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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尘起时-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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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泽摇了摇头。
“寂筠的易容术是一绝,她又长期在庆王身边,已能把王府置于监控下,如今确实不便离开。安全方面倒是可以放心,毕竟她对外的身份只是庆王一名普通侍妾,庆王又已有子嗣,他们不会把矛头对准寂筠的。再者,我也派了人在她身边。若果真有不测,立刻便可以离开王府,隐入京城。”
既然萧泽如此说,也明白这答案定是萧寂筠的原话,知道寂筠柔美外表下刚强一面的兰尘便不再多话,仅是转过头淡然地看着在旁边专心练着弓箭的兰萧。想起已远赴边关杀场的绿岫,她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薛羽声就坐在她身边,这蚊蚋般的动静,她似听到未听到,只是也侧头去看了看兰萧。片刻,回过头来,她道。
“兰尘,王妃见过他吗?”
“不,没有,王妃没提,我们也觉得还不是相见的时机。”
“……是吗?那如果她将来想要回他,会给吗?”
兰尘愣了愣,目光忍着不看向兰萧,怕引起那早慧得不行的小孩子的怀疑。但又有点心乱,便不由得将视线移向萧泽。
对上萧泽平静的神色,心绪被牵扯着的兰尘平淡下来。
这孩子,原本就不属于她,朝夕相处算是六年,然而生出的不舍再怎么多,也抵不过他们的母子天性吧,正如她的心中也始终存在着关于责任的不安。她不敢要求兰萧留下的,之所以早早告诉兰萧自己不是他亲生母亲这件事,细究起来,不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能给予的爱实在不多么?真的呢,一直到现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爱着这孩子。
没关系的,有不舍就好了,牵挂总比疏远和冷漠要好。她很幸运了,什么都没付出,竟然也能做兰萧这么优秀的孩子一段时间的母亲。
笑了笑,兰尘缓缓道。
“只要他自己同意,就可以。”
如果绿岫的帝业能顺利建成,那么兰萧应该就是未来的皇太子吧,也不错嘛!至于她么,其实真正照顾兰萧生活的根本就不是她……那,要是自家这位公子喜欢的话,呃,再抱个孩子来也行吧。
薛羽声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兰尘,见她的目光平淡下来,薛羽声便猜到答案了。算是意料之中,兰尘的想法初闻觉着奇怪,但知道后便不难猜测了,她其实就是个简化生活的人。
若这样选择的结果会比较好的话,那么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舍不得的,留着真切的记忆就好,然后,用一辈子去淡淡地想念。
这样的是兰尘,那多情而又无比英朗、无比冷静的是沈盈川,温柔却独立的是萧寂筠,活泼果决的是红榴,沉静且痴情的则是上官凤仪……她们每个人,不管曾经如何,总归是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她,她早已丢弃了可以选择的权利,不悔,但也不再想去管心中是否会有悸动了。
不多久,顾显便提出告辞。
他这趟只是陪薛羽声过来南陵而已,不久,他就得赶赴北燕了。大家都明白,便不多挽留,薛羽声也起身潇洒地朝兰、萧二人拱手别过,“啪”一声打开扇子,又信步沿着曲廊一副继续散步赏风景的模样。看着已经又恢复浊世佳公子风貌的顾显紧跟上去,两人慢慢走远。
看着他们的背影,兰尘歪了歪头,对萧泽道。
“公子,你是见多识广的了,能看出他们两个到底如何了吗?上次煦儿捎来的那封信,几乎是痛哭流涕地把剑架到我脖子上求我劝羽声不要再跟着顾显厮混。为了不被人在背后咬牙切齿地念着,我想我还是回一封信比较好。”
萧泽笑出了声,他一边招手示意兰萧过来,一边道。
“那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实话是什么?”
“很简单的三个字嘛——不知道。”
“……公子,我会被煦儿扎小人的喔,绝对!”
萧泽朗声笑着给兰萧纠正了射箭的姿势,这才道。
“你呀,既然自己都看不出来,又何必管这件事?看重薛羽声是一样,但情爱本来就难说,如薛羽声、顾显这样洞明世事的男女之间如何,别人还是不要置喙的好,他们两人,即便发生过什么,即便心里真放进了谁,都是得等他们自己去想通了才算的。你不是总这么要求自己的吗?怎么到了别人身上,这条标准就拿捏不住了呢!”
兰尘换了个坐姿,叹口气。
“反正我是不善于看人心思的啦,既然公子这么说,那我就不管喽?”
“嗯,不管呗。反正你本来也不想管的吧!”
毫无被萧泽看穿的羞赧,兰尘直点头。
“的确是不想管!倒不是觉得顾显怎么样,而是所谓‘萝卜自有兔子爱’嘛,男女之间啊,理性衡量得了,也衡量不了,至少我不想断这等混水案。”
认识足有十年,这说法完全在萧泽意料之中。笑着轻摇了摇头,萧泽没再说话,兰尘熟练地帮他又斟了杯茶水,他接过,淡淡地喝着,寻思起顾显刚说过的杀手组织的事。
若果然如严陌瑛猜测的话,那这个严密至如此地步的门派,会是何人所创?而与皇帝联手的目的,就是分得江湖么?
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从紫荆花树丛后传来,萧泽抬起头,树丛后传来护卫压低了的声音。
“少主,门中有急报传来。”
“什么事?”
另一个声音随即响起,是赶来传信的人。
“回禀少主,渌州传来消息,二公子遇刺,伤情严重。”
第四卷 京华倦客 第二章 猎物
第二章 猎物
匆匆将兰尘母子托付给这几年安排于他身边的护卫。萧泽先行打马赶回南陵城中。杨珖与信使早已等候在书房里,见萧泽进来,忙拱手施礼。
萧泽摆了摆手,先问道。
“伤情有多严重?”
“回少主,二公子中淬毒暗器,是何种毒尚不知,但毒性剧烈,又被人趁机重击一掌,伤及脏腑。以二公子的武功,当时即昏厥。至属下由渌州出发时,已派人急请楚大公子赶赴渌州。”
听到最后一句话,萧泽略略放下心来。信使自然不知道,楚怀郁夫妇是按照严陌瑛的计划,正在渌州等着北上聊城的,这回却是正巧。
“到底怎么回事?知道是谁袭击二公子的吗?”
信使摇了摇头,歉疚道。
“不知。当日二公子是要依例前往马市的,夫人与远公子也一起出门,准备拜访渌州刺史夫人。在锦绣街上,远公子突然肚子痛得厉害,二公子便抱起远公子准备用轻功直接赶回去的,谁知就在跃上屋顶的那一刻。被人袭击。因怀中有远公子,二公子没能全部躲过对方的暗器,混战中,又被人击了一掌在背上。对方的武功部分颇为怪异,但都十分高强。”
“没发现什么线索?”
“到属下离开时还没有,对方有一死两伤,死者被洒了化尸粉,完全化为一滩脓水。”
听到信使如此陈述,萧泽的眉峰紧紧皱了起来。他先对杨珖道。
“杨总持,速去请擅毒的高手来,尽快赶往渌州。”
杨珖明白这指的是冼夫人,也知道除非萧泽亲自拜托,否则那位冼夫人只怕不会这么干脆地去渌州救人,他便忙出了书房。
萧泽又问信使道。
“对方的埋伏手段如何?打扮可有何特点?武功之间的相似度呢?远儿突然肚子痛,是否另有隐情?”
“埋伏极为精巧,属下当时正好随二公子一道。他们全部隐身在锦绣街两边的茶楼上,第一波的攻击便是密集的暗器,到他们出手前,属下并未感觉到异样,过后问起来,大家都是这样的。打扮上也毫无相通处,各式各样的都有,未见有何特征,武功上也是如此。远公子肚痛,回来请大夫诊治了,说是中毒,幸而不害性命。但这毒却中得蹊跷。公子等人的膳食皆由院里的小厨房所制,都是门中多少年的老人了,外人混不进来。且单单远公子一人中毒,其余人都无碍。”
“——还有别的什么吗?”
“回少主,没有了。二公子是中午遇袭,属下下午便自渌州匆忙出发,之后的消息,属下便不知。花舵主已亲自探察此事,渌州分舵戒严。”
“嗯……好,你先下去休息吧。一路辛苦了!”
“属下愧不敢当!”
信使垂首而立,萧泽唤了一名侍卫来,命他带信使去休息。待他们退出书房,萧泽走到书架后,转出暗橱来,取出各分舵这一年送来的有关江湖新势力的调查信函,在书桌前一一摊开。
这时,杨珖也带人来了。
发髻经年高高盘起的冼夫人毫不在意右脸上袒露的那道从额角直拉到唇边的伤痕,她悠然自若地走进书房,拣了张椅子坐下,笑道。
“你这书房倒大得很啊,风景也不错。整个萧门尽收眼底了!”
萧泽亲自斟了杯茶水奉上,笑道。
“冼姨要是喜欢偶尔看看这高处的风景,只管说个地方,萧泽一定给冼姨盖座高楼起来,一览红尘小。”
“哦?话说得这么满啊,那我要是想选在皇宫正中呢?”
冼夫人挑眉,含着温然笑意瞅着萧泽。
拱一拱手,萧泽喟然笑道。
“冼姨果然厉害!这个地儿嘛,萧泽不敢保证,不过也许将来,圣上真会准了您这要求。”
“会有这样的事儿?”
“或许。”
端起茶杯啜了两口,冼夫人这才慢条斯理道。
“说吧,找我来到底为什么事儿?”
“冼姨可否救救我二弟?”
视线一斜,冼夫人啜着茶水,明知故问。
“哪个二弟?”
“萧澈。”
“——不救。”
想起了“萧澈”是何许人的冼夫人干脆地蹦出这两个字。
“冼姨,求您了,他是我弟弟。”
“弟弟?泽儿,你哪来的弟弟!月城可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大个人了,别去给我到处乱认亲。”
苦笑一下,萧泽不禁在心底深叹:这好不容易哄好了一个外公,又来一位冼姨,怎么娘她那般看得开,身边人却都那么死心眼呢?
叹归叹,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来的,萧澈的毒很可能至今还未解,绝容不得他这里耽搁功夫。
“冼姨,您也知道,我娘当年独自离去的时候。我才一岁。不管孟姨如何,我一个人在这萧门里,最维护我的就是我这二弟,后来甚至为了我不惜与他**决裂。这样的兄弟,我若不珍惜,岂不是忘恩负义?娘说过,冼姨是个重情谊的人,我若凉薄至如此,冼姨您真会看得起我么?”
冼夫人没说话,看似悠闲地一口一口将那杯中的茶水慢慢啜完,这才瞥了萧泽一眼,起身道。
“能说会道这点,你跟萧岳那家伙还真是像!可别越长越像他才好,否则哪天死在街头我都懒得管!得了,你那二弟在哪儿?”
松了一口气,萧泽忙站起来。
“多谢冼姨相助,可是二弟不在南陵,他在渌州帮我管理萧门北方的事务。此次遇袭,很可能就是针对我来的,还请冼姨千万答应北上一趟救人。”
“哼!得寸进尺!”
“冼姨——”
“还不叫人备马去!”
甩袖走向书房门,冼夫人的表情却不像声音那么冷,萧泽放下心,赶紧送她出去。虽然对冼夫人言语中怠慢自家门主不满。习惯了以总持身份要求自己的杨珖还是本着大局为重的观念,去命人准备马匹和护卫了。
出了书房,冼夫人在栏杆前站定,展目看向春意勃发的萧门,忽然道。
“泽儿,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已有31岁了吧?”
“……是,冼姨说得没错。”
“到现在还不肯成家的理由是什么?”
——果然!
萧泽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类似的问题他已经听了六年。因为萧门的人已充分了解到他的坚持而终于得了些日子的耳根子清净,怎么,娘那边的又开始了么?
“抱歉。冼姨,我不成家自然有我的理由。”
“噢,什么理由?”
冼夫人装傻,铁了心地要为担忧却不语的韦月城挖到萧泽的秘密。
脸上的笑容动了动,萧泽叹口气。冼夫人不比萧门众人,她是母亲的挚友,是答应了帮他救萧澈,助沈盈川一臂之力的长辈,而且这问题,估计也是替母亲问的吧。
想了想,萧泽微笑道。
“比起把花移栽到院子里,我想我更喜欢她长在清旷的山谷中,反正我只要守好那山谷就行了。您说是不是呢?”
极有个性但又未免让人觉得随意了的答案让冼夫人瞪了瞪眼睛,道。
“——你们母子俩,还真是一个德性!”
“哈哈哈哈,是吗?”
萧泽讪笑两声,不予置评。
有意见归有意见,杨珖那边一准备好,冼夫人也不劳萧泽催促,立刻就带上自己简单的行李,在几名护卫的护送下,快马加鞭朝渌州而去。
当晚,萧泽在后院开阔的草地上沐着沁凉的月色默然负手站了半晚,忽然转身,要兰尘把放在亭中石桌上的黑曜抛过来,一套萧家剑法顿时挥亮了这沉寂的春夜。
兰尘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待萧泽收了剑式,她斟了杯茶水。
“公子,站累了的话就来坐坐吧。”
萧泽轻轻喘口气,笑了笑,走回到亭子里坐下,端起兰尘推过来的茶杯,一口饮尽。兰尘淡淡地又给他倒了一杯,萧泽拿起杯子喝了两口,放下了。
“你猜我想到谁了?”
摆弄着茶杯,兰尘挑眉看了萧泽一眼。
“——谁?”
“是漩,我想到三弟萧漩了。”
萧泽深深吐出一口气。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黑曜剑柄上的花纹,继续道。
“我想严陌瑛所怀疑的与皇帝合作的那个杀手组织,会不会就是他创立的?而这次二弟突然遇袭,且对方行动如此严密,会不会就是萧策划的?呵,真这样的话,他果然还活着!”
“……若真是萧漩的话,公子准备怎么办?”
兰尘轻轻捧着自己的杯子,语气平平常常,萧泽弯着嘴角想了想,道。
“还能怎么办?把他抓回来丢给孟姨和我爹嘛,反正,我这双手就算杀过再多的人,也不能害他的性命。”
“可是,你有做人大哥的自觉,别人却不一定领情啊!”
“不领情啊——不领情我也没办法,总之没法逐出家门的话,就只能先打昏了带回来,再希望他能早日领情吧。”
“果然是做惯了长子的人!”兰尘感叹一声,“我在家里也是长女的,不过我就没法这么付出,已经成人了的话,我就觉得他应该要负担起自己言行的责任,结果总也搭不到一起去。”
这还是萧泽第二次听兰尘提起自己家人的事,以兰尘的性格,这样的感叹说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想起日渐长成的兰萧,他含糊笑道。
“男女之间嘛,总是会有差别的。”
点点头,兰尘未置可否,只道。
“那眼下就是得赶紧找出蛛丝马迹,确定对方到底是何许人喽?”
“嗯。就是这两年开始活动的话,那就一方面,找找那些消失了踪迹的江湖人;另一方面,得好好查查那个‘嚣阁’的来路。不管它是新兴的江湖黑道,还是真跟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有关,总之,太过简单直白的东西背后,往往都藏着秘密。”
这样追踪索迹的具体问题不在兰尘能力范围内,她想了想,只提醒了一句。
“不会给对方袭击萧门的籍口么?”
“呵,不必担心,你忘了我爹还挂着武林盟主的名号吗?这东西,除了摆排场,也就这时候用得上。何况现在二弟当众被袭击,我要是不找出点儿事来,别人还当暗中欲除掉二弟的人是我呢!”
“也是哦!”
兰尘便不再问了,她轻轻打了个呵欠,起身道。
“那我要去休息咯,明天说好了要带小萧去骑马的,他很期待呢!公子,你也早点睡了吧。哦,对了,前两天送来的船队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就放在书房里,公子明天要有时间就看看。”
“已经全部整理好了?你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萧泽也站了起来,帮着把杯子摆到托盘里,自己拿上了黑曜。听到称赞,兰尘笑道。
“嗯,因为我很闲嘛。”
“那么具体情况如何?他们收集到的资料可齐全?”
“这次远航南海应该说是挺成功的,他们大致摸清了往西南去,弯过翡翠海峡后折向西北的航道,而且与先前收集到的古籍记载及西洋远洋商队的记录也比较吻合。打通这条海上公路,运输成本比陆地减少很多。而且珍稀香料、海水珍珠及贵重木材主要产自南海,先例已经证明,它会带来更丰厚的回报。
“那么航线安全、距离方面呢,是否更具体些了?”
“安全主要来自天候、地理方面,海上风暴、暗礁、漩涡是最大的威胁。海上风暴不可避免,只能依靠经验丰富的船工总结海上气候,提供更多借鉴;至于暗礁和漩涡,他们已经探出一条教平稳的航线,这个要等待下一次完善。海盗方面倒不是问题,这条航线上的都是乌合之众,很好收拾,主要就是占了个地利之便,所以建立中转站还是挺有必要的。再不济,也是明确一个补充淡水、食物的地标嘛。”
兰尘说着端起托盘,却被萧泽接了过去,她也不强求尽这么点丫鬟的本分,拍拍裙子,跟着萧泽走出亭子,往卧室走去。
思考着兰尘的提议,萧泽稳步走在月光下,步子迈得不大,是顾及到夜间视物能力不大好的兰尘。
转过竹林,萧泽侧头道。
“对了,你对海运虽然相当了解,可是却连海都没见过,想看看吗?”
“——这个嘛,说不准啊!”
看着兰尘认真思考后模棱的回答,萧泽十分好笑。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这个问题还有说不准的?”
“那当然!虽然洁白细软的海滩、漂亮的贝壳、层层翻卷的浪花都很诱惑人,但海也代表着未知的新奇与莫测的诡谲。想不想看,还真是难说!”
“……算了,由我决定了吧。等绿岫的事定下来,我们也跟着船队去看看,大海么,还是很值得一看的,至于那莫测的诡谲,到时候再说啰!”
兰尘笑了出来。
“也行啊,我还是挺想见识一下汪洋大海的!哦,还有海上的夜景啊,以前读过一句诗——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虽然不是写大海的,但我当时看到这句时,想起的就是海上生明月的景象。公子觉得如何?”
“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嗯,有意境!结海楼,云生结海楼,此处可虚指,亦可实指,倒是别致。”
听见萧泽如此说,兰尘颇为高兴。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前,他们止了话题,各自回了卧室。兰尘这些年已养成了十分规律的作息,不多久便安然入梦,萧泽却睁着眼睛又躺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浅浅睡去。
沈盈川的边境之行进行得颇为顺利。
她在聊城停留了近一个月,这里既是护卫昭国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关隘,同时还是西北道驻军都督府的所在地,因为沈燏当年的力主上谏。
背倚崇山峻岭,面朝茫茫草原,这边塞第一城雄壮的城墙不知抵御过多少战火烽烟,也不知曾有多少铁骑踏过这里长驱直入中原大地,或者是折戟沉砂铩羽而归,更数不清这方土地究竟承载了多少铮铮英雄和抛尸异乡的亡魂,数据是史官在记录,历史只记得结果。沈燏的威名同样是在这里成就的,但那最终却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而今,严陌瑛同样为沈盈川选定了这个地方作为起点,未来会如何,可以设想,却不能预言。
“——拿弓来。”
沈盈川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吩咐。
恭顺地站在她身后的沈十四转述了她的话,守护城楼的将士们奇怪地看着侍卫借来一张战弓呈给那美丽如同女神一般的东静王妃。
接过这未加任何雕饰,纯粹只是为了在战场上射死敌人的武器,沈盈川拉了拉弓弦,她抬头看着苍远的草原,轻轻吐出一口气。下一刻,就见她利落地移动步伐,同时套上托盘中摆着的护腕,搭了一支箭在弓上,以十分标准的姿势满满地拉开这张劲弓,瞄准了天上盘旋着的一只鹰。在那些将士们愕然的注视中,箭“嗖”一声闪电般飞入苍蓝的天幕,那翱翔着的鹰瞬间跌落到城外的草地上。
半晌后,城楼上响起一片抽气声。
且不说这弓的劲道寻常人能否轻易拉得开,单看这精准度,就足以叫这些骁勇男子刮目相看的,何况对方还是名美丽尊贵的女子,是他们敬重的东静王深爱着的人。而在这些以命搏击生还机会的将士们的意识里,什么都比不过力量。尤其再加上城中这几日都盛传东静王妃当街惩处欺凌弱小的随军贵戚的义举后,更让沈盈川的形象从模糊的贵妇人群中清晰起来。
从这一日起,他们的目光里开始渗入对沈盈川的尊敬。
侧过身,沈盈川看向那些普通的中下级将士,微微一笑,她朗声道。
“家国天下,亡夫平生无所憾,只恨不能再守护这万里江山,幸而你们还在。诸位将士,这西北的门户,就交给你们了!沈盈川在此发誓,但有需要,我东静王府绝不推拒任何一名将士的求助!”
说罢,沈盈川再看一眼茫茫草原,转身离开了城楼。
见他们走远,一排人互相看了半天,突然都大笑了出来。远离故土,远离亲人与安宁,这些人是提着脑袋在这里守卫着昭国的大门,可惜,作为小小的士兵及下级校尉,他们注定从这苦寒的戍边生涯里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责骂惩罚背黑锅送性命却是家常便饭。还以为就这么着了,如今却得高高在上的东静王妃如此看重,这感觉真是……感动之外,心中亦不由起了一份悲凉。
回到下榻馆驿,沈盈川问了问女儿们的情况,知道她们已经回来了后,就带着女侍进屋换洗去了。关上门,沈十四等侍卫谨慎地守着小小的院子,隐隐透着些肃穆。
屋子里早有人在等着,听见外面的响动,那人转过身,从窗缝里往外看了看。沈盈川进屋,门一关上,那人恭敬地一长揖。
“陌瑛参见王妃殿下!”
“先生多礼了!”
沈盈川虚手扶起严陌瑛,两人分主次在椅上坐下,女侍赶紧奉上茶水,随后便伶俐地退了出去。
从紧闭的门上收回视线,沈盈川看向严陌瑛,淡淡笑道。
“先生今日赶来聊城,是一切都已布置好了吧?”
“是,殿下,各处都已打点妥当。探子也传来消息,西梁的一支骑兵已经确定不日便会出发。所以,殿下明日就该启程了,我们必须‘正巧’与他们相遇。”
“还能探听到更准确的消息吗?骑兵的人数、战斗力、具体目的,以及西梁谋划的后续战略?”
“回殿下,这支骑兵人数约五百,在西梁不算十分精锐,但也不可小觑。西梁的目的,是以这五百骑兵为前锋,一方面出其不意地劫掠我昭国边民的牛羊粮草,一方面则是试探我方军队的反应。若西北驻军行动迟缓,西梁大军必定转瞬即至,如疾风过境般席卷冀州。同我们预料的一样,西梁这次出兵不为别的,他们连遇灾荒,早就窥视着昭国百姓的财富了。”
“他们的路线呢?西北边境这么多的村镇,他们到底会从哪里进攻?有多大把握是会跟我们预期的一样?”
严陌瑛展开一卷小小的画轴,三分之一的花鸟后,画卷上呈现的是西北边关详尽的地形图。指着聊城东边偏北的两个点,严陌瑛的语气相当肯定。
“如早先预期的,属下肯定西梁必定会攻击这两个镇子。郭家镇、栗子坡,这两个镇子距西梁近,路途通畅,且小镇较大,相对富足,西梁首选的必是其中之一。而且属下也仍然以为,栗子坡的可能性更大。”
垂眼看着地图上那两个小小的点,沈盈川保持着沉默。这个计划是严陌瑛早就提出来,并花大力气在边关渗透、安排了的,这是机会,他们蛰伏四年后,用两年时间精心筹划出的一个她可以展示能力、并利用弘光帝与庆王之间慢慢升级的矛盾而走入权力中心里的绝好机会。连这西疆的地理,沈珈他们细致勘探了不下一年,郭家镇背靠大山,一旦镇民能较早发现西梁来袭,是有时间躲入山中与西梁骑兵周旋的,若仅是试探及劫掠,地势平缓的栗子坡更易得逞所愿。
“还是不能完全确定啊!能探知到更准确的消息么?”
严陌瑛摇摇头,道。
“此事由西梁皇帝直接布置,探子很难查到那么详细的计划。不过殿下也可放心,我在草原上布置了人手,他们化成西梁牧民,约定以狼烟为号,报告西梁骑兵行进方向。而且两边镇子我们都已做了安排,不会让镇民突然受难的。”
沈盈川点点头,严陌瑛的谋划能力如何,单由沈燏猝然去世后他力挽狂澜的处事手段便可以见出。沉思片刻,她忽然叹道。
“果然国有外患才能让人时刻警醒着,谁能想到西梁不过安宁了十余年,这西北道驻军就已乱到如此地步!”
“王妃观览史书无数,这样的事件,古往今来已数不胜数。上位者不怀危机之心,又如何能让臣民时时警惕内忧外患爆发的可能?”
“嗯。兵者,国之重器。我也以为为君者纵然不痴迷于开疆拓土,但内匪外敌,却必须有镇压的资本。国之重器,不可示人,更不可虚有其表。”
侧身顿首,严陌瑛淡淡道。
“王妃能如此想,是我等之福。”
“好了。严先生,我这就命人给虎威将军去一封信,明日上午我们便离开聊城。你还需要跟刘若风再见见吗?”
“王妃放心,属下已约了刘将军今晚见面。剩下的这点细节问题,我会尽快与刘将军敲定。”
“那就好!先生且去休息吧,这里毕竟是聊城,如今的虎威将军是弘光帝亲信,先生也须小心,万事以安全为上。”
“是,陌瑛多谢王妃指教,先行告退了。”
起身朝沈盈川一揖,严陌瑛退出厅室,闪身没入侧厢。那边早有人等着接应了,都是涟叔从一帮少年中亲自挑选出来后训练出来的好手,既然能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来,当然也可以再悄悄地给送回他们在聊城的据点。
奔波一日,沈盈川也有些累了,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轻轻揉压额角。
女侍敲了敲门,在屋内传来沈盈川淡淡一声“进来”后,端着盆热水打开了门。这时,沈盈川已直起身体,端整地坐在椅子上。女侍进来,在那瞬间飞快抬眼看了看室内的沈十四又规规矩矩地关上门。这瞬间,沈盈川只看见那双温然的眼睛——记忆里还留有影子的眼睛,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王妃,您先换身衣裳休息一下吧,女婢已经命人传了晚膳。”
“好。”
沈盈川起身走向内室,又道。
“等会儿记得派人把那封信给虎威将军送去,同时通知大家,我们明天就离开聊城。去叮嘱郡主们那边,今晚好好休息。”
“是,王妃。”
当晚,严陌瑛与刘若风反复推敲着他们拟定的战术。
边境这场即将燃起的烽火不过是蜡烛伸到外面的引子,整个计划是早在弘光六年严陌瑛正式成为沈盈川幕僚的那年秋初就已定好了的。六年,他们已经把地基打得扎实,厚实的砖墙也开始初具规模,眼下,等待已久的时机也终于来了。他们不能放过,更不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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