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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为男宠:你的江山我做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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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人的,也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大伙热热闹闹地守岁,我这里不需人伺候,一会吃完饭,自会叫侍卫们送我进宫。”
一群丫鬟立刻惊喜交加,皆跪地给莫离磕头:“谢公主体贴。”
便喜气洋洋地相携着退出殿外。
本来是要随便垫饱肚子急着进宫去,被檀奴闹了这么一出戏,莫离开始正正经经地吃饭,间或闲话家常。
这才知道檀奴是个孤儿,被人卖来卖去,最终逃出来在市井卖唱,身世十分可怜。
一壶酒,两个人分着喝,檀奴一面掌酒,一面回答莫离的问题,他心愿得偿倒也乖巧。
只是几杯酒下肚,莫离眼前渐渐地模糊起来,她只当是自己跑了一天太累了不胜酒力,此时心里仍旧清醒,惦记着不能喝醉,就按住檀奴的手:“不能再喝了,叫人准备宫辇我得进宫去。”
她摇摇晃晃地想站起身,却不能够,手脚具软毫无力气。
莫离先开始还有点难以置信,待手中酒盏不受控制的掉落,磕在碗碟上“叮”地一声,便如有惊雷电闪划过脑海,终于觉出了不对头。
倏然转头,她直盯盯地瞪住檀奴,厉声问:“你在酒里放了东西?来人!”
莫离自以为声音够大,其实小如蚊蚁,外面巡逻的侍卫根本听不到。
被莫离犀利的眼光吓住,檀奴颤抖着喏喏:“公主……对不起……”
只是瞬间,莫离眼前一黑,轰然扑倒在几上,可惜,入冬后,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几上的碟子碗筷相碰只发出短暂的脆音,掉地后就再无声响。
饶是如此,那短暂的脆音亦引起侍卫注意,脚步声响起,临近门口。
莫离残余的意识里燃起希望星火。
农夫救蛇
莫离残余的意识里燃起一线希望星火。
可檀奴就像是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全无平日胆小无主见的影子,神色镇定且自如,迅速地做出反应。
他用极软,极害羞,却故意提高的声音道:“公主,您轻点……檀奴怕……”
然后就是暧昧的呻吟。
殿外侍卫的脚步声顿住,片刻,又渐行渐远。
莫离从未后悔后悔过自己好色淫逸的荒唐名声,就算被国子监的太学生们联名弹劾也不曾后悔过。
可是现在,她后悔了,非常后悔!
可恨自己好心救了檀奴,却农人救蛇,反被咬了一口!
韩相说,清者自清……原来是错!
无论莫离用尽全身力气如何挣扎,手脚全不像是自己的,根本不能动。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睁大眼睛,乞求的望向檀奴。
檀奴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怔怔的掉下泪来,一滴一滴,就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么的干净清澈惹人怜惜,然而,他并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向她努力靠近。
他退后几步,缓慢而又坚决的朝她摇头。
殿外很快寂静无声,希望被扑灭,莫离彻底陷入黑暗中。
是被冻醒的。
许是得知公主留檀奴侍寝,见殿内的灯火被熄灭,丫鬟们事先没有得到应准,不敢擅自打扰。
至半夜,熏笼里的银碳熄灭了,冷风从窗缝里钻进来,莫离只穿着薄衣,不禁刺骨风寒,慢慢地睁开眼。
殿内一片漆黑,莫离摸索着想站起来,仍旧浑浑噩噩站不住。
好容易爬到玉柱前,借势站起身时,踢翻地上的一只酒盏,慢慢地就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她大声喊:“来人!”
须臾,殿外有人回应:“公主。”
大殿门被推开,因为殿内黑暗,侍卫犹豫地往前走。
就听莫离问:“可有人回报异常消息?”
“不曾……”侍卫的手臂突然被人攥住,他反应极快,另一手立刻拔刀。
决战在即
只听莫离喘息着问他:“宫里也没有消息?”
声音近在耳边,侍卫松了一口气:“没有。”
“看见檀奴没有?”
侍卫诧异:“不是在殿内么?”
尽管侍卫说宫中没有消息,莫离还是想到“防宫变“三个字,登时气急败坏,吼道:“点灯,立刻把檀奴给我找来!”
许多侍卫冲进殿,灯火被点着,映照满地狼藉,众人皆愣住。
风雨欲来风满楼,凛冽的风席地翻卷寝殿层层帐幔,酒气四散,人人都闻见了危险来临的气息。
莫离迅速逡巡周围,见一扇窗户的栓子脱开留着缝隙,霎时间脑中各种念头闪过,一面急声吩咐侍卫:“十个人去找檀奴,剩下的所有侍卫不管当值不当值的,全部带兵器跟我进宫!”
一时间,脚步纷沓,有去找檀奴的,有去叫其他侍卫的,也有去准备宫辇的,侍卫们如无头的苍蝇一般横冲直撞。
莫离小箭般蹿到院里,嘶吼:“牵马来!”
这番动静把许多睡觉的丫鬟家奴都吵醒,蓬头垢面从各处厢房涌到主院寝殿前,只见长公主的衣裙在寒风中猎猎飞鼓,神色入修罗在世,凌厉之极。
丫鬟家奴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再加上侍卫们眼花缭乱地飞奔,亦跟着乱起来。
莫离面对混乱的场面头疼欲裂,只是此刻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她强自定神,大声道:“大家不要慌,因朝中有急务,我需立刻进宫面见父皇,府里不管男女老少,今夜都不许睡,关好门户各自回房听令。”
长公主过去积威所在,丫鬟和家奴这才安静下来,慢慢散开各自回房。
除过留下找檀奴的侍卫和看管殷兆勇的侍卫,公主府剩下五百多名侍卫加二十名清客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全部在寝殿前的院子里集合。
领头的侍卫禀报:“公主,马已经牵至公主府正门口,请公主发令。”
云波诡谲
除夕夜,夜点长明灯。
廊下宫灯照着近六百张年轻面孔。
在列的,大多只有二十余岁,多数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没有真刀真枪的和人打斗过,但他们并不缺乏敏锐的嗅觉,都意识到,公主半夜纠集他们持兵器进宫,必不寻常。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刻,他们目光炯炯望着他们的公主,等待她发令。
一柄柄阴寒的刀森杀气林立,近六百人,斗志昂扬,战场即在眼前!
莫离心潮如骇浪翻卷,难以平静。
她不能断定檀奴给她下药究竟出于什么目的。
若与目前的朝局有关,那么,她晕倒的时候,檀奴完全可以杀了她再行逃离,可是他没有……
而且,张智成也没有任何消息给她,但愿,宫中一切安定。
困兽犹斗,莫离心里,仍旧抱着一丝侥幸。
“各位……”
莫离方说两个字,一名侍卫从长廊匆匆跑来,不顾礼数地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莫离脸色大变,失声:“什么,尹兆勇跑了?”
可是此刻没有多余的时间容莫离细想,她强迫自己抛开杂念,大声道:“各位,今夜宫中恐有变故,若是不怕死的,就随我进宫护驾,若不愿去,我也不勉强,你们谁愿意去?!”
此话一出,人人尽知情势严峻,今夜不能善了。
这些侍卫都是从各士族中选拔出来的优秀子弟,祖辈承蒙皇恩浩荡,尽皆有报国忠君之心,听闻皇帝又危难,顿时热血沸腾。
数百名侍卫齐吼:“愿追随公主,拼死效力护吾皇万岁!”
“好,大伙都拿好兵器,跟我进宫,无论发生什么事,皆听我号令行动!”
莫离说完,昂头挺胸,疾步从层层侍卫中间穿过。
数百名侍卫点燃火把紧随她身后,不闻人声,只有麂靴囔囔和腾腾的杀气。
龙潭虎穴
公主府马匹不够用,因此只有清客和二十余名侍卫首领有马可骑,其余人皆步行。
莫离至公主府正门,翻身上马,从人群里逡巡一圈,叫道:“穆青,你过来。”
穆青也已经上马,驱前抱拳:“公主有何吩咐?”
莫离放低声音:“想必你已经听说我软禁戍卫营都尉殷兆勇的事,可是,方才侍卫说他跑了,竟无人发现,这些侍卫当中恐有奸细,现在没有时间查,你在押后盯紧点,见谁有异动,格杀勿论!”
穆青神色一凛,抱拳:“是。”
他抬头,莫离已经扬鞭催马,闪电般驰骋出去。
穆青大急:“公主,不可独自急进,太危险!”
侍卫们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慌忙跟上去,马嘶人奔声音急促且凝重,火龙一样踏破深浓的夜色。
殷兆勇和檀奴同时失踪,这一巧合将莫离的怀疑全部证实——
檀奴给她下药绝对不是无缘无故,殷兆勇和檀奴背后的主子是同一个人,而那个人除了尚世胜,再无他人。
楚王终于出手了,且是要利用戍卫营的两万人马逼宫夺权!
此时进宫,无异于闯虎穴进龙潭,生死难料定。
可是莫离不能不去,乾安帝就在皇宫,她不能不管乾安帝的安危而自顾自逃命。
往皇宫方向疾驰的路上,莫离都在考虑两个问题。
尚世胜为什么没有命令檀奴杀她?
还有,明显的,尚世胜不可能再拥立她为储君,那么,换谁来做储君呢?
悔之!
悔之!
莫离恍然大悟,悔之性格懦弱,尚世胜之所以不敢黄袍加身,无非是被大义正统四个【奇】字拘束住,而悔之【书】做储君,无疑更容【网】易受他控制!
可是尚世胜为什么不杀她,她一死,悔之岂不是理所当然的储君?
已过子夜,四周民居偶尔响起的鞭炮声提醒莫离,今夜是除夕……
一身孤胆
莫离心下恻然,今夜是除夕,新旧更替,人人都紧闭门户在家过年,而昭玥朝已经岌岌可危……
远远就望见朱雀门十几盏硕大的宫灯,莫离帅侍卫疾驰而至,马蹄轰隆,门不叫自开。
拳头大的门钉寒光森然隐入宫门洞,里面只有两名内侍麻木不仁地站立两侧,像预料到莫离会来,专在等她。
莫离勒缰,身下骏马仰首长嘶,后面的侍卫亦跟着纷纷停下。
三千御林军一个不见,空寂的门洞似巨兽的大口,青面獠牙贪婪吞噬即将进入的人。
身上单薄的衣裙原本抵抗不住冬夜寒风刺骨,可是此刻,莫离丝毫不觉得冷,甚至后背全是汗,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一下撞击胸膛,就要呼之欲出——
这不是陷阱,而是明明白白的死穴,尚世胜有恃无恐,等着她往里跳!
莫离提声闻门洞内的内侍:“张智成何在?!御林军何在?!”
“禀,张统领与御林军在睿和宫护驾,请长公主入宫主事。”
“殷兆勇的戍卫营呢?!”
“亦在睿和宫护驾,请长公主入宫主事。”
内侍尖利的嗓音让莫离的眼眸瞳孔猛地紧缩,她咬牙催马,入朱雀门。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是,真正进入皇宫,又是另外一种紧张心情。
昭玥朝的皇宫从未有此刻一般空寂过,没有一个人影,看不到御林军,亦看不到戍卫营的人马,广场宫道连内侍宫女的身影都没有,唯独无数宫灯瑟瑟,映照宫宇殿阁。
这里更像是一座死寂的空城。
莫离领着数百名侍卫如入无人之境,策马长驱无数大开的穹门,经外宫与内禁交界,很快就看到睿和宫巍峨的殿宇宫檐。
而眼前,是无数黑压压的铁甲持刀的兵士堵住悠长空阔的宫道,一眼望不到头。
是戍卫营的人。
听见马蹄声,戍卫营两万兵士不用号令,自动让开一条路。
铁骨铮铮
莫离在刀林剑阵中间策马缓行,马蹄哒哒,似从利刃锋芒上踏过,生与死,在此刻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周围紧张粗重的呼吸带着血腥味,在昭玥皇宫蔓延。
终于走完人头铁盔簇拥成的长长甬道,听得一声嘶吼:“长公主!”
莫离抬眸。
三千御林军银甲闪烁,出现在两万戍卫营的尽头。
张智成站在御林军的最前首,一身盔甲鲜血被鲜血浸透,脸上亦溅满血珠。
他脚下,是无数尸体,有御林军的人,也有戍卫营的人,死前怒瞪双眼不能瞑目。
莫离可以想象这里曾经历过怎样的一场惨烈决战。
很多银甲御林军受重伤,却互相相扶着,仍旧站立如山一样的稳,无一人退缩,手持银剑与戍卫营人马决然对峙,而他们身后,是紧闭的睿和宫宫门!
只是一瞬,莫离狂跳如鼓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下马提裙,继续往前走。
张智成嘶吼:“公主不要过来!微臣誓护吾皇周全,与逆贼决战到底宁死不折腰,公主,您且退后观战!”
张智成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叫莫离逃命去,而他也明知不可能,说完,一滴泪渗出眼角,和着脸上的血越发狰狞吓人,并无丝毫惧意。
张智成,铁骨铮铮,莫离果然没有看错他!
莫离没有听张智成的话,仍旧一步步走前,片刻之后站在张智成身边。
张智成忽而哈哈大笑,出招如电展臂护莫离在身后,手中长剑刷地直指戍卫营:“长公主在此,敢妄动,格杀勿论!”
有人抚掌笑道:“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张统领啊,真叫本王佩服之至,只可惜,三千御林军死的死,伤的伤,怕是护不住你家长公主了!”
尚世胜金冠玉带,缓缓从戍卫营的人马后面走出来,与莫离遥遥对视。
曼陀沙华
尚世胜轻松的表情,玩笑的语气,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似乎胜算在握,昭玥天下已经在手,反而对莫离和三千御林军不屑一顾。
张智成一看见尚世胜出现,顿时睚眦欲裂,持剑直指,厉喝:“逆贼!除非踏着我御林军尸体,否则你休想走近睿和宫半步!”
尚世胜吟吟道:“张统领说笑了,长公主失德无仁,本王替天下百姓向吾皇请命另立储君,何来谋反之意?”
“逆贼休得巧言狡辩!既是请命,应上本请奏,我且问你,你领着戍卫营人马逼宫,不是谋反又是什么?!”
“那么,本王现就向陛下上本请奏。”
尚世胜招手,他身后又站出几人,有殷兆勇,尚御城,内阁大臣,还有……
莫离的眼睛似被灼伤,猛地闭住又睁开,只死死盯住其中一人:“竟然有你……”
这是她进宫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无波无澜,可是听的人,身体微微晃了晃:“是……我……”
锦墨——尚锦墨。
几日不见,依旧风华卓然。
此刻,他就站在他父亲尚世胜的身后,莫离的对面。
他手里拿的是逼迫乾安帝更改储君人选的折子。
莫离和锦墨如早隔世的彼岸遥遥相望,中间重重火把燃烧正烈,映出曼陀沙华绝望的光。
尚世胜不耐:“既然长公主已到,锦墨,你不妨把本王的折子念给长公主听听,也好让她知道本王一片忠君体国之心,并无谋反之意。”
锦墨张张口:“是,父亲……”
莫离抬手阻止:“不必念了!”
如果尚世胜果真只为更改储君人选,莫离自认可以禅让,因为悔之做储君,昭玥江山仍旧是昭玥江山,最起码,乾安帝是安全的。
但这分明是一场虚伪的戏,演戏的人潦草敷衍,看戏的人提不起兴致,因为都已经清楚戏的结局是什么。
最后尊严
三千御林军与两万戍卫营对峙,无异于以卵击石,今夜就是流血千里,也挡不住尚世胜狼子野心。
莫离突然就觉得心灰意冷。
让乾安帝好生生地安度完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锦墨露出真面目,襄助楚王而与她为敌——他要的东西,她什么时候不肯给了?
莫离语气轻飘:“楚王,你要见我父皇可以,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尚世胜傲横回答:“长公主且说来听听。”
“我父皇在世一日,享一日帝王尊荣,只要楚王答应这个条件,我会亲自请父皇更立储君。”
“公主!”张智成撼然失声。
莫离却是凄楚低笑:“置父皇于险境,是我为人子女大不孝。张统领,你不必劝,不能因我一人缘故,眼睁睁看着三千御林军血染皇城。今日之事就止于此,只要昭玥江山还属于月氏,悔之做储君也是一样。张统领的心意我领了,多谢各位兄弟,日后还请各位襄助新储君,继续为我昭玥效忠。”
莫离说完,向所有的御林军将士敛衽施礼。
三千御林军,尽皆动容。
猎猎风响,火光通天,刀剑林立,杀气憾宵。
无数铁衣铠甲的魁伟汉子中间,长公主纤弱至斯,于刀剑相逼的逆境不畏不惧,保留皇家长女的最后尊严!
莫离行完礼,转身:“楚王,我的条件你答应么?”
尚世胜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又像是佩服,又像是对莫离的话不屑,甚至,还有一丝怜悯。
半晌,他道:“罢了,本王答应你。”
莫离点点头:“谢楚王成全,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明早新年朝会,我与楚王一起上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请父皇下旨如何?”
尚世胜争锋相对:“可是本王已经等不及了,本王既然答应公主,就不会反悔,你我现在就去见驾恳请圣旨,如何?”
除夕逼宫
莫离知道楚王拥兵自重,今夜不达目的必不肯善罢甘休,只好退一步:“也罢,就请楚王随我面见父皇,这些戍卫营将士……”
尚世胜大手一挥,殷兆勇传令,霎时,戍卫营兵士齐齐后退至五十步开外,两万人,竟丝毫不乱。
他笑:“如此,公主该放心了吧?若我有异动,御林军大可以抢先冲进殿内,将我碎尸万段。”
莫离从善如流:“张统领,派人请悔之公主来。”
“公主,悔之公主一直在睿和宫内伺候圣驾。”
莫离略略愣了愣,转而豁然一笑:“既然该到场的人都到齐了,那么,楚王,请……”
莫离做个手势,身后御林军让开路,她自顾自先一步走近睿和宫大门,张智成领着十名兵士紧紧跟随。
尚世胜似乎为了让莫离放心,确实没带随从,只他,尚御城,锦墨和殷兆勇经过持剑怒目的三千御林军,进了睿和宫。
外面兵荒马乱,睿和宫内只几个内侍拥挤在门口听外面动静,看见有人进来,吓得一哄而散。
莫离对此视而不见,略缓缓脚步,问殷兆勇:“莫清华可还活着?”
殷兆勇低头,没有吭声。
那就是死了。
莫离冷笑一声,攥拳,指尖深深掐进手心,疾步往乾安帝所在的寝殿方向走。
其实莫离早就忧心如焚,担心乾安帝经不住外面的骚乱而加重病情,只是情势所迫,一直极力忍耐着而已。
莫离的脚步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跑起来,迫不及待地推开寝殿厚重的大门,喊道:“父皇!”
烛火摇曳中,莫离瞳孔猛地紧缩。
大殿内,高全被绳索捆住,口塞棉絮,跪在正中央!
看见莫离,高全挣扎着要站起身,嘴里支支吾吾说不话,被一个人踢翻在地。
悔之对着莫离微笑:“姐姐,您终于来了,悔之等您好久,您怎么才来?”
践踏成泥
悔之的声音依然软糯如旧,仿佛还是那个一见到长公主,就会惊吓瑟缩的少女。
可是悔之的眼睛,悔之的表情,悔之的神态此刻全无惊吓的意思,甚至是高高在上,傲慢而不可一世。
相比之下,平常跋扈骄纵的长公主反而显得战战兢兢,腿发软,声发颤:“悔之,父皇呢,他还好吧?”
悔之避而不答,朝莫离身后的尚世胜敛衽施礼:“楚王。”
莫离的身体僵硬,不能动。
尚世胜上前笑道:“悔之公主明日就是我昭玥储君了,原是本王该向公主行礼才对。”虽如此说,却处之坦然受了悔之的大礼。
悔之赔笑:“若不是楚王辅助,悔之岂能坐上储君的位置,这礼,楚王当之无愧。”
尚世胜狂傲的笑声震的莫离心神恍惚,迟疑地往前走:“悔之,父皇呢,怎么你……”下面的话,她不敢问。
“姐姐难道还没弄明白么?楚王与悔之早已达成协议,才有今日之事。”
跟进来的张智成脸色大变,迅速示意左右持刀护在莫离左右。
“可是……”莫离吃力地思考。
从睿和宫门外见到锦墨的那一刻起,莫离的脑子就陷入浑浑噩噩状态,似乎有一把钝刀在心尖上慢慢地磨着,疼痛延伸的极慢,她反应不上来。
莫离茫然环顾四周,面对尚世胜的轻蔑,面对尚御城的嘲谑,面对殷兆勇的漠然,忽而神色就犀利起来,捂住胸口,惨烈且绝望地死死盯住锦墨。
“锦墨,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骗我,对不对,你一直骗我?!”
莫离犀利的声音在大殿回响,锦墨垂眸,缄默不语。
千刀万剐亦不足以说明莫离此刻的痛苦,就像是她的心被人生生地挖出来,在尘土中践踏成泥。
皇家无情
或许是对锦墨太失望了,莫离赫赫笑出声,那笑声比哭声惨绝更让人猝不忍听。
莫离闭上眼,要收回欲夺眶而出的泪,不能再看锦墨了,不能再看,不然她会死!
挪开目光,望向寝殿深处,婆娑帐幔后躺着的人影——乾安帝似沉睡中,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
莫离不敢去想那可怕的结果,她承受不了因为自己的愚蠢造成的结局。
努力将那个可怕的念头抛出脑海,终而,她只有逼问悔之:“悔之,今日的事也有你一份对不对?父皇是你亲生父亲,你怎么可以狠下心逼迫父皇至此地步?!”
“我怎么不能?!”悔之连声冷笑:“父皇是你一个人的父皇,他何时认过我?这些年,我过得连一个宫女都不如,日日生活在生死边缘夜夜不能安,全拜乾安和你所赐!我也是昭玥的公主呵!你能做储君,我为什么就不能?!”
“我……”莫离哑然。
“行了,少废话!”尚御城不耐烦地喊:“父王,大伙都累了一夜了,我们说好的,月莫离由我带走,这就了结今日的事!”
气氛霎时剑拔弩张,张智成护在莫离身前,双目喷火怒视尚世胜。
尚世胜轻蔑一笑:“只这几个人,就能挡住本王么?长公主,你虽有点小聪明却还是幼稚,到了现在都不死心,果然本王当初放弃你而与次公主悔之联手,是明智的选择。”
莫离满头大汗,紧张地注视着尚世胜的动作,见他忽然抬手,立刻失声喊道:“张智成,护我父皇!”
说着,拼命朝龙床的方向跑去。
只听悔之桀桀的怪笑声:“已经迟了!”
忽然,大殿门窗尽破,好多死士蜂拥而进,个个面目狰狞,不问青红皂白挥刀相向,见人就砍,刀捅进人身体的闷响,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莫离只是绝望的,绝望的一步一步跑向龙床所在的地方。
异军突起
可是时间似凝固住,无限拉长,她的脚步那么慢,那么慢……
四周血光飞溅,腥气蔓延,莫离迟迟跑不到乾安帝的身边,且被人抓住手臂,按在地上。
她努力地仰着头,张智成和御林军侍卫睚眦目裂,挥刀拼杀的身影映在瞳孔中,像是电影里的胶片缓慢移动,而殿外,漫天的厮杀声是惨烈的背景注脚。
跟进殿内的御林军侍卫一个一个地倒下,张智成全身浴血,不知道中了多少刀,他踉跄着,呼吸越来越重,动作越来越慢,手里的剑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终于,有人砍中了他的头,就那样山一般,直挺挺地倒在莫离的面前,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却仍旧笑着:“长公主,微臣尽力了,莫怪微臣……”
莫离如濒死的鱼,大张着嘴,无法呼吸,只有眼泪无声流下,模糊了视线。
外面的厮杀声仍旧轰隆隆如耳边炸响,莫离拼命地挣扎,想站起来,却因为被死士按住不能动,只能听着,听着,听着惨叫声,无数的人因为她战死在这一夜。
森冷刀光终于闪过莫离的眼眸,她甚至不觉得害怕——死了就不用承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了!父皇,离儿对不起你,只盼你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可是莫离求死之心并不能如愿,“锵”地一声,有人架开只离她头顶一寸的刀,紧接着,听见尚世胜的怒吼:“锦墨,你反了不成!”
锦墨回应:“是啊,我早就反了,你怎么才知道。”
局势猝然发生逆转,黑衣蒙面的刺客仿佛从天而降,个个武功绝佳,只片刻功夫就制服了先闯进殿内的所有死士,一把刀反而架在尚世胜的脖子上。
尚世胜瞠目结舌:“锦墨,你疯了,居然弑父!”
锦墨白袍翩然,淡笑道:“怎么你又承认是我的父亲了?”
父子反目
尚御城双臂被蒙面刺客紧紧箍住不得动弹,破口大骂:“父亲!我早就说这个贱种不能信,您骗不听……”话未说完,被刺客踢飞在地。
锦墨丝毫不在意尚御城的诋毁,点点头:“不错,我是贱种,这话自我懂事起就知道,不用你提醒。”
尚御城再想骂,但见锦墨无动于衷,居然也骂不出口了。
一把刀横在脖子上,饶是尚世胜老奸巨猾,也不得不忌惮几分。
他脸色由白变青又渐渐地恢复本色,冷笑道:“锦墨,别忘了,戍卫营两万兵马就在外面,你只这几个人根本不是对手,念你一时糊涂,我可以不计较,快快放下剑。”
蒙面刺客听从锦墨号令冲进大殿,将按住莫离的士兵杀死,喜悦就冲昏了莫离的头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厉声叫道:“锦墨,别听他的!”
然而锦墨沉吟,似乎对尚世胜的威胁有所顾虑,半晌无语。
一旦剑离咽喉,尚世胜自持两万戍卫营兵马做后盾,立刻抖起来:“逆子!只这几个人,就敢翻天么?!”骂着,就要扑上来踢打。
锦墨不计较,那些刺客却不容,立时间,十几把明晃晃地刀杀气腾腾直指过来,又一次停在尚世胜咽喉处不足一寸。
锦墨退后半步,冷笑:“尚世胜,你还看不清眼前的局势么!”
锦墨第一次当面直呼尚世胜其名,完全不符平日唯唯诺诺,受尽屈辱不敢反抗的样子。
他神色从容又笃定,仿佛胜券在握,睥睨天下尽在手中,霸气凌然在上。
尚世胜越发惊疑不定。
锦墨似猜出尚世胜的心思,淡淡道:“江湖有一暗杀组织,曰影楼,你可知道?”
尚世胜强作镇定:“那又怎样,凭这些乌合之众,你就敢与我为敌么?!”
锦墨并不在乎尚世胜的反应,提声叫道:“殷兆勇。”
“属下在!”
尽皆剿杀
殷兆勇即刻出现在大殿门口,朝锦墨抱拳:“楼主,御林军尽皆剿杀,其余人等如何处置,请楼主示下。”
殷兆勇说完,殿内的人才觉出外面的厮杀声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停止。
“殷兆勇,你这是什么意思?!”
尚世胜脸色大变,殷兆勇本是他重金收买的手下,居然称呼锦墨为楼主,这是什么意思?
殷兆勇冷笑:“我本姓鲁,当年拜楚王所赐灭鲁姓满门,只我一人逃出来,幸得楼主所救,才有报仇的机会,尚世胜,你也有今天!”
尹兆勇一句话击碎尚世胜的侥幸心理,喃喃:“锦墨,你何时收揽的这些人,我竟是丝毫不知?”
锦墨淡淡道:“若让你知晓,我还能活到今天么?”
尚世胜怒问:“你究竟想怎样?!”
就在听见殷兆勇说御林军尽皆被剿杀几个字之后,莫离脸上血色倏然褪尽,耳边余音嗡嗡回响,再听不到锦墨与尚世胜的对答。
方才影楼死士们制住尚世胜父子的时候,莫离又是惭愧又是喜悦,以为锦墨先开始是假装屈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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