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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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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阡爱
【由文,】
☆、重生
那一瞬,仿佛岩浆崩裂,吞尽万物所有的燔灼。
眼前光景,被血色浸染,身体也似支离破碎。
瑟瑟风声刮过耳边,吹散眼角那滴泪,像泡沫一样地化去,只余下心中那份倔强、孤绝以及
……
就这样死去了吗?
真是,不甘心啊。
烈痛缠身,痛到不能自已,在刺目车灯晃照下,她嘴角终勾起淡淡涩苦的离世笑容。
一轮明月当空,此时正是风高气寒,丝毫感受不到白日里的朝跃景象,仿佛一切被夜色收回
,黯然萧索。
如同经过了万重狱火焚烧,奚勍只觉这具身体不似自己的,血流过处必痛欲裂,她不由咧嘴
轻笑——
不是已经死掉了吗?为何还会感觉到痛,莫非这就是所谓回光返照,带给她的最后一丝清醒
吗?
“小娴,小娴你怎么样了!”
奚勍蹙起眉,厉灼之苦正汇集于胸口肆虐,偏偏肩膀被一双手完全钳住,拼力摇晃,几乎欲
将她肢骨分离!
“小娴,你快说话啊,不要吓我!”
焦急不失好听的声音灌入奚勍耳中,她心中一颤,为何那声音听起来如此清晰真切,这是应
在地府鬼门听到的声音吗?
她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却不知短短一瞬,正是打开生命中另一起点。
醒来才知,曾前过往,二十三年,不过是南柯一梦。
“小娴,小娴。”
皎白的月盘如被洗过般银亮,从上方冲奚勍直泻而来。
似被这光亮刺煞了眼,奚勍双眸微眯,一抹黑影遮住半边月色,已是安静如暮,俯身看她。
那少年,黑衣裹身,黑巾蒙面,但光从所露的眉眼间看来,已觉清俊不凡。
“小娴……”
见她醒来,少年放轻音调,显然放下心来:“可觉哪里不舒服?方才你从高壁上摔下来,实
在吓坏我了。”
奚勍盯他些许,就像在拖长时间来调节心中震动,待醒前那股剧痛平缓过后,才慢慢启唇:
“没有。”
婉悦声音如夜莺在林中妙唱,连枝叶都被惊落飘飞。
虽然出自她口,但陌生的嗓音却令奚勍忍不住凄凄一笑。
少年呆然,浑身忽若被什么牵制住无法动弹,只因那一瞬,光芒,比银巅融雪还要纯净晶透
,比云端天河还要清冽灵寒,自那双小小的美眸中折射出来,竟是紧扣心弦,无法说出的震慑。
这是怎样的一眼啊,与她相识至今,从未闪现出来的一抹雪泽。
********
他呆怔之际,奚勍已经站起身,伸手掸着衣上的灰尘。
没想到自己的装扮,竟与他一样。
奚勍在心底暗想,黑巾蒙在脸上压抑得她眉头紧锁,呼吸极不畅快。
“小娴,既然无事,你还是在旁休息下吧。”刚才摔落一事,少年以为她是心情过度紧张造
成,音里稍加担忧,“这里虽是官员旧邸,你也不可放松警戒。我先去秋莲他们那边看看,等我
回来!”
不远处几个人影晃动,与地上倒影交叠在一起,仿佛鬼影憧憧,为黑夜中直添诡谲森幽,唯
有那少年轻点地面,俊逸身姿腾飞在空中,带起凉薄气息卷进风里,拂过奚勍面露在外的肌肤。
一阵凉爽快意!
奚勍望定那身影融入其中,与几人交谈后便一齐消失在夜色中,她这才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
她,奚勍,一个来自现代的女子,如今竟重生在这具身躯中。
这是多么不可想象的一件事。
奚勍迎风不疾不徐地行走,盯向地面映出的娇小身影,与曾经二十三岁的自己对较,似乎矮
去不少截,凄凉凉一笑,已约莫猜测出此身的大概年龄。
她举起自己双手摊在眼前,白嫩得宛若玉宝一样,这是过着怎样的锦衣玉食,所打造出来的
双手啊。回想起过去,奚勍恨得咬紧牙,再美的一双手也会被磨得粗糙不堪,她恨的,不是那困
苦难熬的生活,而是让她尝受尽这段心酸之日的人。
为何老天,不给她亲眼看那人落魄到死的机会呢?
黑蓝的夜,星点攒簇如繁灯闪耀,奚勍黑衣裹身,行走在仿佛陷入沉睡的旧宅中,娇柔身影
忽明忽暗,恍若鬼魅一般,耳边传来树叶磨搓出的“沙沙”声,与她心底悲戚融合,将周身添染
成幽冥鬼蜮之地,森寒得不可令人靠近。
奚勍定住脚步,只觉脑侧发丝间一阵黏湿,她伸手摸去,随后展开眼前的,是一片血渍。
这具身体的!
奚勍骇然,但立即恢复平静。想起少年之前所说,怕是这身躯主人摔落石上造成的,而她醒
来后心神不稳,倒是把这点忽略掉了。
奚勍手又覆上,却未发现血流之处的伤口,也丝毫觉不出疼痛,就仿佛那血渍,是平白无故
流出来一样。
奚勍笑了,心中已知,这身躯主人,少年口中的‘小娴’已经死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
新的生命,一个全新的她!
而现在她并未忘记少年交代的话,也没有要离他们而去的意思,因为她不知这具身躯的具体
身份,断然离开,只会孑然无助、危险重重,再加上现今这身装扮……
她可不想,再死一回。
深寂庭院里,哪怕只余下奚勍一人,她也依然不觉害怕,任由寒风肆虐,清冽的眼眸里隐约
含有淡淡凄哀,和一闪而逝的空茫。
奚勍转身,走进斜前方一间不起眼的空宅里,她想这里虽是旧邸,但平日所需东西应该仍有
留下,只需一眼,她很想看清现在的‘自己’。
*******
那房间与奚勍所想不同,没烛光照曳,但月光透过窗棂挥洒,隐隐透出一派舒雅气象。地面
、方桌、梁上不染一丝灰垢,仿佛被人精心打扫,空气中依稀残有清雅药草香。
莫名的,奚勍吸进这药香,心旌竟摇荡得有些厉害,本欲调头离去,然这脚步却仿若受魔力
吸引般无法停顿,直朝内室走去。
最里层,有一间红木打造的小阁,前有珠帘直垂,雕花式的檀窗半敞开,有清风探进,吹得
珠帘叮咚作响,宛如谷中银铃摇晃,为夜色更添寒寂。
奚勍踏上小梯,人已临近珠帘前,胸口却像瓷杯相撞破碎,一阵惊悸!
那帘后,竟有一人!
珠帘依旧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缭乱静坐不动的白色身影,从外望去,就仿佛再动一般,飘忽
不定,犹似藏于暗夜中的幽魂。
奚勍屏息,身体固定原地,莫非这世上,真的有鬼?
珠帘内的白影似察觉出外面有异,微侧过头。
“这空气,有些不洁净了。”
这一声,不过一声而已,却如花开优雅,如珠坠空灵,如风拂轻清,如云游飘渺,恍若来自
天外,幽幽地传入耳中。
听到这声音,奚勍暗付口气,可仍有些心魂不定,想到对方所说的‘不洁净’,难道是指…
…
血的味道。
这家伙,嗅觉还真是灵敏,奚勍稍一挑眉,也不说话,她原以为这房里无人,如今看来……
生恐对方把自己当贼给抓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那人不急不躁地问,语调犹若泛舟湖上的随然自得,更深层
里,却含有讥诮。
奚勍猛然止步,雪样的眸里闪过微微怒绪,回首竟反笑道:“我怎知你是人是鬼?”
声音回响彼此耳畔,终究随风而逝,那人听后不语,隐约间,奚勍仿佛感觉到对方正低低叹
息,几不可察地一声,却像看透尘世沧桑的悲凉,徘徊在黑暗边缘无可逃脱的哀婉。
同时,也像为再次归于深寂而伤心。
奚勍不知这感觉是怎么涌入心头的,犹豫片刻,补上一句:“但你若真是鬼,也定是个独一
无二的美鬼!”
因她一句调侃的话,帘内传来低低轻笑,如水流转动听,那人笑道:“你这话倒说得有趣,
不知有何根据?”
奚勍脑海晃出四个字,直接回答:“音如人貌。”
此时奚勍几乎可以想到那人正用手抵唇,抑制笑声,一举一动间优雅华贵,恍若白莲绽放瞬
间。
“那我应感谢你的夸赞了。”
奚勍连忙拉长音回答:“不敢,不敢……”毕竟里面还加个“鬼”字呐。
气氛松缓下来,奚勍觉对方对自己毫无防范之心,思绪也不加整顿,张口便问:“那你可知
我是何人?”
“何人……”珠帘内有声音重复,喘息间又扬,“不知。但想来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奚勍想了想,眼波流转间已重新踏回台阶,来到珠帘前:“这一点,你确是说对
了。”
那人听完缄默,让奚勍一瞬间感觉,对方的寂静,似乎能带走世上所有欢愉,令一切归于死
黑般的深渊。
“今夜月色,是否很美?”
被对方无故一问,奚勍却觉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但没细想,含糊回答:“还好。”
奚劇酢貊时,双眼只盯那帘后白影,似是看出了神,以至于素美玉指伸入珠帘空隙内,也浑
然不知。
********
对方,会是什么样的人?
奚勍心底暗想,之前鬼妖幻影早已从脑里抹煞,手指伸进珠帘缝隙,竟有种一探究竟的决然
。
可这想法终究是柳絮轻点湖面,一晃而逝,奚勍稳定心神,指尖却无意触碰到晶莹珠玉,叮
当之音乍然响起,慌乱收回。
“你若好奇,便进来吧。”心思被对方察觉出,话音从容淡淡。奚勍当下抿紧唇,踌躇不前
。
好奇?人心无法控制的情绪,看来真是如此。
奚勍轻勾嘴角,下一刻抬头掀帘,直身走了进去。
那是怎样一个少年?
不过十三、四岁数,坐在靠近窗边的檀木椅上,天高气寒,他却只着一袭雪白锦裳,孱弱的
身体在月照下,几乎要化作尘粒乘风归去。可偏偏,从中又散发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恍若因
帝神一个不小心,遗落于凡间的天子,尘世之中,唯有他,高不可攀,无可亵渎。
那披散长发光可鉴人,似比精挑细选的绸缎还要柔腻,空气中薄薄星点沾坠上面,泛过美不
可喻的光华。
奚勍慢慢走近,立在他身前,低头看去时,映入一张千雕万琢才能形成的冰雪容颜,宛若雪
花凝结一刻轻覆上面,纯而不染,瑕而无疵,五官完美得令人屏息无言。
奚勍顺势看向他的眼,身体一僵,竟有种一触即灭的心惊。
“你的眼睛……”面对他紧闭的双眼,想起他前一时的问话,奚勍哑然,也立即明白过来,
“看不,到吗?”
他温雅一笑,坦言直出,毫不回避:“我自出生之日起,便看不到世间万物。”
天生,就被夺去光明的少年,不能亲眼看到人生的繁华落尽,就好像一块无暇美玉,再怎么
美,失去光泽也像失去生机,散发不出惊天动地的高芒,最终会如尘埃一般,消失殆尽。
这就是,太过完美的代价吗?
等到超过界限时,必要遭到惨价之痛。
“可惜了。”奚勍忍不住一叹。
他笑道:“你这是在替我惋惜?”
“有些。”奚勍老实应着。
他却浑不在意:“早听说世间险恶,有些人,有些事,不看不知倒也好。”
“若人人像你想得这般释朗,也的确是好了。”这一句奚勍说的有些轻,音里夹杂淡淡苦涩
,如对自己而言。
“你看不到,也不怕我对你怎样吗?”奚勍转念问起,面对自己的出现,他始终表现淡静,
不曾发问,心底私下犹疑。
“你既然无这心思,又何必非问出口。”他微微咳了几声,沉夜里冰颜白得近乎透明,“若
真要怎样,恐怕你也顾不得跟我多费唇舌,应是一刀来个痛快!”
奚勍被他这话说得苦皱眉来,然笑意浮现眼里,却觉有理。
奚勍靠近窗边,目光无意向外望去,发现庭院内有人影依稀晃动,心中微悸,怕是那黑衣少
年正在寻找自己。
想到现下处境,奚勍不做耽搁,只朝位上的他简单说了句:“我要走了。”就急急忙忙穿过
珠帘往屋外走去,行进间,她好似听到阁内传出他一声低语,并不清晰,奚勍没多想,出了房间
。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勍”同“晴”音。
☆、夜殇
静夜月下,奚勍仍能感受幽幽药草香萦绕身旁,深深吸口寒气,望向不远处的黑色身影,四
目相触,少年已于眨眼功夫临到她跟前。
“小娴。”他温雅声线里不含愠意,只透出浓浓关心,“你去哪里了,害我这般找你。”
“没什么。”奚勍谨态回答,身子后退一步。
少年听她语气冷淡,以为是那蛮脾气又上来了,也没哄劝,轻言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奚勍仰头,瞧少年瞬间跃于高壁之上,清瘦修长的身姿被月光笼上一层朦胧之光,犹如透明
幻影。
“小娴?”见她原地未动,少年浓眉微敛,“还不快上来?”
这身躯主人会武功?
奚勍心下一惊,有些茫然无措,这让少年看入眼中,落地重新回到她面前。
“你今日是怎么了?”感觉出她不对劲,少年忙抽出她白皙柔荑,在脉上探视,稍后才松口
气道,“还好,脉息都正常。小娴,是不是刚才那一摔,你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少年语音里含有真挚歉意,奚勍却不敢轻易开口,暗自猜测这身躯主人与他究竟是何种关系
,只道一句:“我不舒服,你先带我回去。”
对上那清冽如雪的眼眸,少年微怔,胸口竟划过一丝陌生感觉。
“嗯。”接着他抱起奚勍,安护在怀里,起身翻过庭院厚厚的高墙。
“夜殇主!”
出了旧邸,三四个稚嫩嗓音高低传来。
奚勍见一双双焦虑目光投向自己,心中暗笑:夜殇主?什么怪名字。
“聂哥哥,夜殇主怎么了?”一个女音响起。
少年仍然抱着奚勍,微笑安抚:“不过是出了点小意外,没有大事。”
目光扫过他们每人身后的小包裹,少年顿了顿道:“我要先带夜殇主走,你们也尽快离开,
途中切记小心。”
“是!”
他们齐声应道。
于是几个同样黑衣裹身的瘦小身影,如闪烁的星点消失在幕色中。
奚勍眼前情景一晃,人已被少年紧抱怀里,腾飞半空。
他脚步敏捷,人如风速,各家青瓦均被他轻沾跳跃,宛若一只矫鹰在夜晚自在翱翔。
奚勍偎在少年温暖的胸怀,对现状丝毫不觉害怕,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安逸舒适,泛有薄荷清
凉的男子气息缭绕鼻尖,令她心弦似水轻荡,想起方才那几个离去不稳的身影,便知少年武功定
在他们之上,而且无可相较。
********
迎来夜风微微撩起额前几缕发丝,奚勍眯起眼,看到少年带她落入一个偌大庭院,周围青砖
明瓦,高若二层小楼,却被少年不费吹灰之力的潜入,穿行于走廊中时,奚勍就朦胧月色看到庭
院内有假山奇石,水榭楼台,香花枝影,俨然一副大户人家的气象。
少年带她来到一扇门前,见房门上锁,皱了皱眉,接着跃上屋檐,却发现几块青瓦早已被掀
开,旁边还放有一根粗绳,显然是对方离去时来不及收拾,从而留下的‘残局’。
少年摇头轻叹一声,然后抱着奚勍从那房顶小洞处稳稳下落。
“小娴,原来你又偷偷跑出来了啊。”挑开鲛绡帷帐,少年将奚勍轻轻安置于柔软如棉的床
上,眉宇间透出一份无奈,“这段日子你还是乖乖呆在府上的好,不然靳大人真要被你气急攻心
了!”
“靳大人……”奚勍喃喃自念。
“小娴。”少年透过帷帐,隐隐约约看着床上那娇小纤瘦的身影,寂然若天际孤星,有种一
触即逝的错觉,有些话欲言又止,淡淡才道,“下次我再来看你,你整理好后,就尽快休息吧。
”
他说这话时,奚勍抬头稍稍望去,见少年身形侧立,黑巾被拉落脖颈,纱帘飘忽间,隐透出
一张单薄漂亮的轮廓,而后他跃上屋檐,消失在奚勍面前。
静若无声的夜晚,月光浸染纸窗照进来,映在奚勍身上化落幽幽寒光。她下床起身,简单环
视着不大不小的房间,空气里香氛弥散,一闻便知是女子的寝居。
奚勍发觉这屋里门窗关闭甚严,几乎一丝风都吹不进来,可她倒不太在意这点,只是来到黄
铜打磨的镜前,细细看定里面的‘自己’。
那是一张十岁左右的皎丽脸蛋,黛眉犹水剪柔细,冰肌若春笋娇嫩,一双美眸天生摄人心魂
,花瓣似粉唇泛过明润色泽,比水榭下幽绽的白蓉更为诱人。
小小年纪,已脱现出倾城倾国之颜。
奚勍淡淡收回眼,心中并无太大震荡,从未想过自己的重生之地,竟在古代。
她伸手从发间卸下发簪,乌黑长发如瀑垂落,柔软光滑,带起颈后一阵凉意。
这便是,现在的她啊。
奚勍盯向镜中自己,许久许久,细睫开始节拍缓慢地扇动,仿佛经历几世轮回的疲惫倦意袭
遍身体,她双手搭在桌上,伴随窗外枝叶婆娑摇晃的乱影,这就样枕臂而睡。
第二日清晨,门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晃啷啷响了好一阵儿。
门被推开,奚勍意识迷糊中听到有脚步声徐徐而入,沉稳如山的,轻巧如莲的,节奏不一,
至少三人以上。
奚勍本正睡得香甜,便懒得抬头去看,只觉那几人的脚步一下滞了下来,静默半晌后,有漆
盘瓷碗碎地的刺耳声音,像被什么人狠狠甩开一般,暴怒如涛的戾气充斥整个房间,最后甩门而
出。
真吵!
奚勍蹙蹙眉头,心里叫怨。
“小姐,小姐。”
瘦枝的手指轻微触上她的玉肩,不时颤抖,像比薄纸还要脆弱。
奚勍被对方一连唤了好几声,才颇不乐意地抬起头,直身时黛眉更加拧结成团。
手脚一阵酸麻,难受得她几乎低吟出来,昨晚保持枕臂的姿势入睡,难怪现在会如此。
见奚勍这表情,刚才唤醒她的小丫头心明眼亮,二话不说就弯身为她按摩捶腿,力道恰到好
处,做得十分妥帖。
“小姐,感觉好些没有?”小丫头的年龄应该与现在的奚勍差不多大,身穿青翠衣裳,梳着
丫鬟发式,一张小脸秀灵稚圆,像水润润的荔枝,看着极讨人喜爱。
奚勍将她打量完后,简单“嗯”了声。
“小姐,刚刚……老爷来过了。”丫头瞧她一脸自若的样子,咽下口水,忍不住提醒,“老
爷一看到您这身装扮,就气得掉头离开了。”
“老爷?”奚勍口中低念,忽然想起自己这身还未脱去的夜行衣,而小丫头直称呼她“小姐
”,如此对比,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
“然后,会怎样?”奚勍立即问去。
丫头对上她的眼却是一愣,只因那双眼,清动幽寒,犹如冷月下的一泓冰泉,深深凉进人心
坎里去。
她浑然不觉地颤抖下,仿佛不敢再去直视那双眼,低头摇晃:“对不起小姐,这点,莹怜不
知。”
她话音才落,门外又匆匆赶来一名同样装扮的丫鬟,与莹怜附耳嘀咕了几句。
莹怜听完小脸一白,待那人走后,才凑到奚勍身边怯怯道:“小,小姐,老爷传您前去大厅
。”同时想起她那倔脾气,禁不住补充句,“小姐,您还是别跟老爷赌气了,刚刚老爷气得厉害
,仔细想想,这其实是为了您好啊。”
原来摔东西那人,是这府上老爷。
奚勍心中掂酌后,径直说道:“好,我现在便去。”
“小姐。”莹怜愣住,一时难以相信,回神过来见她已走向门口,赶忙阻止,“小姐,还是
……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免得再……”
“火上浇油”四个字虽说得很轻,但也是入了奚勍的耳。
奚勍点头同意道:“嗯,你说的对,还是先换件衣服吧。”
莹怜额上却不时冒出些冷汗,心底暗暗纳罕,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发火,难道还
没睡醒过来?
两抹身影在庭院回廊里穿行,奚勍身着天青色祥云长裙,腰系佩环,风过处,叮咚声响,如
石坠珠落。
“莹怜。”奚勍记住她的名字,命她上前带路,顺便发问,“现下是哪个朝代?”
莹怜瘦小的背影一缩,侧过头小心翼翼瞄了一眼奚勍,见她面色若常,以为是小姐闲来无趣
地一问,开口答道:“小姐,这是天煜国……”
奚勍脑海里飞速旋转,神情却不变:“那当今圣上是谁?”
“是,是轩帝。”面对奚勍如此直接的问话,莹怜答得胆胆怯怯。
奚勍忽然停下脚步,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到一个未知时代,环境发生这么大的变迁,至于
今后,她该怎样应对?
原来的世界,那个仇恨的背影,是不是她再怎样努力伸长手臂,也无法触碰到了?
她多年来的奋苦,积攒的怨恨,再终要达到目的的一瞬间,却化为乌有。
老天赐她重生,而这个事实,又是如何残忍。
“小姐?”见她不动,莹怜以为说错什么,跟着停下。
奚勍被她一唤敛神,哂笑着,如同春日骄阳明艳动人,继续迈开脚步:“莹怜,你多大了?
”
“回小姐,莹怜今年十岁。”
“平日里爹娘都唤我什么?”
莹怜只觉小姐今日言行极其怪异,私底下纳罕不已,面浮怯色道:“莹怜不敢直呼小姐名字
。”
“这有什么,区区一个名字,说出来我又不会怪你。”奚勍直笑她的紧张。
果然跟平时不太一样。
莹怜喘息几下,被她发问不敢不回,哆嗦着唇开口:“小姐名叫‘沐娴’,夫人常常唤您‘
娴儿’。”随后低头走路,生怕她下一刻变了脸色。
“那我爹爹就是靳大人了?”奚勍想到昨日少年对她说的一句。
“当然,小姐是靳府千金,也是靳大人……”莹怜慌忙改了口,“也是夫人的掌上明珠。”
奚勍觉她这话说的有些绕弯含糊,好笑之中透出淡淡无奈,莫非这靳府小姐原是吃人老虎?
问个话都能把她吓成这样。
靳府千金,靳沐娴。
姓与名合并,便是她现在的名字。
由此,奚勍忆起那蒙面少年之前称她“小娴”,看来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
奚勍和莹怜在回廊里绕绕转转,从寝居到靳府大厅居然也花了些时候,廊外尽是水榭楼台,
飞檐流瀑,可见靳府的财大阔气。而经过一路的旁敲侧击,奚勍大体了解到靳府的情况。靳府主
人靳恒在朝中位高权重,为先帝钦定的顾命大臣之一,多人居他为首,威望极高。
不过俗话也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如此呼风唤雨的靳恒大人,也有头痛之事。
莹怜领奚勍进入大厅,才跨进门槛,一股压抑的庄肃之气便如实质扑来,沉甸甸直让人喘不
过气。莹怜低头,神色恭谨地退守一旁。
奚勍走进厅前,只瞧地上一片狼藉,满是茶盏被摔碎的残片,洒出的水光薄亮,映得茶梗颜
色更为青黑。
奚勍正看着,忽觉一道愤煞的目光仿佛穿透自己身体,强烈得不加掩饰。
她抬头,看到上首位置坐着一名男子,相貌清奇,两鬓飘许微霜,显然已过了而立之年,利
刃般的双眉一轩,便使人不敢直视。他身着宽袍广袖,全身尽显出一派肃正傲然之气。
怒火似的目光中又掺入一抹忧虑的注视,奚勍顺感觉望去,见下座处还端坐着一名美妇人,
她面容绝色艳丽,乌发梳成盘髻,上有珠钗点缀,星星点点地闪烁,几乎要耀花人的眼。那美妇
人身穿一件正统的锦绣华服,举止优雅,风韵亦如昔日,让人一时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而那眉
目间,与面前的奚勍有几分相似,却更余出柔媚。
奚勍心下猜测,想必他们两位就是靳大人与靳夫人了。
“娴儿……”靳夫人见爱女愣在原地,便心急地唤了一声,递出眼色。
奚勍立即明悟其中之意,垂首跪下身,轻轻道出一句:“爹爹。”
“啪——”
听她这么一叫,靳恒反而更来了气,将刚端上来的茶盏又掷在地上,怒指她道:“你眼里,
可还有我这个爹?”
奚勍闻言抬起头,黑如漆点的眼瞳幽暗深邃,深深看入,恍若探进一片无尽的苍穹。
瞬间的对视,竟令靳恒有种认错人的感觉,睁眼细细瞧去后,才又恢复满脸躁怒:“哼,简
直不可教也!”
“老爷。”靳夫人在旁忍不住劝道,“身体要紧,您就别生那么大气了,既然娴儿前来认错
,您就原谅她吧,若气急伤坏了脾肾可怎的是好?”
一番温言温语的劝说,却对靳恒起不了丝毫作用,只瞧他眼中暴戾更甚:“原谅?你说原谅
她什么?这回没在我面前大吵大闹吗?哼,我若容了她这次,以后岂不更无法无天了?”说罢用
手狠狠捶向身旁案几,“哐”地一声响,险些将案几捶裂,吓得厅内众人噤若寒蝉。
靳夫人也忙用手中绢帕抚抚胸口,一时不敢作声。
“真不知我靳恒上辈子修了什么福,竟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女!”靳恒话中满是讥嘲,怒不可
遏,“整日只知拿刀弄剑,不学无术,哪里有一点名府千金的样子!我把你锁在房里,就是想让
你静下心来好好学诗写字,谁知你这忤逆不孝的逆女,竟然还……”想起她房顶那几块被掀开的
青瓦,靳恒突然气急攻心,胸腔里的火团直往上窜,咳嗽狂喘,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爷!”靳夫人见状连忙上前,为他捶背平气,吩咐身旁侍婢端来茶水,以缓现状。
而奚勍自始至终是静静跪地,不言不语,娇小身躯直立,宛如雕像般毫无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金
靳恒慢慢咽下一口茶,面上的红润稍有褪去,双肩却依然抖动,盯着奚勍继续道:“没想到
窗门上锁,也能偷摸溜出去,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若不是今日我看到她那身装束,只怕还蒙在
鼓里。哼,关她数日来,指不定从中跑出去多少次!”
“老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娴儿性子本就倔强,平时又贪玩些,您关她数日,她哪里受得了
。”靳夫人一边观察他脸色,一边慢斯条理地讲,其中的袒护之意表露无遗。
靳恒听完这句,转将矛头指向她:“这性子岂是天生就来的?还不是你一味的娇惯纵溺,才
让她现在这般骄横放肆。日后若让外人知道,我颜面何存?朝廷里还有何名望可言?都以为我靳
府里养出个贼女!”
“你……”靳夫人被他气得眼眶发红,憋了许久的火苗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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