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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尘起时-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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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燕南这句话,赵元方大为振奋,他立即跪伏于地,恭声道。

“殿下放心,属下绝对会助殿下登上那宝座!”

弘光十五年,春。

终于不再那么寒冷了,不过这时的京郊,草是远看才绿,梅花已谢,桃树上花苞嫣红累累,盛放的却只有那么几枝,映着松柏的苍翠,柳枝初露的似有还无的绿意,显出一抹清冷的娇艳。这样的风景,也只有少数人才会愿意出城来欣赏,没什么事做的兰尘就带着儿子慢慢晃出来了。

不过到郊外便不止是母子两人,因为刚出门就遇到一枚这两个月常来的不速之客——萧漩。

杞州发生的一切,兰尘是从萧漩这里了解的。包括萧泽在年末赶到京城之事,也是萧漩告诉他的,萧泽是缓了好几天才来的,从大门进来,不是很直接,也不是很隐蔽。嚣阁在各地的势力,萧门早先已做了十分详细的调查,但京城这是非之地,萧门不可能全盘掌握,所以,萧泽不知道萧漩带着残部隐没在哪里,不知道萧漩如今,到底还剩下多少人,亦不知道他为什么总去找兰尘。他只能像兰尘以前玩笑似的说过的那样,疏淡地找上门,像不欢而散了多年的主仆因为不相干的某事再度见面。

兰尘无法提供多少消息,她只能看出萧漩平静外表下情绪的不稳,而萧泽派去监视的下属又总会被甩掉。

其实兰尘是最不能理解萧漩为何找上她家来的人,但又不宜打草惊蛇,她便干脆寻常以待。沏一壶茶,端上两盘点心,兰尘或者跟他闲聊几句,或者就任他坐在那儿,自己跟兰萧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春风还很有些冷,兰尘找了一处水边的石头停下来,她放下手中藤编的轻巧食盒,取出母子两人爱吃的点心。这时,兰萧早把他提着的两个柔软的坐垫摆好。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萧漩,兰尘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哦,三公子,我们只带了两个垫子来。”

“无妨,是我贸然来访。”

萧漩不在意地笑笑,掀开衣摆就坐在了旁边的岩石上,兰尘母子也就在垫子上落座了。

吃着点心,呼吸着清冷的新鲜空气,极目眺望,嘈杂的京城掩映在苍灰色云烟里,水墨画一般不真实。与儿子闲扯着些有的没的,兰尘甚是惬意,萧漩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哪,小萧从此要记住了,婚姻这种事,别人怎么说都是别人的经验总结,你和你的妻子之间可以以为参考,却千万不要套用别人的过日子方式。所谓幸福的形式,其实也有千万种,它们唯一的相似处就在于顺心遂意,无大贪大欲,不过小嗔小痴聊为相视一笑罢了。”

“什么样的可算大贪大欲?小嗔小痴又如何界定呢?”

兰萧从小就善于思考,有疑不能自解便要问,这是娘亲表扬了的,当然要发扬光大,反正这儿就他们母子。哦,萧漩是可以忽视的。

“这个问题嘛,其实各人会有各人的标准,不过大致上,贪也就是贪财色酒气,欲便是独占欲名利欲。当然人不可能没有贪欲,只要别沦为贪欲的奴隶就可以了,财色酒气好说,独占欲就是别把妻子当一样私人物品藏在家里,连她看别人一眼都不容许,妻子稍微对别人有所赞许欣赏就闹腾得好像对方要移情别恋了似的,至于再有深一点接触,那就会怀疑妻子不忠。既不相信妻子,也不好好调查,打着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名义就伤害妻子,甚至杀人!这种男人其实是对自己超没自信才会如此,小萧,你不会变成这样的吧。”

“当然不会!”

“嗯,那就好。再来,还有这个名利欲,我说的不止是一味攀高附贵之辈,也不止是非要跟人分出个能力高低,谁比谁更重要一点的那种相争,还有一种名利欲望,也是最容易控制人的——大男子主义。”

“啊?”

“就是那种非常固执于丈夫是天,是妻子仰仗的一切的人。他们为了所谓大丈夫的面子,非要妻子对自己唯唯诺诺,恭恭敬敬,言听计从,不许反抗,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更加变本加厉。小萧,这可是你容易犯的喔。”

眉毛一挑,兰萧不服气了。

“为什么说我容易犯?”

“因为昭国的男人多数都是如此啊,恶习熏陶,你难于免俗。”

“我才不会!”

“真的?”

“绝对是真的啦!”

兰尘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不这么问,她也知道兰萧将来绝不会变成那种人,毕竟,这是她细心教导出来的儿子嘛!

“至于所谓小嗔小痴,就是说夫妻间可以来个小拌嘴啦,有个小别扭啦,吃个小醋啦什么的,只要别揪着不放,聪明地点到即止就可以了。千万千万别一桩桩全记在心里,有点小吵架就给搬出来挨个儿数落,浑然忘了对方好的那面。呵呵呵,不过娘相信,我儿子肯定不会这么小肚鸡肠的!”

丢一个“废话”的眼神过去,兰萧剥开一个橘子,不自觉地先孝顺给娘。兰尘乐呵呵地拿了一片,补充道。

“说起来,我反而担心小萧你太死板,连一点嗔痴都不表现出来耶!这样的话,就显得太榆木疙瘩了,女孩子多半都不会喜欢的。怎么办呢?娘可不想给你弄个媒婆来说亲呐,但你要是自己找又找不到的话……”

兰萧的白眼连丢数枚才止住了兰尘的忧虑,气哼哼地把剩下的橘子全塞到自己嘴里,他嘟囔道。

“谁说我找不到,但这条街上,我就能给你领回来三个!”

岂知他这少有的表现萌得兰尘大叫“好可爱”,若非有外人在场,只怕会把兰萧当作自家养的那只黑白花的猫咪一样抱过来揉一揉了。

“你的婚姻见解还真是透辟呀,不过,是你的经验总结吗?”

萧漩少有地开口插入母子间欢乐的玩闹,兰尘回过头来。

“这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我又没结过婚,哪能有什么经验可总结?再说了,岂止夫妻,亲人、朋友之间的相处,不也都是这么个样子的吗!”

“……是这么样的吗?”

“当然。不过我说的这个都是高要求的了,人嘛,吃五谷杂粮,总不可能什么都是完美的,贵在大家互相体谅呗!不要用圣人去要求别人,却用平常人要求自己。”

视线淡淡地滑到兰尘脸上,萧漩问。

“那么,我是个偏执的人吗?”

——可以的话,真不想回答!不过对着萧漩认真的视线,兰尘想了想,道。

“我不知道,毕竟咱们并不了解。你这么认为自己吗?”

“别人,都这么说。”

“呃,我个人的意见是,别人的评价多数都不无道理,但通常也不十分准确,你若能自省的话,应该能界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了。”

萧漩听罢,忽然嗤笑出来。

“你的回答很狡猾,怕惹怒我这魔头?”

乍听到“魔头”这词,兰尘一口绿玉梅花糕梗在喉中,差点没背过气去。兰萧一边儿心颤颤地忙着帮她摸背抚喉咙顺气儿,一边眼神杀人地瞪萧漩。虽然他也不明白娘怎么会这般狼狈,不过反正萧漩脱不了干系!

终于好受了些,兰尘谢了儿子,抬头看着旁边安静的萧漩。

“好端端的,拜托以后别当着我的面自称魔头,这词儿真的很惊悚啊!”

眉峰耸了耸,萧漩没跟着兰尘的话走,只问道。

“你怕不怕我?”

“——怕。”

“那你为什么不跟大哥求救,他来找过你的吧?”

“算了吧。公子不见得不愿顺手护我一把,但看你们现在这状况,谁知道去了会被怎么牵扯,我还不想成为满地尸首中的侍女甲。”

“这可不是忠心的表现啊!”

“我从来不忠诚于任何个人,只有,天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令。这一点,说来公子正好也挺赞同的。”

萧漩似乎愣了一愣,看着兰尘半晌,喃喃了一声。

“——是吗?”

没一会儿,萧漩就起身先走了,看着他飘飘荡荡走远的身影,兰尘有点感慨。当年初见这年轻人,她只觉得老是白衣白扇挥个不停的,有点爱装的感觉,怎知今日见他这般萧瑟身影,唉,倒不如依旧是那个极力想表现的孩子呢!

这些日子,这萧漩总跑来她们的小院坐着,却又没什么特别举动,给他一壶茶,他能就那么坐一个下午。萧泽说,或许是他多多少少有些贪恋这份闲淡悠然的缘故。兰尘听懂了这话,却依然不能明白,若果如萧泽所言,萧漩他到底还执着于什么,而非要继续跟萧门对峙呢?

这是弘光十五年那个变故发生前,兰尘唯一能介入的事。至于别的那些,受限于萧漩时常光临的不便,她连所知都非常有限。因此,北燕悍然发兵南下的消息,她也是到很晚才知道。而那时,沈盈川距帝座,已是一步之遥。

盛春时节,京都烟柳如云,百花披霞着锦,缤纷而至,与这天然盛况相对的,是满城王卿贵族公子千金小家碧玉邻舍书生纷纷骑着马儿坐着车儿走着路儿出外踏青。这本就是浪漫多情的季节,不听那曲儿正和着笛声婉转地唱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逐风流?

然而,直从边关烧过来的烽火猝然笼罩了平和的京都。

北燕皇长子燕南亲率鹰卫、虎卫、狼卫三军,气势汹汹地往雁城扑来。“昭国老将已老,新将如雏,不消两月,儿臣定将那弘光皇帝亲手缚来,为父皇阶下也添上一个安乐侯!”

这是燕南出兵时放出来的话,像谁给它安上了翅膀一般,飞得比燕军铁蹄快得多,迅速传遍昭国上下。随之附上的,是燕南可怕的勇猛,是燕军过往与昭军交锋时的辉煌战迹。而所谓安乐侯,那是弘光帝封赐给西梁降帝的爵位。燕南的不屑,昭昭于日下。

京师震动,屹立百年的金銮殿似乎都能感觉到远方数万铁蹄的震动而在微微颤抖了,弘光帝坐在那宝座上,满脸阴骘地看着阶下争扰不休的群臣。

原驻守雁城的武威将军杜长义,因病已于数月前回京休养,目前代替他执掌这东北道驻军的,是弘光帝颇为信任的怀化将军刘彬。但是,昨日传来的消息,刘彬遭刺客伏击受伤,一直昏迷不醒。这等危急之下,选何人远赴雁城拒敌,便成了最大的问题。

看着这满朝文武,燕南那句“老将已老,新将如雏”重重砸在弘光帝心上,让他几乎咬牙切齿。因为他派不出人,三年前派兵出征西梁时,他也是挑不出人,只因不放心宁王,偏自己的心腹又着实未长成。三年后,心腹是长成了,但刘彬受伤昏迷,禁军总指挥黄源必须留守京城护卫,以防庆王生乱,而御前二品侍卫楚剑,近期形迹可疑。偌大个朝廷,他竟然再次无帅可命。

“圣上,北燕此番南侵,非往常可比。若必须要胜的话,老臣以为,不过还是请那一位领这帅印吧。”

沉默许久的礼部尚书严赓忽然走出来,这么禀道。弘光帝看看他,再看看众臣,开了金口。

“严卿说的是谁?”

“——东静王妃沈盈川!”

第四卷 京华倦客 第十七章 两王之变

第十七章 两王之变

满城皆乱,唯东静王府安之若素。

前几日礼部尚书早朝所言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不过弘光帝在静默片刻后,未做任何决定便退朝离去。过后多位大臣如吏部兵部共三位侍郎,如御史台七名大夫,如武威将军杜长义等皆上书,请拜东静王妃为帅,弘光帝依然沉默,到底许是不许,始终没个表示,惹来百官诸多猜测。但随着时间一刻一刻过去,东静王妃即将再度挂帅的传言在百姓们中间变成了确实的消息,而官员们,尤其是京中武官,大多数也都认同了这点。

惟独弘光帝,依然沉默,就像紧闭大门的东静王府一样。

相比较外面的慌乱,王府内一片宁和。年后,王妃原本预定要带两位郡主顺着渌水而下,往海边去转转的,但是云逸郡主却染上了风寒,这病将养着将养着,北燕南侵的消息也就传到京城来了。可怜云逸天天都乖乖地捏着鼻子把那一碗一碗苦药灌下喉去。好不容易这病痊愈,却赶上要打仗,还是不能坐船去看海!只能把个箭靶竖起来,专心一意地泄愤。云翔则歪在亭中软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奉娘亲的命令,看着在府里呆腻了的姐姐。

终于,玩得没意思的云翔还是丢开弓箭跑到妹妹身边坐下,有模有样地叹息几声后,她拉起妹妹。

“走啦,云翔,我们去书房找娘玩儿吧,没准会带我们出门!”

“不会的,娘在书房忙着哪,不要去吵她。你要是实在无聊,不如我们去找薛阿姨?”

云逸的头顿时摇得像拨浪鼓,看得旁边绣花的侧妃抿着嘴儿直笑。

“不不不!绝对不去!算了,我们去骑马吧,你一天到晚都坐在那儿看书写字的,娘可说过,这也不好呀!”

说着也不管云翔同不同意,拉了她就走,那侧妃忙和几名女侍跟上她们姐妹。看着园中这场景,路过的沈珈沈珏不禁笑了出来。

绕过花园,过了左侧一处以前沈燏用来习武的院子,后面就是王府内的书房。向守门的护卫出示了证明身份的玉佩后,两人走进来。看见沈十四正抱着剑坐在书房外的台阶上,三人简单打过招呼,沈珈他们便进了书房。

屋内,沈盈川端坐在书桌后,严陌瑛、顾显、萧泽、庆王、宁王、薛羽声等依次在两边坐定。沈珈沈珏放下手中掩饰用的茶盏果盘等物,上前见过沈盈川及诸人,而后在椅上坐定。

“陌瑛,先把目前的整体情形告知大家。”

沈盈川先吩咐道,严陌瑛起身朝她一拱手,然后走到屋角的昭国地图与京都地图前。

“一切都已经部署好了。雁城驻军已完全在林将军掌握中,梁州那边,虽然孟栩可能有所察觉,但刘将军始终将军队控制在自己手里,兼之梁州为新并,弘光帝对孟家又不无猜忌,孟栩不敢乱来。再来,凡我昭国二十一州,除京城外,多数刺史皆是我们的人,同时在州衙军营皆安排有部属,尤其渌州冀州这样的要地。有陈先生和沈珞坐镇,殿下一旦昭告天下,地方上可以保证马上平静下来,不会给人生乱的机会。至于京城,虽说禁军各级将领频频调动,不过撤换的将领们都还在军中,一旦弘光帝拜殿下为帅,殿下可以立刻召集他们,并分配到原先各营,禁军士兵这一年没多少补充,他们可以马上指挥士兵。这是我们要走的一半,还有一半虽在黄源直接指挥下,但中下级军官已由顾显拢住多人,到时候萧少主只要控制住黄源,不让他出现在禁军中,令禁军群龙无首,就可万无一失。”

“严大人放心,我已派人混入黄源家中,黄源绝不是他的对手。”

“那么协助我们攻占皇宫的那批人……”

“由我亲自带领,皇宫里的密卫,包括我三弟那嚣阁的属下,只要遇到,你们一律避开,以免折损人马。”

萧泽既已给了保证,严陌瑛便接着道。

“宫中御林军是由楚剑指挥的,眼下,他的将印已经被我们拿到,副将张平是个怯懦的人,宁王。这将印和御林军就交给您了。”

“好!本王定会让御林军把皇城守住,迎接三皇嫂与四皇兄入宫!”

“庆王殿下。”

“你就只管吩咐吧,陌瑛。”

“殿下不习武艺,我们已经安排好人当晚护送殿下入宫面对弘光帝,您拿到玉玺后就直接去金銮殿上。按照计划,第二天是文武百官送大军出征的日子,这个时候您献出玉玺,是最合适的。而后,我们便会宣布北燕的消息。”

“嗯,我会把玉玺好好儿地交到皇嫂手上的!”

这边说完,严陌瑛看向顾显。

“城外的禁军,你得拿下来。”

“没问题!”

“届时交给殿下的那批禁军要全数入城,严密把守城中各街巷,不许出现骚乱。沈珈,沈珏,调集我们全部人马,除去控制皇宫的那部分外,余者皆要参与到维护京城安定中来,这跟保护殿下安全一样重要!孟栩目前不在京中,更为弘光帝疏远于他目前”

“是,大人。”

看严陌瑛一一吩咐完,沈盈川笑了一笑,道。

“这件事情我们计划已久。终于到今日这步了。累你们要被骂作逆臣贼子,我很抱歉,所以,我会用一个盛世来偿还你们。”

大家互相看了看,各自露出笑意,庆王最后拱手道。

“皇嫂,你的太平盛世,足以把‘乱臣贼子’这四个字抹去了!”

薛羽声看着沈盈川,也笑道。

“殿下放心,咱们可成不了乱臣贼子。这昭国上下,百姓可以不知天子。却绝对不会不知道东静王妃,连风雨台那帮当初最固执反对殿下挂帅出征的迂阔老生们如今也对殿下钦敬不已呢!”

沈盈川轻轻点头表示了自己的赞赏,同时道。

“比起拿到那帝座,更艰难的事还在后面,尤以稳定民心至为重要,大家一定要注意。”

众人忙一起站起来,齐声道。

“请殿下放心!”

这是弘光十五年的春天,正万紫千红时候,一桩完全要以结果来论其是非的事变已到了最后阶段,距离发生,还有七天。

第六天,来自雁城的最紧急军情连连送至京中。万民惊恐,而民间希望东静王妃再度挂帅的呼声愈来愈高,如此上书的官员亦倍增。

第五天,弘光帝宣东静王妃入宫,金銮殿上,当着满朝文武,命其隔日挂帅出征。而据内侍后来说,皇帝前晚一宿没睡,期间曾召见过风尘仆仆赶来的密卫。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那内侍看出皇帝很失望,非常地失望,他似乎还喃喃地说着。

“差一步啊,就差一步……有那些药,根本不用让一个女人……”

第四天,沈盈川以东北道兵马大元帅的身份来到城外禁军驻地,正式接管禁军,以及重新调配军中武官。前一天领旨后,她立刻到兵部查看了所有北燕军队南侵的奏报,又调看了军中将官们的考核资料,下午便拟出幕僚与属官名单呈交弘光帝。一批是她上次出征的老部下除却远赴梁州的孟栩、刘若风等人,一批是她中午才挑出来的自己人。

“圣上,北燕不比西梁,他们的军队比西梁更为严整,将领也俱是身经百战之辈,故,望圣上除将原先随臣妇出征西梁的人马配置给臣妇外。还有这一批优秀武将也能赐予臣妇麾下。”

“朕,准奏。”

第三天,沈盈川麾下将领已把弘光帝拨给的禁军完全控制住,并且迁至城东营地驻扎,任何人不得出入。早先就有传言,说统帅沈盈川已与幕僚将领们分析过北燕战力,据此布置下对禁军的特训,骑兵对骑兵正面交锋的技巧,步兵对骑兵的弓弩攻击马匹和用大刀砍断马腿的方法都在训练中。

第二天,营地仍然封闭,没有人能够进去,连弘光帝的密卫也没有办法。

……最后一天,明日便是弘光帝亲自送沈盈川出征之期,军营依旧闭锁,包括沈盈川在内的所有将士皆未出营半步。但,京城里的一切进展,都由沈瑄送进了帅帐内。

夜幕降临,来自雁城的驿马载着紧急军情正朝京都奔驰而来。

这个夜晚注定会有很多人无眠,包括弘光帝,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而战争的不可预测更增加了他心中的不安,他在寝宫里踱了很久。但宁静到底还是完全笼罩了整座京城。

灯火一盏盏熄灭了,卫兵的枪尖隐没在黑暗里,朦胧的月光下,城墙宫殿高大的轮廓勾在夜色里,有如蹲伏于大地上的一群巨兽,敲更人的声音在城中空旷地回响着。

丑时到了,这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刻,走在这沉眠的世界里,即使是奉命值夜的卫兵,也不免有些困倦。所以,没有人注意到皇城城门处的动静。

毫无预兆地,在深夜严令紧闭的城门,悄悄地打开了。

四列身着黑色甲胄的士兵们静静地跑进来,没有任何迟疑,他们直接往宫门奔去。队列规整,枪戟林立,森寒的光一闪而过,月亮躲进云里藏了起来,像是被他们弥漫的杀气惊吓到了。

这无疑是一队强悍的士兵,他们跑的速度很快,脚步整齐,并且五百人的声音加起来,都显得很轻。而在他们通过后,那扇城门又紧紧地关上了。黑暗中,传来一声不容违逆的命令。

“记住,明日除沈元帅之外,不许开城门放人进出!”

“是!”

跟着这声音的主人,士兵们很快就穿过了那条长长的御街,悄无声息地来到宫门前。还是有人听到了声音而向同伴发问。

“哎,听听,好像有人跑过来了。”

“管他呢,不关咱们的事儿,今儿又不该我们值守宫门。”

“呃,也是,都直奔宫门去了,咱也管不着。”

值守的御林军士兵们说笑着,不再理会那边传来的动静,自然也就不知道那座夜间除非受皇命,否则绝不许打开的大门,已经从内静静地敞开。那四列士兵立刻涌入,脚步声不再刻意掩藏,一千人以冲刺的姿态横起枪戟,穿过已经洞开的宣楼楼门,扑向金銮殿。而在他们身后,宫门、楼门一座一座地又自动关上,守卫的士兵枪尖向外,进入战斗状态。

没有任何人敢悄悄地问,就在这些士兵们进来后,从宫门外的黑暗中飞掠而至,行动轻巧如鬼魅般的一群刀剑客,又是些什么人。

此时,丑时已半。

宁王站在宣楼上,看着深夜的安谧就这么被打破。虽然已经拿到了将印,但凭他们在御林军中的渗透能力,只能把确实归属于己方的势力放在宫门处值守,下面的,就得靠这些百里挑一的精锐了。

对守在金銮殿前的御林军们来说,这是一场无法理解的战斗。来的是禁军,但这么一支武装严整的军队,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京城,又是如何无声无息地穿过皇城宫城至少三道大门的?

这些疑问来不及想个明白,战斗便在一名校尉喝问后正式拉开,御林军仓促应战,人数又明显不敌,论战斗力更是不及,节节败退,何况对方的目的根本不是要杀死他们,而是攻向后方宫院,金銮殿几乎是转眼间失守。而这时,由金銮殿后方通往内宫的两仪殿殿门,已不知何时大敞着。

没有人来支援,高挂夜空的月亮静静地看着那些外来者带着血腥杀入内宫。而在这一大片宫院之外,御林军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中。

兵刃相击声在夜晚尤为清晰地传开,惊动了别处值守的御林军,他们很快赶过来,但是进入金銮殿和内宫的门都紧紧地闭锁着,他们只能顺着宫道来到宣楼前。安静而黑暗的小广场上喧闹起来,校尉们惊惶地交流着信息。

“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刺客?”

“刺客怎么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而且门全都关着,守卫呢?这里的守卫呢?”

“楚将军怎么整晚都不见踪影?”

“张平张大人也不在呀……”

大家面面相觑,终于一名副尉抖着声音叫了出来。

“——谋、谋反,有人谋反——”

漆黑的宣楼和宫门城楼上突然燃起了一片火把,明亮地把一枝枝已搭在弦上正对着他们的羽箭照得清清楚楚。惶恐的御林军们就想朝两边散开,却见宫道两边不知何时已经被一批御林军堵住了。

宣楼上走出一个人来,银色甲胄,黑色披风,手握大剑,他冷冷地看着楼下慌乱的御林军,大声道。

“放下兵器,本王可饶你们不死!”

——是宁王。

眼尖的或者耳尖的校尉们马上认出了这位在朝中挂着兵部侍中官职,以勇武无敌之名蜚声京师的亲王,宫中诡异的刀兵,城楼上如星火般的箭矢,那些紧闭的宫门,无处可逃无地可躲的处境,再加上眼前出言不详的宁王,都让这些见多宫闱杀伐的军官与士兵们犹豫起来。

宁王抽出了寒光凛凛的宝剑。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放下兵器,束手就缚者,本王饶他不死,且官爵不变。但若有一人不从,全部乱箭射死!家人一律问罪!”

雷鸣般的断喝在这时最有作用,何况宁王出口的是连坐?当下就有人丢下了兵器,有那等犹豫的,手中刀剑就被同伴硬抢了丢开去,小广场上“哐啷”一片。

“所有校尉,用丢下去的绳索把自己属下捆起来。”

这回是乖乖照宁王吩咐来了,校尉们用长绳把属下们捆成一串,还让人挣了挣,表明确实绑紧了,宁王便命守在官道两侧的士兵们把他们全部押回御林军兵营里暂时囚禁。至于那些今晚不值夜的御林军,他早在子时便已带人去该绑的绑,该打昏的打昏了。

后宫以外的御林军,全部解决。

“等会儿上朝的官员们来了,就和往常一样在宣门前下车轿,不过进来了就直接领到金銮殿前候着,任何人不准离开!”

“是,属下遵命!”

“叫一队刚才投降的御林军来把金銮殿前清理干净,不要留下血迹。清理完了,马上押回去。”

“是。”

吩咐完这些,宁王留下自己心腹的副将好生把守宫门,便带了两队士兵和庆王顺着金銮殿后大敞的殿门赶进内宫。

在宁王压制那一大批御林军时,五百名侵入士兵和跟在他们身后的神秘刀剑客已经闯进了两仪殿。

仓促迎击的御林军陷入苦战,而那批刀剑客在试图越过两仪殿时也遇上了分配给他们的敌手。

动静如此之大,宫中密卫们全体出动,一半留在皇帝寝宫护卫,一半前来退敌。

地上与屋顶上的两重战场激烈而残酷,宫中御林军分散着巡夜值戍,单凭这里的兵力,根本无法应对五百人的集团战,而且对方的目的并不是要全部杀死他们,大胆侵入者们的目的是攻入第二道殿门。

这一次,门被打开的同时,御林军涌进来。侵入者们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挺起已经沾满鲜血的枪戟长驱直入。

对比而言,屋顶上的战斗显然属于搏命,按照严陌瑛拟定的计划,宫中密卫们因为身负极高的武功,因而交由萧泽率领门中高手来对付。

一对一,或者二对一,有的势均力敌,有的着实还存在差距,双方各有伤亡。但随着地面战场推进到皇帝寝宫前轩敞的院落,萧泽这边还是占了上风,更多的密卫被从寝宫中调过来阻击他们。萧泽全然无惧,过来的密卫越多,那五百禁军就能越快进入寝宫,俘虏皇帝。

这时,四周已是灯火通明,整座内宫充斥着“刺客”“谋反”的惊呼声,宁王留下有萧泽派人保护的庆王,带着两队士兵匆匆赶往骚乱的宫院。

弘光帝坐在寝殿内的龙椅上,殿外的打斗声明显近了,这意味着御林军与密卫的溃败。守在他身边的密卫只剩下吴濛一人,宫人们惊恐万状地匍匐在金龙柱后,整个寝宫,仿佛就剩下他和抱着剑的这一个密卫。

“什么时辰了?”

弘光帝突然问,吴濛看看窗外。

“回圣上,约是寅时了。”

“哦。”

弘光帝点点头,慢慢道。

“快到上朝的时间了。”

没有人再恭敬应和弘光帝的话,片刻沉寂后,弘光帝突然起身。

“来人,为朕更衣。”

不管如何害怕,皇帝眼下还是皇帝,他吩咐了,宫人们再如何害怕,也得赶紧爬起来,找出皇帝的朝服,哆哆嗦嗦地给弘光帝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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