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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谋天下-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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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慧眼如炬的睿智男子,那看人的目光毒着呢,自然是不会看错的。

陨圣楼的人对他不算友好,应该是看在鱼璇玑的面子上多少维持着表面的客套,他也不在意他们的态度如何了,现在只想弄清楚鱼璇玑到了去了哪里。柳屹神出鬼没的,陨圣楼的人也是在半日后才给他送来消息,但并不是跟去见柳屹,而是给他送了份信函,上面就写了云雾山三个字。

他知道自己担心鱼璇玑想要去找她?赫连烬想到这点,也就没有了太多的怀疑,骑着什飒紫就朝云雾山的方向去。赤焰赤冰两人负责安全带回帝月的使臣回国,调集黑甲精骑到三国边界驻守,这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可现在鱼璇玑去了云雾山,那里是三国力量第一战将来打起来的地方,暗中还躲着神秘莫测不知具体势力有多强的鬼面人,他着实担心起来了。

黑鹰传讯,将一直训练好的暗卫死士召唤到云雾山来。

每一天他过得无比忐忑,恨不得立马就飞到云雾山把她给找到。长途跋涉昼夜兼程了四日后,二十多人终于云雾山入山的地方。虽然入秋了,可接连几日云雾山都下着绵绵秋雨,枯黄的树叶被雨水打湿,带着黏糊糊的沉重被林间的风一吹就落到了地上。薄薄的雾气笼罩在森林和山峦的之上,让人看不清楚前面的山到底有多高,整个山势是何模样。

一袭黑袍不再鲜亮,几日不曾好好梳洗,他下颌上长出了青青的胡渣,眼眶略微地陷了,眼眸下有着片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拉着马绳在林中走转,赫连烬的眉头仍旧紧皱着没有舒张过,空气中腐烂的气息和山风吹来的清新味混杂在一起,跟普通树林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差不多,却恍似其中掺杂了什么东西,让人隐隐地感觉不舒服。

不是瘴气,却比瘴气还厉害十分!

“爷,这树林里多毒物,空气中有毒。”死士队长从怀中掏出避毒丹垂首弯腰双手奉上一青色玉瓶,天虽阴着林间光线却还清晰,能隐约地看见玉瓶你晃动的朱红色小药丸。

“仔细找。”赫连烬也听闻过这里的厉害,自是不会小觑这看似微不足道的雨后山林里的这股不太正常的味道,拿过玉瓶服了避毒丹后开始快速地寻找起来。

他们刚进山的时候听猎户说过,云雾山在向南方位不久前突然发生了地怒,森林里的动物们都被惊动了,还有不少死伤。大家都认为是山神发怒了,俱都不敢进山打猎。他们那样认为,可赫连烬却步那么想。云雾山百余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发生了地怒这样的事情,还是在鱼璇玑到云雾山的日子?

他想,是璇玑开启了陵墓的入口引起的地怒吧!

根据时间判断,他们相隔并不算太远,他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鱼璇玑,只有亲眼确定她平安他才能安心。

一来赶来云雾山的路上,越是靠近这里他心底无端冒出来的惧意就更深一层,仿佛这里有着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会伤到他的璇玑。她的前生仇恨他知道的并不多,却明白她报仇的执念十分重,虽然对司空珏有了些公平不再将他当做司空天的影子,可他们必然是对立的。这次取六璃爵的爵身,要进到司空天的陵墓,说起来他已经后悔不迭了。

为什么要心软答应璇玑一个人来呢?

这种不好的感觉一直蔓延着,胸口仿佛被压了千斤重的石头,让他几乎都快窒息地喘不过气来了。

“爷,那边有半边山体塌下来了!”这批死士是他秘密养着以备将来被北堂太后算计得逞留下的后路,这回为了寻找鱼璇玑的下落不得已将他们提前暴露了。

山林中的路本来就不好走,何况还是下了雨,为了节省时间赫连烬干脆翻身下马,施展轻功在林中几纵几跃就来到了死士口中坍塌的地方。泥土的颜色还很新,上面甚至还有着泥浆,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亦或是这附近有山泉水源。这片塌陷的地方很大,不少树木都被掩埋在了泥土下面,隐约的臭味似乎是动物尸体腐烂的味道。

赫连烬铁着脸,眸子阴沉着,面色带着可怖地检查地这里,吩咐道:“分开,速速到周边查探!”

“是!”死士们动作整体地朝他点头后,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他眼前。

有股感觉,她仿佛离他很近,却又很远。如此矛盾,可他觉得很真实。只是,她究竟在自己看不到的哪个方位?

赫连烬黑沉如无尽深渊的暗蓝双眸里尽是骇人的黑色,纵身飞上最高的树木顶端俯视着周边地域,却只看到浅薄的雾气如薄纱般笼罩在树梢山头上,让他看不真切地面是怎么一回事。

正因此,他心里更加焦急了。

璇玑,你千万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本王会回来的。你说过要用尽所有的可能陪本王走完一生的路,你不能食言,本王决不允许你食言而肥!

“爷,方圆十里有不少坍塌的地方,还有死去的野兽。”

“属下这边探查也是。”

“属下查探的情况亦如此。”这群死士的轻功都是顶尖的,查探消息回报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可带回来的消息都不是他喜欢的。

云雾山局部地怒,璇玑生死不明,他这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般,难受得他暴躁而狂戾生生想毁掉所能见到的世界。

“爷,属下发现马蹄印。”就在二十多人因自家爷那暴戾横生而心生惧意时,死士队长迟迟归来。“这片林子也下过雨,马蹄印比较深,是驼着人或是重物留下的,蹄印还很新鲜。”

未来王妃有消息了?

众人暗沉的眸光孰地亮了,赫连烬亦是眸中闪出希望的光亮,沉声急迫道:“马蹄印是朝什么方向走的?”

“东北方!”死士队长知道自家爷担忧未来的王妃,回答得又快又清晰。

“带本王去!”两指放在唇边吹出口哨,什飒紫在林中嘶鸣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他身边。其他死士也把自己的马牵着,朝死士队长所指引的方向去。赫连烬迫不及待亲自去查探了,果然是新的马蹄印。及此,担忧的心总算有了点放松,璇玑没有生命危险。可她都已经出来了,为什么不向东走而是朝东北方去?

想有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云雾山?赫连烬心生疑窦,按理说她该去三国边界,他是知道的陨圣楼在那里布置好了人手。她想做什么,赫连烬心里有数但都没有插手。她跟司空皇族的仇是她生命你最沉重的执念,要是不由她亲自解决,终究会成为她的心病,而他亦是早就答应不会插手她对天诀做的事。

只是她得了六璃爵爵身没有按照原定计划离开,他总觉得不放心,这一趟势必要赶上去看看。好在她现在性命无虞,他总算能稍微安心些,下了命令用最快的速度希望能赶上前面的鱼璇玑。

她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几天,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和对前世后事的未知犹如一条藤蔓般,从她听了守陵人说的话后就开始疯狂地在心头滋长,恍若密密麻麻的藤萝将她整个人都勒紧,挤压着她心底那顽固的恨意。

为什么在她恨了那么多年后,将对一个人的深深爱意变成了刻骨铭心的恨后突然告诉她,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他似乎知道她会携恨重生,知道她要夺走六璃爵开启宝藏,还将陵墓建成了紫重阙的样子,甚至死后不曾入土反而要跟她在几乎很相似的环境中度过孤寂的岁月。

那是哪儿?

她这五百年灵魂攀附在禁宫紫重阙的池子里的一条锦鲤身上,在空旷的水底隔着盈盈水面看着外面的投射下阳光的世界,冰冷而孤独地过着含恨的日子。废弃的紫重阙宛如一把淌着鲜血的刀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五百年前发生的种种。

穹苍,被成为当时列国第一奇才的美男子,亦是她背弃了师门伤了父母之心跟随的男子。多少年了,她几乎都不曾再这样唤过他的名字。如今就是在心里默默地念叨,都有着心如刀割的冷痛感。脑子里有着太多的东西,无数记忆如雪花般纷涌而至,砸得她没有招架之力。

能用得着六璃爵的地方,还跟她五百年生活相似之处,就只有一个地方——天诀宝藏埋藏之所!

昔年他们得到宝藏,为了避免引起争端,就将宝藏埋在了大陆冀北之地的北蛮荒原的一处冰湖深处。

也就是说,他那五百年就在冰湖底下度过的!

------题外话------

哎,没发现昨天是大封推啊!

029 我心忧忧,片刻不绝

天诀帝国历五百一十五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江湖势力陨圣楼强势崛起指染朝堂杀害官员无数,后有天诀宝藏传言沸沸扬扬,藏灵山庄江湖人士死伤无数。其后帝月黑甲精骑出现在天诀国土,年事已高的襄惠帝竟喜获龙凤胎,皇子公主满月宴会两国朝贺,紧随而来的却是桐封王身世传言,几位皇子逼宫未遂死的死逃的逃。

襄惠帝欲禅位于桐封王,却又在祭奠太庙当日被真实地揭露了二十多年前那段皇室丑闻,桐封王自我放逐放弃王爷之位下落不明,襄惠帝怒火攻心病重龙床之上。

可天诀的麻烦事并未有什么消停,时隔一月左右传来惊天消息,长风城守将薛洋叛乱自立为王。紧跟着,南逃的十皇子司空凌将被追杀得散乱的铩羽骑重新规整,半月内将长河南大部分城镇都收归在手。然而,得到消息的襄惠帝却还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只能依靠自己提拔起来的人去保护着长河以北和薛洋不曾入侵的地方。

举国上下弥漫着硝烟战火的味道,百姓们奔走相告着逃命。天诀,彻底乱了。

不止天诀,陨圣楼和帝月也有了不小的乱子。

璇玑,他们陨圣楼的主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联系!

陨圣楼的人很担忧,无论用什么样的联络方式都找不到鱼璇玑在哪里,甚至是柳屹也不知怎么找到她。本想去找庸医,可那鬼精灵的老头似乎早就得到了风声不知逃到了何处。白钰带回了玉落,可她却不知为什么无法探知鱼璇玑体内的灵瞳神蛊的正确位置,故而也无法找到她。

帝月这边的情况也不好,自从风雅郡主赫连倩在天牢被人救走后就下落不明,可赤焰他们刚把黑甲精骑带到三国边界那里,翼卫便如神兵天降抢先他们一步占领了帝月浦城的指挥权,而搅乱了两国关系的风雅郡主更是得了北堂太后及太后党人的支持,硬是不许黑甲精骑入城,只让他们驻扎在城外。

黑甲精骑群龙无首,几个将军商量了下,决定暂时压住消息按兵不动。赤焰和赤冰等人则用尽所有办法去找消失的赫连烬,甚至连陨圣楼那边都去打探了,却被告知,不止他们爷不见了陨圣楼的楼主也邈邈无踪。

两个人同时失踪,是私奔去了还是在什么地方躲着看这些失态的发展?他们都猜不透,只能一边眼巴巴地盼望着两位主子早些回来,一面又焦急地用各种方法去找他们,只希望他们能尽早出现。

天族的乱世预言一出,各国野心之人都是蠢蠢欲动,这次天诀之乱算是将大争之世正式给开启了。

星池大公主在炎京事情频发之际就早早地告辞了回到滇都,跟她有争夺龙影军意图的国师巴图竟难得地跟皇室达成一致,派兵由伽罗关向北,朝三国边界第一大城——蓉城靠近。带领军队的人是万俟星的心腹,龙影军将军卫拓。

先有帝月重兵临关,尔后星池大军亦紧随而至,可襄惠帝却是四面受敌无力抽调兵力去对抗各方的入侵放抗势力,只能让人将从张猛和瞿偓手中接掌的兵力去边界跟帝月星池对峙,其余的都在拱卫京畿。当然,做了几十年皇帝他也不是窝囊废,一支被他秘密养了多年的兵力悄悄潜伏着观察司空凌和薛洋的动向,但凡他们有点再大胆的举动,动起手来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可他终究是势单力薄了,苦苦支撑能松得片刻却无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宁度日。

他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原本想着要培养司空珏的,可如今一切都为成为了泡影,他将一无所有。或许,就是冰棺里的那个人,迟早也会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现在的天诀就是一块横在案板上的肥肉,想拿刀割上一块儿的人太多了。战争还未真正开启,无声的较量早已经让很多人头破血流了。

不过,对于消失的鱼璇玑来说,这些从路上听到的片段言语已经激不起她的兴趣了。从云雾山一路先向东北越过驼山,再经桐封从狭窄的西伦山脉山口地方进入便是风雪冰冻,人迹罕至的北蛮荒原。

北蛮荒原地域极广,那常年高山相依冰雪覆盖的世界里永远都是一片雪白,苍白得没有其他颜色。西伦山脉以北终年呼啸而来的寒风跟苍龙雪原相比,更多了没有人烟声息的寂寥。几千里之遥的地方早已经鹅毛飞雪了,虽然才十月可越向北天气越发严寒,而她骑着乌骓昼夜不息地驰骋着向那西伦山脉南麓赶着,整颗心都惦念着在冰湖底下的司空天。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赶路赶得很急,她也没什么时间停留,用上了乌骓最快的速度。那般心焦和忧虑让她的感知力都变弱了,甚至不知道后面还有人疲劳不堪却还是拼了命地追赶着她的速度。

天边又是残阳如血,难得的是除了干冷的寒风外,没有了那绵绵的雨。赶过了几个山头后,鱼璇玑翻身下马牵着乌骓一步一个胶印地走在白雪皑皑的狭窄山道上。她已经进入了北蛮荒原的范围,入眼处要不是被晶莹的白雪覆盖的低矮山峦,就是几只秃鹫扑闪着翅膀虎视眈眈地看着目光所见的活物,站在光秃秃的山包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这里的秃鹫可不简单是吃尸体的鸟,而是凶残不输老虎狮子的肉食鸟类,体型甚至比鹰还健壮。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两声,鱼璇玑才惊觉自己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伸手摸了摸马背上的布囊,里面还装着十几个完全干冷得如石头般的馒头。这是她在进来前特意在山村野店里向老板买的,吃了整整三天了肚子老是禁不住饥饿。

或许,她该吃些肉食的。黝黑的墨玉眼抬起朝一只振翅而起的秃鹫看了去,眉心紧蹙着,穹苍说过那秃鹫的肉很难吃的。

“嗤嗤。”乌骓埋着马脖子在她身边蹭了蹭,打出响鼻鼻端冒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像是在安慰她亦或是有别的意思要传达。

“走吧。”鱼璇玑看了半天,还是没下手去把秃鹫杀了。拢紧了身上的用狐狸毛做领子的披风,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一点风寒入侵,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冷。身体的温度,亦是心的感觉。

若当年的事真是另有隐情,他并非罪魁祸首,那她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去见冰湖下的司空天?

越是走上这片土地深处,那股复杂怀疑的踌躇就越强烈,浓得让她有些逼向奔溃的边缘。

暮光随着西山上的云雾笼罩而渐渐陨灭,消失在大地之上,天地间开始有了昏聩的暗色。乌骓好几日都不曾好好吃过什么草食,原本膘肥体壮的现在好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那般可怜。鱼璇玑看得心头不忍,找了个避风的山洞在周围拾掇了些枯干的树枝,点燃了篝火。洞外的雪不是很深,还有些草间是冒在外面的,在艰苦的环境下乌骓都会用嘴去掀开积雪寻找已经枯败的草来吃。

身前的火堆不算大,却照的她苍白灰冷的脸有了抹生气的亮彩,她双手抱着膝盖宛如无助的孩子般瞪大着眼睛看着火堆,不自觉地回想起她第一次来到北蛮荒原时候的场景。那时他和花阡陌都在,苦寒之地虽无人迹却也危机四伏。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为她挡去了所有的危险。可这次来,她只是自己一个人。

倘若穹苍在冰湖下睡了五百多年的时光,那花阡陌呢,他又是在哪里?

脑子彻底地被搅乱,下颌靠在膝盖上,很多记忆如沉睡后突然苏醒般鲜活在呈现在脑海里。一会儿是司空天温柔沉溺的笑容,很快便又成了花阡陌眉眼风流的出言轻佻,这两个人的影子盘旋在脑海中,让她有股头痛欲裂的感觉。

是否,他们真的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她双眸逐渐迷糊起来,意识也时而清晰时而混沌。那嵌在黑色狐狸毛领子里的小脸忽如飞雪般冰冷无色,乌黑的发从两鬓垂顺而下,衬得她脸庞越发小,那楚楚的模样只消一眼便会让见者心生裂肺撕痛之感。

空气中有股冷香味道萦绕在身侧,迷迷糊糊中她恍惚睡着了,很安心地将沉重的思绪放下,没有再想起让她纠结不已的司空天和花阡陌。洞外,依旧是冷风呼啸,一袭墨衣在逐渐熄灭的篝火旁边,随着火光渐弱与夜色融在一起。

翌日,她被洞外射进来的阳光给唤醒。身旁的火堆早就灭了,连青烟都不剩下。掏出冷馒头硬是逼着自己要了大半个下去,在把水壶里的冷水灌了些进去她才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出去。今天天气晴好,红彤彤的太阳照在身上带出股暖意来。乌骓看见她出来了,马眼你露出欢欣的神色亲昵地在她腰侧蹭着。

“辛苦你了!”在北蛮荒原骑马并不是最有利的行路方式,可她没有人帮忙只能拖累乌骓了。顺着它的脖子上的毛摸了摸,厚实的披风一角掀起一弯弧度,鱼璇玑已经登上马镫坐上去了。乌骓极为配合,任由她驱使自己朝任何方向走。

北蛮荒原一年四季都冷寂萧索,尤其是这十月天在这里算是已经进入冬天了。手冷脚冷,鱼璇玑伸手搓了搓试图让手生出些微的温度来,不过显然是徒劳无功了。抬首望着苍茫无野的雪山一座接连着一座,她眉宇间凝着股沉重。她走的是前往藏宝地点的捷径,若是按照藏宝图上的路线来起码要绕上两个圈子的原路,而这条近路只是险要了些,距离倒是近。

再过得四五天就该到了,那时候也是她见司空天的时候……

不管脑中怎么想,她已经策马而行了。

在她身影消失在原处雪山夹缝中的瞬间,曲折拐角处走出一行四个人来。“爷,王妃已经走远了,我们要不要继续追上去?”

以前不曾见过这未来王妃是何模样,约莫从赤焰只言片语中听过是个绝顶聪明有着倾城绝色的女人。他们本是阴暗的存在,是爷手中的刺伤敌人让其无法还手的利刃,可每个人都没想到犹如宝剑首次出鞘,却没有见血而是找寻人来了。

爷在云雾山找不到她那种浑身都散发着噬魂戾气的模样让他想起爷初次上战场,杀人杀红了眼还年少的他。他的眸眼里总是透出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毁灭决然,看得人心惊不已。从云雾山一路追到这里,好不容易碰见王妃,他本来很想去跟她说话抱着她的,可不知为何隐忍了悄悄跟跟在她后面。每到夜深人静时,偷偷地去看她那么一眼,偶尔还会查看她身体状况如何,种种迹象看得出爷对王妃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不过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他不懂,其他人也不懂。

王妃入了北蛮荒原后,爷就让多余的人都散在山口,就带了他们三个前来。跟王妃也有段时间了,要这么跟下去是做什么?

高大岿然如大山般的男人站在覆盖着浅薄冰雪的动土地面上,他墨发束起黑色大氅披挂在身上,暗蓝的眸眼里看得只是那漫天白色中的一点玄墨。赫连烬抿着那双削薄殷红的唇,俊美无俦的脸上透着肃杀,道:“继续跟。”

他来这里就是不放心璇玑,这些天她在黑暗中的无措和痛苦他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更是奇怪在司空天的林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理说她那样憎恶于她有灭门之仇的司空天,在取了爵身后毁了他的陵墓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似乎,事情并非如此。

璇玑不曾露出开心的模样,精神也太恍惚了,连他们跟着这么久都没发现。虽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约莫猜得出某些事似乎有转变。她能放下前生的仇恨解了心里的包袱他会很开心,但她表现出来的却恰巧相反。

璇玑,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可知,我心忧忧,片刻不绝?

------题外话------

咳咳,今天四千字了,努力不够啊,我该他、每天五千更的。

关于他们前生的事情,我很纠结,是否要一笔带过或是特别介绍下。但是那故事也不短,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纠结啊!

030 为他殉情,赫连小心

埋葬着天诀宝藏的冰湖在北蛮荒原毫不起眼,可以说越是靠近极北之地随处都能瞧见那样的冰湖。好在这里的地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然她都会找不到路。就在接近目的地的前一晚,晴朗了好几日的北蛮荒原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荡在晦暗的天地间,似乎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鱼璇玑担心外面的风雪将乌骓给冻坏了,把它牵进了暂避风雪的雪洞里。

漫长而漆黑寒冷的一夜过去,外面仍旧是飘散不尽的雪花。把乌骓留下,她拉拢了身上的披风,将风帽戴在头上迎着寒风飞雪踏入了无边雪色中。

最多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冰湖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句,黝黑的墨玉瞳宛若从积雪中挖出来的玉石,清冷的光辉携卷着刺骨的寒意望向前方。鼻端呼出的淡淡冷气瞬间就被凝结成了白色的雾气,眨眼就又消逝了去。裹在披风中的躯体没有正常的温度,犹如冰冷的尸体。雪花砸落,被纤长的眼睫剪碎,化作琉璃渣挂在眼帘下。

是不是见了他真相就能浮出水面了?她很不能确定,心里更是忐忑难安。相见到他,可又不想走进那埋葬了他五百年的冰湖。

曾经,她相信司空天是个专情的人,才敢为之抛弃了郡主尊荣甘愿与他一起沦为乱臣贼子。可她又怎么会想到,正是那个她认为会对自己忠贞不二的男人会灭她满门。人世间的事有着太多难以预料,未曾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才是最真实的。

她几不可察地无声叹息,眼眸垂了半开,再撑大眼眸那里面已经绝了不少矛盾满满的都是决然果断。墨色披风裹在身上,她宛如一只在雪原上奔跑的豹子,在乱雪翩跹中施展轻功飞快地朝前方掠去。她身体还好,一个时辰的路程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将内力提升会更快。

一路飞驰而去,耳朵里听得风帽外面全都是呼呼寒风呼啸。额角几许发丝在眼前晃动,丝毫阻挡不了她的视线。雪花砸面,鼻腔里呼吸着干冷刺激的冷空气,肺部一阵微微的抽疼。她娥眉蹙动几下,沾染着风霜的眼睫一闪,不顾脸颊上被寒风抽疼,脚下的速度越发快了。

快到了,她快接近真相了!

无言的雀跃在心里泛滥起来,黑色的身影快若疾风,转眼就飞出了二十丈外。

这里一片宽敞空旷,抬首望去只能见着低矮起伏覆盖着积雪的山丘,大大小小的冰湖被陆地上高出的位置划成了无数块,不少冰湖都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在上面行走犹如走在平地上般稳健。雪势渐弱,鹅毛雪花成了小小的六棱花骨朵儿般大小,簌簌落下很快就在她身上沾了不少。

鱼璇玑放慢脚步踏上结冰的冰湖上,在靠近西边一侧找到了一个看起来面积不算小的镰刀状的冰湖。在外面看上去除了外形外,它没什么奇特之处,可她是很明白的。这个冰湖的与众不同在于它湖水的独特,以及奇妙的水下世界。

这里,夏天时湖水冰冷刺骨水中还隐藏着股强大的寒毒,无论什么药石都无法根治;冬天,湖水会格外地热,犹如从地下冒出来的温泉沸水,活物进去几乎只有被烫熟的份儿。无论冬还是夏,亦或是春秋两季,都无法顺利地下到水底。当然,每逢一季末的十五那天,湖水会冷热交替倒灌,将水温变成常温,此时下到湖底才是最佳时机。

当年他们把宝藏藏在此处,亦是看中了这里绝佳的自然之妙。

她狂奔赶来北蛮荒原,其实也是要抢着这一天来,这样她才有机会到水下找到司空天的尸体。

站在湖边不足一丈宽的岸边,眼眸瞅着那薄薄冰层上,从冰下透出来的寒气似乎更加重了。鱼璇玑站定身体,朝着湖面上打出几掌,随着吱吱嘎嘎的碎冰声响,沿着岸边丈余宽的椭圆形冰洞出现。冰块飞起清澈见底的湖水水珠调皮地飞上空中,须臾便又下落进冰窟里。

她收了掌安静地站在岸上点头看着,按照现在的时间算,这时的湖水是极冰的,差不多到了巳时滚烫的湖水开始翻涌上来,冰冷的炙热两股极端的温度搅合在一起,两者慢慢消融彼此,午时之后水的温度就怡人了。也就是说,她还有漫长的两个多时辰要等。

可不知道为了什么,想起一年四季五百多个轮回里,司空天到底是怎样经受那冷暖的温度?他的尸身是否已经被损毁亦或是被那些短暂活在水中的游鱼给啃食了?心念及此,忽如重锤敲击,闷痛难忍,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要给震碎了。

穹苍——

“诀儿,这笔财富是为我们的后人留下的,相信他们会在日后的日子里让天诀更加地强大。等我们百年之后归于天外,在夜空中俯瞰着万里河山还有那些让我们牵挂的孩子,心底也是快乐的吧……”

“自记事起,娘亲一直将复国之事对我耳提面命。生命度过的这么多年,我不敢忘却司空家族的江山是怎么丢掉的。被人称为天下奇才,有经天纬地之才,智能囊括寰宇诸人,可无人知道,有时候感到疲惫却连说话的人都没有。那种孤独,无法用权势金钱和美人来填充。”

“诀儿,答应我,陪我走完这一生,好不好?”

“我不想再孤独下去,也不要与你失之交臂。哪怕天塌下来,地裂开了去,我绝不丢下你。所以,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你说过,当初为了我几乎背弃了整个北虬王府,徒留一袭白衣便一无所有。诀儿,我司空天此生决不负你。”

“诀儿,我们一定会幸福美满地走下去。要是我做错了事,让你远走了,就让我一生都孤寂……”

果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往事如烟,再美好的曾经也犹若镜花水月一碰既碎。

恍惚中,她几乎想起了司空天在这里曾说过的字字句句,他精致的五官俊逸如仙的风姿像是被什么遮挡了的烙印,突然间那些障碍都消失了,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对她那样深情,真会杀了她全家逼死她?

干涩的眼眶中被心头的痛逼出一圈泪意,她身子一倾将恍然地想要踏入水中,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寻水下的司空天。

灭门之仇,错爱之痛,五百余年的痴缠裂恨,在此刻竟不敌偶然发现的端倪,有些相信司空天是有苦衷的!

真相,到底如何?

“璇玑!”她右脚刚踩上寒气氤氲的水面,远在十丈外暗处躲着的赫连烬看着她茫然痴痴的模样,心头大感不好的瞬间人已经朝着她飞了过去。就在她整个人要倾倒的刹那,他长臂一伸紧紧地将她拦在怀中。

墨色大氅甩出一个圆弧,冷香宛如幽风环绕,冰凉而透着炙热的身躯紧贴着她,鱼璇玑出游天外的神智稍微回笼。双手揪着他手臂,墨玉瞳泛着水墨之光,神情似哭似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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