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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天下-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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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身体宛如封冻了的玄冰,即使车厢里到处都是暖炉,却也让他们身上没有丝丝暖意,可当彼此靠近那寒凉之后好像都有着股火热力量要喷薄而出。环在他精壮腰际的素手缓缓上移穿插入他披散的发间,那卷翘若新月的纤长眼睫下墨玉瞳中泛着茫茫幽光,唇齿相依缠绵不休,彼此气息相互交融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争夺,用尽生命的全力跟死神较量,两人都卯足了劲儿地吻着对方,即使天荒地老世界崩塌都不在乎了。

原本冷戚的车厢里,冰冽中延伸出来的暧昧气息越发浓重。

“璇玑。”他低声呢喃一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突然地一改柔情蜜意的缱绻疯狂地掠夺起她口中的甘甜,双手更是顺着被子下中衣的衣角伸进去。

冰冷的刺激让她深沉在欲海中的神智微微回笼,他身上的冷香味氤氲在她周边。眼眸睁大,她稍有气喘地离开他唇瓣一点,忽而认真道:“赫连,我想要你。”

“……”赫连烬还以为自己的举动让她感觉到了冷意正要抽手,却不料她说出的是这一句。霎时间,他整个人都懵了,俊美无俦的脸庞带着明显的诧异,怔了半晌,道:“璇玑,你说什么?”

她咧着嘴浅笑,黝黑的墨玉瞳好似晴空般明湛,有那么丝丝看破尘俗的感觉。

“你不想要我么?”

方才的一番激情拥吻,她的中衣带子都被拉开了,单薄的亵衣里面穿着的黑色金线绣鸾凤肚兜都若隐若现。她惫懒地躺着,抬手指尖摩挲着他的下颌,垂眸睁眼一凝一瞥中自然地流露出股少有的醉人风情。

压在她身上的赫连烬神色微惘,不知如何回答。

“赫连,你不愿意?”他迟迟不答,鱼璇玑被他触摸勾起的春情在刹那间消陨,眼帘垂下脸上只得挂上掩饰的笑。

向男子求欢是她从未做过的事情,哪怕是跟司空天在一起时。在路途中她一入梦境就会忆起前世的悲欢离合,他们都中了不可解的寒毒,在人世间的日子并不多。在现实和幻境的纠葛中,她恍然明白了些事情,越发不想错过了赫连烬。或许他们已经没机会做名正言顺的夫妻了,那就趁着剩下的日子过过夫妻生活也不错。

可他……

眼眸里划过一丝尴尬,是不是他觉得自己放荡了?因窘迫之故,她没有血色的脸上难得地爬上了淡淡的红晕,让她脸色好看了许多。抿抿唇,难掩羞懑地侧身闭眼。算了,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吧。

“璇玑。”看她情绪的前后变化,迟钝中的赫连烬终于明白过来,忙小心翼翼地扳过她的身子局促地解释道:“我,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他只是太惊讶,仅此而已。原本想问她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事,可话到嘴边他飞快地变成了其他的言语。

“还好。”没有绾的发披散在两肩,眼眸虚开一条缝,手指抓着身上盖得锦被,她笑得勉强。

她终究是个女子,这样羞人的事经由她口而出,男方都被惊到了,也就让她后悔了。

赫连烬心头一疼,脸上挂着笑,咬了咬她的耳廓低声暧昧地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其实,我很久就想要你了,可你不答应。”那话音中还透着委屈,活像是被人欺负了无处可诉冤屈。

冷中夹着灼热的气息吹在她脖颈,他随手脱了身上的臃肿钻进锦被中,有力的手臂搂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手掌没有空闲在游弋在她身体各处,眼含戏谑低低笑道:“好软好柔。”

“你——”前一刻还端然如君子,立马就变成了欺负女子的流氓。鱼璇玑猛然绷红了脸,埋着脑袋不去看他。

见她满脸娇羞的模样,赫连烬只觉得自己的心融成作了一滩滩春水,那荡漾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妙不可言。垂首,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压着鼻尖,他满目春情注视着她闪烁的瞳眸,眼底尽是宠溺,打趣儿道:“害羞了?”

这样近距离地接触,鱼璇玑面色更红,没有底气地闭上眼装作没看到他得意的神情。

“真不乖。”他喃喃一句,旋而,殷艳的唇瓣精准地对上先已经被他蹂躏过的红唇,手脚并用在她身上恣意妄为,撩拨着处在下方的她。

“赫连——”她蓦然睁眼送出一对白眼,那三个字深深地被他咬断了一个。美目中似有云雾缭绕,展望而去竟是看他褪去了沉黑的湛蓝眸子。两眸对视,她错愕地张开嘴,他的舌头乘势钻进去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狂野里不失温柔,可那强势的姿态恍若要将她拆吃入腹得连头发丝都不剩一根。

什么似海情深矢志不渝的誓言,都比不上他动情时候拿一瞥。被他双眸里纯碎的蓝给吸引进去,就像是被卷入了不见底的漩涡里,明知前途会渺渺却还是愿意义无返顾地去掉进去。

“不要记得庸医给的禁术上的东西。”身体在他调教下软得一塌糊涂,鱼璇玑怔怔地望着他的眸子,把心地的那丝顾及也说了出来。

赫连烬佯装瞠目,眸色一沉道:“不专心!”说罢,俯首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啃。感到轻微的痛楚,鱼璇玑惊得皱眉,拳头握起无力地捶着他的胸口,满腹委屈道:“你干嘛咬人?”

她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是属狗的!

“惩罚!”近在咫尺的俊脸放大着每个细微的表情,半垂眸子含住那双让他无法不想的唇儿,双手已经利落地将她身上的衣物都剥了个干干净净。

鱼璇玑愤愤地瞪了眼,不起眼的挣扎在他的撩拨下变作迎合,溢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马车行路本就颠簸,盖在身上的锦被随着亦是不停地抖动着,车厢内弥漫的欲味,浓烈得让人面红耳赤。

赶车的人在听到车厢内不正常的声音,惊得差点从车辕上掉了下去。短暂的惊悚后,只得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赶车,试图将马车赶得快些,与车轮声混杂应该就听不真切了吧。

炎京陨圣楼据点,柳屹、金算子、骆惊虹、白家兄弟及孙淼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俱都坐在议事堂内,所有人的神情不由地凝重着。

主上命在旦夕!

他们今天收到的消息,不知是谁送的,可那细致的描述好似让人亲眼看见了他们遭遇的一切。

“首领,这件事我们的人都没得到消息,会是谁这么‘好心’将主上的行踪告诉我们?”骆惊虹满脸怒容,他轻鸿阁的消息几乎是整个大陆最灵通的,竟一连两月没找到主上。现下,竟有人送来这个,挑衅还是故意设下陷阱等着他们去钻?

“天诀算是彻底乱了,帝月、星池大军压向边界却没有任何作为,他们应该是在等什么。”白钰气息沉定,将心底的想法说与他们听。“烬王与主上一起不见,黑甲精骑按兵不动,我们陨圣楼只是暗中准备也没有任何举动。可星池大军集结却不发,对峙两月大家不觉得太奇怪了?”

天诀内忧外患不敢擅自开战固守城池这很正常,可星池怎么就没点动作?那卫拓是个血性汉子,战场上也是把好手,不该这么沉寂的。

“二哥说得对。”白逍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眉宇间郁结着。主上消失得蹊跷,可行踪来得让人不得不怀疑。

孙淼摇头,像是想起什么,道:“我们得让人看看帝月那边是否也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哎,主上不回来,起义的事情没法立刻去办,一些东西留着总让我不放心。”金算子抱着他心爱的算盘,唉声叹气道:“清风山那边,大块头已经把军队练好了,就等着上战场‘锻炼’。原本以为很快就有机会,可越等心里越着急了。”

“这形势真不好。”骆惊虹懊恼道。

“主上临走前交代过,神秘的鬼面人就在我们看不见的暗处,让我们处处小心。我猜这消息或许是他送来的,只是这意图就让人捉摸不到了。”陨圣楼的又不是蠢人,明知可能会是他设计下的陷阱,自是不会轻易去涉险。鬼面知如此还这样做,那么……

“可能是主上派人送来的消息。”那猜想在心头呼之欲出,不曾开口的柳屹便替白钰说了出来。

呃?真是这样?众人不由地怀疑了,想想似乎是这样,可又觉得那里不对。

“首领,有消息传来!”议事堂外,一陨圣楼暗卫飞快地双手托着个小小的竹管风一般地跑进来,将手中的东西呈给了柳屹。

柳屹一把将东西抓在手里打开,其他人都挑眉紧张地望过来,像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又有什么消息传来。

“你们看!”风帽下被面巾遮挡着脸的柳屹声音陡沉,刷地下将手里的纸条递了出去。

骆惊虹最先一个抢来看,其他人站着凑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神色复杂得很。

速带庸医往长风城!

就这么简短的几个字,当然还有主上联络时候留下的印记。那字迹不是主上亲自的手笔,可那个印记却是真的。可到底这消息是不是主上传递来的?她为什么会发这样的消息?若是真的,可庸医都随他们消失了段时间了,这下他们又去哪里找?

两个消息,前后相差时间不短,若说以假乱真那最先的才像,但这刚收到的可有主上的留印……

“分两拨人,一部暗中前往长风,一部查探帝月烬王的消息,其余的驻守各处。主上未被真正找到,你们谁都不能出乱子。”这一前一后的消息要么全是假的,要不就是一真一假,不管哪样都需要他们去查证。

主上的去向他其实是知道的,可他的人在云雾山并未寻到她的踪迹,随后她就跟烬王一起消失了。这期间可能发生了很多事,也不知主上是否安好。

柳屹忧心忡忡,其他人也各有担忧,大家都缄默了,默默祈祷主上可千万别出事情才好。

夜色袭来,寒风呼啸而过,苍茫大地上飘扬着漫天飞雪,今年的冬天跟两年前一样冷得让人想呆在火炉里不出来。

浦城城外黑甲精骑驻地,几个将军围坐在一起,向赤焰汇报着最近的情况。

“赤焰大人,大战未开我们在此处守了两月,军营里的从穿衣到食粮的花销该怎么办?”烬王没回来,他们又被风雅郡主打压着只能守在城外,士气上多少有些低沉。何况又遇上这寒冬腊月的天,不少军士突然染了风寒好几日都没养好。长期以往,对他们很不利啊!

“爷一走就两个月,我们完全没有半点消息,矶王和北堂太后在朝中揽权夺势,还跟皇上上书要削减黑甲精骑的军饷。军士们在外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就是为帝月开疆扩土,他们这样做分明就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年轻的将领沉不住气,怒得几乎想要把桌案都劈烂了。

“浦城被风雅郡主的翼卫把持着,天诀的事她很可能记恨在心,说不定还会借机陷害我们。”赫连倩与司空书勾结,甚至出卖身体,帝月人很是不齿。当时烬王没有营救她,以矶王的性子定然会怪罪烬王,免不得会给他们穿小鞋使绊子。

“皇上也是,不知被什么女人给迷住了,听说已经有半月不曾上朝了。你们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以前,烈帝虽不喜朝政,可也没做出过不上朝的事情。烬王走后,他也没派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莫非那兄弟情深都是装出来的?

另一将领冷哼道:“我爹捎来家书说过这事儿,是下相城主献了一个美人儿,皇上已经沦陷在美人乡了。”

“太不像话了!”几人中最年长的那人怒不可遏,“要不是爷,皇上的权势早被北堂太后架空了。爷就消失一下,他便被美人迷了眼不理朝政,这样下去朝堂宫里都是北堂太后的天下了!”

“北堂太后一直看爷不顺眼,对爷用了那么多卑鄙的手段,这下要是被她把持了朝政,爷回来必然也是一大麻烦!”

“当初爷就该听我们的,直接登基继位,这帝月就掌握在爷手里了,她北堂太后想蹦跶也没法了!”说起当年的事很多将领都红了眼眸,明明就是爷出生入死保住了帝月边陲,先皇传位的人也是他,可就因为北堂太后篡改了诏书,皇帝才任由烈帝当了。他们这些人都是陪伴着赫连烬从那些年的艰难你走过来的,他的苦和坚韧他们都看在眼中。

烈帝在小时候保护过烬王,也正是因此他在知道真相后没有把烈帝拉下皇位,反而尽量地保他皇权在握。可那人的作为实在让他们寒心,没能将帝月带上鼎盛巅峰就算了,皇帝权势都落在外族之手。

不满,暴戾的情绪被勾起来,几人都气愤不已铁青着脸。

“不要再说了!”赤焰轻喝一声,将吵嚷的声音平定下来,冷脸道:“爷很快就有消息了,你们先下去安抚军心,余下的我和赤冰再想办法。”

几个将领见他面露怒意,也知吵下去没有什么意思,各自怀着一肚子的气转身走出大帐。他们走后,赤冰面色阴沉自屏风后面出来,冷哼道:“这点小事就来吵,爷不在这里,他们胆子都大了。”

赤焰揉着眉心叹气道:“现在追究这个没意思,赤冰,你去找陨圣楼确定我们收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我在这里看着。”

爷就那么走了,很多事都是他代为处理,幸好还没开战,不然他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小心!”赤冰没说多余的话,拿过一件斗篷披在身上,眼中露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扒开帐帘没入浓浓夜色里。

浦城,一袭华衣的赫连倩站在城楼上,眼眸看着黑黢黢的夜空下飘落下的雪花,不知想什么格外入神。

“郡主,小心着凉。”明珠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低声劝慰道:“夜色深了,您身子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披风领子上镶着白色狐狸毛,毛茸茸的掩盖住外露的雪白脖颈,将寒气都挡在了外面。赫连倩缩了缩被冻僵的手,眸子里划过阴暗,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郡主放心,他们都是翼卫里的绝顶高手,送信这样的小事他们不会出岔子。”明珠埋头,恭敬无比地回答。

“那些人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本郡主要的不是不会出问题,是绝对地没岔子。”脸庞上覆盖着森森冷漠,一闪而逝的杀机过后,她忽而笑起来。“你说,那两人会有好下场吗?”

她声音里饱含着凌厉的狠毒,明珠听得心里一惊,慌忙摇头。郡主被人从天诀的天牢救出来就变了个人,那狠厉让人无端地害怕。别人能退缩可她不行,谁让她是服侍了郡主这么多年的人。

明珠在心里为自己默哀着,行为举止更加谨慎小心了。

“真有眼色!”赫连倩冷哼着说了句,扭头就下了城楼。明珠僵硬的身体稍缓,硬着头皮跟上。

------题外话------

哎,今天没有万更成,明天要上班了,呜呜

编辑大大啊,这素接吻啊,没有H内容,饿哦哭了,真的没有啊,求给过了吧!

审问大大,人家这很朦胧的啊,又没有具体到身体的哪个部位,大冷天的大晚上的,您给过了吧。

034 或生或死,命悬一线

… …

昏沉的天空中飘着破碎的雪花,绵延的山峦重叠着,深浅不一的棕黄颜色上覆盖着点点刺眼的白,看着渺远而冷幽。半山腰一向茂盛的竹林纷纷掉落了绿叶,竹枝上光秃秃的透着股凄凉感。高高低低密密交错中,一座屋顶堆着积雪的竹屋在其中隐现。

“这里就是姐姐和姐夫婚后隐居的地方。”推开已经破旧的栅栏,披着厚厚狐裘的苏蓉满脸感叹地望着这座跟记忆中并没有相差太多的宅子,幽幽地叹息了。“还记得他们成婚的时候,山下还有跑上来看新娘子的孩子,那场面虽然比不得城里大户人家嫁娶热闹,可处处皆是温情。”

她跟苏颖年纪相差四岁,姐姐成婚时候她才十二岁,当年的苏颖即使穿着简单的红衣也美得让人心醉不已。当时她就暗自下了决心,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成为世上最美丽的新娘子。可当她真的出嫁了,那凤冠霞帔却与自己无缘。只因为,她是一个妾。

温柔的眼眸里划过丝极快而逝的沉痛,苏蓉将自己的情绪掩饰起来,笑着朝身边的人道:“珏儿,进去看看吧。姐姐他们虽然在这里住的时间前后只有两年左右,也算是一辈子了。”

身材欣长,内穿白色银丝绣玉簪花的袍子,外面罩着雪色披风。司空珏站在篱笆外,浅棕色的凤眸略过那不足三丈距离的屋檐下的大门,脑子里满是恍惚。似乎有个声音在召唤着他,让他进去看看,可他却不知为何竟移不动步子,只是那样愣怔地望着。

“怎么了?”苏蓉见他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心里狐疑了,试探性问道:“你不进去?”

这孩子分明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希望能见到父母生前所住的地方。可都来了,这又是怎么了会怯步不前?

“蓉姨,你相信我是他们的儿子吗?”竹林中的寒风袭来,吹起披风领子上的狐狸毛柔柔摆动。他精致宛若名画般的容颜上覆着薄薄的凉意,眸光微闪口气飘忽。

在这段消失的日子里,他认真地想过炎京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聪明如他自然发现了有人在利用他的身世来搅乱天诀。那人是谁,他约莫猜到,也派人去查了。是她,远自方诸山来的神女,亦是陨圣楼的楼主,帝月烬王深爱的女子——璇玑。

对手如此,他输得不冤枉。可他究竟是谁的儿子?一会儿是襄惠帝的,一下又变成了明郡王的。巽风的父亲言辞凿凿说他是明郡王的种,躺在冰棺里的母亲苏颖沉睡不醒,由此牵扯出纠错交缠的恨,是夺母杀父的血海深仇还是多年来苦心经营只把他当做棋子?也或者,是真心以为自己是他的儿子?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或许,这世上只有母亲才清楚这事儿,可他无力将她救醒。

“蓉姨多年不理尘事,看淡了很多。你真要我说,那我便问你一句:是他们谁的儿子又能如何?”

她被人挟持救出后就一直呆在桐封王府,炎京传言他身世的事情自己也是知道的。她惊诧于那个清秀俊逸的姐夫会是皇族,他们一家竟经历了那样的磨难。司空珏的痛和迷茫她看在眼底,心里也是替他难过痛惜的。可对错已成定局,把自己困在牢笼中,对吗?

司空珏被她一问,张嘴想回答,竟发现无言以对。

无论是谁的儿子,已经无法改变已然犯下的错。在还在襁褓中,他便没有了父母,陪伴他成长的除了贴身照顾的嬷嬷和巽风外,就属襄惠帝了。若然恨他对明郡王横刀夺爱抢了母亲,杀了他又能得到什么?

“哎,其实你不必要想这么多。”苏蓉一见他的淡薄神情里化不开的矛盾和纠缠,心中微酸劝慰着:“是否报仇,去问姐姐和姐夫吧。你的路应该是光明之道,不是为了延续上代人的仇恨。”

“蓉姨,我……”

“不必多说了,我想要是姐姐姐夫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被这样的事困扰着。”苏蓉迈着步子走进栅栏后的院子,径直去将那没有落锁的竹屋的大门给打开了,温和沉静的眸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和欣喜。

司空珏随其后跨进门槛,一眼就把屋中看了个遍,陋室虽简却清雅,看得出主人是个心思灵透的人。

寒风卷进来,吹得那破烂的窗户纸飒飒作响。苏蓉满眼回味地伸出手触摸着那些早已被尘埃沾染了的家什,恍似还在当年,道:“姐姐说,莲花在水中出淤泥而不染,在陆地陈腐的土壤里,玉簪花就是那水中圣洁清贵的灵子。你们母子虽不曾相聚过,可喜好都有很多相似之处。”

“爹说,姐夫有着颗隐于林却能看透世事的心,可那玲珑却蒙了尘。但是作为女子陪伴一生的夫婿,他倒是极不错的选择。我当年还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也就是最近才知道,老郡王非常希望姐夫能在朝堂上谋得一官半职光耀门庭,可生于富贵之家看够了朱门酒肉臭,他很不愿意涉足官场,故而隐匿了自己的才华。遇到姐姐后,他更是一心慕闲逸之道,甚至不惜与老郡王闹翻了。”

“姐姐一生只有短短的十几年,可我觉得她非常幸福。”幼年时候父母再侧,妹妹作伴,长大后又得了深爱自己的夫婿。女人一生求的不过是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这些她都曾拥有过。上穷碧落下黄泉,她跟姐夫都是相依相随。若说遗憾,那就只能是没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吧。

有时候,她都挺羡慕姐姐的。

“蓉姨,其实娘还没有死。”司空珏垂首看着地面,轻声地说道。

“……”苏蓉还挂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定住了,诧异至极地侧头来看着他,一颗心欢喜而酸涩地跳跃着。

司空珏苦笑着,“可她活着跟死了差不多。”除了那口吊着的气息,她有的不过是一具还年轻美丽的躯壳。

呼呼的风刮过窗扉,那啸声犹似婴儿嘤嘤哭泣,灌入的冷风吹打在两人身上,谁也说不出到底有多寒冷。又是茫茫的无的雪夜,幽咽的箫声从灯光昏暗的竹屋中飘出来,顺着山中竹林的凄冷寒风飘荡各处。油灯的光火晦暗,火盆中那猩红的木炭正发奋燃烧着,缕缕熏人的烟气从打开的窗户中飞出,让屋子里温暖又不会把人熏着。

收了玉箫,司空珏一整衣袍坐在了那不算大却很结实的木床上,光火跃动的碎影打在他身上,印显在他雪白的衣袍上。

两天了!送走了苏蓉后,他不知该回哪里去,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这里,明郡王和郡王妃恩爱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父母和子女间的感应,无论多远都会牵引着聚到一起。可他已经死了,而她还沉睡不醒,他们之间生死相隔又好像不曾离开过。那是种奇怪的距离,他不太懂。每每冥想这种关系,就会想到自己和璇玑。

他也说不清为何又会这样奇怪的联系,只是觉得遇上她,很多事情完全无法掌握。

叽叽吱吱——无声的夜里,栖息的夜鸟忽然都振翅惊慌失措地飞起来,竹枝缠打的声音格外响亮,好像遇到了什么外敌入侵。

司空珏眉目一敛,神情冷峻孰地从窗口一跃而出,踩上院子外面的篱笆,朝着竹屋附近声音来源的竹林就飞了过去。

雪白的衣宛如夜里的明灯,又像是漆黑夜里天边那一轮不算明朗的月亮,几个飞跃纵身而起,顺着光溜溜的竹子往上飞掠,站在竹林顶端。

“桐封王,久违了。”粗粝沙哑的男子声音从对面传过来,那人双手握在身后,穿着黑色斗篷,接着天边细微的光亮,好似能看到他脸上带着副狰狞的鬼面具。

司空珏双手垂立,面目冷淡地看着这故意将自己引出来的人,道:“久违。”

他没见过这人,却记得巽风说他和赫连烬被璇玑的低声控制陷入幻境里,就是这人挟持了他们威胁璇玑。结果他没讨到好处,他们还被璇玑打落到了山崖下。这人应该就是那个神秘得让他们都查不出踪迹和身份的鬼面人。

“桐封王是个孝顺之人,怎么不亲自将苏蓉夫人送回慈航斋?”短暂寒暄,鬼面就直接进入正题。

凤眸里略过一刹阴戾,司空珏冷声,道:“你抓了蓉姨?”

“没有。”鬼面回答得很干脆,“想打她主意的人太多,在下替桐封王安全地将人送了回去。”

“目的!”这人武功怪异来路不明,会那样好心地把蓉姨送回慈航斋?他又不是三岁孩子那么容易哄骗,鬼面定然是要拿蓉姨来威胁他!

“要六璃爵。”磨砂似的声音森冷而可怖,在幽幽夜色里恍如鬼魅之声。

司空珏目不斜视冷视着他,旋而望了望天,冷笑道:“阁下本事滔天,何不亲自去取!”

“完整的六璃爵现在在璇玑手中,要说能拿到它,天底下除了赫连烬外你是不二人选。苏蓉会在慈航斋静心度日,不会有人知道她是你桐封王的姨母。若你答应,再奉送你一个能让苏颖的消息。”鬼面具遮挡后的神情是怎样的,除却夜色恐怕无人知晓,但那狂妄却是让人体味得一清二楚。

凤眸大睁,他怒目道:“你在说什么?”这人究竟知道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颖昔年自杀,被襄惠帝用尽灵药留住了一口气,冰冻在冰棺里。要想让她醒过来,方法很简单,去……”

——《凰谋天下》——宸彦姬——

“赫连,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冷?抱着我,抱着我你就不会冷了!”身上穿着厚厚的狐裘大衣,鱼璇玑坐在马车里神情紧张而惊慌地抱着身上结着薄薄冰层的赫连烬,失措地喊道:“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能有事。”

“快些,再把车子赶快些,快找家客栈停下来。”

“王妃,爷……”车夫听到她的叫喊声,心里又惊又怕,拼命地甩着马鞭子。马儿被抽疼,使命地朝着前方奔跑起来,在湿滑的雪地上行走本就不易,此番马车更加颠簸,要不是车厢门被关着,马车里的两个人几乎都快要被甩出来了。

“驾好你的车!”鱼璇玑怒喝一声,扶他靠着车壁坐着,双腿盘在他腰上将他固定住。垂眸凝神,右手中指指尖猛地朝他额头上一戳,牙关紧咬身体颤抖着,缕缕寒气自两人身体累冒出,原本堆着无数暖炉的车厢里顿时被阴冷说取代,刹那间好似有冰锥凝结的声音响起,从他们身上开始薄薄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着,不消片刻马车里所有的东西都覆上了一层冰。

两人俱都是脸庞惨白,双唇乌紫,身上的冰还在慢慢地加厚,有着股要把他们都完全冻得出不了气般。

“够了。”昏沉的赫连烬费力地撑开眼,已经被冻在一起的眼睫扯得他眼皮发痛,可他却不管不顾要阻止她再输送灵力在他体内。

强撑着的鱼璇玑听到他说话,满是冰霜的脸上露出艰难的笑,手臂无力垂下,惊喜道:“赫连,你终于醒了。”

“别再耗费灵力了,你身上的寒毒也需要灵力压制。”为了他,她已经将灵力都快耗尽了,而她身上的寒毒发作起来比他更为厉害。他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气息,就像是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害怕,怕她再也醒不过来,就这样永远地将她失去了。那样子,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她反对得异常坚决,虚弱苍白的面庞上还隐隐有着怒气。

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整个人清瘦得厉害,脸颊上更是颧骨高出眼窝深陷,往日俊若天神的男人似乎在一夕之间就变成了病入膏肓的弥留之人。起先她用灵力去护住他心脉,可保护的时间很短暂,要不了一两天他就会毒发,寒气会更加汹涌地逼近心脉。而她本身就就是个垂死之人,恰巧有了灵瞳神蛊的保护,情况比他稍微好些。

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度日艰难,往往一闭眼就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再睁开。寒毒的寒气会封冻全身,血液流通不了那么人就死了或是进入假死的状态。赫连烬是修炼寒冰诀的,本身的寒气就比她更重,是他们中毒发最危险的人。这南下的一路,他们每到一处都会停留那么两天。客栈里都会准备着烧沸的水,可两人一进去要不了一会儿水就凉了。

恒温的东西,可能只有温泉了。只是,他们没法长时间逗留。长风城,离他们已经不远了。她知道陨圣楼在那里也是有据点的,想要隐藏他们两个那是绰绰有余的。

“璇玑,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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