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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天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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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姐多想了。”司空凌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自然也听出来了这话跟她被人推进太液池一事有关,她的性子有时清冷了些但毕竟还是个弱女。黑亮的双眸打量着眼前陈旧的熹阁,想起他那次听到关于那些人设计毁她闺誉的事情,也明白了她在相府是怎样的境遇。

他是皇族中人从小见了太多的勾心斗角,相比之下他更愿直面千军万马厮杀,不过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安禄看着鱼璇玑,心头闪过一丝计较,眸子深处染上点点不快。司空凌的贴身侍卫左岩附耳在他身边说了几句话,司空凌向安禄告辞,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这地方太危险了,丞相大人还是给六小姐安排个好住处才是。”

“是是,老臣明白。”安禄听他这么说,一脸诚惶诚恐恭送着司空凌离开。

也正是因为他这句话,鱼璇玑很快就体验到了什么事咸鱼翻身的待遇。

碧瑶阁,相府中仅次于大夫人的兰园的楼阁,因楼前一方水池中种满奇异浮水花草四季花开不败,碧水瑶瑶而得名。楼阁精致,屋中摆置华贵,粗使内侍丫鬟嬷嬷加起来有三十二人之多,粗纱衣裳换成了绫罗绸缎,三餐茶点每样都是山珍海味,不过几日便让人感觉快活赛神仙。

拒霜看起来很开心,鱼璇玑对此却没表现出什么高兴。霍尽、死士等的出现打乱了她先前的布局,让她提早被相府所有人甚至是司空凌他们注意到了,虽然有被人发现的危险但她觉得这也算是个机会。

“小姐。”碧瑶阁二楼,云姑站在楼口走廊的月亮门前站定,抬头正瞧见离门三尺远下垂的珠帘后一身紫蓝色右衽长袍的鱼璇玑。

“进来。”鱼璇玑拿着手中的山河图册,墨玉眸幽光闪闪拧出些许沉抑。

云姑看她似有心事,想问她但看她这神色便没有问出口,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地给她,“小姐,这是混合了柳叶桃花瓣做成的熏香。”

鱼璇玑取了瓶塞闻了闻,淡淡道:“很好,云姑你以后就到碧瑶阁来当差吧。”

“这……”云姑担忧地望着她,若她来了碧瑶阁其他人都知道了她是鱼璇玑的人,到时想暗地下想调查什么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碧瑶阁人多嘴杂,需要人调教。”她明白云姑的意思,相比之下把碧瑶阁整治好才是当前首要,毕竟拒霜压不住那些人的。

云姑知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也就不再多说,看她没什么吩咐就告退下去。鱼璇玑闻着瓶中幽香,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夜黑,天气有些沉闷,像是要下雨一般。下人院的房间陆续熄了灯,四周静悄悄的一片。突然,一声尖利的女人叫声凄惨响起。

“啊,不是我……”

房间里的丫鬟们被惊醒推窗,却见管事柳儿披头散发从房间里冲出来,口里还大声惨叫着朝着院子外面跑。众人吓了一大跳,速度快的人赶忙披着衣裳追出去。

“管事,你别跑了,快停下。”丫鬟们在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柳儿看见有人在追自己,神情更加恐惧想也不想就直往前跑。不想撞翻了花园的花盆,脚下被一绊噗通一下摔了个狗吃屎,额上鲜血汩汩直冒却浑然不知。丫鬟们赶紧围上来,柳儿蜷缩成一团大惊失色地喊道:

“不要找我,不是我杀你的,你不要找我索命……”

丫鬟们被她说出来的话惊到,全都愣愣地看着地上疯魔般的柳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地上的柳儿嚎啕大哭起来,“呜呜,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你都死了我不该打了,求你别打我……”

“老天爷,她在说什么啊?”丫鬟们已经被惊到说不出话来,这个凶悍的下人院管事杀了人么?

一众人不知所措,闻声聚集的丫鬟仆役越来越多,听到动静赶来的安顺忙喊道:“快,你们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拿下。”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府内吵吵闹闹,引得主子们不满那他这个管家可就做的失职了。

蜷曲在地上的柳儿一脸血泪,神情呆滞,被两个护院提起来后,突然狂躁地对周边人拳打脚踢,歇斯底里地喊道:“安陵,不是我要打你,是她指使的,她还说要让你死后投不了胎只能做孤魂野鬼。你不要找我索命,不要找我……”

“快把她打晕!”安顺震惊大喊,护卫抬手在她后颈上一砍,大喊大叫的柳儿终于安静。安顺铁青着脸,对着在场的人呢一吼:“今夜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要是外人听到什么风声坏了相府的声誉,就不是找牙婆卖出去那么简单了。来人,把这个疯女人关进柴房看守着,等夫人明早处置。”

“都散了都散了。”内院管事赶紧将人驱散,领着两个护卫拖着被打晕的柳儿下去。安顺面色沉沉,心头第一次有了些忐忑。

丫鬟中一个水红裙女子避开众人瞧着四下无人,撩开裙角疾步快走。她身后,一道暗影如鬼魅般不远不近地跟随。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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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晃儿身死,她是个谜

鱼璇玑一声青灰色男式长袍做小厮打扮,不快不慢地跟着前面穿水红色襦裙的丫鬟晃儿。她内力浅还是敏锐地觉察到了四周潜藏的深浅不一的气息,这些应该是相府的暗卫还有其他人派来的暗哨。死士在相府枫林出现,即使安家是清白却也免不了怀疑,安禄身居高位如今这形式倒真有些微妙。

不过这些人她还不放在眼里,借夜色掩藏跟着晃儿一路到了芳华园。鱼璇玑双眉一挤,晃儿幕后的主子竟然是卫姨娘。她轻车熟路地从一偏门进入朝着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而去,梆梆敲门,小声地朝里面喊道:“李姑姑,我是晃儿啊,快开门。”

屋内灯火点亮,很快一个披着衣裳的中年妇女从屋内走出来,好梦被打扰她心有不悦地瞪了晃儿两眼,打着呵欠道:“什么事儿啊?”

“李姑姑,柳儿疯了,她还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她被人指使鞭尸六小姐。管家已经把她关起来了说明早让夫人来处置,要是柳儿抖出点什么来,我们怎么办啊?”晃儿抓着李姑姑的手不由地收紧,想到柳儿满头是血的疯魔样,眼泪啪啦啪啦就掉出来了。

李姑姑惊住,反手拉着晃儿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事儿当初做得很是周密,柳儿疯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晃儿带着哭腔把当时情形说了一遍,李姑姑全身一凉,强制镇定下来道:“你跟我到主子那里去。”

晃儿惊魂不定地点头,两人脚步飞快地朝正屋跑去。到了门前,李姑姑先把守夜的丫鬟遣走,让晃儿站在门外守着自己先进去,不多时屋内亮起了灯光,李姑姑出来拉了晃儿一把,悄声道:“快进去。”晃儿愣愣地点头,李姑姑在后面确定没人后才把门关上。

跟随而来的鱼璇玑猫着身子靠在侧方窗前,手指戳开窗纱露出一个小洞看向屋内。主座上卫姨娘简单地穿着件袍子,手上还拿着串檀香木念珠徐徐拨动着,看晃儿进去了她一脸温和地安抚道:“晃儿是吧,李姑姑已经将事情都告知我了,让你受惊了,喝杯茶压压惊。”说罢放下手中的念珠,将小桌上的清茶递了上前。

晃儿诚惶诚恐地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裙,嗫嗫道:“奴婢生得卑贱,不敢受姨娘的茶。”

“你帮了我大忙让你良心难安,我欠你的一杯茶是换不了的,你怎会受不起?喝一些,安神压惊才能应对后面的事。”卫姨娘一脸慈善,常年吃斋念佛无形中给人一种祥和安静的感觉。晃儿晃神,小心翼翼地接过茶盅喝了几口,一双眼怯生生地看着卫姨娘。刚想说话,肚子突然绞痛喉头涌上一股血腥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啪一声,茶盅在水中跌落打碎一地,只见地上兹兹地冒着白烟。晃儿双手捂着肚子,一双眼鼓得大大的死瞪着卫姨娘,似乎想问她为什么下毒害她。圆润的手指捻动着念珠,卫姨娘转身来缓缓落座,面上笑意温软,眸光带着丝悲悯道:“只怪你心思太单纯了。”

“大小姐,现在怎么办?”李姑厌恶地绕开脚下七孔流血的晃儿,面上带着担忧。

“柳儿说出了鞭尸安陵的事,晃儿被牵扯出来是迟早的。但晃儿是绮香园的人,如今又失踪了,就算有怀疑也落不到咱们头上。李姑姑,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卫姨娘眼眸一横,平日里的慈眉善目中竟也多了无数的狠辣和怨恨。

李姑姑应了声是,扶着卫姨娘进去内屋休息才转出来,找人处理晃儿的尸体。

窗外,鱼璇玑一脸冷寒,悄无声息回转碧瑶阁,将云姑叫到了跟前。

云姑听说了柳儿的事又被叫来,看她冷着脸,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母亲和卫姨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把玩着一只白玉杯,她又想起卫姨娘说到安陵时眼中流露的厌恶与痛恨,安陵年幼柔弱不会与人记仇,余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些人之所以针对她是因为她是谢婉的女儿。

“小姐何出此言?”云姑震惊不已,嘴唇颤颤,莫非跟十三年前的事有关?

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有事瞒着没说,当下寒眸射来,语气沉冷地命令道:“说。”手指一用力,手上的白玉杯赫然碎裂开来,尖利的碎片割破手指细嫩肌肤,一串红珠点染五指纤纤平添了无数妖娆。

云姑被她冷厉的模样一吓,心惊道:“小姐莫气,老奴这就说。十三年前主子操办小姐和七公子周岁宴,却不想宴会上七公子和五公子喝了主子做的甜汤后竟中了毒,七公子当场气绝身亡,五公子虽没死但被毒坏脑子成了傻子。相爷大怒将主子打入地牢,后来事情查验一番没有完全的证据证明是主子做的,但为平息大夫人和卫姨娘的愤恨把主子和小姐赶到了熹阁。相爷把知道这事的人都处置了,所以没多少人了解当年的事情。”

“主子在时她们百般欺辱,主子去后她们就开始折磨小姐,这两年倒还好些只是有丫鬟欺负。还是主子有远见,在出事的时候找了个理由把我打发到别处,这样才能在暗中帮忙。”说起当年的遭遇,云姑一脸泪花。“五公子十岁时被了凡大师带走,老奴听碧青说了凡大师费了很多心思快把五公子的毒解完了,或许要不了多久人就回相府了。”

“原来母亲与卫姨娘有杀子之仇呢。”鱼璇玑若有所思喃喃一句,又道:“云姑,我要你尽快查到跟十三年前那场周岁宴有关的人,不管是伙夫还是端茶送水的丫鬟,有了消息速速来禀报。”

云姑颔首称是退下,屋内闪烁的烛光映照着她清冷的脸,潋滟着冷辉的墨玉眸子里深沉晦暗,让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抬首灭灯,盘坐床上开始修炼心法。

碧瑶阁对面观景楼飞檐之下的暗处,赤焰弓腰低声委屈道:“爷,六小姐不是个软弱的人,用不着属下保护。”

“那你想保护谁?”黑暗里,凌厉的目光似宝剑出鞘那一抹寒锋,能将人瞬间割裂。

赤焰一个哆嗦险些没站稳掉下去,恹恹道:“爷是赤焰的主子,爷说保护谁赤焰就是拼死也不让那人掉一根头发。”

暗里的人不想搭理他,一双眸子定定朝灭了光的窗口看去,须臾语气稍沉,道:“安陵绝非一般女子,要小心应对。”

“属下明白。”赤焰不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小声道:“赤冰已经查清了安陵的事,青鸟在前夜也被放飞,几天后就有结果了。”

男人嗯了声,赤焰的话让他很满意,抬首遥望,眸子的颜色越发深沉了。

安陵,她是个谜,而他则要一层层剥开她的神秘。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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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一签千金,白家三少

柳儿发疯的事情一夜间传遍了相府,众人都知道有人指使柳儿鞭尸安陵,都在好奇幕后指使人是谁,可是第二天一早却发现柳儿死在了柴房里。消息不胫而走,在相府闹得沸沸扬扬,把安禄都惊动了。

大夫人特意派人来碧瑶阁告知安禄会为她做主的事,各个院子的姨娘们都纷纷拿着礼物上门探访,鱼璇玑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在碧瑶阁过了些清净日子。

转眼秋分便至,天气转凉,花坛中的金菊开了一片,金灿灿的煞是迷人。鱼璇玑换了身裙子,坐上马车朝灵空寺而去。

灵空寺乃是一座千年古刹,香客无数,千年来不曾衰败过。前些日子听到下人们谈论,普陀寺的了凡大师云游到了炎京在灵空寺挂单。世人都说了凡一签价值千金,所以当消息传出的时候炎京的名门千金官宦夫人们都骚动起来,纷纷赶往灵空寺想求得一签。

她本不愿意出门,但一想到在相府的境况心里满腔不快。死士的事多多少少跟相府扯上了些关系,都快一个月了监视的人还没有撤走,她还发现有些人貌似是针对自己的。自己是否被发现什么她不知道,要不是目前功力尚浅她才不会让他们那么嚣张地在自己眼皮子下晃荡。今日出门一来散心,二来也瞧瞧外面有没有什么她感兴趣的新鲜事。

当然,一路上她还是听到了些事情。比如,桐封王回京后帝都闺秀们总是找各种借口往王府钻,可正主儿却每日闭门谢客。再过段时间就是十皇子的生辰,襄惠帝已经下旨要在那天给司空凌赐婚。加上了凡大师在灵空寺挂单的事,可谓是当前炎京的热议话题。

天子未定,天诀朝堂上风云诡谲,她或许可以考虑下司空凌。勾唇,清冷的面上多出了丝浅浅的笑,恍若高山那一抹清雪孤然冷冽。

突然,一阵细微的乒乒乓乓声音传入耳际。鱼璇玑双目一凛,喝道:“停车。”车夫一听马上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鱼璇玑从马车里钻出来淡漠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拒霜,看到她眸中会意的神色才戴上纱帽转身朝声音来源而去。

她猜到去灵空寺的人会很多便吩咐走一条偏僻的路,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这样的事。秋日悬空投下一方明媚煦煦,四周树木高大稀落,林间微风徐徐带着秋的凉意,她纵身掠过百丈停在一棵杉树旁看着前方二十丈处。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被砍得破破烂烂,车夫和小厮打扮的两个少年正奋力地跟十几个黑衣人打斗着,约莫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则摇着把桃花扇站在旁边扇扇子,没有去帮忙的打算。

“三爷,你太没有良心了,我们为你打狗你却在一旁乘凉!”满头大汗的小厮一脸控诉地大喊着,手中长鞭甩去啪啪地只抽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吐了一口血倒地后竟爬不起来。而那车夫打扮的少年则沉闷得多,手中锃亮的弯刀一挥血水喷涌,杀人的动作就似砍瓜切菜般熟悉。

被指控的白衣少年得意洋洋地扇着扇子,一脸痞气,道:“这些小畜生哪用得着我出手,小爷我这是在给你们表现的机会呢。”

小厮大叫委屈跟白衣少年讨价还价,手中的长鞭挥得更加响亮。盏茶时间,两个少年很快就把十几人都解决了大半。鱼璇玑将似水无痕的目光收回就欲离开,这时在一旁看戏的少年突然惨叫一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奔来。

“杀人啦,小姑娘救命啊!”白衣少年边跑边叫一阵风似的眨眼就跑到了她跟前。鱼璇玑唇儿轻抿,抬脚一踹少年身体直线飞出,正好砸上追来的黑衣人。噗通一声两个人齐齐落在地上,黑衣人被砸得昏迷不醒少年则一身土气地爬起来,满脸愤懑地瞪着她,用表情指责她的粗鲁。

鱼璇玑片言不发,眸光扫过少年那沾着尘土的脸。脸盘如玉光泽,黑长的眉比女子的偏粗,双眼黑亮的炯炯有神,鼻子挺直,薄薄得唇上总是挂着那一抹痞里痞气的笑意,无轻浮之意却让人感觉有那么点不正经。她眸光回落注视着他手中折扇的扇坠,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玉算盘。或许注意到她看什么,少年悄无声息地捏住扇坠,抬脸置气道:“拉我起来。”

赶来的小厮和车夫少年正欲把他拉起来,少年却一把打开他们的手,对着鱼璇玑喊道:“小姑娘,你把我踢倒,我要你拉我起来。”

明明一俊秀少年却做孩童般执拗,小厮捂着脸默默道:我不认识这样的主子。车夫少年警惕地盯着鱼璇玑,以防她做出对自家主人不利的事。鱼璇玑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丝毫不理会地上少年如何。

少年见她就这般离去,腾一下站起来跟上她,朝发愣的两人挥挥手示意不用他们跟上。

鱼璇玑眉心微蹙,少年拍拍身上的泥土摇着扇子昂首阔步一言不发。到了马车旁,拒霜看她回来欣喜地掀开帘子请她上车,帘子落了一半一只白皙指骨分明的手跟着一挑,少年已经坐在了马车里。

“下去。”鱼璇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冷寒。

少年一脸理所应当地道:“小姑娘太没礼貌了,踹人不说连道歉都没有。反正我的马车坏了,就坐你的车去灵空寺。”

“下去。”还是这两个字,语气却比方才冷多了,连马车外的拒霜和车夫都感到了从车厢里溢出的寒气。

“小姑娘,做人不能这样。”少年愤愤地瞪着她纱帽掩盖下的脸,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下一刹很狗腿地朝她笑笑,可怜兮兮地道:“我刚才差点被人砍死,你好心送我到灵空寺,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要我力所能及都帮你,好不好?”三分讨好七分谄媚,一张脸笑的跟花似的。

“堂堂白家三少,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她似笑非笑地勾勾唇,言语柔和。少年听到她这么说下意识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感觉自己被算计了。脸上绽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随即又耸耸肩扯下扇子上的玉算盘扇坠递过去,一脸哀怨道:

“我白逍从来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鱼璇玑接过那用上等雪玉做成的扇坠算盘,眸中划过促狭笑意,今日总算没有白出来一趟。

------题外话------

白逍:呜呜,小姑娘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拿了我的东西还瞪我!

鱼璇玑(冷眼):叫谁小姑娘呢,姐都活了五百多年了,拿你东西时看得起你,瞪你是你的福气!

白逍:,》_

022 灵空古刹,陌生五哥

山峦蜿蜒蟠曲如龙静静地蛰伏大地之上,抬首极目天高云舒一碧万顷,偏偏那万山中有一处薄雾笼罩,似烟似云朦胧如幻。金日煦照中恍若有佛光淡出,细看却只见雾气茫茫,静谧中又恍若有悠远的钟声徐来,待雾气稍退隐约可见庙宇端居山腰,虽及不上皇家寺院雄伟却独有一番灵空有物似无物的感觉。

“哎,爬上这一千阶石阶才算入了山门,真要累死人了。”跳出马车的白逍一边拿着扇子猛扇一面嘟着嘴抱怨道。

拒霜伸手扶了下下车的鱼璇玑,吩咐车夫等着主仆俩一前一后踏上石阶朝山上走。白逍看她不理睬自己,厚脸皮地凑上前笑道:“小姑娘,你知道了我的名字,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这样不公平。”

来灵空寺求签的人很多,山道也有些拥堵。白逍一身白衣执扇轻言笑语的俊俏样一下就被人注意到了。他那般亲近鱼璇玑自然也落在别人眼中,听着旁人指点鱼璇玑面色微冷。拒霜横了眼白逍,故意拦在她跟鱼璇玑之间。这家伙一路上叽叽咋咋聒噪个没完,真不知他上辈子是不是哑巴所以这一生才这么爱说话。

“小姑娘,你这丫鬟太没礼貌了。”白逍不依不饶地把拒霜挤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一副被欺负大了苦大仇深的样子。

墨意横流的双瞳中好似生了朵冰花,冷峭如阳光照耀山巅的皑皑白雪,森森发寒。她抬起头纱帽的垂纱挡住她的脸却遮不去冷冽的寒气,扫向满脸嬉笑的白逍,冷漠道:“滚。”

白逍被她不客气的语气堵得一噎,无辜的眼眸在她身上打转了几下,只觉得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渗得人发慌,讪讪地摸了摸脸后知后觉道:“啊,我突然想起好久没见灵空寺的空无大师了,我先走一步了。”说罢,脚尖如蜻蜓点水般几起几落,衣袂飞舞如一团白云在眼前晃过,人已经从山门那里消失不见。

抬脚拾阶而上,指尖捏了捏放在袖中的玉算盘,眸中溅起一阵墨色的清浅涟漪。

白逍,天诀首富白家人,从小便有经商天赋被誉为经商奇才。他大哥白毅虽是白家家主,但白家产业大多是由白逍打理。传闻此人行为不羁性情乖戾,对于自己轻易拿到象征他身份的玉算盘鱼璇玑还是有些疑惑,为何这般容易?

莫非是因为那些刺杀他的黑衣人?依照当时看到的情形这样的刺杀事件应该不少,看来他把玉算盘给她是要她暂时帮忙保管东西了。

入了山门再上一条弯曲的山道直上就是寺门,由于香客太多道路都有些狭窄了,拒霜在一旁挡着免得有人挤到她。进得寺内只见四处香烟袅袅,诵经声木鱼音从大殿那方传来,似一曲禅音流淌心间,涤荡了心际的尘垢。主仆两人在寺内走了走看到有不少衣着富贵的人在询问跟了凡大师求签的事,她嘴角翘起哂笑一二,随便上了炷香后便吩咐打道回府。

“是不是六妹?”两人转身准备离开时,大殿转角处走出一行人来,为首的那人赫然是一身素雅装扮戴着面纱的安悦。

鱼璇玑眉间起了蹙意,隔着垂纱打量,除了安悦还有伺候她的丫鬟外还有一个穿着青色云纹圆领袍服的少年。那人看起来也就十六岁模样,五官算是俊美之流轮廓跟安悦有些相似,只是那双眸子里一直都满带着不屑,尤其是在听到安悦说六妹的时候,少年的眼中更是浮出一股怨毒。

“她就是那个坏女人的女儿?”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很是尖酸刻薄。

安悦秀美一横,有些不悦地瞪了眼少年,低声呵斥道:“纯弟,不许胡说,她是六妹妹。”

少年被她那么一喝脸上明显地写着不快,看向鱼璇玑的眼神就好似刀子般,恨不得在她身上割出千万条口子。因为被毒傻他曾经受了不少侮辱欺负,如今好了那些记忆就像是一条条丑陋的伤疤让他痛苦难堪,现在看到罪魁祸首的女儿他心里怎么不气不恨?

“原来是三小姐和五公子,安陵迟钝没认出两位,实在抱歉。”鱼璇玑哼笑一声,语气凉薄。

那了凡大师倒有点本事,竟把毒傻了的安纯医好了,难怪他看见自己就没好脸色。

“自家兄弟姐妹,六妹何必这般生疏。”安悦温婉一笑,秋水眸晃过带纱帽的她还有拒霜,语气柔和。“六妹也是来求了凡大师一签的?”

鱼璇玑摇了摇头不想跟他们多做纠缠,淡漠道:“我累了先回了,不打扰两位。”不等他们回答,领着拒霜扬长而去。

安纯气得直跺脚,嘴里大骂道:“贱人,这贱人气死我了!”

安悦脸色一沉,叱道:“佛门乃清净之地你怎么可以口出秽言?纯弟,你这急躁的性子要改改,若回到相府还是这样,父亲会不喜欢的。”虽然她也很不喜欢安陵目中无人的样子,但作为相府嫡女又是闺阁女子们的典范,她时刻都保持着自己的端丽亲和。对于这个弟弟,他回到相府无疑让正房的势力更加稳固,可他这性子却是十足的不讨喜,回去后还免不得要调教一番。

“哼,你也嫌弃我曾经是傻子是不是?”安纯满面鄙薄地看着他的亲姐姐,从见面开始就一直训斥他,他才不是她的下人!安悦一愣换来他不屑的冷哼,懒得看她那虚伪的温柔,掉头直接走掉了。

云竹绞着手帕,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不必难过,五公子是被安陵气到了才会这般跟小姐说话的。”

“我们去了凡大师那里去吧,那已经是今年最后一签了。”安悦敛去不快,恢复她一贯端庄的模样,扶着云竹的手朝后堂方向去。

那一行主仆离开后,从大殿一侧走出三人来,那把桃花扇猛摇的白衣少年不是白逍是谁。小厮双手叉腰,道:“三爷,相府的小姐怎么都带着面纱之类的东西?”

白逍唰一下收了折扇在小厮头上就是一敲,痞痞地道:“相府大小姐可是天下三大美人之一,若不戴上面纱被人看到这灵空寺怕是要引起骚动。至于那个小姑娘嘛,我就不知道了。”兀自地摸摸下巴,神情有些哀怨地喃喃道:“那小姑娘太冷情了,竟然对风姿翩翩的爷冷脸相对。”

“三爷,你还是先把玉算盘拿回来,咱们还有一堆麻烦事呢。”小厮一脸正经,有些鄙视地瞅着自家主子。

“拿回来?”白逍一脸菜色,给的容易,以后估计不好拿回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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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星云又变,妖孽祸世

灵空寺后峰,山居高地万木凋敝,败黄的枯叶点缀在枝头,极目远望风吹飒飒中黄叶曼舞,自有一番风情。

“施主,该你落子了。”梧桐树下长石桌上摆着一盘棋,一老年男子和穿着僧衣眉须皆白的老和尚正在对弈。那老年男子宽额方脸鹰眼垂鼻,下颌蓄着一绺胡须,身上穿着常见的螺纹青绸做的衣裳,手中执黑子思忖了半天最后才把棋子落下。

老和尚执白子一观棋盘,捋捋雪白的胡须,笑道:“施主棋艺高超,此局又是和局。”

“了凡大师过谦了。”男人谦和一笑,坐得端直的身体微微往后倾了下,手指摩挲着桌边,娓娓道:“在下居紫薇中庭,于一个多月前观星象有变,尔后大师言此异象乃孛星出,不知这异象会带来如何灾劫,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自古孛星出现,必有孛乱。老衲日夜观察发现星云又变,却不知预兆何事,唯一肯定的是必有妖孽祸世。”了凡大师双手合十,面容上带有惭愧道:“老衲自诩得道能洞悉天机,殊不知被这异变星云所扰。”

“天机本就难测,大师不必自责。”男人脸上仍带着和煦的笑意,只是眼中已浮起淡淡的阴骘之色。“大师,可有应对之策?”

了凡大师嘴边略带苦意地摇头,道:“阿弥陀佛,星之所变皆是红尘映射,老衲无可应之言。”

“多谢大师指点,在下有事,先行告辞。”男人起身来朝他作了一揖。了凡大师也起身来行了个佛礼,道了句施主慢走。

男人负手离开,出了那隐蔽的圆形洞门,脚步又不禁停住回望了下。青衣披袈裟的身影已经从另一道门那处离开,眼睛看去时只看见了那飞扬起来的红色袈裟一角。他的话在耳边回响着,男人的脸色蓦然地变沉起来。

“主子,桐封王进宫了。”清秀的小厮打扮的男子上前来低声回禀。

“木青,方才有没有人靠近这里?”男人皱起两道浓黑短小的眉,语气陡然变沉,无形中散发出一种迫人的压力。

木青赶紧摇头,男人这才放心吩咐回去。衣袖一甩,木青赶紧跟上,脚步声远这僻静的断崖后峰才彻底安静下来。

“爷,这天诀皇帝专门跑出来就为了问一个多月前的孛星异象,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啊?”花jing深处,赤焰一身深蓝的短打,手中抱着一柄剑挠了挠头模样很是不解地看着自家爷。天诀有司天监掌观察天象,难道连孛星都看不出还要皇帝在一个多月后找人确认这事?

“以司天监的本事自然早早看出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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