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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尘起时-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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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膝跪地,严陌瑛拱手叩拜。
“臣明白了,臣愿为殿下宏图奉笔,万死莫辞!”
慢慢从椅上站起来,沈盈川一一扫过众人。
“今日便定下吧,早就想好了的,我将来的年号只有一个,是为——太平。”
徐缓而坚定的声音一落地,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在严陌瑛身后跪下。
“沈珈愿助殿下开拓此盛世!”
“沈珞愿尽不才之力,为殿下效命!”
“这是一个太大的诱惑啊,殿下,顾显实在无从抗拒呢!”
“……”
看着面前表达忠心的属下们,沈盈川会心一笑,上前伸手挽起大家。
这是一群无论言行上多么特异,却实在是最为忠诚于昭国的人们,得到他们为部下,是她的幸运。而遇到兰尘,亦是一种幸运,她在有意无意中给她展开了一个广阔的世界,让人向往。
总说盛世如梦,总说,人间难得是太平,那么,她便造一个太平的盛世吧。就让它像梦一样,留在诗里,诱惑天下人。
这边众人相谈甚欢,整个书房里,只有站在沈盈川椅子后的沈十四始终沉寂着。在沈珈等人誓言忠诚的时候,他的目光默默地投注到沈盈川身上,短短一瞬,而后,寂然如同从前。
他会保护她,用命来保护,已什么都不用说了。
只要能站在她身后,这便是一生。
对孟太后之死,弘光帝没有太多的感触。
尽管那是他的生身母亲,是整个宫廷里抱着最小的私欲亲厚于他的人,但或许是孟太后这一生太顺遂的缘故,从相府小姐到昭仪到贵妃到皇后到太后,如花美貌,荣华富贵,向来只有别人钦羡于她的份儿。且孟家一直深受器重,作为一个女人,这样的一生应该是非常圆满的吧。弘光帝便觉得,他没有什么负于这母亲的了。
到最后,他还给了母亲一个深合她尊贵身份的盛大葬礼,至于临终前为东静王妃讨要的东静王爵位继承以及所谓的世子令,他当时答应了,不过,一切终究要等到东静王妃回来再说的。这个敢于自请为帅,而且真的将西梁彻底打败的女人,是不是她派人在太后跟前吹了风?为了——重振东静王府?
那么,她知道是他这亲兄长、他这皇帝杀了沈燏吗?
面对御案上那厚厚一摞西北军传来的战报及沈盈川每每呈上的奏折,弘光帝静默不语。最上面放着的是前些天沈盈川奏请出兵覆灭西梁的折子,以及一份规章严密的《梁州书约》,这进展着实出乎他意料,所以他立刻派吴濛飞赴聊城问讯孟栩。
而后,他便只能等待西梁传来的消息了,因为密卫们不久就送来奏报,沈盈川已经率军进入草原。
皇帝既如此,偌大的御书房自然静得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宫人与御林军像最呆板的雕塑般从台阶下一直排到门外。烈阳下,这华丽的宫殿深如古井。
打破沉寂的是从宫门外一路传进来的侍人的声音。
“聊城八百里加急捷报——”
最初的声音传到弘光帝耳朵里,细微却清晰,弘光帝陡然坐直了身体,似乎就要撑着胳膊从宝座上站起来,却又硬生生地压住了。
宫门口接过军报的侍人拉长声音喊了第二遍。
“聊城八百里加急捷报——”
沉寂的宫殿终于有了丝人气,侍人捧着军报小跑进御书房,一层层传到弘光帝面前。有了一点波动的人们再次默然立着,弘光帝抬手展开军报。
是孟栩呈来的。
沈盈川已灭了西梁,俘虏西梁皇帝、太后等皇室及公卿贵族一千三百一拾二人,西梁国库查封,为稳固民心,部分公卿家财产予以清查后施于困苦百姓,或征作了军用。因为沈盈川在战后立即输送了大批粮食往西梁,并恢复商贸,鼓励昭国牧民移居草原,故梁都以南较为安定。而沈盈川本人,目前正携大批幕僚驻守梁都,一方面抚慰民心,一方面积极部署军队,以应对梁都之北的原西梁遗民可能会有的侵袭。
大着胆子偷窥皇帝反应的侍人慌忙垂下了眼,看着这份捷报,弘光帝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那是混合了狂喜、疑虑与躁动的笑。
宫中侍奉多年,龙颜大悦的景象并非那么少见,但在这座宫殿里,宫人们早已明白,那并不意味着皇帝心中只有完全的愉快。
“宣——”
弘光帝终于放下了捷报,一名侍人立刻上前听旨。
“丞相孟僖、兵部尚书颜杉、礼部尚书严赓,御书房觐见。”
在这一天前后,接到此类消息的当然不止弘光帝一人,被弘光帝宣召入宫的三名大臣怀着各自的心思从衙署内匆匆赶到御书房。
时值盛夏,御书房却凉爽宜人,孟僖等人叩拜后,弘光帝赐了座,又赏了上品贡茶,还问候了年老的孟僖几句。而后,内监读了孟栩呈上的捷报。
三名见惯风云的重臣极好地依循惯例恭贺西北军获此大捷,为弘光帝开疆拓土,永除边患。弘光帝微笑着接受了,也依然让他们坐下,道。
“西梁为我昭国宿敌,侵扰边境无数,此番东静王妃率兵能传此捷报,确实难得,朕甚觉欣慰。”
三位大臣互相看了看,丞相孟僖先上前禀道。
“圣上,如今西梁已归降,是否这就命东静王妃护送降帝及西梁旧王卿等人回京觐见?”
静了静,弘光帝的目光扫过三人,落到兵部尚书颜杉身上。
“颜爱卿,依你之见,东静王妃现在可否能撤军回朝?”
颜杉起身一拜,道。
“臣听孟司马所言,西梁战况虽已定,但局势尚不能称十分平稳,且据臣当年任冀州刺史时对西梁人的了解,只怕我军稍有变动,就会给不甘失败的西梁权贵以机会,挑动反扑。东静王妃在边疆已获得巨大声誉,这份威慑力,恐怕不是别的将领可以取代的了。故臣以为,还是先不要调动主帅为好。”
“……哦。”
弘光帝慢慢应了一声,又转向礼部尚书严赓。
“严爱卿,循往例,西梁降帝及公卿们该如何安置?”
“圣上,依降帝情况,以往有过两种安置方式。一种是任降帝为州郡长官,为其配置相当人数的我朝属官,既可以夷制夷,又能避免独掌大权,再生祸端。另一种则是封降帝为王侯,赐其宅邸,允其长居京都,子嗣无昭夷之别,至于公卿大臣们,选择部分擢为刺史属官,命协理新州郡;部分封爵赐宅,随降帝留京都侍奉;余者,可酌归降国民情处理。”
“那西梁属于哪种情况?”
“西梁原系大国,民族骁勇尚武,为我昭国一大患,所以臣以为,降帝以封为王侯,羁于京都为宜。”
弘光帝慢慢点了点头,他闭闭眼睛,又睁开,对孟僖道。
“孟爱卿,此事关系重大,朕着你与两位爱卿依史例与西梁国情谨慎处理,待西梁时机一成熟,即刻召降帝赴京觐见。”
“臣,领旨。”
孟僖与两位尚书一起躬身领命,弘光帝“嗯”了一声,宝座上忽安静下来,皇帝没有让他们退下,看来急召入宫,不止这一件事。臣子们心中各自揣度着,神色还依旧恭谨,弘光帝松松地往后靠了靠,端起一杯茶,打量了三人一番,方才缓缓道。
“功必赏,过必罚。西梁战事就要结束了,将士们可谓劳苦功高,众位爱卿以为,朕该如何处置呢?”
颜杉为兵部尚书,自然得先回话。
“圣上,依据报上来的军功,可按往例,逐级封赏。”
“加官进爵,还是赏赐良田千金美人?”
“这……臣子们谨遵圣意。”
“兵部记录的军功,可翔实?”
“臣亲派人随军记录,绝对翔实可靠。”
弘光帝翻着一本册子的手突然停住了,他抬起头,瞧着颜杉,嘴角似乎还带着点笑。猛地,那本册子被他狠狠扔了下来。
“绝对?什么叫绝对?朕还没准许拿下西梁,沈盈川就敢带兵妄自深入,这是什么罪?孟栩、严陌瑛,身为朕亲命的行军司马、参谋,不劝阻主帅,反而以‘战机不可失’、‘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答复朕,这又是什么罪?这些,兵部怎么没有记录?”
弘光帝的怒火突如其来,与前一刻的和颜悦色相比,甚至显得有些狞狰。想起如今世家凋零的朝廷,三位重臣立刻离了椅子,躬身请罪。
看着恭恭敬敬跪在阶下的臣子们,弘光帝的表情一点点恢复正常,半晌,他的声音落下来。
“此事,朕暂且不追究。不过若是赏罚不分明,将军怎么打仗?元帅如何领兵?朕,又该如何治国?——颜杉,兵部的记录,务必慎重。朕要赏,必有重赏;罚,也会酌情考量。毕竟沈盈川立下大功,孟栩、严陌瑛亦功勋卓著,朕为朝廷有此等贤臣十分高兴,待班师回朝,再行商议。”
“臣遵旨,臣叩谢皇恩!”
这时,弘光帝才在叮嘱今日吩咐的事须尽快办妥后,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一切如常,臣子们回去各自衙署后,皇帝继续披阅奏折,御书房里继续沉寂。黄昏的时候,弘光帝等待的人,出现了。
放下朱笔,慢慢饮完一盏养神茶,弘光帝又看了看窗外的暮色,这才缓缓起身,走到旁边平日里独自赏赏芭蕉的侧殿里。照例没有人通报,内监疾走两步推开殿门,弘光帝走进去,原本站在窗边的身影跪了下来。
“萧漩,叩见圣上。”
“嗯,平身吧。”
弘光帝微笑着走到窗边,他看看窗外,笑道。
“如何?朕这儿偏于一隅的风景,比起你那七子湖容纳天地的壮美来,必定是逊色了许多呀!”
“圣上说笑了。天下乃是圣上的天下,七子湖之美,尽在圣上院中,只可惜圣上无暇观赏,倒叫百姓们拣了便宜。”
“呵呵呵!”
弘光帝大笑了出来,声音却很低,他负手站于窗前,待神色完全平静了,才淡淡问道。
“要你制的药,好了吗?”
“好了。”
“药效?”
“如您要求的,无色无味,寻常方法也查验不出来,服用后半日至一日内,即出现中风症状。”
“有没有解药?”
“没有。不过是可以治的,就是诊断上要很花些功夫,药材也不易得,调制亦较为麻烦,所以,时间会耗费很久。而假如半年内还未对症,病人便会正常地衰竭而亡。”
“……很好。”
侧过身来看着一副玉树临风好姿容的萧漩,弘光帝轻笑道。
“你手下,果然能人辈出啊!”
“三教九流,圣上过誉了。”
弘光帝“呵呵”地笑着,神情看起来似乎还较为愉悦。
“把那药找一个人下了,给朕瞧瞧吧。”
萧漩眉眼未抬,应允道。
“那请圣上赐一人予萧漩,不知是放在宫中给圣上随时察看,还是放在宫外,圣上派人来看?”
“……不用这么麻烦。你派人去给他下药,情况如何,朕自然知道。”
“请圣上明示。”
弘光帝却又不做声了,他笑着转头看向窗外,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严陌华。”
“萧漩遵旨。”
“把药再留下一些。”
“现在?”
“对,现在。”
眼中的犹豫没有丝毫显露出来,萧漩掏出一个瓷瓶,双手递过去。
“放下吧,你先退下,暂且不要离京。”
“是,圣上。”
萧漩答应着,瞥一眼弘光帝的身影,他把瓷瓶放到旁边桌上,退了出去。守在殿门口的内监立刻又关上了门,殿内,就只剩下神情莫测的皇帝与一名内监、三名侍卫。
殿门关了好一会儿,弘光帝才转过身来,看着桌上精致的小瓷瓶。玉一般的白瓷,很美,他却绝对不会碰的,因为那里盛着恶鬼从黄泉偷来的诅咒。
宫中的毒药很多,瞬间致人死地的剧毒绝不少见,不过,他还是命萧漩的人调制了这种不一定致人死地的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毒。
很简单,太子当了许多年,皇帝又当了许多年,他早已明白,快速地毒死一个人固然方便,却往往后患无穷。只有这种毒,才最得宜,生与死的权力,真正是掌控在他的手中。
那么以后,不止是朝中会造成威胁的权臣,还有北燕,都无所忧虑了。
待西梁稳定下来,再命密卫把这帖毒给燕帝及北燕诸皇子服下,趁着其国中无君的混乱,他的版图,将扩得更大。不必再夜夜忧虑胡人的铁蹄南下,不必再烦心一旦战败后纳贡称臣的耻辱,无需多久了,他必将成为沈氏皇朝,不,应该是整个昭国历史上威名如炽的君王了。
呵呵,原来开疆拓土,是一件这么让人满足的事!
顺着密卫们指定的隐秘通道出了皇宫,摒退宫外候着的下属们,萧漩独自走在夜色初临的京城大街上,神态悠闲。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一样,总是白衣俊洒,依然十足当年萧三公子的风范,但举止上的沉稳,眉眼间似藏不藏的锐气,还是让人轻易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嚣阁阁主,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
萧漩没有急于回到嚣阁在京城的分阁,弘光帝要给严陌华用毒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安排好了,属下自然会给他办妥的,反正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对朝中官员开杀戒。
至于弘光帝心中拨着的算盘,萧漩也猜得出来。没有哪个皇帝会对过于庞大的江湖势力完全放心的,尤其弘光帝这样不信任任何人的君主,更是难以容忍萧门的存在。当然,也不会容许嚣阁变成将来的萧门。
两虎相争的主意么?飞云山庄那里失败了,在他这儿,呵,确实很有用!
萧漩嘲弄的笑并未浮到脸上,他把所有心思都压在眼睛里,所以他走在这街上,是女孩子们视线的焦点。这些他浑不在意,然而前面街口传来的一个名字让他不由得怔了怔。
“小萧,兰阿姨,等等我啊!”
小萧?小萧……这个名字……很耳熟……
萧漩的脚步快了些,一个声音里仿佛也带着微笑的女声本能般唤醒了所有与萧泽有关的记忆。
“我们是要去庆王府里拿活计哟,小悦,你也要跟来吗?”
“兰阿姨,让我跟去见见世面也好啊。”
“我们又不是给庆王府里的大人物做活,不过是去偏院下人房里罢了,哪来的世面给你看?好了,小悦,回去吧,帮我们看看门好不好?阿姨会带点心回来的,到时候,你跟小萧一起吃?”
“好!”
街口,走出一个素淡衣裙容貌平常的女子,手中牵着个约有十来岁模样的男孩,看似一对母子。
他们很快擦肩而过,这对母子显然看到了他,却没什么反应,一如看到街边任何一个陌生人。而萧漩的记忆却被调动起来,那女子的长相,正是当年萧泽带回去的那个丫鬟,那眼前这男孩,就是他们捡回来,还取名为“兰萧”的那个孩子了。属下曾禀报过,她们母子一年前突然离开萧门,原来是到京城来了。
……萧泽,知道吗?
她们,又为什么离开?
第四卷 京华倦客 第十四章 金銮殿
第十四章 金銮殿
第二天下午,有关兰尘在京城里的所有讯息就被送到了萧漩的书房里。
一座小院。母子两人,母亲姓兰,名不详,年龄不详,家乡不详,儿子唤作小萧,七岁,姓不详,父不详。只知道这对母子来自南方,略有点家产,而给大户人家装点花艺也能换回些银两来。
如此简单的资料跟他们母子当年在萧门里的情况,倒也差不多。萧漩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注,只命安排几名下属继续监视着。严陌华的事已经布置下去了,不会那么快就抓到机会的,猎手总还需要耐心。按照计划,萧漩把精力更多地放在了与各门派的“交流”上。
至于从皇宫中消失的楚少夫人红榴,萧漩直觉地认定,这与萧泽脱不了干系。能从皇宫里救走人、敢从皇宫里救走人的,整个昭国数过来也没有几个。只不知是楚怀郁去求的萧泽,还是萧泽自己找的楚怀郁,但无论哪种。楚怀郁如今都已在萧泽阵营中,再也寻不见的红榴自然也是在他们的保护下了。既然如此,正好可以把丹朱的锋芒折向萧门。
就让他带着那些叛逆过来的芫族人,去跟萧泽闹一闹吧。
兰尘有点担心,昨天她一眼认出那是萧漩,而看萧漩的反应,应该也是认出她来了的。他会猜到什么层面上去呢?
寂筠考虑了下,问要不要多派些人暗中保护?兰尘想了想,笑着拒绝了,她们的邻居中其实就有萧泽安排的人,若萧漩当真有什么举动,也能挡得一挡的,在那之前,还是一切如常吧,别给萧漩找到痕迹,顺藤摸瓜的,坏了大事。
何况,萧泽目前也不在京城。
萧泽是刚刚抵达渌州的,他毕竟是萧门门主,以这个身份长期呆在京城的话,弘光帝绝不会等闲以待。再者,兰尘在京城,也不能保证不被什么人给认出来,若联系上他这一年长在京城,还不知会惹出多少猜测来。鉴于此,萧泽也就不得不让自己多留在南陵克尽职守了。
这趟来渌州的机会是萧澈给提供的,关于那个杀手组织。花棘逮到一个曾买凶杀人的家伙,审讯后交代,那杀手组织可能是在西南的杞州一带。楚怀郁在红榴得救后告诉他,嚣阁总阁正是在杞州。
杞州,都是杞州!
而萧门杞州分舵舵主江启越,却无一点消息报上来。
所有关于杞州的文书都被找出来,呈在萧泽面前。最为重要的莫过于弘光四年萧门总持杨珖率门中高手剿灭潜藏在杞州地界玉龙山中的那个杀手组织“暗”一事,那次,萧漩随行,事后以在西南游历之名,他未随杨珖返回南陵。
如此的话,有可能是萧漩暗中收编了暗的残部,建立起新的更为严密的杀手组织吗?或者,其实就是嚣阁?那么江启越近年的反常,会不会也是因为他投靠了萧漩?
萧潜的处境危险了!
急忙命门中五名高手即刻赶往杞州,与暗中调查的萧潜取得联系后,萧泽赶赴渌州。若问西南的情况,冼夫人是非常熟悉的,虽然她现在在渌州住得挺愉快,看样子好像都不想回去了。
当年韦月城给萧泽设计建造的留园,如今变成了隐于闹市中的特别学堂。外面依旧挂着韦府的匾。出出入入的人虽换了面孔,但看着也不过是些仆役,这里引不起外人任何的注意。但是转过那道院门,就生人勿近了。
这固然是保密的要求,不过更是没贴出来的“善意警告”。毕竟,学堂里已经毕业的人才如今都在严陌瑛、沈珈、沈珞等人的调度下,为女帝的事业添砖加瓦来着。冼夫人,正是在这里当先生。
药与毒,来自西南神秘的药理知识让学生们在吃尽苦头的同时,对这些可以活命与致命的东西有了最真切的认识。至于另一个附加好处,就是她们固然会拿自己下毒,但被冼夫人毫不吝啬地拿来许多草药滋养的皮肤在解毒后也依然美美的,休息日逛街时,真正羡慕死一堆人。
哦,对,冼夫人只肯教女生。至于那些敢来用作先生与女生宿舍的随风小筑偷窥佳人的青春少年么,呵呵,毒蜂伺候……
萧泽很顺利地进入了随风小筑,冼夫人正候在池中亭子里,莲花在她身边摇曳,如那些跟着她的女学生们。
“旧地重游,感觉如何?”
冼夫人取笑着,萧泽看看四周,也笑道。
“说物是人非伤感了些,旧物改造吧。那么,这儿的热闹比之山中清净又如何呢,冼姨?”
“哪天厌了就再回去呗。”
冼夫人无谓地摆摆手,取过萧泽斟上的一盏清酒仰脖饮尽,道。
“好了。小子,你是无事不登门,说吧。”
拿起自己那杯酒,萧泽喝了一口。
“冼姨,您尚在杞州时,山中可有何异常之处?”
“问毒的话,靠近七子湖那边的山,十里范围内,毒物不敢进入,里面应该是有剧毒之物。问人么?听说芫族囚禁的叛逆,逃走了。”
“……那剧毒之物可是有人蓄意培育出来的?”
“对,只有人才会做那种事。”
“叛逃的芫族人?”
冼夫人沉吟了一刻,皱眉道。
“我进那范围内察看过,感觉……不止有芫族人制毒的痕迹,还有些西域毒术的味道。”
听到这样的答案,萧泽已经确定那杀手组织定是在杞州七子湖畔了。萧门介入调查这么多年,对于死者的种种状况早有分析,那些死于毒杀之人的情况,和冼夫人说的一致。
“冼姨,当年我母亲和萧门中人合力剿灭暗之事,冼姨可知道确切情况?”
“嗯,我也去了的呀,当然知道。”
“暗果真是全军覆没?”
冼夫人抬手一敲萧泽脑门。怪道。
“那样的组织,不斩草除根,还等着人家报复吗?”
萧泽连忙陪笑道。
“不,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暗内部已生嫌隙,那份用来清点人的名册,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名单。”
“……什么意思?”
冼夫人的目光陡然犀利起来,萧泽想了想,把自己关于萧漩与那杀手组织间关系的揣测说了出来。
“冼姨,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三弟事先就笼络了一批暗的高手,并助他们逃过了你们与萧门的联手剿灭?”
“嗯。确实有这个可能。”
冼夫人眉峰紧皱,沉思着,道。
“若果然如此的话,你要怎么办?萧漩年底在飞云山庄说出的意思,就是向萧门挑战,那么针对你们的行动,或许已经开始了。”
“……是的。”
萧泽笑了笑,掂着酒杯,瞧着一池莲花,缓缓道。
“没办法,嚣阁是非除不可的,萧漩,我也要带回来才行。”
辞别冼夫人,萧泽回到分舵的住处,跟萧澈说过情况,便命人准备第二天即刻准备进京。萧漩去京师已有半年,他得跟他单独见一面。
再者,沈盈川的大军,也快回来了。
这一个“快”字,在辽阔的昭国大地与新并的梁州草原之间,驿马几个来回,也就快到夏末了。
梁都向北,顽抗的部族在昭国军队时机完美的闪电攻击下,或者归降,或者逃往更为西北的大漠。而梁都以南,丰美的水草滋养着战后疲乏的牧民,络绎不绝的昭国商队带来大量物美价廉的商品,又把梁州百姓找不到市场的毛皮等物高价收走。至于王公贵族们,有人得到昭国女帅沈盈川的亲自邀请,参与到临时刺史府事务中来;有人还软禁宫中,等待与降帝一起前往昭国京都;还有人,则清算家产,下狱受审,其斩首甚至获得梁州人跪谢苍天。
一切都稳定了,布置好梁州以及冀州防军的调度,沈盈川下令大军凯旋。
骏马上,黑色披风红色甲胄的美丽女帅威严却又可亲。看见梁州人的视线不复当初露骨的戒备,甚至还有着钦敬,将士们的背挺得更直了。没有人会比他们更为敬佩这位女帅的,且不说女子如何,单就古往今来多少元帅大将军们,有几个人会亲擂战鼓、亲身杀敌,带领这些勇将谋臣立下不世功业,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爱兵如子?
大军一路欢腾着越过草原,越过一道道古来的关口,直往京城而去。而在这整个喜悦中,最沉默的气氛来自大军中央看护严密的十数辆大马车。车上,载着降帝、后妃及部分公卿。
时至今日,这昔日的西梁皇帝仍坚持自己的军队是最为勇猛的,但看着一路行来昭军的严整,他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他失败的一个原因。
夜雨过后,京都的清晨凉爽宜人。带着降帝等人的马车,沈盈川率所属幕僚、将军及三千骑兵离开城外行营,进入都城。
繁华的京城重新演绎了当初沈盈川率军出征时的盛况,只不过那时人们怀疑、沉默,而今天,人们欢笑着拥在街边,争看传颂多时的沈大元帅的英姿,争看那些经由说书人精彩呈现了其智慧与勇武的谋臣武将们的风采。不止寻常百姓,官宦子弟,连大户人家那些高贵典雅,从来只能远远看着的女眷们也早早地坐着马车来到这街边酒楼茶座预定的雅阁里,唧唧喳喳地说着各自从父兄那里听来的故事,一睹大军入城。还有不少外地人赶赴京城,只为亲临此刻。
沈盈川没有令他们失望,这也正是他们精心准备的一个时刻。兰尘说过的,外在的形象很重要,有时,甚至会比真实更重要。这句话,沈盈川深有体会。
鸦黑的骑兵们骑着一色黑马踏入巍峨的城门,比起出征时马蹄的急促,凯旋的马蹄整齐、缓慢,踏过大地的声音浑厚宛如晴空下滚过街道的雷鸣。黑色的洪流就这么涌进城来,战场上以血祭出的杀气毫无遮掩地铺泻在这祥和了百年的京城里,霎时将人潮的欢腾震住。而骑马走在军队最前面,凛然压着这股洪流的沈盈川依旧一身火焰般耀目的红甲胄,外系黑色披风,猎猎有如她身后飘扬的帅旗。昔日有倾国倾城之美名的东静王妃目光深邃,脸色冷肃,好似女性战神从天而降,她目光所及处,人皆噤声。
但,当三千骑兵完全踏上长街时,就见沈盈川高高扬起了右臂——这动作令人们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半空——美丽的唇角弯起来,微笑像高高立在枝头的花儿一般绽放,这分笑令沈盈川如将士们所熟悉的那样亲切,却因为眼睛的锐利深远而又有着十分的威严。
人群怔愣住了,沈盈川扬起的手臂轻轻挥动起来,这动作让人群小小地波动了一下,然后,人们欢腾起来,海潮一般拼命向进城的军队,向那在传说里把无尽胜利带给昭国的女帅挥起了手,整个京城似乎都在人们的欢呼声里震动。街道好似一条奔腾的河流,所有人都在叫着一个名字,连那些被妻女拖来,心中还带着不屑的男人们也跟着叫起来。
“沈元帅!”
“东静王妃!”
“沈大元帅——”
看着眼前热烈的景况,兰尘歪了歪头,看着安安静静坐在身边俯视着走过来的军阵,神色间全是兴奋的兰萧,嘴角露出一点微笑。感觉到这视线,兰萧转过头来。
“娘,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想你会不会有这一天给娘看啊?”
“不可能,我将来要做海王的嘛。”
兰萧很果断地打断兰尘对儿子未来的幻想,顿了顿,又安慰道。
“不过,我可以让娘看到我的船队扬帆穿过大海时的场景啊,那会更壮观的,不是吗?娘您自己都给我描述过。”
兰尘急忙点头,连连道。
“好,好,娘非常期待哟!呵呵,刚才说的话不过是被眼前这种情绪暂时感染罢了,娘当然记得小萧的愿望,你要朝这个方向努力喽!”
“嗯,我知道。”
兰萧点点头,他早习惯了,自家这位娘亲从来主张人生该当自主。
“——娘。”
“嗯?”
“你小时候,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希望呢?”
“我呀……”
兰尘托着下巴看看儿子,又看看天空,目光远了些许,她看回街道上,笑道。
“我小时候,也想过做这样率领千军万马的元帅,唔,不止这个,还多着呢。不过越长大,人看得越多,想得越多,那许多念头就都慢慢淡了,娘的人生,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坐看云起尘落,也是活出了自己的一番滋味。哦,对了,培养个有能耐掌控海运的儿子呀,呵呵呵,也挺有趣!”
抿了抿嘴唇,兰萧也跟着笑了出来,黑亮的眼睛在蓝天的映衬下飞扬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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