妇,基本上一生就定了下来。
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而自己嫁的这一个男人,是狐狸吧。
晏氏过门的当日,与谢家交好的公卿权贵们,还有希望攀附傅家的官员们,都少不得派了女眷过来道贺。
初盈和盛二奶奶两妯娌忙得不行,收礼收到手软,回礼回到脚乱。
盛二奶奶却笑道:“这算什么?当初大嫂过门的那天,我光是清点东西,就忙到了半夜里,第二天一早起来,又赶着仔细收拣存放了大半日。”
…………当然了,最耀眼的还是那一二十八台嫁妆,外加宫里贵人赏的三抬。
晏氏是小儿媳,晏家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比着谢家的聘礼,给女儿备了六十四抬嫁妆,箱子也只是普通大小。
不过即便这样,也足够盛二奶奶心里酸个好几回了。
比起盛二奶奶的酸气满怀,晏氏则是心情复杂,…………冷静、忍耐、等待,作为新娘子该有的羞怯和紧张,只占了最少的一小部分。
揭盖头的时候,照例是有女眷和小辈过来看新娘子。
晏氏视线大亮的一刹那,看到了满屋子华衣美服的陌生人,还有身边表情冷淡的丈夫,…………尽管早有心里准备,还是忍不住心底一寒。
“新娘子真俊俏!”
“那是那是,和我们的老五正登对呢。”
各种客套的赞美声不绝于耳,晏氏低头含笑听着,接着便是喝交杯酒,吃子孙饺子和长寿面,再然后又是撒花生、红枣,都是婚礼上的一些规矩。
刚折腾完,一身大红新郎袍的谢长瑜便道:“我出去敬酒。”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看都没看晏氏一眼,转身便走了。
初盈怕宾客看出不妥,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赶忙上前挡了挡,对晏氏笑道:“五弟妹,可算把你盼进门了。”
“大嫂。”除了不需要分辨的丈夫,这是晏氏目前唯一认识的谢家人,想起方才丈夫的种种冷淡,心里涌起一丝委屈。
盛二奶奶在旁边笑道:“瞧瞧,还是大嫂最会心疼人。”
有来参加喜宴的客人凑趣,与众人说道:“这哪里是做妯娌的?我瞧着,倒比亲姐妹还要亲几分呢。”
初盈笑道:“既是弟妹,自然是当妹妹一样疼的。”
有人关心体贴,不论有几分真情几分客套,对比丈夫的冷淡如冰,都足以勾起晏氏心中的委屈,…………只是不好这个时侯露出来,勉力笑了笑。
初盈能够体会她心中的感受,换做自己,心中少不得也是气苦的,只是闹新房的人呆不久,陪着与众人说笑了几句,便要跟着一起出去。
盛二奶奶见她慢吞吞的,笑道:“可见五弟妹投了大嫂的缘法,竟是难舍难分,反正明儿起天天就能得见的,也不差这一会儿。”
初盈一直知道她心里的酸意,从前没有外人懒得争执,今日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忍不住微笑回击,“我再跟五弟妹说两句,二弟妹你先去忙吧。”
…………妯娌大喜的日子,又是大晚上,能有什么好忙的?
当着外人,妯娌间拌嘴终究不好看,婆婆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倒不如看似随意的点出来,自己不计较反而显得大大方方。
晏氏反应甚快,只是做为新娘子不好多说话,赶忙拉住大嫂的手,眼神怯怯的,将新娘子的羞涩紧张表露无遗。
盛二奶奶有些下不来台,但也记得周围还有宾客们看着,勉强回了一句,“那大嫂你多陪陪五弟妹,我先陪婶婶们吃出吃酒。”
人都走尽了,只剩下初盈和晏氏二人。
初盈方才只是心中感慨,所以才慢了点,…………对这个只见过一、两面的弟妹,实则没什么可说的,眼下既然留了下来,少不得没话找话说,“且坐一会儿,老五敬完酒就回来了。”
晏氏点点头,“多谢大嫂。”
初盈说了一小会儿的安抚的话,起身笑道:“我去叫你的丫头进来。”
…………比起嫂嫂,晏氏应该更想自己的人陪在身边。
“大嫂慢走。”晏氏看着嫂嫂的背影出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大嫂似乎对自己很是善意,在她看自己的眼光里,甚至有一丝惋惜和不平。
晏氏想不出是为什么,只能理解为大嫂天性纯良仁厚。
正在琢磨间,丫头薄荷和赤芍推门进来。
薄荷急急上前细看,一脸担忧,“小姐……,还好吧?”
“以后记得叫奶奶。”晏氏慢慢冷静下来,…………侧目看了一眼漂亮的赤芍,她原不是自己身边的丫头,只因长得出色,又是晏家的家生子,才被当做陪嫁跟了过来。
得宜与苏宜君的关系,谢长瑜身边并没有收房的丫头。
晏氏平复了心绪,对赤芍道:“你先去洗澡换身衣服,等下五爷回来,端茶倒水的记得手脚灵快一点,别笨笨的惹人嫌。”
赤芍明白自己的使命,将来是要做通房丫头的,…………全家人都在夫人手里捏着,不敢表现出急切,也不敢反应慢了,只低头应了一声,“是,记下了。”
“去吧。”晏氏心中有些紧张,但是强自命令自己放松下来。
自己这个丈夫,恩爱两不疑是指望不上了,举案齐眉都得费些功夫,先前的反应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心一意记挂着那个苏氏。
既然先进了门,能多安排的就多安排一点。
80、热闹(上)
谢长瑜并没有喝酒的天赋,醉醺醺的回来,在大丫头云锦的服侍下,迷迷糊糊脱了衣服去沐浴,仿佛觉得身边多了一个貌美的丫头,“那……,那是谁?”
云锦扶着他进了浴桶,回道:“是赤芍,奶奶的陪嫁丫头。”
“什么赤勺赤碗的?”谢长瑜起先还多看了两眼,一听说是晏氏的丫头,顿时皱眉连连摆手,“出去,出去!”
…………自己心里只有表妹,不能被妻子给个丫头就收买了。
云锦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有失望,也有轻松,对赤芍低声道:“你出去把醒酒汤准备好。”回头看向谢长瑜,一声儿不吭的替他擦洗身体。
谢长瑜晕晕乎乎的洗完澡,又喝了醒酒汤,总算恢复了几层神智,…………原是想今夜一醉方休的,醒了更烦,早知道还不如不喝醒酒汤呢。
晏氏已经卸妆换了装束,浅淡的桂合色素面衣衫,头上一根碧玉簪子,斜斜的挽了一个简单发髻,正在亲手铺床收拾。
一回头,上前含笑迎道:“被人灌酒没有?可还难受?”
谢长瑜有些意外,还以为方才那样冷淡的对待妻子,这会儿必定是生气的,眼下见她一味温柔,也找不到理由冷言冷语,淡淡应道:“嗯,还好。”
晏氏笑了笑,上前关了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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